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淚 正文 第七章 遇見
    琪霏做夢,急出一身汗,開始是用的力喊,喊不出聲來,最後倒是喊出聲音來了,聲音又尖又大,上屋的人都聽到了琪霏的叫喊。

    鄭軍聽到叫喊聲音,翻身下炕直奔下屋。連連的問道:「琪霏琪霏,咋的啦,咋的啦?」

    王媽媽進到下屋看到琪霏尋找什麼東西。琪霏說:「張九歌又換上他自己的衣服走了。」她說話的語氣還平和,可是她的臉上大汗直流,眼淚也下來了。王媽媽手拿毛巾給琪霏擦汗,並安慰琪霏說:「不要怕,他還是個好人,他衣服破的那個樣子,可能你給他洗了之後,還沒有干,他還是換上了,穿著他自己的衣服走了。你想一想他都到這份田地了,一點便宜都不佔,這人不壞啊。我們要找他,也能夠找到。」琪霏說:「不要找他了,他讓我再等他三年。」芷雲插嘴說:「琪霏姐姐你們兩是不是早就認識,不然怎麼三更半夜的定盟約。」琪霏不緊不慢的說:「我沒有與他定什麼盟約,是他在夢中說胡話時,說出來的。」芷雲問:「他是怎麼說的?」琪霏看看鄭軍,心想事以至此我就說了吧,她說:「張九歌已經認出我是琪霏,他讓我再給三年的機會,多掙些錢,再和我結婚。」芷雲耍了一個鬼臉,伸了一下舌頭說:「要不說呢,昨夜晚你怎麼要一個人負全責,原來你們早就有約定啊。姐姐你咋不早說呢,要知道是你的老朋友,老相好,我們應該好好的招待他。」琪霏本來不想解釋,但是,她還是隨隨便便的說說:「昨天我是認出他是張九歌了,你們沒有看到我用水潑他,當時我恨他也恨自己,恨他沒出息,一分錢沒掙著,還得了一身病,趴在大街上,丟人現眼;恨我自己,膽小怕事,沒有將他留在身邊,共同克服困難,就是死了也要死在一起,那樣也總比他一個人受罪好啊。我悔不該同意他一個人外出打工。」

    鄭軍為人聰明誠懇,他深知琪霏內心矛盾重重,十分痛苦。不能再讓她陷入痛苦之中,要給她安慰,給她以快樂,讓他盡快的改變情緒,看到希望,看到光明。他對琪霏說:「琪霏,你們分開三年才見面,過去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現在我們已經親眼看見他是個大活人,這是多好的事情啊。關於他的病,我已經說過了是可以治好的,夜間他說的話,你都聽清楚了,他讓你再等他三年然後與你結婚,這說明他心中還有你,他是愛你的。今天他走了,這不要緊,他走不了多遠,我們一定能夠找到他。」

    芷雲說:「張九歌這小子,還真有點那個的,你們分離那麼長的時間,見面互不相認,特別他正在病中,缺吃少穿,身無分文,還離開你,偷偷的跑了,你說他傻妮,還是有志氣?琪霏姐姐,你也是,不管怎麼說,你們曾經相親相愛。」他看鄭軍一眼繼續說:「就是現在情況有變化,你心中已有別人,你們不能結婚了,他現在有病了,正需要人幫助。這時你對他還有哪來的恨,按理說你應該同情他,憐憫他,救救他,拉他一把。你千不該萬不該,叫他在這個時候,拖著有病身體一個人走了。」

    琪霏靜靜坐在炕沿邊上,聽芷雲訴說,她覺得這個小妹妹說的對,他應該主動與張九歌相認,給他治病,給他溫暖,幫助他度過難關。特別不能寬恕自己的是,由於自己的睡覺,讓他一個人穿著破爛的衣服離開這裡。她後悔呀,她恨自己身體太不成氣。王媽媽看出琪霏的心思,琪霏對芷雲丫頭的批評,不動聲色,不解釋,不反駁。這是琪霏在自己悔恨自己,自己責備自己。琪霏這幾天的痛苦,王媽媽是看的清清楚楚,她認為不能再給這個丫頭的責備和精神壓力了,要幫助她解除心裡負擔,幫助她解決實際困難。最好的辦法是盡快的找到張九歌,只有這樣才能去掉琪霏的心病。王媽媽終於發話了,她說:「張九歌這孩子有志氣,他是不願意拖累琪霏,更不想麻煩我們大家,所以他才悄悄地離開了我們,他走了不能怪琪霏,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這些天來琪霏有多累呀,眼看著她身體消瘦,現在琪霏這丫頭所承受壓力,就是鐵人也會壓垮的,所以我說,現在咱們什麼也不要說了,我們吃完早飯,進城去找人。」

    王媽媽準備好車輛,計劃帶著琪霏和鄭軍進城找人。琪霏象徵性的吃了幾口飯,忙三火四的走到黃牛車旁邊,跟王媽媽說:「媽媽,您老年紀大了,就別去了,張九歌是我沒有盡到責任,讓他走了,還是讓我一個人去找吧。」王媽媽說:「琪霏你不要再責備自己了,他要走不論是誰看著他,只要有機會他總是要走的。不是媽媽不相信你,你一人去就是找到他了,他不跟你回來,你能把他咋的了。今天鄭軍去我也去,咱們人多力量大嗎。」

    芷雲從屋裡跑出來說:「媽媽,讓我跟琪霏姐姐進城去找吧,我對城裡的情況比較熟悉,那些個沒有錢買飯吃的人經常活動的地方我也知道,他們早、晚、中午多半是醫院、學校附近活動,在那裡揀剩飯剩菜吃。」趙星星湊到黃牛車跟前說:「你們都進城去,我也不在家裡了,我和你們一起找張大哥。」

