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同人類南方戰線元帥恩來柯所預料的,光明聖殿教皇熙羅挑戰新任獸人王玄風暴雪沃爾夫的一戰雖然最終以熙羅慘敗告終,卻成功地為獸人內戰鋪平了道路。
原因非常簡單,因為這一戰足足花費了七天時間。
當最終熙羅身負重傷,自爆領域並且用傳送魔法逃走的時候,陳玄風一臉鐵青,默然無語。
事實上他擊敗熙羅只花費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儘管熙羅的神兵領域非常強大;儘管熙羅仗著自己能夠使用光明魔法治療的優勢,大肆施展同歸於盡的招式;儘管陳玄風此刻有傷在身只能發揮五成多的戰力,但是這些都不是他被熙羅拖延這麼長時間的理由。
真正陰了陳玄風一把的關鍵,在於領域之外的————時間秘法。
「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
這樣的說法在陳玄風前世的神話裡多有出現,但是陳玄風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有中招的一天。在領域裡,他的確只花了不到一小時就解決了戰鬥,但是當領域崩潰之後,卻發現外面的時間居然已經過了七日,陳玄風幾乎立刻猜到,肯定是那個死鬼劍聖之祖雷因斯特幹的好事,現在的人類陣營裡懂得時間秘法的也就只有他這個不是人類的亡靈了。
陳玄風猜測沒錯,熙羅的領域正是因為被劍聖之祖動了手腳,才能作出扭曲時間的效果的。不過這也是熙羅的情況特殊,因為這樣加了時間秘法的領域雖然內部時光會變得緩慢,但是支撐領域的消耗卻要按照外界的時間來計算,換句話說,如果這個領域真實熙羅靠自己的能力展開的,那他就要在內部的一個小時時間裡,消耗連開七天領域的精力。雖然聖域高手可以無限提取星幽之海的能量,但是自身的精力卻並非無限,肉體和大腦也會疲憊,所以要不是熙羅的這個領域是靠著神兵施展,自身沒有損耗的話,別說一個小時,就是一分鐘也別想在陳玄風面前堅持。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有用了,因為七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改變太多東西了。
獸人聯盟從來不是鐵板一塊,前些時候陳玄風雖然憑著聖域的力量和戰神殿的獲得了獸人王的王位,但是別說自認帝皇血脈的裂牙家族,就是狼族以外的其他三大戰鬥種族,也未必心服,畢竟陳玄風根基不足,背後沒有龐大的家族和種族勢力,而且自從獅族創出武帝霸皇訣之後,就再也沒有其他種族能成為獸人的領袖了,也因此使得各族之間形成了一個圍繞獅族構成的權利平衡,如今忽然讓狼族上位,自然有許多獸人不肯臣服。
而陳玄風本來準備在就任獸人王之後就馬上召見各族首領,制定新規則安撫各方勢力,卻偏偏在典禮剛完成的時候就被熙羅的領域困住,一應措施完全沒有機會施行,也就給了心存異念的獸人勢力帶來了莫大的機會。
「獅族萬年威望,豈能屈服在狼族腳下!」
第一個跳出來的當然是裂牙家族,不過這次他們不再咬定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沙曼達的合法性,而是藉著獅族數千年為王的歷史,打出了「非獅不王」的旗號,將那些本來不臣服於裂牙家族的獅族閒散勢力也拉上了戰車,會同虎豹貓狸等等部落的附庸勢力,在獅心城建立了獅王盟,宣稱要用武力奪回屬於獅族的榮耀。
「一切敢於挑釁獸人聯盟傳統的勢力,都要受到我們鷹族和熊族的懲罰。」
把握著戰神迴廊中鷹熊大要塞群的鷹族和熊族,本來就是五大戰鬥種族中的中堅,一直以來,兩族一天一地,常常聯手和獅族別苗頭,這次獅族失勢,兩族原本就有藉機崛起的打算,剛好陳玄風有在八色領域之中不知出了什麼問題,裂牙家族又公然違抗戰神殿的號令和獸人王遴選的規矩,給了他們以足夠的借口,他們哪還隱忍得住,沒兩三天就結成了聯盟,一面聲討獅族,一面鞏固自己的地位。
「牛族不管誰成為領袖,但是也不會容許任何勢力干涉牛族的生存方式。」
五族之中數量最多的牛族,由於種族分散,族群龐大,一直不是一個內部集權的種族,本來並不打算跳出來。只是獅族一邊和鷹族熊族一邊壁壘分明,牛族如果夾在中間卻不表態,只怕反而會引起兩邊陣營的猜忌甚至打擊,所以幾個大部落的酋長聚會之後就宣佈牛族中立,不參與任何關於獸人領導權的爭鬥,同時也不會放過任何藉機對付牛族的勢力。
「…………」
狼族比較尷尬。如果陳玄風是狼族中的貴族,此刻他們自然可以打起獸人王的旗號號令各族,偏偏陳玄風出身邊遠小部落,後來崛起也幾乎沒有依靠狼族大勢力,楓丹白露領的軍隊和勢力全是陳玄風自己一手組建,歷來游離於狼族權利中樞之外。以前狼族貴族們還慶幸自己不會因此被這個強勢的暴發戶架空,此刻卻為此不斷咒罵陳玄風背離母族,使得狼族完全無法調動楓丹白露領那強大到驚人的高端戰力,沒有陳玄風麾下那一批強者和超級魔獸的支撐,狼族自身的實力可以說是五族中最弱的,又哪裡有能力加入到這一場山雨欲來的大紛爭中去?
