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內向的女孩,一說話就兩家潮紅,吞吞吐吐。
他是不羈的男孩,白色的罩衫,白色的鞋子,還有一張純白的臉。
她讀大二,他讀大三。
她喜歡坐在樹蔭下,讀自己最喜歡的書。
他喜歡在*場上獨自散步。
她喜歡把手錶調快5分鐘,她說,這樣有了急事,稍晚一些也會意外地發現自己沒有遲到。
他喜歡把手錶調慢五分鐘,他說,這樣有時盼著趕快到來的事情,會驀然地來得早些。
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坐在樹蔭下讀書,他也像往常一樣在*場上散步。
他頑皮地抱起球場上踢來的球,一邊跑一邊大喊著說要他們到校長辦公室找。
他們當然追不上雙腿頎長的他,卻也不停地跟在他後面,沉寂的校園現出了一絲絲少年的快樂。
他累了,轉身躲在一棵樹後,巧的是,他撞到了她。
「哦……對不起。」他輕輕地搔搔頭,細細的泛著亞麻色的頭髮顯出一種優雅的凌亂。
「沒什麼……」她雪一樣白的臉上泛出粉粉的光澤。
他看著她——淺淺的暖色調的衣服,拉得直直的頭髮,大大的微微上翹的眼睛,圓潤的瓜子臉,小小的薄薄的*。雖不驚艷,但,在她帶給人那種很溫暖,很浪漫的感覺中,他覺出了自己的心靈——他想保護她,他想就這樣淡淡的,暖暖的和她坐在樹蔭下,塞上耳塞,留在一個小小的世界。
她看看他——瘦瘦的,白白的,頗有幾分古代文人*瀟灑的感覺。清冷淡漠的鼻子傲然立在那張秀氣的臉上,多了幾分清新,卻也不減英氣。
那踢球的同學跑來,氣喘吁吁地指著球,剛想說的話卻又在*中銷聲匿跡。他的心蹬地一下,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在發燒……
踢球的男生拿著球,做了些動作走了。留下兩人相顧無言。
「呃……咱們作個朋友吧!我叫星,你叫什麼?」他終於開口。
「我……我叫玉。」她簡短的說,她知道自己說多了是會顫抖的。
「哦……」
又是沉默。兩人尷尬中都想到了看表……很奇怪的反應。
他瞥見了她的表,淺粉色的,上面還有米奇的圖案。
他淺笑。她也笑了。不覺中,他們的尷尬不知何時已不見了。
「啊!我的表走錯時間了!」
她看一眼她的表,笑著說:「慢了五分鐘而已。」
可是,他再看看她的表,卻查了十分鐘。他明白了,笑道:「我的表沒壞,是咱倆都把表調錯時間了……」
她想想,也明白了他的話,心中卻想這個人真聰明……
事情就這樣淡淡的開始了,開始的沒來由,開始得心照不宣,開始得讓人害怕——這種沒有開始的開始,會不會有一個沒有結束的結束。
但至少,過程是快樂的……應該說是溫馨的。
像他想的,他們每天只在*場上散步,偶爾淡淡的談笑兩句;或者坐在樹下塞著耳機,相依著,發呆。
溫馨卻不是一切,敏感的她深深的覺得,他們兩個人根本就是異面的直線,不像平行線是完全一樣的,也不像相交的直線會擦出激烈的火花。
她覺得,相似的人往往有不同的表現,而有相似表現的他們卻不是相似的人。
但是,她不肯相信自己的感覺,在自己對自己的嗔怪中,淡淡地,猶豫地維繫著這美麗的東西。
他一如既往的瀟灑、不羈,他只去體會其中的溫暖,而忽略了溫暖背後的萬丈玄冰……
這樣,樹蔭濃了又疏,疏了又濃。他畢業了。
她站在大四的哥哥姐姐中,望著他——他帶著的博士帽襯得他的臉更加的白。他斜倚著柱子,淡淡的笑。
他向她走來。她問:「你怎麼安排?」
他說,我在這個城市等你一年,明年,咱們一起去咱們理想的地方。
她愣了愣,說:「你考研吧!」
他也愣了愣:「什麼?」
他沒想到她會說這些。
她看著他,心中,理想與夢幻猛烈地衝擊,小小的她無法決斷……她猶豫了:「那……明天中午十二點,我在學校門口的咖啡店等你,我只等十分鐘,如果是分鐘你還沒來,我就不再見你,你就直接拿上火車票離開,去你想去的地方。」
他無言。
第二天,她去了咖啡店,等了十分,秒針剛剛指到十二的位置上,她起身……剛出門,她看見他正朝咖啡店走來。他以為自己勝利了,咧開嘴,淺淺的笑。
她,卻滴下了眼淚。正午的陽光亮得刺眼,照得他那白白的皮膚閃閃發光。她低著頭,像異面的直線,靠近、遠離,但是沒有相交。
他愣在那裡,像個無辜的孩子,癡癡地呆著。
他收拾好東西,準備走了。大大的行李箱,小小的一方火車票——箱子上畫著透明的米奇,火車票上寫著他最喜歡的地方。但是,他呆著,任憑傷感嚙咬他雪白的心靈。
他們宿舍的社長衝進來,把一張畫著米奇的信封給他,又反手關上了門,把他一個人留在了空空的宿舍。
他打開信封,拿出淡紫色的信紙,看下去,看到最後的落款,他哭了,那個「玉」字濕了,洇開了……
「星:原諒我。
昨天,我終於明白,現實和夢境是不同的。你的表慢五分,我的表快五分,這說明了一切。也許並不怪你忘了我們的小習慣,只是,這十分,不僅僅是一杯咖啡冷掉的時間,它注定了近在咫尺的遙不可及……我們誤解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