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個穿黑西服的大漢看起來很面生,原本還在小聲的嘻嘻哈哈著,看到方鐵和舒暢進來,他們馬上都擺出肅穆的表情,看起來倒還算是頗有氣勢。
「這裡請客人止步!」一個大漢虎著臉對方鐵說。
方鐵瞅瞅他,現在盛魁社大換血了嗎?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我找阿彪,請問他在嗎?」方鐵很客氣的道,舒暢卻是有些緊張的拉著方鐵的衣角,或許她已經看出了這幾個人不是什麼良民。
「阿彪是你能叫的嗎?」那四個大漢聽方鐵叫出阿彪的名號,就知道他肯定是道上的。可是他們明顯是阿彪的直轄人馬,而阿彪現在又是一幫之主,他們怎能受得了別人對阿彪的輕視?
有個大漢低聲和同伴道:「估計是和青皮那種人一路貨色,媽的不知道進退深淺的!」
「不叫阿彪,那叫什麼?」方鐵貌似很有誠意的討教著。
「要叫彪叔知道嗎?現在彪叔是盛魁社的老大,這裡他最大!」那條大漢豎起大拇指向後揚了揚,他的後面,是緊閉著的門。
方鐵皺了皺眉:「彪叔?那我不是矮了一輩?唔,還是覺得叫阿彪順口啊!」
「你他媽怎麼這麼不開事兒!」那大漢怒了,一把向方鐵胸口推來。他們都是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的漢子,覺得方鐵可能和阿彪還是有點交情的,怕把他傷了,所以只是略給教訓而已。
方鐵不躲不閃,倒是讓其他人為他捏了把汗。就方鐵的體型還是瘦了些,怕不被推個仰八叉啊!
誰知方鐵是紋絲沒動。那大漢倒是被反震了回去,他騰騰騰倒退幾步,後背狠狠的撞在了門上,發出「」的一聲悶響。
「媽地是來鬧事的!」那大漢的其他三個同伴一見,都如臨大敵的從懷裡掏出一把開了刃的砍刀來。
舒暢連忙也拉開架勢,準備和方鐵一起迎敵。
方鐵卻是笑著抓住舒暢的手腕:「沒事,我能搞定。」
舒暢被方鐵抓著手,不禁紅了臉。也知道方鐵的能耐,便聽話的退到後面去了。
「媽的砍他!」撞在門上地大漢透過氣來。惱羞成怒的他指著方鐵喊。既然已經在阿彪門前動起手來了,以阿彪的手段自然是不會讓來人好過的!要是不動手,倒是弱了阿彪地氣勢了。
以前也是發生過這樣的事情,來人只要有不敬者。四人輕則指責重則毆打。事後阿彪最多當人面訓斥幾句,背後必然有賞!如果四人吃了虧。阿彪還會使出些許手段,讓那些人吃更大地虧!
那三條大漢發生喊,揚起雪片亮的大刀向方鐵砍去。
眼瞅著明晃晃的砍刀奔著面門而來,方鐵不禁有些著惱。
這分明就是阿彪指使的!沒有人撐腰,這四條看門狗他們敢嗎?
當然阿彪並不是針對方鐵這樣的。可是至少證明了阿彪現在也已經改變了。他以前是司機出身,必然會有很多兄弟不服他。然後依靠這手段來立威,順手剷除異己。真是好手段!
眼看著三把砍刀到了面前,方鐵隨意地伸手一扒拉,那三條大漢只覺從刀鋒上傳來一股大力,那股大力強橫無匹讓他們根本沒有抵抗之力。三條大漢一起摔倒向一邊,駭得腳都軟了!
