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金蘿紗好高興哦,能夠和哥哥一起上學真是太好了!」聖靈山後山的林蔭大道上,金髮的小小女孩拉著一個滿臉鬱悶的白髮少年,一蹦一跳地向前走著。
「小丫頭,我和你說過了,要叫我叔叔,不許叫哥哥!」那白髮少年,也就是我,看著笑得如天使般燦爛的金蘿紗,一陣無力。
「才————不要,人家已經算明白了,現在金蘿紗八歲,哥哥十六歲,等到人家二十歲的時候,哥哥是二十八歲,不是哥哥騙人家說的四十歲,所以哥哥就是哥哥,不是叔叔!」小女孩把頭搖得如同波浪鼓,錦緞般的金色秀髮反射著陽光,如同星河般閃爍不定。
「耶……你這丫頭學得倒快!」我看著金蘿紗一臉的堅決,終於放棄了繼續爭辯的努力。
說起來我就恨得牙根發癢,那天我出言邀月光塔的傳人私鬥,引來了首席聖女的斥責,說讓我和金蘿紗一同學習聖殿的基礎課程。本來這話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哪知這小丫頭不知從哪裡聽到了風聲,立刻興奮異常,當天就跑去拉著聖女,一定要讓她兌現前言。
如今這小丫頭是聖殿的寶貝,不僅是聖殿傳奇力量「天使聖鳴曲」的傳人,更是一名七級光系魔法師,被聖殿的人私下稱作「黃金天使」,成為了聖殿重點培養的未來之星。為了提升她的神術修為,聖殿更是每天把「永恆聖盃」出產的珍貴聖水當作茶水給她飲用,令她這半年來在神術上的修為也是突飛猛進,一日千里。所以當她提出要求的時候,那首席聖女薇薇安也沒有拒絕,只是教她自己說服我同意而已,而我偏偏一時昏頭,在這丫頭的撒嬌攻勢下莫名其妙地答應了一堆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地諾言,結果第二天我就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金蘿紗的同學了。
隨著地位發生了變化,這小丫頭的真正目的也暴露出來了,在我成為她的同學之後,我的稱呼立刻從叔叔降格成為了哥哥,在反對無效的情況下,我只好使出騙術,騙她用倍數計算我們的年齡,以此證明我確實是她的長輩,哪知當時這小丫頭腦子不錯,雖然當時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結果半天之後就戳穿了我的騙局,從此再也不和我妥協了。
除去這件事情,在聖殿的學習也並不是非常令我反感,關於禮儀教義之類的課程,那些上課的學者們滿口胡柴,我也顧往聽之,全當瞭解人類社會了,關於大陸歷史和人文地理的課程,則大大吸引了我的注意,畢竟我的少年時代全是在修煉中度過的,對於這個世界的知識大半來自道聽途說,少有系統學習的機會,如今的良機自然不能錯過。除此之外更讓我感興趣的是專門為我開設的聖盃騎士的戰術課程,不僅有大陸歷史的著名戰例和分析,還有各個勢力和兵種的詳盡情報,更有幾種聖殿秘傳的戰爭技能可以學習,其中就包括了我一直希望掌握的「領導術」,自然讓我喜出望外,抓緊時間努力學習。
原本在我的估計當中,一旦傭兵帝國的那對少年兄妹傷勢發作,脾氣暴躁的「焚天炎聖」李維斯必定會怒火沖天,直接殺上聖靈山,而我早早就已經得到消息,那位深不可測的教皇大人此刻正在進行類似閉關的「百日靜默祈禱」,三個月之內不見外人,能夠迎擊炎聖的只有「神祐聖騎士」而已,而炎聖是曾經和老獅子「戰聖」雷門決戰聖靈山的五大劍聖之一,雖然不如凶名滔天的「白髮魔獅王」良多,但論實力還在新晉的「神祐聖騎士」之上,加上我手上還有幾道厲害的後招,足以讓神秘的「神祐聖騎士」身受重創,到時候光明聖殿沒有聖級人物坐鎮,我才能夠出手盜取「末日號角」。
說起來,雖然我前世今生都立志成為絕頂高手,但實際上卻往往在盜竊上天資橫溢,成果斐然,這次行動,雷門和獸人王提出的要求是盡量神不知鬼不覺地行動,人類越晚發現「末日號角」失竊越好,這樣才能方便我們聯盟調度兵力,取得戰果,所以我拿出當年偷《九陰真經》的耐心,層層設計,步步小心,務必要讓成果達到最好。
不過凡事總有意外,原本我估計很快就會到來的炎聖,卻一直沒有消息,而我又不敢和埋伏在聖殿的首任聯盟眼線過多接觸,雖然有所佈置,卻沒辦法瞭解詳細的信息,只知道炎聖似乎和南方的「裂天刀聖」亞樹見過一面而已。
