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傳 第八部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回到克裡根公爵的府邸,將紅寶石戒指交給馬迪爾並且交待了相關的事情後,我心安理得地回到自己的臥室開始呼呼大睡。

    對修練武道的人來說,剛剛經歷過生死劇戰後,往往會鬥氣損耗嚴重、身體極度疲憊。如果武者在這種時候以無上的毅力堅持修練,有超過三成的機會能夠令自己的武道水平升上一個台階。

    卡特琳娜說過,天位力量可以劃分為三個階段。我真正擁有終極聖鬥氣只是最近的事,不想也不敢切掉自己的手指或是胳膊,試驗它們是否能夠重新長出來。以常規的情況看,目前我的實力在天位力量中應該只是屬於入門階段。不過,反正我目前的實力在人界已經夠用了,還那麼貪心幹嘛?

    所以,我跑進臥室後,舒舒服服地橫成一個大字,毫不猶豫地進入了夢鄉。

    ……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來。正準備痛痛快快地伸個懶腰,卻驚訝地發現:寬敞的臥室裡居然擠滿了人——而且居然都是男人。

    順次望去,這才發現臥室時的不速之客們全是我的家臣,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我的首席家臣馬迪爾。別的人倒也罷了,馬迪爾向來是知書達理的騎士,他怎麼會帶頭闖進我的臥室?

    修煉鬥氣的人擁有超出常人的警覺。鬥氣水平越高,其效果則越明顯。特別是鬥氣水平進入聖鬥氣的階段後,哪怕是在睡夢之中也可以感應到身邊的殺氣。但是憑借鬥氣所產生的警覺有一個缺點:如果偷偷潛入的人並不懷有殺氣或敵意,鬥氣就不會有任何反應。在這方面,魔法師擁有明顯的優勢。魔法師所布下的魔法陷阱可不管潛入的人是否懷有敵意——問題是,我從來沒有睡前布下魔法陷阱的習慣。幸虧回來時因為太累的緣故沒偷偷摸進蒂絲的臥室,要不然那可出糗出大了。

    馬迪爾似乎絲毫沒有注意我的慍意,他的視線牢牢地沾在床邊的戰神之鎧上。那股從我身側穿過的目光,竟然隱約散發出一種灼熱。

    由此及彼,我很容易找到了西西王目光的落點。

    事實上除了斌之外,其餘家臣火辣辣的目光,要麼牢牢地沾在戰神之鎧上,要麼就是緊緊地盯著光之龍槍,誰都沒發現我已經醒了。連阿拉卡這個死胖子也將我這個主公視若無物。他的目光在戰神之鎧和光之龍矛之間來回移動,眉頭深鎖,顯然無法對兩者的價格進行準確的評估。

    當我正在考慮是否應該怒吼一聲以喚醒眾家臣的注意,斌貫注鬥氣用類似獅子吼的技巧輕咳一聲,將那些心神不寧的家臣們震得一驚。

    「主公,您醒了?」

    「主公?……」馬迪爾彷彿大夢初醒一般茫然地晃晃頭,好不容易才將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主公您醒了?」

    正直的騎士面帶羞赧之色。「那個……因為您告訴我那具屍體就是齊格菲親王,我將此事與眾家臣商議後,大家都覺得事態嚴重,所以我們就一起進來了……」

    馬迪爾就是太過正直,連撒個謊都會臉紅。不是都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嗎?瞧馬迪爾這模樣,也不知道希茜為什麼放棄了西西王反而選擇了他。難道說,希茜是看中馬迪爾老實好欺負?

