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求凰的老闆娘,叫秦姨。
秦姨的故事,是一個類似杜十娘的故事,唯一的不同的是,秦姨沒有怒沉百寶箱,而是憤然重操舊業,大張艷幟,開了一家「鳳求凰」。
鳳求凰,是西漢司馬相如為卓文君彈的曲子,卓文君為他私奔,當爐賣酒,後來司馬相一舉成名天下知,鳳求凰也就成了千古佳話。千年以後,另一個女子,用鳳求凰作一座青樓的名字,不知道,是在「情」這個字上,傷得太深;還是,她內心深處還有那麼一點希望?
不管如何,就算在情路上傷得再重,秦姨這種女人,也會掙扎著活回來,看看這座京城第一大的青樓,這就是回答,光鮮地活著,是她給世人的答案!
承平從後門進去,走進最後一重天井,這是姑娘們休息的地方。時間還早,客人很少,大半的姑娘剛剛起床,一個熟悉的小丫頭將她叫住:「平老闆來啦。」
承平笑道:「是啊,我來了,秦姨呢?」
「秦姨在前面,平老闆去小花廳等等吧。」說完,那丫頭扯著嗓子叫了一聲:「平老闆來啦,姐妹們要選胭脂的來看看呀。」
不斷有年輕的腦袋從房門後伸出來,也有人與承平熟識,懶洋洋地整整頭髮走過來:「平老闆,有新貨色嗎?」
「秋媚?」承平抬頭笑得:「我家小春嬌呢?」
「陪客呢,她們三個都去了。」秋媚眨眨眼,扶著欄杆,一幅弱不禁風的樣子。
「你怎麼沒去?」承平問。
「我嗎?我這幾天不舒服呢。」秋媚道。
女人總有那幾天。承平笑了笑。和秋媚一起去了小花廳。
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圍著承平。挑選她帶來地胭脂。承平每次來京城。都一定要在鳳求凰呆半天。不止是為了賣幾盒胭脂給妓女。她和秦姨還有一個生意要做——把胭脂賣給嫖客。
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與秦姨串通起來。在姑娘們陪客人喝酒地時候。對姑娘們說。平老闆來了。讓她們去選胭脂。男人當然要在女人面前充大爺。為姑娘花點兒脂粉錢。都很願意。承平就會被叫到客房裡。至於胭脂嘛。當然就不是平常賣給她們地那些了。分別裝在不同地盒子裡。有瓷地。木頭雕花地。甚至琺琅地。價格嘛。那當然是天價啦。
秦姨很喜歡承平地這個主意。既不用得罪客人。又可以多撈一筆。何樂不為?
很快。秦姨就來了。
她大約三十來歲,風韻猶存,雖然不能和周圍這些二八年華的女孩子們比,但是那種氣度卻讓人看著就舒服,只有一雙鳳眼微微上翹,透露著她本身的精明,她是個生意人。
精明的生意人。
承平所知道的,這鳳求凰開業十年,除了秦姨自己,從沒有二十五歲以上的女子,她們去了哪裡?總不能全都從良了吧……。想到這些,承平對秦姨的定位就從精明的生意人,變成了非常精明冷酷的生意人。
「平老闆——。」秦姨的聲音很甜,笑容很美。
「哎呀,秦姨,您又漂亮了。」承平恭維道。
「瞧你說的,好像我從前不漂亮似的。」秦姨笑道:「今天怎麼來得這麼早啊?」
「我這不是,等著秦姨賞口午飯吃嗎。」承平說:「要求不高,讓柳廚子炒幾個小菜就好。」
「你可真會湊飯點兒。」秦姨打趣道:「不過你這會兒先別急,有筆好買賣。」
「真的?」承平問:「有多好?」
「好到……你一盒胭脂可以賣上八百兩。」秦姨話一出,周圍的小姑娘發出一陣抽氣聲,八百兩,買得下在場一半兒的姑娘。
承平做這個,一向與秦姨三七開,八百兩,也就是說秦姨也可以入袋二百四十兩之多,難怪要自己跑過來帶承平。
承平道:「那就是大人物了,我要先化化妝。」
要是說到大人物,承平其實有些心虛,畢竟在中樞那麼多年,有點名分的都見過她,不敢說現在這個樣子他們還認識,可是總是化化妝最好,畢竟承平以前都是素面朝天的。
幾次下來,沒人發現,也就成了慣例。
「快些吧,小桃、小紅,你們過來幫幫忙。」秦姨嫌承平不夠熟練。
說起化妝,在場的姑娘們比承平技術好多了。
很快,承平就被收拾的濃妝艷抹,帶著她準備好的胭脂盒子,跟著秦姨去了前面的樓,樓上的兩層全是昂貴的包間。
承平好奇地問道:「到底來的是誰?」
秦姨神秘地說:「天下第一鰥夫……」「天下第一鰥夫?要是天下第一寡婦,我到知道是誰。」承平道。
天下第一寡婦,不就是穆心蓮麼?
「天下第一鰥夫,就是天下第一有錢人。」秦姨道:「鹽商有錢,你知道吧。」
「知道,這誰不知道?」承平回答:「說起來,鹽商算是最有錢的,怎麼,來的是江南燕家?」
「正是,燕蹁躚,江南第一大富豪。」秦姨道:「十六歲娶了江南柳家的女兒,後來老婆死了,就一直沒續絃,怎麼樣,算不算天下第一鰥夫?」
「不算吧,他也就有點錢,算什麼天下第一。」承平道:「我看啊,是你秦姨春心動啦,哈哈。」
「不錯,有錢不算,那有權呢?」秦姨說:「樓上還有一位,就是有權的,說是鰥夫可能不太合適,世間都傳他的妻子已經死了,雖然不見發喪,可是三年來一直沒人見過她,大概是事關皇家辛秘吧。」
承平先還聽著,後來聽到皇家辛秘時,心裡咯登一下。
果然,秦姨接著道:「你猜到了吧,就是輔國公——穆見深!」
承平立時就想轉身離開,然而已經遲了,秦姨拉開了門,紗簾半卷,裡面一桌子男人都回頭看著她們倆,秦姨上前很自然地行了個禮,笑嘻嘻道:「奴家帶了平老闆來。」
承平昂著頭,好半天才敷衍地福了福,腦子裡飛快地轉著,她是化了妝,能瞞過那些權貴大臣,畢竟她見他們的時候,都隔著一段距離,可是穆見深……。
他坐在桌子的上位,平靜地看著承平。
承平知道,此時要走定是招人懷疑,那麼,留下來就要表現得不像才好,於是擺出她小販的笑容,對在場地人笑道:「奴家平氏,給各位大爺請安。」
十足十的諂媚腔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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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補完,晚上另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