出白令隘口北行,經過矮人疆域的酷熱雨林邊緣,就進入了獸人族世代居住的蠻荒高原。事實上,從白令隘口到蠻荒高原,只要找對路徑,最快不過三、兩天便能到達。只是這條「史上最短跨陸通道」隱蔽之極、秘密之極,若不是有夜琅帶路,旭天等人搜索一輩子也未必能找到。而這條秘密路徑座落在高山深峽之中,地勢險峻非常,又處於雨林環境,遍佈瘴沼毒霧。如果沒有熟悉週遭環境的嚮導,即使進了此處,也只是踏入死地而已。
「先知年輕時酷愛四處遊歷,那時獸人薩滿都擁有外出特權,先知便趁外出歷練之機踏遍了逖倫大陸的山山水水。在那數十年來,先知發現了不少鮮為人知的山路小徑;也是在那時,先知尋到了被我們獸人稱為生命之草的黑葉麥。」夜琅一邊細心看路,一邊沉聲說道,「這條路是連接北、西大陸路程最短的一條捷徑,先知將之列為獸人族機密,即使本族要員也不得而知。」
「喔,那我們豈不是觸及了獸人族的機密?」旭天淡淡道,「先知能讓你帶我們走這條路,我真是深感榮幸。」
夜琅望了他一眼,直接回道:「先知說,若是梵固學院不能信任,那當初她就不會把寶器寄存在那裡。更何況……」他仰起頭,看了看身邊綿延起伏的山峰,坦然說道:「這條路危險重重,若是只走一遍,即使你記憶超群也無法完全記住。如果你想冒險偷入,能活著走出去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那夜琅哥哥經常走這條路?」賽菲爾甜甜問道,令狼人不自覺的露出一縷寵溺的笑意。
「不,我這是第二次走……」
「不是吧?」其餘四人只覺渾身寒毛一乍。原以為這位嚮導是熟練工種。沒想到他也是個新手!
「先知將路徑每一點、每一步都詳細精準的刻入我腦內,所以你們儘管放心,跟著我走就像跟著先知的指引一樣。」夜琅急急解釋,「因為這些秘密小路事關重大,我還特意請先知在我身上印下強制契約,既能保證我對路徑地記憶不會丟失,又能杜絕我洩露秘密的情況發生。」
所謂強制契約,就是一方違反就會身死的異術契約。賽菲爾收靈寵的血契也算其中一種。那夜琅倒是個粗中有細的傢伙,生怕被人用什麼手段套去秘密路徑的情報。所以特意在自己身上下了契約。一旦背叛先知、洩露消息,他就會立即死去。
賽菲爾見他摸了摸左耳的菱形耳墜,咧嘴笑了笑,心中不禁一動。那耳墜上的六芒星圖案八成就是契約締結所成,可為什麼她會覺得眼熟?到底是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類似圖案呢?賽菲爾低下頭左思右想,許久後終於憶起——當年她在亞姆伯爵面前簽下血契,約成後也生成過差不多地六芒星!
啊!莫非養父大人的卷軸就是從獸人先知手裡得來?賽菲爾心中一陣激動。這是不是意味著,先知很有可能知道破除血契地方法?若是少了這道血契,那米麗夫人的安危就不再是套在她脖子上的沉重枷鎖!心裡這般想著,她一邊笑盈盈的和夜琅聊天。一邊暗暗盤算著該如何獲取先知的好感。
蘇迪瞥了兩人一眼,心裡已經開始為狼人默哀——別看他這會兒被賽菲爾哄得樂呵呵的,到時候估計被賣了還不知道呢!走在最後的精靈冷漠的掃了眼正談得熱火朝天的兩人,隨即硬邦邦的把臉扭到一邊——為什麼賽菲爾對耳墜男笑得那麼甜?他真是越看越覺得那個狼人不順眼!
隊伍裡地暗潮湧動瞞不過細心的旭天,他瞄了眼面無表情的精靈,搖搖頭,便開始暗自偷笑起來。該不該讓精靈好好見識一下賽菲爾的真面目呢?還是說,他其實迷戀的就是真正的那個賽菲爾?旭天腦子裡不期然閃過賽菲爾入院時的情景。那場黑幕下的打鬥至今讓他難忘——光明與黑暗,兩種截然不同地色彩,在那金髮女孩的身上體現得格外明顯。擁有秘密又性格多變的堅定少女,怎麼看都很吸引人啊,怪不得能迷住高傲的精靈……
「旭天老師,我們是不是該找住處了?」賽菲爾拉拉他的衣袖,將他游離的神思拽了回來,「太陽快要下山啦!」
旭天抬眼,望著不遠處漸漸沉入山坳的夕陽,站定了腳。初夏的氣息早在離開白令隘口後便蕩然無存。此刻身遭全是比盛夏還要火熱的高溫。按理說趁著晚上趕路會更加涼爽省力,然而在這危機四伏的山谷中,夜間行路反而是最不可取地,即使嚮導是狼人也一樣。
按照夜琅的指示。五人尋了處平坦的巨岩。就近收集些樹枝枯葉,生起火堆來。山裡的夜晚到來得格外迅速。太陽剛剛沒入群山之中,黑暗就陡然降臨大地,快得幾乎令人心悸。若是沒有火堆,這裡便全是漆黑一片,會讓人不自覺地打心底裡泛起懼意來。
賽菲爾蜷在火堆一側,瞇著眼注視著火上小鍋裡地熱湯,隔不多會兒就往火堆裡丟幾根乾燥樹枝。另一邊,旭天和夜琅悄聲商量著明日行程,蘇迪在削一條硬邦邦如同石頭的麵包。
精靈悄無聲息挪了過來,坐在賽菲爾身邊。看著少女慢條斯理地煮著湯,他漸漸覺得無趣起來,忍不住輕聲道:「呃……賽菲爾,你怕黑嗎?」
「啊?」賽菲爾瞥了眼沒話找話的精靈,心裡微覺奇怪——這傢伙平時冷得像冰,話少得可憐,今天怎麼好像變了個性子?而且這個問題很是古怪,精靈是在關心她?還是……他自己怕黑?
「我,我是說……」迎著賽菲爾不解的目光,精靈想硬擠出些話,卻不知道說什麼,囁嚅半晌,終究還是失敗了。他不禁心中暗恨——秋凌兮啊秋凌兮,你不是說什麼,精靈在追求愛情要採取主動、要表達關切、要舌燦蓮花……可為什麼我覺得這樣的行動會讓我看起來像個小丑?
高傲的精靈在人類社會裡一般都是保持沉默,哪裡有過尋人搭訕的經歷!又怎麼會在沒話找話這種高深技巧上無師自通?這時分一想到秋凌兮臨行前的百般囑咐,他就情不自禁的嘴角抽搐——她到底是在幫自己還是害自己?
精靈猶豫掙扎的表現讓賽菲爾有點誤會,她抿嘴輕笑道:「永恆閣下,你怕黑嗎?」
「精靈是熱愛光明的種族,但也不會懼怕黑暗。」敏感的精靈立刻回答,「光明和黑暗都是大自然的賜予,我怎麼會害怕呢?」
「那你剛才幹嘛問我怕不怕黑?好,我現在馬上回答你!」賽菲爾挺直腰身,斜了眼精靈,一本正經的學著對方口氣,「光明和黑暗都是大自然的賜予,我怎麼會害怕呢?嘻嘻……」
被賽菲爾嘲笑了!精靈頓時鬱悶起來——秋凌兮,我再也不聽你的那些「好心勸告」了!從現在開始,我還是做回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