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第十七章
蘭特.蕭在自己采邑受到圍攻之時,仍然滯留於大草原之上。甚至在趕回采邑期間以荒唐的理由停留了若干次(據說是和新婚的妻子享魚水之歡)。當帝妃指出應該以最快速度趕到卡敖奇時,蘭特居然借口獨角獸速度快,可以將時間趕回,卻完全忘記了兵貴神速的道理。
更令人吃驚的是:蘭特對自己采邑的戰況根本就不瞭解,竟偕愛妻徑直回采邑。卻不知以他們兩人之力根本就不可能對戰局產生實質性的影響。至於說途中能夠收服卓索圖族的族長因而得到助力,以至於最終對戰局起了決定性的影響,這只能說是蘭特一生之中若幹好運氣的代表之一。
——《打破個人崇拜——將蘭特大帝請下神壇》(補註:此文為treeping所寫,偶也就厚顏笑納了。)
在即將落下的夕陽照耀下,一位身披白色披肩,騎著一匹汗血寶馬的年輕人正在一個高崗處心事重重地向遠方眺望。
這位年輕人相貌溫雅、臉色白淨。遠處一位身形巨大,面目崢嶸的光頭騎士縱馬來到年輕人的身旁,他望著遠處的一座城池說:「馬迪爾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去為卡敖奇解圍呢?」
領主蘭特目前不在領地,因而馬迪爾主持著領地的事務。現在卡敖奇被異國侵略軍所圍困,馬迪爾每天醒來想的第一個問題便是如何為卡敖奇解圍。拉庫裡這樣的人是令大多數上司又喜歡又頭痛的下屬。他尊重自己所佩服的上司,作戰勇敢,但是軍紀似乎是他簡直大腦無論如何也無法記住的東西。在上司面前,他想到什麼就會說什麼,而且經常會提出令上司頭大無比的問題。除此之外,拉庫裡還會偶爾忘記不允許出戰的命令,擅自出擊襲擊敵人。不過拉庫裡總是運氣好,雖然違反了命令,軍隊的損失卻不大,而且多少取得了一些戰果。
馬迪爾沒有回答那個拉庫裡的提問,因為這個問題已經是第四十七次被問起了。他問:「拉庫裡,半個月前聯軍就下達了不允許擅自出擊的命令,前天你怎麼又去襲擊敵人的斥候?」
拉庫裡偷偷看了看馬迪爾的臉色,見他此時並無怒色,於是呵呵傻笑。「馬迪爾大人,我只是想抓幾個英格蘭尼人好知道敵人的情況。況且您知道我抓了一個斥候後還把他要過去了。」
當馬迪爾木起臉時拉庫裡會有些害怕。馬迪爾是主公的首席家臣,而且從某種程度上講應該算是拉庫裡的恩人。因為這個原因,拉庫裡在這個與他一年出生的馬迪爾面前,對他的態度卻像父執輩一樣尊敬。當然,尊敬歸尊敬,這並不妨礙拉庫裡健忘毛病指使他做出違反軍紀軍令的事。「馬迪爾大人,我們什麼時候去為卡敖奇解圍呢?要不,我先去給英格蘭尼人一記狠的?」
馬迪爾試圖轉移這個和山羊一樣固執的人的注意力。「剃光頭的感覺怎麼樣?」
拉庫裡摸著光頭憨憨地笑。
拉庫裡曾經在一段時間內拔掉了許多頭髮,結果破壞了那幾處地方毛髮生長的功能。拉庫裡本人並不對此在意,但是有一回他聽到一個小孩子驚訝地問身邊的大人「那個發形亂糟糟象野人似的人居然也是神魔大人的家臣嗎?」受到這種質疑後,拉庫裡趕緊為自己剃了光頭。
「馬迪爾大人,你又拿我的頭開心。我的輕騎兵聯隊前天已經補充滿員了。你也成功組建了七個聯隊的部隊。在卡敖奇外圍的阿朗佐部隊和塞斯其他貴族私兵已經彙集很多了,為什麼還不發起總攻呢?」
馬迪爾很少會覺得痛苦,但是面對一個人總是喋喋不休地問同一個問題,他還是發自內心地歎了口氣。「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你多花點時間操練你的騎兵部隊吧。總攻的時間很快就會到的,你回去準備。記住,不許再私自出擊了。」