    「事態嚴重到需要進入正在睡覺的主公的臥室?!敵人的大軍是攻到巴勒市了還是已經包圍公爵府了?」

    質問令馬迪爾更是羞愧。不過這種程度的詰問,對臉皮厚得刀槍不入的西西王卻絲毫沒有影響。

    「主公,您回來後對馬迪爾說了幾句話後就蒙頭大睡倒不要緊。可是您好歹向我們說一下,戰神之鎧和光之龍槍是怎麼回事?」

    目光睃向地板上的戰神之鎧和光之龍槍。原來害得我不能睡懶覺的罪魁禍首是它們呀!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很累了,自然懶得特意去武器庫將戰神之鎧和光之龍槍放好。

    正打算向家臣們說明情況時,心頭突然一動。臥室外,一個強者的情緒微微波動。我一直沒有察覺那個人,是因為他竟然擁有終極聖鬥氣。我的鬥氣雖然也是終極聖鬥氣,但是如果不是特意探查,同樣無法感應刻意收斂氣息的同級武者。

    對於這突然的發現,我頗為震驚。

    感覺中,這名強者是男性,因而這位不速之客不會是卡特琳娜;待在門外卻又不進來,自然也不會是凱森。

    會是誰呢?該不會是刺客吧!

    公爵府內諸如屋頂、小徑、花眾等刺客最喜歡走的地方都設有魔法陷阱,如果不知道魔法陷阱的地點而且只是純粹的武者,似乎不大可能悄聲無息潛入我的臥室門外。而且,門外的聖騎士在情緒波動後仍然沒有洩露出任何殺氣和敵意,應該不會是刺客。再說了,顯然影劍士比聖騎士更為勝任刺客的工作。所以,我覺得門外的聖騎士應該不大可能是刺客。

    儘管如此,為了保險起見我仍舊沉聲喝道:「門外何人?」

    我自己倒無所謂。別說是一個聖騎士,就算再多加上幾個,只要刺客不能一擊成功,打不贏我還逃不了嗎?

    我只是擔心,萬一來人真是刺客而且突然暴起傷人,家臣們措不及防,萬一有什麼損失可就不妙了。

    門外沉默了一會兒,傳來低沉而又憂鬱的聲音。

    「自由伯爵薩弗斯.歐森巴哈,請求覲見歐巴尼亞國王。」

    自由伯爵?哈哈,我拍拍自己的腦袋,瞧我是什麼記性!斌告訴過我,阿朗佐已經將所有的家臣驅逐,所以薩弗斯打算投*我。沒想到他現在就來了。

    就算薩弗斯本人毫無武功和軍略,僅僅只需要讓大陸聞名的黑衣眾成為我的軍隊,就能夠令我心動不已。更何況,他可是聖騎士、法蘭西斯五虎將之首耶!

    以前我只是一個毫無大志的小小伯爵,所以當凱森機緣巧合成為我的家臣時,感覺只不過增加了一個強力的家臣罷了。可是後來,我的野心就像發酵似地越來越大。

    安麗絲暱喃著說想要當王后、皇后時,我就隱約有過成為國王的念頭;小魔女告訴我,她的族人很有可能會追殺我,於是我對擴大疆土又產生特別強烈的願望;好不容易將五個公國聯合成一個小小的王國,安麗絲成了王后,可是我的兒子居然成了愛克斯大陸三大強國之一的德克薩的王位繼承人!

    儘管中華語中「兒皇帝」是貶意詞,可是德克薩的實力遠遠超過歐巴尼亞王國,我這個「父國王」才是真正有些尷尬呢。

    一般來說,父母往往希望子女將來的成就能夠超過自己,可問題在於:我是個才二十二歲的大好青年,心態根本就沒有老!況且,想想以後的教育我都頭疼。一般貴族父母的殺手鑭是:如果你不按我說的辦,就取消你的繼承權。可是德克薩國王似乎不會將歐巴尼亞王國的繼承權看得無比重要。再說了,兒子不聽話時如果嚇唬說要打他屁屁,他萬一反過來威脅說要攻打我的王國……

    所以,雖然薩弗斯的格鬥力未必超過凱森,雖然黑衣眾未必打得過草原邊緣族人組成的輕騎(主要是因為,凱森部下的人數已經遠遠超過了黑衣眾),可是此時此刻能夠收到薩弗斯這樣的強力家臣,給我帶來的愉快感卻更為強烈。

    紛雜的念頭在大腦中如同閃電般一閃而逝,這些思緒並沒有影響我從柔軟的大床上一躍而起。我站在床上興奮地大叫:「薩弗斯你快進來!」

    話音結束後,臥室裡閃現出一個佝僂的身影。

    因為從小最大的願望只不過成為一名白銀騎士(我的外公是塞斯雙壁之一,也只不過是白銀騎士),所以胸無大志的我,並不像馬迪爾那樣將聖騎士視為自己的偶像。可是對薩弗斯這樣的聖騎士,我還是蠻尊敬的。

    眼前的這個人,是薩弗斯嗎?

