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陳玄風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光焰同流霜魔起
    伴隨著滔天烈焰的升騰,巨大的熱浪席捲了整個聖靈山的峰頂,一時間林立的建築群裡警報四起,大量魔法防禦機關紛紛開啟,閃亮起無數純白的光芒。同時,明顯受過訓練的聖殿人員開始有組織地撤離躲避,幾分鐘之內,聖靈山前山的廣場附近已經空無一人了。

    「我的話已經說得非常清楚了,交出兇手,公開認罪,否則我今天就燒盡聖靈山。」

    炎聖李維斯那暴虐昂揚的聲音,遠遠地從前山傳來,積累兩百年的修為,這位火焰紅蓮的武者沒有學懂謙遜和世故,卻積累了無邊的自信和傲慢,整個世界上,恐怕除了當年正面擊敗過他的「白髮魔獅王」,就連坐鎮聖龍山的人類第一高手「封天龍聖」也未曾被他放在眼裡,更遑論此刻聖殿的新晉劍聖呢。

    「李維斯先生,請不要把我們的忍讓當作軟弱,我再重複一遍,聖殿沒有理由,也沒有能力使用你說的詛咒,我們不會做出讓光明神的榮光受損的行為,也絕對不會漠視任何人做出的侮辱光明神尊嚴的行為。」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威勢不在炎聖之下,應該是神秘的「神祐聖騎士」的聲音。伴隨著這個聲音,整個聖靈山上都開始迴響起層層疊疊的悠遠聖歌,和金蘿紗的歌聲不同,這些歌聲沒有神術效果,卻可以大量聚集聖力輔助友方,天空中歌聲形成的白色光暈似幻實真,連李維斯的熾烈能量也被沖淡了不少。

    眼看兩個劍聖就要交手了,這等罕見的對決自然對我有無窮的吸引力。偏偏阿普騎士此刻堵著我不許靠近,我只好另外變通。

    「阿普大人,大神官長們的命令是不許我和炎聖見面對吧?」

    「沒錯,所以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你看,兩個劍聖就要交手了,萬一不小心挨了一下,就是劍皇也受不了啊。」阿普騎士沒有聽出我的意思,一心一意只想勸我離開。

    「呵呵,這麼難得的場面,不看一看實在是可惜啊,阿普大人,我躲在遠處觀看應該不違反大神官長們的命令吧?」我笑著問道。

    「這個嘛,確實如此,可是離戰場太遠的地方是沒有辦法觀看的,而如果你離決鬥圈太近的話,又實在是過於危險了,姑且不說劍聖們恐怖的移動速度,即使是他們站著不動,劍氣的殺傷範圍也相當驚人。」阿普騎士滿臉憂慮地說道。

    「沒關係,我想到了一個地方,視野又好,還安全,更不會被炎聖看到,絕對是觀戰的最佳地點。」我抬手一指,目標卻是聖靈山主殿的最高塔樓——「日冕之柱」,「那裡地方夠高,視野清晰,從下往上卻看不到,更有聖殿最強的魔法障蔽守護,豈不是正好可以觀戰?」

    「這……不太好吧?那個塔樓正在光明神雕像的頭頂……」阿普騎士頗為猶豫。

    「那有什麼,前天不是還有幾個工匠跑上去修天窗嗎?」我不再囉嗦,直接向主殿跑去,阿普騎士也猶豫著跟了上來。

    雖然我緊跑慢跑,終究晚了一點,等我從塔樓上探出頭的時候,廣場上已經劍氣縱橫,打成一團了。

    除了分散四周張開屏壁的四位大神官長和數十名高級神官,廣場中心只有兩道光華在激烈地較量。其中一道金紅色的光影捲動滔天烈焰,所到之處大氣扭曲,地面融裂,伴隨著驚雷一樣的爆裂響聲,氣勢驚人。而另外一道純白色的人影,卻是速度非凡,比之對手更快了幾分,從聖靈山四面八方源源不絕湧來的白色聖力,化作無數光絲匯入這道光影,並在他的急速飛騰中交織成一張形如漩渦的聖力巨網,將那道金紅色的光影籠罩其中。