    鄭軍問趙星星:「星星你為什麼去找張大哥呀?」趙星星說:「你們都去找,我也去唄。」鄭軍又問:「大家為什麼都去找呢?」趙星星想想說:「這還用我說嗎,都關心他,愛護他,給他治病,還有結婚……這不都是你們說的嗎。」鄭軍進一步說:「芷雲姐姐為什麼找你呀?」趙星星激動的說:「姐姐不找到我,沒有媽媽救我,我一定死到外邊了,我那還有今天。」鄭軍繼續問:「芷雲姐姐關心你,你們家裡還有誰關心你?」趙星星說:「還有爸爸,姥姥,姑姑、老姨……」鄭軍說:「你想不想他們?他們想不想你?你離家出走,他們找不著你急不急?」趙星星低下頭好長時間不說話,然後抬起頭說:「我要回家。」

    王媽媽說:「好啊,我們一起進城,一是找張九歌,二是找鄭敬文,三是送趙星星回家。」

    王媽媽趕著黃牛車不急不慢的向前走,琪霏要替媽媽趕車,老婆婆不同意,認為琪霏的身體很弱,需要養一養神,芷雲是城裡的姑娘根本就不懂得怎樣趕車,所以王媽媽說:「今天你們誰也不用想趕車,就是由我自己來趕。你們都坐好了,別掉下來。」

    芷雲想:「鄭大哥抓住機會給弟弟做工作,弟弟想回家了,可是到家怎麼辦?爹爹是高興了,那個女人侯英呢,她是不會高興的,光是不高興還好辦,弟弟與她矛盾怎麼解決?我還得好好的和說說,讓他接納這個媽媽,這也算是做兒女對爹爹的一份孝心吧。」

    琪霏坐在牛車上閉上眼睛,看來像是閉目養神,其實她的腦子波濤滾滾,思緒萬千,找到張九歌如何面對鄭軍。找不到張九歌如何洗清我罪過的靈魂。誠實憨厚的傻大哥,你知道找到張九歌會出現的結果?

    鄭軍雖然看不清每個人的表情,他仍然睜開雙眼,遠望秋高氣爽的太空,他覺得老黃牛車走的太慢,他要早點城裡,找到張九歌,滿足大家的心願,解除琪霏愧對九歌的心裡負擔。他要親自送趙星星回家,希望趙星星有個和睦家庭,不再犯病。他希望找到鄭敬文,實現父母的心願,盡到兄弟手足之情。

    王媽媽趕車坐在車的前沿上手扶黃牛,悶悶不樂,面對車上的四個兒女,心如刀割,他們嫩嫩肩膀那承受得了這千斤重擔,但願此次進城,找到張九歌,找到鄭敬文,趙星星回到家裡能夠快快樂樂。如果是這樣,她拍打一下老黃牛,老伙親啊,這樣的話,咱就沒有白活。

    吱吱嘎嘎老牛車不能*繁華大街,王媽媽將車寄放在熟人家裡,拎著幾個年輕人進城裡找人。他們在中心醫院附近看到了幾個披頭散髮,衣服襤褸的人,他們之中有的地上揀煙頭,有的吃著別人扔掉食品。這裡沒有張九歌也沒有鄭敬文。他們在昨天張九歌醉酒的地方又遇到了張九歌。他又喝的酩酊大醉,幾乎不懂人事。大家找到他當然高興,可是醉成這個樣子,又叫人心疼。他趴在地上,不能行走。

    在王媽媽取車的時候,鄭軍對琪霏說:「張九歌現在是喝醉了,你不要怕,回家以後按照我昨天給他針灸的穴位給他治療,再按時吃藥,他的病會好的。回家之後再看看青楓,如果他犯病了,你可以按照我教給你辦法給她治療。我今天送趙星星回家,就不回去了,有事給我捎信來。」

    王媽媽趕來牛車,一夥人七手八腳的把張九歌抬到車上。鄭軍與王媽媽和琪霏告別。芷雲手拉著弟弟在大街上給王媽媽磕頭,兩個可憐的兒女要離開救命的媽媽,她們只會哭,什麼話也說不出。琪霏哭,鄭軍眼淚流。堅強的王媽媽手扶黃牛一動不動,她本意不希望孩子們哭,她還是決定讓孩子們哭,不讓他們哭,是會憋出病來的,她想:你們要哭就哭吧,哭夠了你們的心裡就輕鬆了,你們要磕頭就磕頭吧,磕掉了你們心中的壓力和負咎。

    鄭軍雙手扶著媽媽,媽媽渾身在發抖,堅強的老人也要支持不住了。鄭軍告訴琪霏快快扶起芷雲和星星,勸她們別哭了,照顧媽媽要緊。幾個人聽到此話,都過來叫媽媽。王媽媽仍然挺著腰,兩眼咄咄發光,莊重的說:「哭歸哭,做歸做,誰的困難誰克服。路程長啊,頑強地向前走吧!」

    王媽媽坐在前車沿上,將趕車的鞭子一搖晃,喊一聲「噠」黃牛車嘎嘎吱吱向回家的方向走,琪霏在地上走,頻頻地回頭招手,鄭軍向車去的方向舉起右手,不斷地擺動,芷雲、星星只是不斷地擦眼淚。

    車走遠了,鄭軍說:「咱們走吧。」芷雲的手牽弟弟,弟弟的手拉著鄭軍,他們相互攙扶,慢慢悠悠的向家走。

    芷雲的家是一樓,她沒有叫門,自己開鎖進屋,廳裡沒有人,三個房間都沒有人。廚房碗筷沒有刷洗,一片狼籍,爹爹的床鋪上有許多雜物,被子沒有疊,枕頭掉在地上。此情此景讓芷雲非常吃驚,預感爹爹的情況不妙。爹爹喜歡整潔,從來沒有像這個樣子。她意識自己責任,我必須穩定住局面,當務之急是安排鄭大哥和弟弟。

    她整理了沙發上的坐墊,請鄭大哥坐下休息。讓弟弟到自己房間休息。她說:「鄭大哥你坐著休息,我燒開水。」她在燒水的同時整理了廚房碗筷和衛生。她給鄭軍沏茶後,又到飯店買來包子和酒菜。三個人一邊吃一邊喝,身心輕鬆。尤其是趙星星幾天來從沒有這樣的歡快。他斟一杯葡萄酒,送的鄭大哥的嘴邊,一定讓鄭大哥乾了這杯酒,而且要鄭大哥張嘴,由他把酒喂到鄭大哥的嘴裡,鄭大哥嚥下這一杯酒,趙星星跳起來了拍手叫好,姐姐看著抿嘴一笑,鄭軍更是高興,他高興的是,不但是趙星星回家了,更主要的趙星星的病大有好轉,他的快樂克服了抑鬱,戰勝了痛苦,這樣的心態長此下去,他的病就痊癒了。