    上次看到薩弗斯時,他的外表只不過三十歲左右,可是現在看起來,薩弗斯卻像是一名超過了七十歲的老人。

    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

    因為太過驚訝,所以我光著腳丫子,張大的嘴,亂沒形象地站在床上發起呆來。

    「主公!」斌一邊咳嗽著掩飾臉上的笑意,一邊提醒我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不滿地瞪了斌一眼。不就是光著腳丫子張大了嘴站在床上發呆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人家薩弗斯身為聖騎士都成這副模樣了,我此刻的形象算什麼?相比之下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呢。

    薩弗斯進入臥室後,直直地盯著我。他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佝僂的身子越來越來越直,整個人的氣勢也越來越盛。我竟然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薩弗斯似乎正在膨脹。

    薩弗斯緊張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道:「薩弗斯.歐森巴哈覲見歐巴尼亞國王,懇請陛下能收下我這苟活之人為家臣。」

    「苟活之人?」我下意識地問跟了一句。這是什麼意思?

    「陛下知道,我原本是阿朗佐親王首席武將、次席家臣……」薩弗斯的臉上儘是痛苦之色。「可是眼睜睜見到主家敗亡消散,我卻無能為力。」

    「主公……」薩弗斯艱難地咬咬牙。「……我的原主公,不願兄弟相殘……竟在而立之年便心灰意冷,進入作為永久中立之地科洛斯進行隱居。」

    「無法為主公報仇,又被主公驅出家門,這樣的無能之人本該找一偏僻地點,靜靜等待死神的降臨。可是,我實在放不下對阿科尼奧七世的仇恨!」

    哦,原來是這樣,我說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呢。薩弗斯剛才的話語中,隱隱有要求我幫他擊敗阿科尼奧七世的意思。不過這也沒什麼,趁法蘭西斯國內混亂局勢取利,本就是我和馬迪爾他們既定的計劃。

    只可惜原來那個自戀的泡沫被無情地擊碎了——我還以為薩弗斯認為我的英俊不遜阿朗佐,文采武功又超過阿朗佐,所以會自願成為我的家臣呢。

    我意興索然地點點頭。

    「好的,薩弗斯你原來在阿朗佐家就是家老,在我家你同樣也是家老。」

    「馬迪爾在我離開佈雷西亞期間治國有功,升為家老,仍為首席家臣。」

    「皮耶德和拉西斯立下不世之功,皆上升一級。皮耶德現為家老,位列薩弗斯之上。」

    西西王興奮地笑著說:「謝了。現在我位列凱森之前,他回來後肯定會氣瘋的。」

    看來西西王與凱森的心結還不輕呢。不過,你就趁現在多高興一下吧!凱森回來時,肯定會帶著數萬草原邊緣族的輕騎。以他那樣的功勞,我沒道理不升他為家老。而且,如果不讓凱森位列西西王之前,凱森肯定會發飆的。

    這個……家臣間強烈的競爭意識雖然並不全是壞事,不過但願他們不要將矛盾表現化——聖騎士與龍騎士之間的決鬥,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制止的。到時候,我這個主公可就要頭疼了。