時間,在繁重的學習和焦急的等待中,進入了夏季。
聖靈山地處四大護教王國領土的西南方,夏季雖然不如沙漠帝國般炎熱,卻也遠遠比北方的獸人聯盟來得惱人,不過好在身處高山山頂,四面季風不斷,只要躲在巨石建造的厚重建築裡,即使在正午時分,也是陰涼爽快。這些天以來,我一直是在後山的幾處建築裡上課。雖然號稱是懲罰我的無禮,但是聖殿也不敢真的讓我太丟臉,所以所謂同學,其實也只是我和金蘿紗兩個人單獨接受聖殿學者們的教導罷了,並不至於和一群小鬼在一起胡鬧。
今天的貴族禮儀課程,是一位年老女神官愛羅夫人負責講授的,這位老太太雖然神術修為低下,可是資歷卻相當的老,據說是和現任教皇大人同期的出身,在聖靈山工作的年頭比四大神官長還要長久,加上為人嚴刻教條,所以還真沒什麼人敢於輕視她,連我也不敢在她的課上公然睡覺,不過今天,她的課程是注定要暫停了。
「噗~~~~啪————」就在愛羅夫人講解黃龍帝國官員禮儀的時候,突然,整個房間裡的燭火突然齊齊暴開,然後以比之前大幾倍的形態燃燒了起來。
「這是……如此狂暴的………火焰的『勢』?炎聖,你終於來了嗎?」看著熊熊燃燒並飛快縮短的燭火,我自言自語道。
「玄風騎士,請你注意聽講,尊重他人,這是一位騎士最基本的禮節!」由於只有一個師父兩個徒弟,那愛羅夫人立刻發現了我的出神。
「呵呵,這是遺憾啊,愛羅夫人,恐怕您今天的課程只能到此為止了。」我口中回答,卻將目光投向聖殿前山的方向。「作為聖殿的資深成員,您應該聽說過聖域強者的專有特點之一的『勢』吧?這些蠟燭的反常燃燒,恐怕正是『炎聖』李維斯特有的『勢』,而且從剛剛開始,這個房間的陰影也開始淡化了,我猜那應該是屬於『神祐聖騎士』的『勢』吧?『焚天炎聖』毫不壓制地展示力量,又和聖殿的聖域高手對抗,說明了他絕對沒有善意,恐怕一會整個聖殿就會進入戒備狀態了,您的課程自然也只能暫停了。」
「哥哥,什麼是『勢』啊?就是氣勢嗎?」金蘿紗一看課程停下來了,立刻跳下座位,一頭撲到我的懷裡,嬌聲問道,她最近不僅在修煉神術,私下裡也在悄悄練習桃花島的武功,自然對於這些知識頗為感興趣。
「完全不同,氣勢是武技高手準備出手的時候,攻擊意識和攻擊姿態給對手帶來的感應,換句華說,那是一種心靈錯覺,如果對方是沒有感應能力的對象,比如沒有智力的下等生物或者沒有生命的死物,就根本不會產生影響,而『勢』則完全不同,那是強大到了極點的聖域強者給整個世界帶來的改變。」我說道這裡,低頭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金蘿紗,才繼續解釋道:「就好像高山的存在,會讓附近的動物、植物、土地都發生改變,海洋的存在,會讓整個氣候和季節都全然不同一樣,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相互影響的,差別只在於這個影響是不是足夠大,大到可以被人感知觀察到,而劍聖級別的高手就是這種足夠強大的存在,他們本身龐大浩瀚的力量,如果不加以壓制,就會自然而然地影響附近的一切,形成種種自然變化,這種變化,就被稱作『勢』,觀察『勢』,就可以瞭解劍聖們的存在。」
我這邊說著,那邊躁動的燭火卻是越發暴烈了,而屋子裡的陰影也越發淡薄,金蘿紗和那位愛羅夫人只能看到這種表象的變化,我卻可以從充斥在大氣裡的力量波動中感知兩位劍聖的力量對抗,這種遠距離的互相較量已經超出了一般武技的範疇,進入到了我無法企及的領域。
「愛羅夫人,炎聖已經臨近聖靈山了,作為聖盃騎士,我必須馬上過去,請您帶著金蘿紗去防禦工事躲避一下吧。」我把金蘿紗抱下膝蓋,對愛羅夫人說道。劍聖們的力量沒有肉體負荷的限制,一旦交手動輒綿延數日,方圓百里都有危險,當年「戰聖」雷門決戰五大劍聖的一戰就整整持續了七天,整個聖靈山山頂幾乎被削平,痛定思痛,戰後重建的聖靈山自然準備了無數面對聖域戰的措施,普通人員避難的防禦工事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我放開金羅莎,走出房間,沒人注意到我離開的瞬間,向著侍立在屋外的藍發女僕莜麗佳遞了一個眼色,而莜麗佳微微點頭的回應也自然無人知曉。