    芷雲雖然有時也和大夥一起笑一笑,但是她心始終是矛盾重重,充滿著疑慮和驚恐。她懷疑家裡出了大問題,爹爹用的東西從來都是放置有序,而現在是雜亂無章,家裡的東西亂七八糟。爹爹在那裡?那個侯英在那裡?他們為什麼不管家了?她吃不下,坐不穩。她首先向爹爹辦公室掛電話,沒人接,她給姥姥家打電話,沒人接。她給姑姑打電話,她問:「是姑姑嗎?」姑姑沒有回聲,她又說:「姑姑,我是芷雲呀,我和星星回家了。」姑姑十分痛苦的說:「真的是芷雲嗎?你們可算回來了,」他又問了一句:「都誰在你們家?那個侯英在家裡沒有?」芷雲說:「她沒有在家,姑姑你能不能到我家裡來,我有話要對你說。」姑姑有一肚子話沒處說,早就等著這一天,她放下電話,立馬來到芷雲家。

    姑姑一進屋,抱著芷雲就哭,芷雲讓姑姑坐下,請姑姑喝水,用手絹給姑姑擦眼淚。姑姑停止了哭泣,啦著芷雲和星星的手說:「孩子你們到哪裡去了,咋不早點回來,」停了一會接著說:「你讓誰打來沒頭沒尾的電話,將你姥姥澤當一場大病,現在還不能起床。」芷雲為之一震急問:「什麼?我姥姥病了,還是因為我打電話病的?」姑姑說:「是啊,你姥姥接到你已經找到趙星星了,讓我們放心。當時,你姥姥當特大喜訊向我們訴說,我們都很高興。可是那個侯英,是雞蛋裡挑骨頭,說你姥姥是個老糊塗,連個電話都不會接,光說找到了,人在哪裡?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回來?這些你都不知道。你呼啦吧唧地還有臉高興呢,真是老不害臊!」你姥姥氣的嘴裡吐白沫一句話也不能說。後來我們才知道是打電話的人沒有說,電話就斷了。姥姥說要是自己的閨女哪有這樣事情。她既想閨女想你們,又憋氣又窩火。一下子就病倒了。

    芷雲氣憤的說:「侯英,還敢罵我姥姥!我和她沒完。」姑姑說:「孩子,耗子拉木掀大頭在後邊,你們姐倆要受罪啦!侯英不會給你們好日子過。」芷雲自信的說:「我們不怕她,就是爹爹太軟弱。」提到爹爹,姑姑哇的一聲哭起來了,鄭軍覺得奇怪,連忙站起來走到姑姑跟前勸慰。芷雲和星星都拉著姑姑,驚慌失措,無所適從。芷雲問:「姑姑,我父親到哪裡去了?」姑姑說:「死了!」兩個孩子以及鄭軍都驚呆了。姑姑說:「你們走了,有那個女人攪和,你爹爹大話不敢說,在屋裡急得團團轉。這時他們的工廠,上級批准破產,他是廠長,工人要工錢,家屬要吃飯,工廠要還賬。內外交困,雪上加霜。一雙兒女都不見了,他……他就服毒身亡。」芷雲沒有哭沒有嚎,覺得爹爹死的蹊蹺,她直截了當對姑姑說:「我認為爹爹是被人害死的,不是自殺。」姑姑說:「我也有懷疑,可是沒有根據,當時的結論是自殺不是他殺。你們都不在家,就草草安葬了。」此時芷雲、星星才大放悲聲。

    哭了一陣子,芷雲說:「我找工廠張書記去。姑姑你陪著鄭大夫帶著星星在家,等我回來。」走到門前她回頭對鄭大哥說:「鄭大哥,真對不起,一進門就遇到這樣的事情,我沒辦法,只好外出跑一跑,暫時不能在家裡照顧你了。」鄭軍說:「家裡的事情都落到你一個人的肩上了,現在的事情很複雜,你可要冷靜,要慎重,應該以後辦的事情暫時不要急著辦。當前趙星星和你的身體的健康是最要緊的,千萬千萬要注意。」

    芷雲在工廠的辦公室找到了張書記,張書記非常同情芷雲,讓她坐下慢慢說。芷雲說:「張叔叔,我爹爹去世以前說些什麼沒有?」張書記說:「芷雲呀,你的爹爹為工廠做了好多的工作,是功不可沒呀,過去大家都很尊重他。」芷雲說:「我爹爹究竟是怎樣死的?」張書記想老廠長已經去世了,沒有不要在孩子心中留下暗影。關於她父親的死他不想說,就問:「芷雲你弟弟的病好了吧?」芷雲懇切的說:「張叔叔,我是問我爹爹的死因。他在死之前留下什麼沒有?」張書記說:「你父親辦公室的東西都由他的秘書侯英整理,屬於你父親自己的東西她都拿回家去了。現在他的辦公室什麼也沒有了。關於你父親的死因,那還用說嗎,問題多,壓力大,想不通,不想活了。」芷雲對張書記拖堂的回答還不滿意。她單刀直入的問:「我爹爹是自殺還是他殺?」張書記說:「經過相關部門的驗證與鑒定屬於自殺。」芷雲問:「有什麼證據?」張書記說:「你就相信各級組織吧,回家帶著弟弟過日子,有困難找我。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芷雲覺得張書記的話中有話就說:「張叔叔,我已經是大人了,我要找到事情的真正原因,請你告訴我。」張書記實在應付不過去了只好拿出一張紙來說:「你看看吧。」芷雲接過一看是爹爹寫給黨組織的一封信。開頭是訴說自己是在黨的培養下成長起來的,在建初期和工廠的發展時期自己是努力工作的,繼承與發揚了我黨的艱苦奮鬥的優良傳統。自改革開放一來,自己沒有與時俱進,沒有跟上形勢的發展,思想落後了,辛辛苦苦建起了的工廠,瞪著兩隻眼睛,看著工廠破產了。工廠困難還債不起,個人困難無錢買米。我是個破產的廠長,是個敗家的廠長,對不起工廠的工人,對不起*黨。最近家庭中一連串問題,對不起我原來的妻子也對不起我的兒女。我無顏面對與我同甘苦,共患難的工人兄弟們,我無顏面對父老鄉親,我精神已經崩潰,我心靈創傷無法醫治。可憐一兒一女留給當今社會。