    「至於拉西斯嘛……」我看著拉西斯。「你暫列中老之末,不會介意吧?反正不久後我國會趁法蘭西斯內亂混水摸魚,想必很快就會再次得到提升。」

    這個糅合著貴族之優雅和海盜之彪悍的傢伙,此刻表現出貴族的一面。拉西斯彬彬有禮地對我行了個無可挑剔的禮。

    「能夠成為幻劍士,是因為主公教了我鬥氣的修煉方法和格鬥技;能夠訓練出黑衫軍那樣強大的軍隊,是因為主公讓蘭僕老師幫助我收服了眾多海盜,使我能夠從中精選出足夠多的強悍戰士;能夠一舉攻克布裡斯公國,是因為阿拉卡能夠在物資,特別是糧草方面對我毫不保留地提供支援……」

    「原本只是一個為生存而四處奔波的潦倒海盜,如今能夠成為顯赫的公爵,我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感激主公了。至於家中的位列,能夠成為中老,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我微微一笑。鼎鼎有名的紅鬍子怎麼會是潦倒的海盜呢,這拉西斯也太會謙虛了。

    在我得意得幾近驕傲時,阿拉卡可憐兮兮的聲音響起。

    「主公,您也聽到了,拉西斯說他立下的功勞中有我一份呢。您難道不打算將我在家中地位提升一下嗎?」

    我假裝不滿。「都升你為二等伯爵了,你還要升家中的地位嗎?」

    阿拉卡總是能夠讓我又好笑又好氣。他眼巴巴地望著我,那模樣就像乞求一塊骨頭的小狗,就差沒搖頭晃尾了。

    「好吧,你希望在家中擁有什麼樣的地位?」

    阿拉卡毫不猶豫。「中老!位列國師之後就行了!」

    我暗自好笑。位列國師之後,意思就是要位列拉西斯之前羅?按愛克斯大陸的習慣,貴族應該主動向上位的貴族行禮。但是如果同為某一家的家臣,行禮的依據則往往是根據他們各自在家中的地位。

    我知道阿拉卡在內心中確實希望位列拉西斯之前,因為他畢竟是最早就跟在我身邊的老人了。不過,從阿拉卡在談判中的習慣分析,阿拉卡真正的意圖應該是成為首席大將吧。

    笑了笑。「阿拉卡,你的真實意圖應該是成為首席大將吧?」

    阿拉卡先是愣了愣,然後馬上象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

    「以後別老是和我玩花花腸子。中老就中老,讓你排在拉西斯之前!」

    「以前總壓著你,一方面是因為許多家臣對你還不熟悉,而你又天生一副弄臣的樣子,別人不知道你除了拍馬溜須之外還有什麼真正的本事。驟然將你的位置升得太高,只會令不熟悉你的人更加打壓你,以至於令你在財政方面更加施展不開。」

    「你是家臣中唯一純粹的文官,在爵位上,可以上升的空間就那麼大。不過我卻不是那種重武輕文的主公,你的表現和功勞,我都牢牢地記在心裡呢。在家中的地位,不會讓你吃虧的。」

    阿拉卡呆呆地看著我,眼中慢慢泛出淚花。阿拉卡如果立即抱住我的大腿並且狼嚎一般地大哭,我倒是習慣。可是他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卻令我頗為不適。

    本想從床上跳下去然後笑罵著踢阿拉卡一腳,改變一下這種奇怪的氣氛,可是阿拉卡卻搶先了一步。他深深地垂下頭,雙手緊緊地抓住地毯。阿拉卡渾身激烈地顫抖著,就像是患上了羊顛瘋一樣。過了好半天,阿拉卡才發出一聲壓抑的啜泣聲。

    「主公……」

    所以人們總是說笑比哭好嘛。阿拉卡那種諂媚的笑容比這種壓抑的啜泣聲真是好聽多了。

    看到阿拉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我笑著說:「我還真沒想到你什麼鬥氣都沒有,居然把我臥室的地毯都幾乎給抓破了。熟歸熟,弄壞的地毯你還是得照樣得賠!」

    在場家臣中與阿拉卡私人關係最好的就是馬迪爾和拉西斯了。馬迪爾看到阿拉卡這副模樣,同樣也是頗不習慣的。

    馬迪爾笑著打趣讓阿拉卡,以便幫助他快點恢復正常。

    「對呀,不能輕饒這死胖子。他最有錢。主公,您打算讓他賠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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