「你們怎麼?」還靠著門的大漢驚訝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兄弟,在眨眼間被人擺平。正在詫異著。忽然身子失重向後栽去,連忙抓住門框穩住身形。回頭一看,卻見阿彪正黑著臉出現在門口。
「彪叔!」大漢連忙退後一步彎腰半鞠躬的報告:「這小子沒有禮貌,還打我們弟兄!」地上躺著的三個大漢也連忙爬起來,一起對阿彪喊彪叔。
沒用的東西!阿彪在心裡暗罵,走廊裡鬧得這麼大,他在裡面自然是早就聽到了。這麼遲才出來,也是把握好了插入點的。一般這個時候,都動了手了,阿彪出來就算是主持大局。
阿彪畢竟做過司機,或者說近身保鏢。社團裡有看不起他的,被阿彪趁亂奪了幫主位,這心裡懷著怨念地人多了去了。自然也就有很多看不懂形勢地人還在對阿彪拿派頭。
所以阿彪就特意設置了四個面生的兄弟守門,有那出言不遜地叔伯,就等著挨拳頭吧。大不了阿彪出來呵斥幾句,罵那四個兄弟不懂事狗眼看人低,卻也變相刺激下挨打的人。這招用過之後,倒是很有效,整治了不少人,現在阿彪在社團裡地位漸漸也穩了下來。
可是出門一看是方鐵,阿彪氣勢不自覺的就矮了半截,想恭敬點先見禮卻又怕失了身份,只好先對那幾個大漢罵道:「不開眼的東西!這是鐵子哥知道嗎?都滾開!」
那幾個大漢無辜的又挨了罵,只好憋著氣閃到一邊去了。
阿彪這才客氣的迎出來:「鐵子哥,不好意思,這幾個兄弟新調來的,不認識你,包涵,包涵!」
方鐵微笑不語,那阿彪自覺無趣,只好又道:「裡面請,裡面請!」
方鐵回頭一見舒暢很敵視的眼神看著阿彪,知道舒暢已經看出了阿彪的身份。便拉著舒暢往裡走,嘴裡說道:「客氣了,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是有事要找你。」
舒暢被方鐵一拉,雖然不知道方鐵到底打算怎麼做,可是還是順從的跟著走了進去。
進得裡面,阿彪呵呵笑著給兩人讓座:「沒問題,鐵子哥的事,就是我阿彪的事!」
在阿彪的辦公桌旁,依舊橫著鷹爺的輪椅。鷹爺癡呆的坐在那裡,兩眼無神地看著窗外。口水順著嘴丫子往下淌著。
方鐵心道看來鷹爺到死都得給阿彪做道具用了,不過好在也算是有人養……
「就一件事,朝天門地下通道裡的事情你知道嗎?」方鐵單刀直入的問道。
「哦——你是說那個事啊!新聞上播了,好像是說發生槍戰了是吧?」阿彪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西服的衣角,坐到了老闆椅上。
見阿彪裝傻,方鐵不禁笑道:「其中一個帶鴨舌帽的,你見過嗎?」
「沒見過。」阿彪攤開雙手顯得很誠懇:「鐵子哥你知道的,我是個正經生意人,以前強哥是做過這行當。可是已經關進去很久了。」
「現在咱們市裡還有誰和這方面有關聯呢?」方鐵又追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自從鷹爺改作正當生意之後,我們盛魁社已經淡出了江湖。」阿彪很憨厚的表達著自己的歉意:「對不起啊鐵子哥,我真地沒什麼線索可提供的。」
方鐵點了點頭。起身道:「既然這樣,那就不打擾了。我再去問問別人!」
「這麼急?多做一會兒嘛……」阿彪說著挽留的話,屁股卻連椅子都沒離開。
「不坐了,回見!」方鐵說走就走,一點不拖泥帶水,說這句的時候人已經在門外了。舒暢也緊跟其後。兩人匆匆地奔著停車場去了。
見四下無人,舒暢忍不住問方鐵:「鐵子。剛剛那人是你的朋友嗎?」
方鐵搖頭:「當然不是,只是認識而已。」
「哦——」舒暢這才放心地點點頭:「我覺得他說話不老實,沒準他真的和這事兒有關呢!他可是強哥的接班人,而那個罪犯是強哥以前接頭的!」
「我知道啊,可是他不承認你又沒證據。」方鐵笑笑:「咦,舒暢你好像越來越聰明了呢!」