    若非我身負先天九陰真氣,使得六識遠勝常人,根本就看不清場中的情形,此刻我運足目力,才分辨出那重重光暈裡裹挾的高速人影。金紅色光影正是一直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的炎聖李維斯,只見他身形高達壯碩,一身赤紅的長袍,加綴著黃金文飾,滿頭紅髮,面容不過四十歲左右的樣子,兩道濃密的赤眉左右插入鬢角,額頭正中卻有一條深深的劍痕傷疤。他身上金色的火焰我非常熟悉,正是他兩個徒弟曾經聯手施展過「星海沸騰炎神降」,看來他修煉的兩門鬥氣正是「煮海焚天」和「碧火丹心」,而那一道繚繞在他身邊的紅色力量,恐怕就是來自十大神劍之一的「滅劍——紅蓮」。

    另一道白色光影卻是纖細得多,只見那位「神祐聖騎士」全身包裹著銀色的秘銀鎧甲,看不見面貌,雖然甲冑覆蓋全身,卻絲毫不顯得臃腫,無數細密玄奇的咒語法陣鐫刻在鎧甲表面,在聖力的作用下如星辰般閃爍。在他的背後,三對潔白的光翼層層展動,不僅大幅提升了他的速度和靈巧,更成為了攻擊和防守的武器,手中一柄雙鋒的光槍,變化無窮,用暴雨般的槍勢將炎聖的火焰破開。

    此刻雙方都沒有召喚出寄體神兵,只是引發神兵的力量,幻化成為光質武器,彼此試探。

    「哼,隱藏在面具後面的小輩,以為憑借聖靈山的聖力,提升力量就可以彌補修為的差距嗎?就讓你看看聖域的真正奧秘!」試探多時,炎聖李維斯已經不再耐煩,他原本對於聖殿百年來傾力打造的防禦系統頗多顧忌,然而交手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奧妙,不知是聖殿隱忍不發,還是本來就有什麼難以示人的理由,於是不在猶豫,當下手腕一轉,紅光迸射中,一根尺許長短的紅色晶棒浮現在他的手中。

    這一柄奇怪的短棒出現,立時令場中的氣氛一緊。緣由無他,這件看似和神劍毫無聯繫的東西,卻正是十大神劍之一的「十界紅蓮」。

    「滅劍紅蓮」是十大神劍當中最奇特的一柄,只有劍柄沒有劍身,唯有注入力量,才會迫發出火焰的鋒刃,變幻自如,無堅不摧。由於這種特性,「紅蓮」的仿製品「魔法火焰劍」在大陸上風行一時,填裝晶核消耗魔力產生的火焰足以產生接近鬥氣的效果,使得大量不願修煉的富貴子弟紛紛求購。不過,和那些仿製品不同,真正的「十界紅蓮」的鋒刃並非魔法火焰,而是一種開採自隕石的奇特氣態金屬,越是提高溫度,氣化的劍鋒越是堅固鋒利,更可以貫注鬥氣,自由操縱,增幅殺傷,還有破處魔法的效果。這種原料被第九代精靈王獲得之後,用魔力足以匹敵巨龍的元素位面火焰巨人靈魂為動力,製成了這柄獨一無二的「紅蓮」。

    神兵入手,炎聖李維斯的騎士陡然一變,滿天暴虐的火焰頃刻收攏,化作一道瑰麗璀璨的光柱,直衝雲霄,繼而如同蓮花盛開一般,向著四面八方分裂出無數朱紅劍氣,將聖靈山匯聚而來的聖力撕裂絞碎,回歸無形,分散在廣場四周的神官們紛紛後退,卻只見諾大的空間一陣翻滾,形成一個廣闊的領域,其間龐大的熾熱彤雲遮天閉日,地面也紛紛化作翻騰的岩漿,又有無數朱紅的水晶蓮花在熔岩裡婷婷盛開,除了那「神祐聖騎士」身邊丈許籠罩著白光,其他地方全都充斥著銷鐵融金的熱力。整個聖靈山湧動的聖力,雖然極力靠攏,卻是再也沒有半分可以傳入這個紅蓮的世界裡面了。