    芷雲確信這是爹爹的親筆信,她可以想像出爹爹臨終的痛苦,她後悔自己沒有在爹爹的身旁。爹爹糊塗啊,爹爹你艱苦奮鬥一生,到老來,你對待困難卻軟弱無能;爹爹你好糊塗啊。你知道弟弟還小,身體有病,你超脫而去,我們手無分文,依靠誰人。

    芷雲出門找人去了,太空趙星星大哭大笑,姑姑擔驚受怕,不知道怎麼是好。連連向鄭大夫請教,趙星星咋的了?爹爹死了他為什麼大笑?是不是有大仙附體了,還是他爹爹還魂了。說到這裡,她就燒香磕頭,禱告神佛保佑。鄭軍影影綽綽看著趙星星的姑姑胡亂澤當,他對姑姑舉動,既不勸阻也不支持,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趙星星身上,他靠近趙星星,嚴防他出現危險的行動。當趙星星出現稍微平靜的片刻,鄭軍抓著趙星星的胳臂,按壓重要穴位,促使趙星星的躁狂症得到緩解。

    芷雲將爹爹的信交到張書記的手裡,說了一聲謝謝,抽身就向回跑,一進家門,香煙繚繞,姑姑跪在地上磕頭祈禱,弟弟坐在鄭大哥身旁苦笑。鄭軍先說話了:「芷雲你回來的好,首先你勸姑姑起來吧,小星星的病現在好多了,已經處在平穩之中。」

    芷雲走到姑姑跟前,扶著姑姑站立起來。對姑姑說:「姑姑你累了吧,坐在這裡休息休息。」姑姑說:「神仙有靈啊,我沒有白燒香磕頭,神佛保佑咱們的小星星的病見好了。你出門後小星星發病了,大笑啊!可不得了,我請神佛保佑,這不是嗎,現在他的病好多了。」

    芷雲經過這些天來,對鄭大夫的瞭解,知道他不信鬼神,不搞迷信,他相信科學,依靠醫藥醫學技術治病,再看看弟弟在鄭大夫身旁穩穩的接受治療。就對姑姑說:「星星的病,神佛治不了,他的病鄭大哥能治好。您看看現在鄭大哥還在給星星治療呢。」姑姑轉身看到了鄭軍正在給小星星實施針灸治療。

    姑姑想不管怎樣,只要小星星的病好了就行。現在的星星不哭也不笑了。老老實實的接受鄭大夫的治療。看來鄭大夫的醫術是挺好的。她轉念一想芷雲的事情辦的怎樣。於是她問:「芷雲你找到領導沒有?他們是怎樣說的?」芷雲說:「找到了,張書記把爹爹給黨組織寫的信,都讓我看到了,我看完信後,我認為爹爹是自己走的,不是他人謀害。」姑姑說:「我也是這樣想的,你爹爹是個精明的人,不會輕易上人家的當。不過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尋短見呢?」芷雲說:「我也不明白爹爹為什麼要走這條路?鄭大哥你說這是為什麼?」

    鄭軍見他們娘倆都提出這個問題,也有進一步探討的必要。於是問:「芷雲你父親今年多大年紀了?把你看到的信大概的意思再說說。」芷雲說:「我爹爹今年五十六歲。可以說他是個老工人,老先進、老黨員,多年來是工廠的領導幹部。我看到的這封信是爹爹給黨組織寫的,上面除了寫過去的成績外,主要是寫他是個破產的廠長,敗家的廠長。他對不起和他一起奮鬥的工人弟兄,對不起父老群眾,對不起黨對他的培養和信任。還說對不起我媽和我們。最後一句是說把我和星星留給社會。」

    鄭軍說:「從你父親的年齡看,他是處在更年期的年齡段。女人(45-55)男人(50-60)。在更年期由於人的內分泌減退等*功能的變化,容易產生睡眠障礙、眩暈、頭疼、煩躁等症。有的人焦慮、緊張不安。情緒低落,消極悲觀。這是從主觀上講。客觀情況,你母親慘遭車禍,工廠破產,小星星離家出走,芷雲外出未歸,這些強烈的刺激,使他神經錯亂,驚慌失措,惶恐不安,產生負罪感,悲觀失望,無能為力,無法補救,一走了之。總的從內因外因的情況看,你父親可能是患更年期抑鬱症。這種病開始不容易發現。對於這種病如果能早期發現,做好思想工作,恰當的心裡治療,是能夠防範重大事件發生的。」

    芷雲說:「自從工廠生產不景氣,經營虧損,經濟困難,拖欠工人工資,工人的住房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風,沒錢買煤,暖氣不熱,孩子生病等等,工廠裡的大事小情都找廠長,我爹當時是廠長,他為工廠的事情,工人家的困難,日夜奔波。連我媽*工資錢,都拿去幫助人家解決困難。」

    姑姑說:「是啊,他父親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心情也不好,愁眉苦臉,咳聲歎氣,還在我家裡哭過。我就納悶,你都年過半百的人了,怎麼還哭呢?他只是說:『姐姐,難啊!難啊!』其他的話什麼也不多說。」

    芷雲又接著說:「後來我爹爹辦公室來了侯秘書,就是現在在我們家的那個女人。我爹爹的情緒有所改變,看不見他愁眉苦臉,也不見他喜笑顏開,只是唯唯諾諾,遇見事情總是轉來轉去,無辦法無主意,以後他就全聽侯英的,侯英說東他不敢說西,侯英說結婚他們就去登記。」