而偏偏在這個時候,戰神殿再次陷入了沉默,使得各方紛紛猜測教宗和大薩滿們是不是改變了主意,也因此造成了分裂的加劇。
於是,當陳玄風再次出現在聖都的時候,面對的已經是一個四分五裂的獸人「聯盟」了。
「教宗大人,我想請教您究竟是怎麼打算的,您在這幾天裡坐視聯盟分裂,打得什主意?」面對亂局,陳玄風第一個要找的自然就是不作為的教宗老烏龜了。
活過兩百年的老教宗完全沒有受到陳玄風帶來的壓力,微笑著給狼人拉開一張坐位,才淡淡說道:「為何憤怒呢,獸人王陛下?難道你沒有信心將那些叛亂獨立的種族重新收攏嗎?」
「收攏?你說得輕巧,那可是幾乎大半個獸人族的叛亂啊!」陳玄風瞪眼看著老教宗,發怒道:「難道你打算讓我一路殺過去,將整個獸人的精銳高層全部屠殺乾淨,去完成人類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嗎?」
其實這才是陳玄風為之氣惱的地方。反亂他不怕,以劍聖的實力雖然不能正面擊潰成千上萬的大軍,但是如果象攻打聖龍山那樣突襲,趁著對方沒有將軍力完全整合之前逐一擊破,這個世界上估計還沒有什麼城市或者要塞能夠擋住一個正牌劍聖。只不過殺戮生命容易,收服人心困難,如果陳玄風真的花個一兩年時間到處游擊,將獅鷹熊牛四大種族的高層精英全部斬殺,能不能坐穩獸人王的位子還在兩說,單只整個獸人聯盟的實力衰弱,就能讓人類陣營的統帥們笑到內傷。而想要讓這些桀驁的種族真的對平民出身的自己臣服,就只能走迂迴的路線,利用各種軟硬手腕,結合威壓和利益,逐步改變雙方的利益結構,造成互相依存的形勢。這也是之前陳玄風和戰神殿幾次商議之後的決定。那知道被人類一個暗算,教宗又莫名其妙地袖手旁觀,導致各種算計完全落空,局面空前混亂,這才讓陳玄風大發雷霆。
「呵呵,暴雪陛下,戰神殿的立場從來都是以整個獸人百族的利益為先的,這次雖然我們被人類暗算了一下,獅族和鷹族熊族的分立也明顯有人類暗中挑撥的痕跡,但是經過再三考慮,我們依舊對此選擇了沉默,就是因為我們發現,也許這樣的一次分裂對我們未必不是一個機會。」教宗捋著稀疏的鬍子,從容不迫地回答道:「其實放下各種利益問題,單以個人感覺來說,獸人王陛下您覺得之前我們制定的收服計劃真的符合您的心意嗎?」
陳玄風一愣,一邊思考教宗的話,一邊答道:「如果可以選擇,我當然不喜歡這麼迂迴曲折的方式,可是……」
「不止你不喜歡,整個獸人聯盟也不會有獸人喜歡。」教宗嚴肅地說道:「即使這種方法是迫不得已,即使最終大家會接受這個結果,但是我們獸人不是軟弱的精靈或者貪婪的人類,戰神賦予我們的本性使得我們更加相信力量和威望而不是利益,一個強絕霸氣的王者遠比一個靠關係利益穩住位子的領袖更加受到尊重,即使,他們同樣是劍聖。」
「你說的我也知道,如果我有選擇,也不會用如此示弱的方法。」陳玄風點頭道。
「如果你是獅族,即使是貧民,也可以強勢上位;如果你是狼族中的貴族,也可以聚集整個狼族的力量建立統治核心。雖然我們獸人對出身階級的看法不像人類那麼注重,但畢竟牽扯到諸多利益,不可能毫無影響。好在你還是五大戰鬥種族,如果你出身其他附庸種族,恐怕連競爭獸人王也不可能。」教宗不緊不慢地說著:「獅族數千年的王者傳統,其他四大戰鬥種族因此形成的平衡關係,都是我們的絆腳石,而沙曼達生前留下的龐大基業和威名,也造成了你強勢上位的障礙。而我們又勢必不能發動一場內戰攪亂局面再重新組合……」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主動發起戰爭或者清洗,都會給您的威名帶來損害,尤其是有雷門遠離權位的前例,大多數獸人都存了『以劍聖的尊嚴不應該欺壓一般武者獲取尊位』的想法,可是……如果戰爭不是我們挑起來的,就完全不同了。」教宗說道這裡,原本莊重的神態中,忽然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難得那些心存異志的勢力主動跳出來,難道不正是您證明自己威嚴的機會嗎?」