「你——你取笑我!」舒暢被方鐵誇獎,心裡甜滋滋的。自信好像也變得強烈了些。其實一個人。自信很重要。做一件事情地時候,如果有自信。成功率絕對要比沒有自信高!而自信,有的人是自己給地,有的人卻要別人給。對於感情上來說,別人給的自信就更加強烈。
舒暢就是處於這個狀態,她原本之所以不敢想和方鐵發生感情,就是因為她對自己缺乏自信。可是現在方鐵無心的一句肯定,卻給了她無窮的自信。
原來——我在他心裡印象還不錯……
這種想法,其實已經足夠支撐下去一段正在萌芽的感情。
「警察大哥,是你啊!」
這時旁邊忽然有人對方鐵打招呼,方鐵看過去,卻見那人瘦得跟竹竿似的,頭髮弄得和雞冠子一般炫麗。身上只穿著件黑色彈力背心,只可惜更反襯得他毫無肌肉。
「你是……小雞?」方鐵仔細看了看,立刻想了起來。那是在破地下軍工廠一案地時候,在秀山遇到地大頭的小弟。
「是我啊警察大哥!」小雞很高興方鐵還認識他,連連點頭哈腰:「這位是嫂子吧?您好,我叫小雞,請多關照!」
小雞地嘴學得甜了許多,對舒暢一陣巴結,害得舒暢臉紅得跟熟透的番茄似的。
「我們還沒……」舒暢喃喃的,聽起來倒不像是想辯白。
「還沒結婚也一樣叫嫂子,現在結婚不結婚不就是一個本子嘛!感情到了,都一樣是吧嫂子!」小雞油嘴滑舌的說著,倒是讓舒暢更不好意思了。
「行了小雞,你現在學得可真會說話,比以前懂事多了啊!」方鐵沒想到會在這個場子裡遇到他,笑著揪住他脖子揪到自己面前:「怎麼到這裡來啦?」「這不是想見見世面嗎?警察大哥,你們把大頭哥給逮了,我在本地也混不下去,場子都讓人家搶了。只好到城裡來長進長進,現在這裡幫著泊車。」小雞老老實實的匯報著。
「呵呵,很有前途的職業啊!」方鐵笑瞇瞇的摸著下巴:「你們老大阿彪今天出去了嗎?」
小雞縮了縮脖子,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道:「警察大哥……你又打算逮我現在的老大了啊?」
方鐵也壓低聲音意味深長的道:「小雞,你是在泊車。不可能沒看到。知情不報地幫兇可也是罪不輕啊……」
小雞打了個激靈,小眼睛擠咕擠咕的:「警察大哥,如果我說了,是不是就不會逮我?」
「還有獎金呢!」方鐵把他拽到隱蔽處:「沒有人會知道的,你這也算是棄暗投明啊!」
在方鐵的循循善誘之下,小雞終於屈服了,老老實實的說道:「今天下午四點左右彪叔回來的,他的西服上有土,好像挺狼狽的樣子。」
「還有呢?」舒暢追問。一聽到真的和外婆地骨灰盒有關,她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手上提著個密碼箱,裡面好像裝了不少錢……我只知道這些了……」小雞哭喪著臉,他不知道自己說了這些之後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好。已經足夠了!」方鐵點點頭,拍了拍小雞的肩頭。從錢包裡掏出一疊錢遞給小雞:「城裡不適合你,你還是回老家去做點什麼小買賣吧!」
小雞哆哆嗦嗦的接過錢,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們現在就去找他!」舒暢說著迫不及待地回頭就跑,卻被方鐵一把拉住了手,「等等!」
「還等什麼?」舒暢焦急的問道:「外婆地骨灰還在壞人的手裡。我——」
「現在他們比我們急,」方鐵想了想道:「我不相信那阿彪不再交易。我們在門口守株待兔!」
「我不!」舒暢猛地甩開方鐵的手,她的眼淚已經噴薄而出,她委屈的哭道:「那是我外婆!我既然知道了,就不會再等!」
說著她衝動地向樓上跑去,舒暢已經無法保持冷靜,儘管她心裡是那麼的暗戀方鐵,可是她也不能克制地住奪回外婆骨灰的迫切之心!
