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大陸戰亂數萬年,儘管大量史冊遺失,依舊留下了眾多兵書戰冊記載前人的經驗和智慧,而以此為基礎進行研究探討的學者著作也層出不窮。近年來有一種觀點,喜歡將謀略劃分為陰謀和陽謀,認為以勢取勝的陽謀勝於以巧取勝的陰謀。不過在陳玄風看來,這樣的說法不過是學問家的理論套路,真到運籌帷幄的時候,所有可以利用的因素全部調動起來,哪裡分得清什麼是勢什麼是巧,什麼是陰謀什麼是陽謀。
比如這一次,他引動地底世界的眾多種族和魔獸侵襲南方大陸,就動用了各種手段。先是憑著他從大惡魔王巴托那裡得到的神明奧秘,模擬出黑暗魔神蛛後蘿絲的神威波動,驅使大群的地底魔獸向地面遷徙,接著又化成人類外貌,以金甲殺神之名強行殺入黯精靈最大的地下城市,在城市中心神廟的祭壇上對上了降臨的蛛後的意志。
當年陳玄風用計攪亂地底世界,更從自己麾下的黯精靈少女夜歌的靈魂內強行抽取了蛛後的神力烙印,已經和這位黑暗魔神結下大仇,這次進入地底世界這片蛛後的領域國度,自然沒打算逃過神明的察覺。只不過此刻的陳玄風已經不是當初的劍皇,正牌聖域的力量幾乎已經是這個世界能夠承受能量等級的顛峰,即使蛛後本體強過陳玄風千萬倍,但是能夠降臨到主物質位面的力量卻比陳玄風的真正實力還要弱不少。所以就算陳玄風沒有使用自己的兩件神兵,實力也做了隱藏,依舊在被蛛後意志附身的那位黯精靈主母的戰鬥中驚險脫身,最後來自神明的力量將神廟打得支離破碎,陳玄風卻趁機搶了黯精靈的神器「八爪徽章」,逃之夭夭不知所蹤。
由於神明降臨的時間非常有限,加上神廟祭壇被毀神器被奪,所以蛛後只是留下了「不計一切代價追殺」的神諭就收回了意志。而被陳玄風刻意誤導的黯精靈則全面動員起戰爭機器,向著陳玄風逃走的方向————南方大陸殺了過去。
陳玄風這一連串的動作實在太快,雖然接手南方大陸軍事統率的少年黑暗法師恩來柯已經極大加強了對地底世界的監控,依然沒有能夠阻止陳玄風的計謀,甚至在黯精靈多方出擊四下攻擊人類城鎮的時候,他們也沒有辦法使這些黑皮膚的尖耳種族相信襲擊他們的是一名狼人。兩邊的溝通存在重大的信用障礙,誰也信不過誰,加上黯精靈主母們可以明顯感應到神器「八爪徽章」就在南方大陸,因此一時之間整個南方大陸一半陷入了混亂。
這是陳玄風的計謀,可是人類知道,卻沒法破解,就像之前熙羅困住陳玄風七天以後,陳玄風明知因此引發的內戰是人類的手筆,卻無法阻止一樣。
所以恩來柯非常頭痛。
「沒辦法,教皇還在修養,自爆領域帶來的靈魂創傷不是一般方法可以治療的,現在十二個王國都傳來了地底魔獸肆虐的消息,連聯軍內部的軍官都開始動搖了,必須先解決這個問題。所以我們只能將『翰月騎士』和『天女騎士』請回來,盡快解決這邊的內亂,否則不僅軍心波動,精靈那邊也可能趁火打劫。」作為南方聯軍統率的少年魔法師皺著眉頭對各方勢力組成的長老團如此解釋。
於是本來潛入獸人聯盟司機而動,準備將獸人內戰挑撥得百倍猛烈的兩位少年劍聖只能南下,而陳玄風等待的時機也漸漸出現了。
當內戰進展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殺戮已經漸漸頻繁起來,獅族和鷹熊兩族逐漸將戰爭的目標從「爭奪優勢」發展到了「殺傷對手」的地步,各種大規模的戰爭武器和真正以殺傷為目的的軍陣調遣逐一登場,攻城拔寨的戰役也頻繁出現,戰死者的數目一路飆升。
而最重要的是,牛族和狼族也逐步被捲入爭鬥中來了。