    鄭軍說:「由此說來芷雲爹爹的病不是一天半天了,是你們沒有注意到他已經病了。以致發展到後來的開脫、冷漠、無情、厭世。自絕人間。」

    王媽媽趕著黃牛車向回走,車上躺著張九歌,琪霏坐在右邊的前車沿,王媽媽坐在左邊的前車沿,因為與鄭軍等人分手,心裡都很難過,各人也都心事重重,好長時間夠沒有說話。琪霏看著張九歌躺在車上逛來逛去,實在可憐。她對王媽媽說「媽媽把車停下吧,我坐到車廂裡邊去,扶著他,以減少他的逛蕩。」王媽媽拉緊韁繩,喊一聲:「馭!」黃牛車停住了。

    琪霏翻身到車相內,坐在車廂裡邊,抱起張九歌摟在懷裡,說了一聲:「走吧。」王媽媽喊了一聲:「噠!」黃牛車又向前滾動。

    今天張九歌與昨天大不相同,昨天他是蓬頭污面,骯髒的衣服,骯髒的身體,全身散發著難聞的氣息。今天的張九歌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洗去了身上污泥,他在小姐懷裡只散發芳香的酒氣。他那瘦小的臉上還殘存著酒醉的紅顏。喝醉了的人不知道愁,喝醉了的人不知道憂。他舒舒服服地躺在陳琪霏的懷裡。

    陳琪霏的心裡很不平靜,一股股的暖流觸及女人的心頭,在她懷裡抱著的似乎是三年前張九歌,甜甜蜜蜜,卿卿我我,我們是無話不講,無話不說,他是我的主心骨,我遇到難處向他哭訴,我要是受人欺負,他總是說別怕別怕有九歌。他是我的晴雨表,他是我的開心果,他……

    王媽媽看著琪霏緊緊的抱著張九歌,兩眼凝視遠方,軟綿綿的身體隨著牛車有節湊顫悠。這丫頭是咋的了?怎麼不說話呀?現在車是向吳家去,沒有走回家的路,她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她也發了神經嗎?想到此處,王媽*心中犯了嘀咕,這是咋的了,我的周圍有這麼多的精神病!琪霏要是真的再病了,鄭軍不在,我可怎麼辦?王媽媽向琪霏說:「琪霏啊,我們先到吳家,你聽到了嗎?」琪霏仍然陷於沉思的夢中。

    王媽媽回過身去,用手搖晃琪霏的身軀說:「琪霏,琪霏,我說話你聽到沒有?」琪霏驚奇的問:「媽媽,你說啥?」王媽媽笑了,我說嗎我們琪霏的身體是好好的,這孩子該有多堅強啊,那能說病就病了呢。「琪霏我是說我們現在是向吳家走,到吳盎德家,看看他回來沒有,問問青楓怎麼樣,青楓的父親傷重不重?需要不需要鄭軍回去看看。」琪霏想還是王媽媽想的周到,是應該首先到吳盎德家裡看看。她說:「媽媽你說的對,我們要先到吳盎德家裡,瞭解情況。」

    黃牛車進了吳盎德家的院子,吳盎德出門迎接,給牛加上草料同姑媽、琪霏一起進到屋裡,王媽媽看到吳盎德的母親也能下地走路了。心中歡喜,她拉著兄弟媳婦的手說:「多長時間沒有見到你有這樣好的心情,這樣的在地下走路了,我真替我們吳家高興啊!」吳盎德的母親鄭新霞笑呵呵的說:「姐姐,我可是把你盼來了,你家裡的鄭大夫可真有辦法,連說帶扎就把我的病治好了。我這裡要感謝你有一個好兒子啊。」她看看琪霏,又拉著琪霏的手說:「看看你多有福哎,又來了一個大閨女。」琪霏連忙向鄭新霞行禮並說:「舅媽好。」鄭新霞笑呵呵的說:「姐姐呀,瞧瞧這姑娘長得多麼標誌啊,細高的個頭,烏黑的頭髮,水靈靈大眼睛,真是個精明靈巧大姑娘。」逗的大家都笑了。

    吳盎德急著問琪霏:「城裡那個精神病人是不是鄭敬文?」琪霏說:「不是。」吳盎德又問:「車上那個人是誰,他怎麼不下車?」琪霏說:「他就是你說的那個精神病人,他叫張九歌,我們過去認識。準備將他接回家給他治病。吳盎德你說說青楓的情況吧。」

    老廠長死了,趙家的財政大權被侯英一手掌握,芷雲、小星星斷了經濟來源,小太空趙星星的身體不好不能上學,芷雲沒有學費,不能上高中和大學。他們不但上學唸書經濟上有問題,就連他們吃住也出現了嚴重危機。侯英根本不在家吃飯,她從不向家裡買米和買面,更不買菜。也不給他們的生活經費用。不但如此,而住房更加困難,侯英回家經常領來一些狐朋狗友,打麻將,打情罵俏,搞得烏煙瘴氣,芷雲有時還受到流氓阿飛的騷擾,使他們無法在家裡睡好覺。這,就是芷雲爹爹去世以後,她和小星星的生活現狀。

    芷雲和弟弟的生活經濟危機,光靠親戚家的接濟不是長遠之計。芷雲無力與侯英爭鬥,決心離家而去。她對小星星說:「弟弟啊,這個家我們不能住了,我們還是走吧。」星星說:「我們的家留給那個女人真是便宜了她。要我說,我們不走,逼那個女人走。」芷雲搖搖頭說:「不行,她在這裡住也是合法的,她已經與爹爹辦理了結婚登記,是我們家的合法成員,她住在這裡是不能輦的。」星星說:「我們不走!她鬧我也鬧,她不讓我們晚上睡覺,我也讓她睡不好覺。」芷雲歎了一口氣說:「弟弟呀,我們兩個孩子,是做晚輩的,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事情過了頭人家會說我們不講理,說我們是在爹爹去世了以後,對繼母不好。雖然她現在對我們不好,斷絕了我們經濟來源,細想想我們的父母都去世了,我們自己又不掙錢,她的錢不給我們用,也是說的過去的。目前,我們還不能與她針鋒相對,冤冤相報何時了。弟弟啊,我們還是走吧,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離開這個囚籠般的死亡之地。」弟弟說:「姐姐,其實,我在這裡也是憋氣帶窩火,我早就不想在這裡呆了,我特別不願意看見那個女人,見著她我的氣就不打一處來。說實話,再繼續住下去,我的病非犯了不可。姐姐你說我們向那裡去呢?」