而在阿彪的辦公室裡。阿彪正在對著鷹爺自言自語著:「鷹爺。你說那剛才女孩提著的用黑布包著的東西是什麼?會不會就是我這次想要的貨?我怎麼總是有種不祥的預感呢?」
鷹爺自然是不能說話,依舊傻呵呵地咧著嘴丫子。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笑什麼笑?」阿彪拉下臉:「要不是因為你,盛魁社也不至於做什麼正當生意!成天奉公守法地納稅,賺得到個屁錢啊!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咱們有場子,不賣藥對得起這地利條件嗎?」
鷹爺嘴歪眼斜的看著他,口水一滴一滴地滴落到胸口上,那裡有一大圈水暈。
「你可真是老糊塗了,不過要不是你老糊塗了,我阿彪也坐不到這個位子上!」阿彪得意的獰笑著:「你等著看吧!我一定會把盛魁社做到鼎盛,比阿強的那個時候還要好!」
「」的一聲,門被撞開了,一個提著黑布包裹的女孩衝了進來,指著阿彪罵道:「可是你的下場可能不會比阿強的下場好多少。」
「是你?」阿彪愣住了。
門外傳來了打鬥聲,是四條大漢在前仆後繼的希望攔住方鐵。
「這是你想要的東西吧?」舒暢把黑布包裹裡的骨灰盒拿出來亮了亮,對阿彪呵斥道:「說出和你交易的人的下落!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看著那個骨灰盒,阿彪眼睛紅了。那骨灰盒裡是價值幾千萬的白粉,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何況自己既然已經露了底,說不得只有一不做二不休了!
阿彪老老實實的道:「我坦白,我坦白……」見舒暢放鬆了點,他忽然抬起手臂,他的手裡亮出了一支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來的消音手槍!
「!」
一聲低沉壓抑的槍響!
舒暢看到阿彪居然拿了槍出來,猝不及防,根本就沒反應過來。而這時剛好方鐵衝進來,猛地撲到了舒暢的身上,抱著舒暢在地上打了個滾,滾到了沙發的背後。
但是卻聽到傳來阿彪的哀嚎聲,方鐵露出頭來一看,阿彪正在望著自己的手哭得厲害,他的一雙手腕關節被生生折斷了,手槍落在桌子上。他雙手關節處連白生生的骨頭都露了出來,顯然糟了重手!
而出手的,竟然是——鷹爺!
卻見鷹爺緩緩收回自己的鷹爪,剛剛的出手快速絕倫,他的臉上掛著森然的冷笑,鷹隼般的目光依舊犀利,哪裡還有半點癡呆的樣子?
方鐵看著簡直起死回生般的鷹爺,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裝癡呆裝了這麼久,每天跟敵人朝夕相處不露一點痕跡,這鷹爺真真的是個梟雄!
他騙過了叛徒阿彪,騙過了方鐵,甚至騙過了全世界!
當所有人都在惋惜鷹爺曾經的輝煌時,鷹爺卻用自己的老辣給了所有人一個響亮的耳光!
事實證明,姜,還是老的辣!
舒暢心裡卻根本就沒想那麼多,她現在被方鐵緊緊的摟在懷裡,甜蜜幸福的簡直要昏過去。滿腦子裡想的都是:他竟然豁出去性命來救我……他竟然豁出去性命來救我……
方鐵摟著舒暢站了起來,無限敬佩的對鷹爺道:「佩服啊佩服!臥薪嘗膽這麼久,鷹爺你終於等到了今天啊!」
鷹爺也頗為自得的捻著鬍子:「鐵子,我們還真是有緣啊!強哥是你抓進去的,我這才出山,狼仔也是因為你而抓進去的,我才免於被暗算,這一次又是因為你要抓他,我們真是患難之交啊!」
方鐵想想還真是,也笑道:「鷹爺,看來你又可以重掌盛魁社了。但是這次的事情還沒完,我還得借阿彪去抓那個戴鴨舌帽的毒品販子!」
「沒問題,阿彪你帶去好了。」說完鷹爺看了看阿彪,忽然有些黯然神傷:「阿彪,你好好表現,戴罪立功也許可以判得輕些。」
「我不用你假好人!」阿彪痛過了勁,也不再乾嚎,只是發狠的道:「別以為你贏了,就可以這麼奚落我!」
鷹爺剛剛的得意卻已經去了七八分,臉上的蕭索讓人悵然:「我沒有贏,我才是真的輸了……我一生三個得意門徒,阿強、狼仔和阿彪,都落得個這種下場,我哪裡贏了,我又贏了什麼呢……」
聽著鷹爺的唏噓,阿彪卻別過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說那麼多做什麼?惺惺作態!」
鷹爺歎了口氣,卻不再說什麼,只是呆呆的看著窗外出神。隱藏了很久的計謀終於取得了勝利,但這個老人在最初的興奮之後,好像得來的反而是更多的惆悵。
「打電話吧!」方鐵見鷹爺不再說話,便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遞給阿彪。舒暢卻依舊是僅僅的摟著方鐵,再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