雖然之前牛族一直宣稱「不加入任何內部戰爭」,可是誰都知道,戰後就是一次新的利益劃分,站在勝利者一邊絕對比中立者更有利,因此動心的牛族其實不少。雖然之前各大部落的酋長和議投票之後決定置身事外,但是牛族內部的九大部落並沒有哪一個特別強大,實力均衡的結果就是約束力不足,所以當戰局進行到更激烈的地步的時候,先後有四個牛族部落被獅族拉攏了過去,之前的宣言不攻自破,繼而在數天之後,又有兩個部落加入了獅族的陣營,雖然還有犛牛、野牛、白牛三個部落中立,卻已經改變不了牛族勢力加入內戰的局面了。
當牛族有所動作之後,狼族自然也開始不安起來,雖然最強的金狼、雪狼兩族還算冷靜,但是赤狼、灰狼、黑狼三大部落卻不肯繼續安分,沒過幾天就和鷹熊兩族拉上了關係加入到大戰的糾纏中去了。
同時坐不住的,當然還有戰神殿。
「哥哥,戰神殿的烏龜教宗又派人傳信了。」金髮少女金蘿紗邁著輕快的步子來到陳玄風閉關的秘宮中說道。
盤坐在石台上的陳玄風抬頭笑道「哦,這次又說什麼?」
「還不是老話,讓你釣魚適可而止,盡快了結戰亂,只不過語氣是越來越重了。」少女將信簽遞過去笑著說。
「哼哼,當初說這是機會的也是他,如今看戰火燒燎擔心的也是他……不過該釣出來的都已經釣出來了,人類那邊也暫時自顧不暇,確實差不多到火候可以收網,在拖延下去就真的要傷獸人的元氣了。」
讓銀髮狼人決定出手的,不僅是戰局的升級,更是因為————凱瑟琳的康復。
雖然沒有完全養好傷的凱瑟琳此刻只有六七成戰力,儘管在清醒並且得知自己的孩子為了救自己而魂飛魄散因而消沉悲淒了好長時間,但是無論如何,在陳玄風的治療和安撫下不斷恢復的凱瑟琳,終於再次恢復了屬於她「聖戰武帝」的力量和職責。
有了這個幫手,陳玄風覺得整個世界都開闊了。
戰神歷1408年三繪月,發生了一件令內戰性質轉變的事件,後人稱之為「查克堡屠城事件」。
事情其實很簡單,獅族在攻掠熊族下屬的獾族的一個要塞時,戰死了一位裂牙家族的直系子弟。本來獸人死於戰場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但是隨著近來戰局發展,獅族聯盟內部的裂牙家族復辟傾向也逐漸抬頭,暗地裡常常以王室自稱,偏偏這支攻掠的部隊是裂牙家族的死忠,因此激憤之下就按照古時候獸人皇族的慣例,決定以一城之敵的生命祭奠一位皇族核心成員的死亡,在城破之後屠殺了整個要塞的戰士和平民。
雖然那座要塞只有不到三千獸人,由於是要塞,其中的平民只有一千,但是這件事已經給了陳玄風足夠的借口。就在屠城發生的第三天,陳玄風通過戰神殿通告整個獸人聯盟,以獸人王的名義宣告這場內戰完全是人類挑撥的,而獅族的屠城行為證明內戰已經完全失去了克制,變成一場可能毀滅獸人百族的災難,要求對戰各方立即無條件停手,所有繼續戰鬥的勢力都會被當作人類的奸細處理。
當然,已經開戰的雙方沒可能馬上停手,於是陳玄風就有了絕對正當的出手理由。
在通告發佈的第二天,陳玄風就出現在了獅族聯盟的前線,以一人之力,輕鬆擊敗了包括兩名魔獸人劍皇和七名獸人劍皇在內的高手群,完全癱瘓了獅族的指揮中樞;接著又兵不血刃地懾服了鷹熊聯盟方面的部隊。然後他乘著回歸的六翼魔龍一路巡遊,無堅不摧的白金劍氣和移山倒海的無敵魔刀,遇軍破軍,遇城拔城,所向無敵,三天之內就基本壓制了內戰各方,雖然沒法使得他們偃旗息鼓,卻已經沒人敢擅自開戰。
正牌劍聖的威力第一次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所有獸人軍民面前,比起早已成為歷史的「劍聖之祖」雷因斯特,或者只在人類世界掀起腥風血雨的「戰聖」雷門,陳玄風帶給獸人百族的震撼強烈百倍,正是這三日的瘋狂掃蕩,徹底壓服了所有獸人強者,為陳玄風奠定了真正不可動搖的武力威名。「天聖」玄風乘龍而來的強絕姿態在百族之間不斷傳頌,不久之後就獲得了「蒼天之狼」的無敵名號。
而這種狀態並非陳玄風的目標,就在他乘龍掃蕩的同時,真正的殺手出現在了獅族的核心區域————獅心城。