唯一可以真正轉移拉庫裡注意力的詞便是訓練。他雖然是聯隊長,卻仍然只擁有見習騎士的實力。不過這段時間他拚命的訓練,實力有所提升,就快達到騎士的水平了。按拉庫裡的說法:「訓練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我除了喜歡自己拚命訓練,還喜歡訓練那群兔崽子。」
看到拉庫裡往他的駐地馳去時,馬迪爾知道拉庫裡又去「折磨」那些輕騎兵了。拉庫裡操練那些輕騎兵時,其訓練強度超過了正常訓練強度的一倍。但是沒有任何一個輕騎兵會對此發出怨言,因為他們對於主公極為崇拜。如果需要士兵們獻出生命,幾乎所有的人都不會太猶豫。目前那些輕騎兵只不過遇上了一位稍微有些暴躁和囉嗦的長官,這並不影響輕騎兵們對於訓練的積極性。
馬迪爾現在是塞斯的第二名將,號稱塞斯之狼。與他溫雅的相貌不同,他的作戰風格就像孤狼一樣:謹慎,有持久的耐性,一旦機會出現就會迅猛出擊。另一方面,馬迪爾具有指揮各兵種配合作戰的天賦,他擅長戰陣,以不同兵種配合作戰可以發揮其最大的優勢。
不過被塞斯民眾稱之為塞斯之狼的主要原因卻不是因為馬迪爾的作戰風格。馬迪爾比他的主公蘭特更早參加塞斯復國戰,但是在戰爭期間他失去了一隻極為喜愛的魔獸冰狼。後來,他便為自己制做了一面底色為紅色,中間圖案為魔獸冰狼的旗幟。沒想到這樣一面軍旗居然會在後來的戰鬥令敵人產生害怕的感覺:看見這面軍旗時,對方就知道塞斯的第二名將出現了。而馬迪爾的直屬衛隊也被稱之為「狼牙」。
馬迪爾自嘲地一笑,現在他才二十三歲。三年前他只不過是一位伯爵繼承人的侍從,現在卻成為了擁兵一方的代領主。確實是造化弄人。隨著馬迪爾成為獨當一面的大將,每天意氣指使,自然而然養出一股森然氣度;隨著知識與閱歷的增長,自信和勇氣更是與日俱增。可憐塞斯在與英格蘭尼的戰爭中,上一代的名將差不多都在戰鬥犧牲了。像馬迪爾這樣年紀青青的將領,居然被許多人認為是塞斯第二名將——第一名將則被公認為是馬迪爾的主公蘭特.蕭伯爵。蘭特此時並沒有在塞斯率軍,因而馬迪爾此時竟然是塞斯軍中事實上的第一將領。
深受父親思想的熏陶,馬迪爾把騎士榮譽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可是當塞斯公爵宣佈剝奪蘭特國籍的時候,卻讓馬迪爾陷入了極大的困惑之中。其實馬迪爾固然可以無動於衷,繼續以塞斯貴族的身份為主公蘭特服務,但是主公與塞斯公爵之間的矛盾已經非常明顯了。如果繼續保持塞斯貴族的身份,當主公與塞斯公爵之間的矛盾真正激化時,馬迪爾就會無所適從。拉庫裡是蘭特的另一位家臣,不過他沒有那樣的困擾,他不是貴族,因而不存在對主公以外的人效忠的困擾。克洛斯則更無所謂,他甚至根本就不是塞斯人。進行了激烈的思想鬥爭後,馬迪爾還是宣佈了放棄塞斯國籍。主公為了塞斯放棄了很多東西,馬迪爾也可以這樣。
馬迪爾瞇起眼睛再一次望著遠處的城市,深藍色的眼珠裡閃動著光芒。他不知道克洛斯還能守住卡敖奇多久。英格蘭尼人現在對卡敖奇的攻勢雖然並不猛烈,但所有的人都對克洛斯能夠將這座並不堅固的商業城市守這麼久感到吃驚。馬迪爾突然靈光一現,想到一件事情。此時身後傳來馬蹄聲,馬迪爾回過頭,原來是他的傳令兵。
「男爵大人,公爵殿下請您去商議軍情。」
馬迪爾嚴肅地看著那個年青的傳令兵。「拉瑞,我說過好幾次了,我已經不再是塞斯的貴族。你不要再用男爵來稱呼我了。」
那個叫拉瑞的傳令兵不服氣地咕噥,「那是公爵在您宣佈放棄塞斯貴族身份之後為您加封的,我覺得稱呼您為男爵沒錯。」
馬迪爾沒有繼續批評傳令兵,存在這種想法的人在馬迪爾的軍中大有人在。他一拉韁繩,騎著閃電向帥營馳去。
來到帥營門口,馬迪爾跳下馬,逕直向裡走去。