大氣之中的力量波動已經近乎沸騰了,兩個劍聖的力量實在恐怖,炎聖修煉超過兩百年,自然實力驚人,而聖殿只知稱號,不知姓名身份的「神祐聖騎士」,則是佔據了地利之便,憑借聖靈山龐大的光力,在「勢」上和炎聖李維斯鬥得旗鼓相當。
這等絕佳的機會,我自然心嚮往之,無論是觀摩學習也好,還是挑撥離間也好,都對我大有好處,我仔細感覺那火焰力量漩渦的核心,只覺起初炎聖還遠在山下,這時卻已經接近峰頂了,而那神聖力量的中心也不知從哪裡出來了,而雙方的目的地正是聖殿前面的廣場。我正打算趕過去,卻被人攔了下來。
「玄風騎士,請等一下,四位大神官長已經傳下命令,讓你無論如何不可以到前山的廣場上去。」截下我的,是一位面貌敦厚溫和,年過五十的騎士,他的身材極為獨特,雖然身高比一般人還要高出一頭,可是手腳粗壯,頭顱碩大,滿臉鬍鬚,讓人看上去有一種短粗的錯覺,感覺好像一個放大的矮人,雖然我從來沒有見過他,卻也一眼就認出了這人的身份————聖盃騎士中的實力第三的劍皇高手,兼任「聖鎖鏈騎士團」副團長,著名的「奶爸聖騎士」阿普。
說起這位大大有名的奶爸聖盃騎士,也是頗為可憐。
光明聖殿擁有七大聖騎士團,各有特色,其中固然有「聖盃騎士團」這種超級高手集團,也有「聖冠騎士團」那種全部是繡花枕頭的儀仗團隊,雖然成員個個身材魁梧,面容俊美,其實根本沒有戰鬥能力。而在所有騎士團裡,最特別的就是「聖鎖鏈騎士團」了。這支騎士團的人數大約在千人左右,專門負責在聖殿勢力範圍內緝拿各種罪犯和盜賊團伙,論實力,這千人之中大半是黃金和白銀級別的戰士,更有上百位魔武雙修的劍豪存在,外加精良的裝備和隨團的神官,整體配置遠遠凌駕於任何國家的精銳部隊之上。
可是這支本來應該是所有指揮官垂涎三尺的隊伍,實際上卻是整個聖殿避之不及的存在,其中原因只有一個,就是這支騎士團的成員,全部來自各個國家的大貴族家庭,只是為了賺取資歷,才花費重金買到了聖騎士的身份,是一支真正的「少爺小姐及其隨從護衛騎士團」。其中百多位貴族子女,最少出身也是公侯世家,更有不少親王子女乃至王子公主存在,而所謂的魔武劍豪,也不過是他們耗費價值萬金的秘藥奇物,對自己進行強制提升所產生的水貨而已,華而不實。至於那些隨從,雖然都是各個家族精挑細選的衛士,可是全都跟著自家的主子,別人根本指揮不動,這種隊伍佔上風的時候就一擁而上搶功勞,一有危險就逃之夭夭,平時內部還有及其複雜的小圈子,難怪會讓所有人頭痛,可是為了拉攏這些少爺小姐背後的勢力,聖殿卻也不得不仔細照料他們,最後還是教皇出面,說動了聖盃騎士當中脾氣最好阿普騎士,擔任了這支騎士團的副團長,實際代行所有職責。天生好人的聖盃騎士阿普大叔,在擔任這個職務以後,可謂任勞任怨,鞠躬盡瘁,其中辛酸不足為外人道也,最後還落下一個「奶爸聖騎士」的稱號,當真可憐至極。
不過雖然知道是這位老好人,我也仍然要問個明白。
「阿普騎士,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感覺到了炎聖李維斯的逼近,很明顯他對聖殿懷有惡意,為什麼不讓我過去?」我裝作氣憤地樣子大聲問道。
「這個嘛,你別生氣,請聽我解釋。」阿普騎士不愧是聖殿高手中性格最面的一個,看我生氣,立刻著急地安撫道,「實際情況是這樣的,你記得上次有兩個炎聖的弟子來這裡嗎?據說他們回去之後就被人下了詛咒,好像已經死了,而大陸上精通詛咒的,除了亡靈,就只有常年和他們交手的我們了,亡靈多年不入大陸,炎聖自然把罪責怪到我們頭上,而你和炎聖頗有衝突,有是最後和那兩個弟子動手的人,大神官長們擔心你出面會徹底激怒炎聖,讓事態變得不可收拾,所以才讓我來阻止你過去。」
「哦,這樣啊,那我不去的話,炎聖就不會動手了嗎?」我眺望遠處,慢聲問道。
「這個……恐怕……」阿普騎士實在是個老實人,正躊躇著如何回答,忽然,他發現已經不用回答了。
遠處傳來巨響,一道金色的火柱沖天而起,繼而化作無數赤紅的花瓣,紛揚飛舞,遮天蔽日,代表著平靜百年的聖靈山頂峰,再次迎來了劍聖對決的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