    姐姐說:「開始我想到姥姥家去,姥姥現在的病還沒有好,我們到那裡會讓姥姥*心,會影響姥姥的身體健康。」星星說:「到姑姑家去吧。他們那裡有哥哥、妹妹,我們還可以在一起玩。」芷雲沉思了一會說:「姑姑家、姨姨家都不能去。他們都在城裡居住,人多房子少沒地方住。」弟弟說:「我們到農村去吧,王媽媽那裡有地方住。」姐姐聽到弟弟說到農村去,她就順高下驢,拍拍弟弟的肩膀說:「好,我們就到王媽媽那裡去。」

    芷雲已經給每人準備帶的,幾件隨身穿的衣服裝在旅行兜裡。她讓弟弟背上書包。弟弟說:「我的書包怎麼這樣滿哪?」姐姐說:「那裡邊有我的幾本書,不論走到哪裡,我們都得學習。」

    芷雲走到自己書桌前拿起父母的照片,擦一擦,看了又看,輕輕地裝進背包裡,她走到爹爹的寫字檯前,默默的站立,默默的抽泣,爹爹、媽媽我和弟弟在這裡呆不下去了,暫時離開了您們。爹爹媽媽你們二老不要惦記著我們,我們都大了,自己能夠照顧自己。爹爹媽媽我會全力照顧弟弟。我不上大學了,我要供弟弟上大學,請二老放心吧,我要不顧一切的照顧好弟弟。這個家是你們二老創建的,孩兒無福受用,還給您們吧。芷雲拉著弟弟跪在爹爹的寫字檯前磕了三個頭就出發了。

    出門之後,姐姐用她手裡僅有的兩元錢給王媽媽買了蛋糕和蘋果。他們沒有在城裡逗留,也無心再看一眼那一條條的大街和花花綠綠的攤鋪,姐姐拉著弟弟走,弟弟綴著姐姐的手,他們是追求還是逃難,他們是撤退還是向前。芷雲心中的苦澀就連太空人小星星也不會知道。

    他們走出城門,穿過一片樹林,走進寬闊的田野,呼吸大自然的新鮮空氣,她們覺得渾身輕鬆,心曠神怡。弟弟唱起了自編的進行曲。向前——向前——我們向著太陽——我們向著月亮……我們腳踏著自由的大地……奔赴著我們的前進的希望……

    在他們身後駛過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在他們前邊十幾米的地方停下了。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是爹爹的老戰友現在的副廠長張志剛,女人就是她們不願意見到的侯英。

    自從爹爹去世侯英就給副廠長張志剛開車,張志剛聽說芷雲和弟弟離家出走了,叫侯英開車就追,這不,剛剛出了城他們就追上了。侯英說:「芷雲,你們是要到那裡去?走的時候咋不和我說一聲,你是姐姐真不知道好歹,你們來到這裡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在鄉下又沒有熟人,你們可怎麼生活?」小星星氣呼呼的說:「和你說有什麼用,我們沒有飯吃你管嗎?我要上學沒有學費你給錢嗎?所以嗎,我們到那裡去,你就不要管了。」侯英被小星星頂了幾句就無話可言了。芷雲禮貌的說:「弟弟的病剛剛好,他在家裡呆不住,現在又不能上學,我想帶他到農村玩幾天。我心思你們的工作都很忙,就不讓你們*心了。」副廠長張志剛說:「我已經與你侯姨商量好了,你們先到我們家住,由你嬸嬸照顧你們。」侯英說:「上車吧。」小星星說:「我們不上車,我們不跟你們回城裡去,我們要到農村安家落戶。你厲害,我們躲著你還不行嗎,你這個女人,又打什麼鬼主意,我們的爹爹讓你氣死了,還要把我們都整死嗎?你太狠毒啦,你饒了我們吧。」

    廠長張志剛覺得小星星的火氣太大,這孩子可能是受苦了,侯英在他們身上有短處。他們之間的矛盾在這裡是解決不了的。不能把矛盾激化了,所以他要以長輩的身份勸說孩子們回家。他乾咳一聲說:「芷雲、小星星你們的父母先後去世了,心裡不好受這些叔叔是知道的,你們說些過頭話是可以理解的,我想你侯姨也會原諒你們的,這次追你們回家的確是你侯姨的主意,她對我說你們都是孩子,尤其是小星星還在病中,不能在外邊澤當啦,需要有個安靜的環境,好好養病。芷雲是個大姑娘出門在外多有不方便,萬一遇到歹人就不好說啦。所以她對我說一定要把你們接回去。今天叔叔放下一切工作來接你們,你們能說不回去嗎?我是看著你們長大的,你們的手上有幾個鬥我都知道,叔叔還能給你們『道走』?你們的爹媽走了,我不管你們誰管你們。在這荒郊野外誰也別說什麼了,咱們回到家裡吃飽了喝得了,有什麼話你們就儘管說,叔叔給你們做主,該誰的錯誤就是誰的錯誤,該打誰的屁股,就打誰的屁股。芷雲啊帶著弟弟上車吧。」

    芷雲對侯英的話是不相信的,要是她自己來接說什麼也不會回去的。張叔叔親自來接,不管怎麼說也得跟他回去。芷雲說:「大們人的好意,我們是理解的,都是為了我們好,是關心我們兩個沒爹沒*孩子。」她拉起弟弟手說:「星星我們聽老人的話,上車到叔叔家去,吃餃子。」

    小星星過去對姐姐是百依百順的,今天他有自己的主意,他聽張叔叔說接我們回去是侯英的主意,他想侯英能有什麼好主意,一定是壞主意,我們不能跟他們回去。爹爹是個老幹部,還上當受騙,以我看張叔叔也不例外,也有可能上當受騙。姐姐本意是不願意回去,她要在大面上過得去,給張叔叔面子,才說要回去的。我趙星星不能看面子辦事,看了張叔叔面子,上了侯英的圈套。苦還是我們吃,罪是我們受。他趁姐姐拉他的時候,往地上一坐就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罵侯英。「我不回去,侯英不是好東西,她恨我們,她要害我們,在家的時候她不給我們飯吃,到了晚上他們整夜的打麻將,我們根本無法睡覺,姐姐一個人不敢在自己的屋裡住,每天夜間我們兩個在一個屋裡,就這樣還有人打我姐的壞主意。有侯英在我就堅決不回去。」