    「聖域————紅蓮炎界」,炎聖李維斯的獨有領域,是純粹的火焰領域,完全排斥任何其他的力量存在。在所有聖域高手之中,只有體制性格、雙鬥氣、神兵的屬性完全統一的他,才擁有這種純淨到了極點的領域。

    劍聖級別的高手,身負溝通「星幽之海」的能量循環,在功力大成之後,可以反向干預這世界的規則,將部分與自己力量相呼應的空間拖入物質世界,形成獨有的領域,在這片領域裡,劍聖可以部分地修改世界地法則,獲得數倍的力量。如果是「劍聖之祖」雷因斯特或者「戰聖」雷門出手,自然可以自由運轉領域,而像炎聖李維斯這樣依靠神兵突破聖域的人物,卻必須召喚出寄體神兵,才能平衡力量通道,領域的威力和控制自然就差了許多。不過,即使如此,這個聖域也足以隔絕聖靈山的聖力,同時壓制「神祐聖騎士」了。

    「好像情況不妙啊,炎聖的領域明顯已經接近完美,這樣的實力我們即使圍攻也難以佔到便宜,除非驚動教皇大人,可是……」跟在我後面的阿普騎士一臉憂慮地說道,對於聖殿的實力,他的瞭解遠遠超過我這個新丁。

    「你見識過『神祐聖騎士』的力量嗎?比炎聖差多少?」我回頭問道。場中「神祐聖騎士」也強行在對手的領域裡張開了自己的領域,雖然隔絕了強大的熱力,卻無法再挽回處於下風的局面。

    「不太瞭解。當年『魔獅王』一戰,光輝劍聖隕落,聖殿一直沒有新的劍聖誕生,全靠教皇和聖盃騎士支撐場面,直到十年之前,維京帝國滄海劍聖戰死,『黑冰魔騎士』突然出現,並且和聖殿有所衝突,『神祐聖騎士』才突然出現,他的來歷似乎只有教皇瞭解,出手也只有有限的兩次,當時我都不在現場,所以……」

    我點頭不語,心中默默計算著形勢的變化。雖然此刻炎聖大佔上風,但是我並不認為他會取得最終的勝利,畢竟以聖殿的底蘊,百年籌備對付「戰聖」雷門的埋伏絕對不會少了,隨便拿出一點也足夠炎聖吃虧的。不過如今的聖殿已經逐步放棄了世俗的權利,自然不願和炎聖代表的國家發生衝突,所以種種厲害的禁制自然引而不發。但是聖殿也絕對不會任憑炎聖欺壓到頭上,所以一旦「神祐聖騎士」面臨敗局,只怕聖殿立刻會有所動作,聖殿希望的最終結果恐怕是雙方都沒有損傷,聖殿在比武中輸給炎聖,而又展現出強大的實力讓炎聖知難而退,雙方各退一步,才有交流的餘地。

    當然,聖殿的計劃再好,也要看我答不答應,我雖然沒有插手這場決鬥的實力,但是不代表我沒有改變結果的能力。

    此時,場中的戰鬥已經漸漸明晰。「神祐聖騎士」手持神兵「聖槍——昆尼隆」,將聖殿秘傳的三大槍術「聖光之槍」、「神光之矛」和「極光之刺」發揮到了極至,卻依然不敵炎聖手上千變萬化的「十界紅蓮」,那熾烈的劍鋒,一會化作千百團火珠,一會又化作數十條火龍,更常常變成無數刀槍劍戟斧鉞鉤剎之類兵器,將紅蓮炎界當中的白色光影逐步壓制,此刻任誰也看得出來,炎聖的勝局已定。

    然而就如同我所預料的,聖殿的一邊終於在此時有所行動了。

    原本立在廣場四角的四位大神官長忽然有了動作,只見他們只見互相看了一眼,齊齊抬手,四顆不起眼的古樸戒指忽然在他們手中亮起了四色光芒,彼此呼應,開始共鳴,同時,四人齊聲喝道:「神恩如海,神威如岳!」