出手的,自然是獅族女劍聖凱瑟琳。
整個內戰,或者說動搖陳玄風這個獸人王統治基礎的,歸根到底還是獅族太過龐大的武力和政治基礎,一方面裂牙家族自持沙曼達留下的魔獸人和龐大軍權,自以為可以和陳玄風抗衡,另一方面,數千年來非獅族不王的歷史賦予了他們足夠的正統性,陳玄風感覺自己成為獸人王的難度差不多可以和武則天立國稱帝媲美了。這種情況下純粹以武力剿滅絕對是極為麻煩的事情,陳玄風也只能設法將其壓制收服,而最能化解獅族牴觸的,正是凱瑟琳那獅族古老貴族加上武帝劍聖的雙重身份。
獸人就是這樣崇尚武力又固執於種族榮耀的存在,如果沒有獅族的身份為緩衝,就算凱瑟琳的戰力再強十倍也只能和獅族用刀劍談話,而如果沒有劍聖的身份,以凱瑟琳反出戰牙家族的身份,也得不到獅族重要人物的尊重。不過儘管她擁有這樣適合的雙重地位,卻依舊要靠武力打開獅心城的大門。
獅心城地處花語平原,是舊獸人聯盟領地裡最富饒的土地,初夏時節更是一片繁花似錦,根本看不出戰火燒燎的痕跡。當凱瑟琳遙望這座自己自幼生活的城市的時候,一時也是心緒難平。小時候的生活,父親的戰死,母親的病故,辛苦的修行,不能放棄的仇恨,家族的被判,各種過往一時間湧上心頭,讓這位英武秀美的金髮女劍聖不由得神情百變,半晌無語。
「殿下,我們什麼時候入城?」跟在凱瑟琳身邊的「冰之女武神」吒問道。這次陳玄風讓凱瑟琳來壓制獅心城雖然是形勢逼迫,卻終究擔心凱瑟琳沒有完全恢復的身體,所以將「冰之女武神」吒,孿生精靈姐妹夜歌和雪梨,加上大巫妖喪屍王一起派來護衛,這樣的陣容就是碰上化身亡靈的劍聖之祖,也足以安全脫身。
凱瑟琳收拾思緒,臉上恢復了沉靜,吸了一口氣說道:「當然就是現在。」
說著,踏前半步,全身忽然爆發出凜冽的金色光芒,女劍聖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向著遠處的城市衝去,後面四個護衛都是強手,自然也使出手段,跟著凱瑟琳前進。
凱瑟琳的速度自然快得好似閃電,數公里的距離不過片刻就已經閃過,獅心城上的守軍只見一道金光後面跟著藍、白、黑、灰四道影子,還沒明白是什麼,已經被對方殺到了城下。好在獅心城是獅族經營數百年的根本之地,內部埋設的魔法防禦網不用啟動就能自動感應禦敵,當凱瑟琳踏入城牆附近五十米的時候,層層迭迭的魔力屏障已經閃著光芒浮現出來,試圖將敵人擋在城外。
可是在聖域強者面前,除了禁咒,沒有什麼魔法是不能突破的。
「哼,給我破————」凱瑟琳也不拔劍,只是將冰冷的黃金鬥氣凝聚在手掌上,手刀揮出,砍在迎面的魔法帷幕上,只聽「呲————」的一聲,魔法帷幕的表面以平時百倍的速度激烈翻湧,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卻依舊無法抵擋劍聖的力量,瞬間就像水泡一樣破碎,繼而,是第二層障壁,第三層,一直到第十二層。
十二層強大的魔力屏壁沒能抵擋凱瑟琳片刻,一舉突破的女劍聖收掌成拳,鬥氣空前凝聚,好似一顆黃金彗星一樣打出,帶著雷鳴似的爆裂鳴響,狠狠砸在了獅心城的金屬城門上。
「轟————————」
巨大的衝擊波直接將城門連同上面的城樓轟飛上天,城門後面的藏兵洞和內城門也被崩開碎裂,方圓數百米的距離內好像被無數十級魔法集中轟炸過一樣,一片淒慘。
就在整個城市被巨大爆炸驚得一片慌亂的時候,凱瑟琳的聲音響徹了獅心城的上空。
「『聖戰武帝』凱瑟琳暴雪萊茵在此,所有獅族強者請來到我的面前。」
面對凱瑟琳的強勢邀請,沒有哪個獅族敢於違背,即使是留守在城裡的幾個魔獸人戰士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