陳玄風已經明白了教宗的打算,畢竟換一個種族成為獸人王,內部洗牌不可避免,差別只在於是妥協還是強硬。自己根基不夠,沒法在明面用大勢力壓服各族,如果仗著劍聖的力量強行威壓,只會帶來內亂和罵名;可是妥協又會顯得軟弱,那些紛爭只是暫時壓制,以後終究還會爆發出來。如今雖然形式嚴峻,可自己也因此得到了一個不用承擔罵名就動手收拾政敵的機會,將政治鬥爭轉化成了軍事鬥爭,無疑對地位根基淺薄的自己而言有利百倍,唯一的問題只在於……
「喂喂,照你這麼說我是應該高興了?可是內戰一起,獸人聯盟的損耗怎麼辦,人類那邊不會趁機插手嗎?」陳玄風皺眉問道。
教宗微微比上眼說道:「就算沒有內戰,難道各族就會拿出全力給你調度嗎?別的種族不說,獅族裂牙家的魔獸人戰士,你能調動起來嗎?魔獸人戰士不動,鷹族、熊族、牛族甚至狼族,誰敢不留下一支力量提防他們?與其讓各族離心離德,誰都留幾分勢力互相戒備,倒不如由你直接將他們打散,儘管會有所損失,但是日後你能夠聚攏的力量反而會大不少。」
教宗卻不說人類的問題,只是有張開眼盯著陳玄風。
陳玄風沉默片刻,終於笑了起來,說道:「教宗說得對,倒是我太顧慮了。至於人類的問題,我身為獸人王自然有責任自己解決,不過戰後的安撫工作,還要大薩滿們多多出力。」
教宗露出滿意的笑容說道:「呵呵,陛下能夠這麼想,我也就放心了。不過對於那些叛亂的種族,您打算如何處理?」
「不過是雷霆一擊,立威揚名,分化瓦解,逐步收服之類的手段。只要我能放開手腳,在聖域的力量面前,還有什麼能夠抵抗的嗎?」狼人斂去了之前的急怒,露出一種傲然的微笑,轉身離去。
教宗看著雪狼獸人王的背影消失,搖搖頭自語道:「看來就算沒有我說這些,陛下其實也已經決心動手了吧……只是需要摸清戰神殿的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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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神歷1408年對獸人而言,注定是一個值得記住的年份,因為獸人聯盟四百年來第一次大規模的內戰就爆發在這年的春末。(99章年份有錯)
宣稱要恢復獅族王者容光的獅王盟,定都獅心城,擁立前代獸皇沙曼達的次子為領袖,麾下二十八個種族效命,半月之內大軍四出,不僅將花語平原,西南海峽以及舊維京帝國領土納為私有,而且陳兵東面,大有一舉席捲整個獸人聯盟的勢頭。
而與之呼應的,是鷹族和熊族,不僅在幾天裡完全清理了自身領地內的獅族勢力,鞏固了對於三十三支種族的控制,同時還策反了半數的獸人海軍,在獅族背後游弋造成威脅,同時從各處抽調兵力與獅族對峙,甚至數次爆發小規模的衝突,死傷了上千的戰士。
初期的試探很快就轉化成為了大規模的衝突,在北方荒原,在黃金大平原,在西南丘陵,在各個展現上,三族的部隊都發起了戰爭,雖然沒有用到劍皇高手和超級魔獸,但是動員軍隊的規模已經達到了十萬以上。雙方之所以沒有徹底撕破臉面,發動全部高手,一方面終究還是估計同族的關係和戰神殿的存在,另一方面也是在擔心陳玄風這位新獸人王的聖域力量。
不過兩邊肆無忌憚地抽調兵力,終於導致了南方展現的戰力匱乏,在恩來柯的策劃下,光明聖殿和傭兵帝國連續發動了兩次戰役,奪回了不少險要的關隘。當然東線的人類軍團也蠢蠢欲動,但是陳玄風手下的楓丹白露部隊絲毫沒有調動的意思,幾次接觸戰之後,人類方面也沒有佔到什麼便宜。而交戰的獅鷹熊三族看到陳玄風沒有調動兵力的舉動,雖然有些猜疑,卻逐漸放開了膽子,內戰的規模也逐步擴大,甚至已經到了開始出動超級魔獸的地步。
面對這樣的局面,陳玄風依舊在等待,等待一個可以將影響力發揮到最大的機會。不過在那之前,他還要解決人類方面的問題。
於是,就在這年的初夏,南方大陸爆發起了另一場危機,危機的來源卻不是獸人,也不是精靈,而是從地底世界蜂擁而出的大量黑暗怪物。
PS:那個……啥,新年快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