    姐姐佩服小星星的勇氣,敢當著侯英的面揭她的老底,弄的侯英的臉一紅一白的,在副廠長面前她不敢撒野,不敢囂張,她只能是忍氣吞聲,把仇記在腦子裡,把恨咽在肚子裡。既然星星說有侯英在我們就不能回去。那麼就按弟弟說的我們不回去了。她面有難色的將兩手一攤說:「張叔叔,你看這——怎麼辦?」侯英搶先發言:「有什麼不好辦的拉他上車走唄!什麼事情由著他還能辦成。」說著她走近趙星星,伸手就抓住趙星星膀子向起拉。趙星星在地上翻身打滾,大哭大鬧,堅決不回去。張志剛副廠長看到小星星哭的傷心可憐,不由得想起星星的父親老廠長,當年,我和老廠長共同奮鬥,從一口大鍋起家,建起了大工廠,現在老戰友,老夥伴,老班長,你的一雙兒女是在逃荒!

    接子女真心實意,哭爹媽舊病復發。

    趙星星大哭大鬧翻身打滾,堅決不上車,堅決不回城裡去。芷雲沒有辦法,兩手一攤,將矛盾交給了副廠長張志剛。還沒等副廠長講話,秘書侯英搶先發言,她說:「毛孩子哭鬧有什麼了不起的,他們哭鬧是常有的事嗎,不能由著他們的,他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們說幹啥就幹啥,那怎麼行呢,我們不能聽他們的,聽他們的什麼事情也辦不成了。他們不是不想走嗎,他們不想走,我們能怕他們嗎?我們不怕他們那一套,咱們怕啥呀,咱們有車,咱們可以把他們弄到車裡,咱們就一定能夠把他們強行帶回家去。」副廠長張志剛是個老幹部,老黨員,做群眾工作有豐富的經驗,他懂得做事,思想先行的道理。何況他對老廠長的子女,趙芷雲和趙星星又有一層無法說清的感情。今天他親眼看見與他張志剛同生死共患難的親密戰友的孩子,趙芷雲和趙星星有家不能歸,逃難在荒郊野外,大哭大叫翻身打滾的悲慘的情形,心如刀絞老淚縱橫。他想:我是工廠的領導幹部,同時我還是他們的叔叔。用什麼辦法都可以將這兩個軟弱無援的孩子弄回去。可是孩子們不想回去,非得讓他們回去,太不近人情了。說什麼要用強迫手段把他們抓回去。你侯英是可以這樣做的,我張志剛是絕對不能這樣做的呀。他連頭也不回將手一擺說:「侯英你先上車吧。」侯英早就站在車門旁,準備把兩個出走的孩子拉回家。她以為副廠長叫她上車,馬上就走。所以她開門上去立即發動汽車。

    趙星星聽汽車的發動聲,開始一愣,然後站起來,撒腿就向野地裡跑。芷雲一看弟弟跑了,她在後邊緊緊追趕,張志剛看到兩個孩子都跑了,心急火燎地跟在他們後面跑。

    跑到一個沙坵上,趙星星不跑了,他跑不動了,姐姐在野地裡也跑不動了,副廠長張志剛駕著芷雲胳臂一起跑。他們跑到趙星星跟前,三個人坐在沙丘上大口喘氣,張叔叔問:「小星星你為什麼要跑?」小星星說:「你們強迫我回城,我不跑怎麼辦。」張叔叔說:「你們不回去,又怎麼辦?」芷雲說:「張叔叔一定要我們馬上回去,有什麼要緊的事情嗎?」張叔叔說:「我還沒有來得及考慮你們以後的事情,現在,只是覺得你們離家出走,我對不起你們的父母,他們不在人世間,兩個孩子外出逃荒,沒人管我於心不甘。我想你們在我家裡住,有飯吃,有地方呆,起碼有個溫飽。至於能不能繼續唸書,就靠我的這點點工資收人,上大學是不可能的。不管咋的吧,我有吃的就有你們吃的。我們就是死,我們也要死在一起。這樣,有一天我到陰曹地府,見到你父母也有個交代。」小星星聽了張叔叔的話很受感動,他說:「張叔叔,我過去,不論在什麼時候都是聽你的,就這一次,你還是讓我們走吧。」芷雲說:「張叔叔,你就像我們的父親一樣,爹爹不在了你就是我們的父親,你說的話我完全相信。就是侯英這個女人,你可要多加小心,她心眼多,又狠毒,她的狐朋狗友,啥事都能做出來,不然,我們不會離開自己的家,外出逃難。」停了一下她很勉強的說:「張叔叔,你看這樣行不行?今天我們就不回去了,我們是到王屯王媽媽那裡去,她是一個寡婦,老人家裡再沒有其他的人了。我們先在她那裡住著,你回去給我們安排一個去處,我們年齡也不小了,要依靠自己勞動得到一點收入,自己養活自己。張叔叔你也老了,家裡還有我的弟弟和妹妹。再說咱的工廠破產了,你自己怎麼辦還不知道,所以當前我們不能跟你回去。等你安排好了再來接我們,張叔叔你看這樣好不好?」副廠長問:「到王屯還有多遠?」芷雲說:「不很遠吧。究竟有多遠我也說不清楚。」副廠長說:「你們一定要去,我用車送你們去。」小星星說:「別!不能讓侯英知道我們去的地方,讓她知道了,我們還得遭殃。」芷雲說:「是的,張叔叔你想,她知道我們住在哪裡,她能放過我們嗎?她們那些狐朋狗友能繞過我們嗎?所以千萬不能讓侯英知道我們住的地方。」張志剛很驚訝,侯英與這兩個孩子矛盾這樣大,隔閡這樣深!問題究竟在哪裡?