聯軍的首領是伊莉公爵。雖然阿朗佐親王的部下人數少於塞斯各貴族私兵的總和,但是在戰鬥所起的作用,卻遠遠的超過了那些私兵。其中除了阿朗佐親王部下的戰鬥力甚至超過正規軍以外,塞斯各貴族私兵沒有大規模作戰經驗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但是如果阿朗佐坐上聯軍首領的位置,顯然會導致聯軍中眾多部隊的離去。所以伊莉公爵成了名義上的首領。但是她真正所能控制塞斯正規軍,數量少得可憐。而塞斯的貴族們,在沒有心悅臣服的情況下是不會將兵權交給不信任的任何人——哪怕是塞斯公爵。
現在營帳裡的人很多。馬迪爾找了一張椅子隨意坐下,然後向四周望去。馬迪爾來到後,四周安靜了許多。
伊莉看見馬迪爾後,眼中閃爍出一道光芒。
當蘭特的離去後,這位公爵殿下第一次認識到,從前自己之所以能夠如此堅強,那完全是因為自己身後有著無比堅固的後盾。當蘭特不在身邊時,自己儘管也會有些無力感,但仍舊覺得為了國家所進行的選擇都是對的。但是當馬迪爾和克洛斯都離開自己時,伊莉才意識到他們倆是蘭特的家臣這一事實。當時,伊莉感到特別軟弱,她甚至考慮過乞求馬迪爾留在自己的身邊。公爵的名譽感雖然最終戰勝了女人天性的怯弱,但只要想到塞斯的正規軍的實力甚至比不上馬迪爾控制的私兵,伊莉公爵就會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實質上,蘭特才是使得她表現得無比堅強的的精神源泉。隨著蘭特的離去以及馬迪爾、克洛斯做出的選擇,使她一度覺得精神上的源泉枯竭了。那時伊莉公爵清楚地認識到自己原來同樣是一個懦弱的需要精心呵護的小女孩。只是內心中「國家需要我!」的吶喊才著伊莉沒有放棄。現在,阿朗佐優秀的才能、強大的實力與含蓄體貼表現出來的愛慕之情,使得伊莉能夠更加堅強地面對各種困境。
伊莉打起精神,在外人面前,她永遠是一副堅強的樣子。待營帳完全安靜下來後,她宣佈會議開始。
此時有人首先發言。此人四十不到,卻蓄著長長的鬍子,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臉皮焦黃,似是大病初癒,骨骼眉宇頗為文秀,似是個謀劃精細的人物,身形消瘦。誰又能想到,他就是法蘭西斯五虎將中排名第二的史蒂夫.斯拉登。史蒂夫自身格鬥實力雖然在五虎將中居未,但作為一名白銀騎士,與塞斯本土的將領相比其武勇也絕不遜色。
「諸位領主。卡敖奇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糟,如果我們不在近期與英格蘭尼軍進行決戰,相信卡敖奇就快撐不住了。如果卡敖奇陷落,這對於塞斯人的士氣將是個沉重的打擊。但是我軍的情況此時卻非常不宜與英格蘭尼軍進行決戰。諸位領主雖然率領私兵前來助戰,並尊伊莉公爵為主,但兵權並未交出。這就好像眾多細線沒有擰著一團組成麻繩一般,作用大為減少。」
由於史蒂夫.斯拉登為解放曼城做出了相當大的貢獻,所以眾多塞斯貴族對他並不反感。對於這種論調,眾多塞斯貴族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是對於由誰率領聯軍卻是問題的矛盾關鍵。如果伊莉公爵不是與法蘭西斯人*得太近,他們願意聽從伊莉公爵的指揮。但是如今,如果承認伊莉公爵的軍事指揮權,其實也就意味著將兵權將給了法蘭西斯人。這是塞斯人自尊心所不能接受的。許多塞斯人寧願將兵權交給年青的馬迪爾.哈伯。此時,會場上又議論紛紛,顯得嘈雜起來。
「我可以說一句嗎?」
說話的人聲音並不大,但會場中每個人都感覺似乎說話的人就在耳邊。剎那間,會場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