    只見那籠罩廣場的巨大領域忽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兩個劍聖的領域雖然擠在一起,卻是涇渭分明的兩邊,炎聖的領域無法侵入到「神祐聖騎士」的白色領域裡,「神祐聖騎士」也無法破開炎聖的領域,而此刻,兩個領域卻發生了水乳交融的變化,白色的神聖領域忽然擴散進了赤紅色的紅蓮炎界,整個領域瞬間變成了一種奇特的玫瑰紅色。兩個領域,居然融合到了一起,再也不會壓制任何一方了。

    「唔?這是……」炎聖微微一愣,那邊敗像已成的「神祐聖騎士」沒了領域牽制,立刻招來無數聖力,速度保增,飛快地向著外邊逸去。其實不知炎聖驚訝。我也大為驚奇,要知道,聖域是劍聖對決的重要武器,兩個劍聖的領域融合,若是敵對者還只是互相抵消,若是同伴彼此融合領域,恐怕威力會成幾倍提升,這個東西明顯是為了對付雷門老頭準備的,只是不知道具體有什麼功能和限制,不過即使如此,對我也是重大的收穫了。

    眼看「神祐聖騎士」就要逸出融合後的領域,我的眼裡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機,今天絕對不能讓他全身而退,但是,出手的,並不是我。

    剎那間,一柄鉛灰色的奇異雙手大劍,驟然從地下刺出,把握著絕妙的弧線,正正截下了飛身後退的「神祐聖騎士」,雖然那大劍的出現不過片刻,但是那獨特的造型和劍身上繚繞的冰寒冥息,仍然讓在場的所有感受瞬間認出了劍和偷襲者的身份。

    「魔劍霜慟?!是黑冰魔騎士!」我身後的阿普騎士也認出了那人,立刻大聲喊道。

    魔劍臨體,居於極度劣勢的「神祐聖騎士」終於拿出了一直隱藏的實力,背後六枚純白光翼驟然炸開,無數白羽彷彿利劍一般四散飛射,而他也藉著著股爆炸的力量身形一變,險險讓開要害,讓那魔劍在背上劃開一道幾乎貫穿背脊的劍痕,秘銀鎧甲四散爆裂,鮮血飛濺,人則在滿天血雨中跌入撲來的聖殿人員之中。

    這就是我埋伏的毒計,當然,黑冰魔騎士不是我的手下,我也沒有能力命令他,只是我早在兩個月以前,就命令潛伏在盜賊工會的獸人間諜嚴密注意李維斯的一舉一動,一旦他前往聖靈山,立刻通過種種渠道通報給維京帝國,而之後我又讓來自十二賢者製造的人造人莜麗佳,設法癱瘓了前山的多處魔法警報系統,又有盜賊工會的人接引,才將這個和聖殿頗多仇怨的劍聖高手引來此地,終於一擊命中,達成了我的目標。

    「鼠輩!在我面前偷襲!」炎聖李維斯只見片刻之間原本的勝局就變故連生,不由得大怒,一劍斬向從低下破土而出的偷襲者,劍上烈焰沸騰,卻是連四大神官長一起包裹進去了。

    「噗∼∼」那渾身包裹著黑袍的魔騎士,豎起「霜慟」生生擋下炎聖的含恨一劍,吐出一口鮮血,飛身向山下退去,四大神官長本來有心阻攔,卻被炎聖的火焰迫得手忙腳亂,一時無法顧及,不過,那下山得路途卻也並不平靜,只見平時遊客和聖殿人員隨意踏足得地方,竟然如打破蜂窩一般飛射出無數機關陷阱,雖然那魔騎士憑借武力和神兵一路殺將出去,卻也不得不多吐了幾口鮮血,傷勢又重了幾分。

    「這個結局,還真是富有戲劇性啊!」眼看目的終於達到,我不由得鬆了一口氣,幽幽歎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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