    侯英氣喘吁吁地跑上來了,她氣急敗壞地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這兩個小東西跑啥!張廠長那麼大的年紀了,把老廠長累個好歹的,我絕對饒不了你們這兩個小兔崽子。」然後她又到張志剛副廠長面前,嬉皮笑臉地,酸不溜丟地將手放在張志剛的*上下*。「累著了吧?」

    張志剛沒有理侯英,站起來摸出自己的身上僅有的20元錢交給芷雲,當著侯英的面說:「你們一定要走就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小心點,別被狗咬著。」回過頭來對侯英說:「我們走。」

    沒有把芷雲拉回去,侯英不甘心,但是,因為她的頂頭上司說了,放那兩個小東西走,她現在還不能當面頂撞。張志剛已經走下沙丘,侯英對芷雲說:「你能跑到哪裡去?你是飯桌上的一道菜,轉來轉去,還得被人吃到肚子裡。知趣的,別跑,聽老娘的,有你的好處。」說完了,她像尾巴似的搖搖擺擺地跟在張志剛副廠長後面向汽車那裡去了。

    芷雲手托著20元,浮想聯翩,在過去媽媽爸爸經常給我20元,我不在乎,習以為常。今天的20元是張叔叔給的20元,是在我們已經身無分文的時候,是在我們已經被人追趕到荒郊野外的情況下,是在張叔叔面臨工廠破產,自身難保處境中,他把自己身上所有衣兜都摸了一遍,搜出的僅有的20元。20元吶——僅僅是20元,這是老人的心吶,更是爸爸媽*心願。弟弟呀,我們不孤單,我們不孤單吶!我們有老一輩的關心、阿護和支援。

    趙星星看著遠走的侯英,他熱血沸騰,自己說不清是痛苦還是高興,我勝利了,我們勝利了。我有家不能回,這算是什麼勝利?我與我的姐姐被人家追到野地裡奔跑,這是什麼勝利。她侯英有什麼了不起,張叔叔為什麼還要聽她的。我的爹爹為什麼與她結婚登記?我媽媽是怎麼死的?是車禍,肇事的汽車又在那裡?為什麼她當爹爹秘書,媽媽就死去?媽媽呀——媽媽——你不該死……小星星受不了,他哭了,他大哭了,他的病犯了。

    芷雲拉著弟弟走,弟弟哭著,喊著叫媽媽。她們拉拉扯扯走過了一片荒地,到達能夠走牛車的鄉村土路上。弟弟不走了,姐姐也走不動了。一個倒在路上,一坐在地上。哭的哭,叫都叫,好不淒涼,好不悲慘。

    弟弟不走了,姐姐精疲力竭,拉不起抱不動。此時的芷雲呀,是哭地地不語,叫天天不應。

    路過的好心人有的幫一把手,有的問一問到那裡去。其中有一個騎自行車的年輕人說:「我認識你們,是吳盎德把你們用黃牛車拉到王婆婆家的芷雲和星星。」芷雲抬起頭來用驚喜目光看著這個年輕人說:「請問你認識吳盎德?」年輕人說:「認識,太認識了,他給*媽買藥回來,他從這裡過去沒有多長時間。」芷雲站起來對年輕人說:「大哥哥求求你,請你給吳盎德帶個信,叫他來接我們,就說我弟弟病的厲害,走不了路,最好套車來。」年輕看看當時情況,自己是帶不走他們兩人,特別是小星星這個病人,是沒法用自行車帶的。他正在反覆琢磨他自己能不能將芷雲和小星星帶走的時候,芷雲不見年輕回答,心裡著急呀,又懇求說:「大哥哥,你修修好吧,可憐可憐我們,請你無論如何也要給吳盎德哥哥捎信去,我們實在是走不了啊。」年輕人不好意思的說:「是的,是的,我一個人帶不了,我想過了。我是帶不了。」芷雲聽到年輕人的話心灰意冷,覺得*難,覺得求人難,有時求人比*還要難。又一想,這個人是不是有毛病,就是帶個口信,有什麼難的,怎麼他一個人就帶不了呢?芷雲又抬頭看看那個年輕人,他還在歪著脖子看他的自行車。「不行,不行。我得走,我是得走。」他說完了就騎上車子要走。芷雲顧不得自己是個女兒家了,一把抓住年輕人的車子說:「大哥哥你往哪裡走,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年輕人說:「我上吳屯找吳盎德去,讓他來接你們。大姐姐你還有什麼別的事情嗎?」芷雲笑了連說:「沒了。沒了,謝謝,謝謝!」

    念舊情照顧九歌,獻愛心願做眼睛。

    這個年輕人家住在王屯,姓王,名字叫亮堂,其實呢王亮堂是王媽*叔伯侄子,王媽媽家裡有個大事小情的經常叫他去幹。吳盎德是王媽媽娘家哥哥的孩子也是侄子,一個是吳家的侄子,一個是王家的侄子,這兩個侄子常常在一起給王媽媽做活。王亮堂比吳盎德大一歲,王亮堂是哥哥,吳盎德是弟弟。王亮堂也是高中畢業,為人老實厚道,看上去沒有吳盎德精明。就說方才吧,人家芷雲反覆說求他給吳盎德送信,可是他專心琢磨是怎樣把兩個人一起帶走。結果是芷雲哭笑不得。

    王亮堂像是接到命令似的,用力騎車子,飛快的上吳屯找吳盎德去,走到王屯與吳屯岔路口停住了,他想是先去王屯呢還是先去吳屯呢?如果先到王屯我可以直接套牛車將芷雲和星星接回家。可是芷雲明明讓我找吳盎德去。他的腦子裡好矛盾啊,最後他還是按芷雲請求辦,先到吳屯找吳盎德去了。

    他見到了吳盎德將車子撂下,對吳盎德說:「快,快套車,芷雲和小星星來了,小星星病了,不能走路,要你去接。」吳盎德問:「他們在什麼地方?」王亮堂說:「現在在大沙丘那邊的路上。」

    吳盎德問:「小星星得到什麼病?嚴重嗎?」王亮堂說:「很重,趴在地上起不來,芷雲說是老病復發。」吳盎德想精神病的治療還得找鄭軍,鄭軍現在是不是還在齊家?也說不準。他決定自己去找鄭軍,由王亮堂去王屯找姑姑套好牛車接芷雲和小星星。

    於是他對王亮堂說:「你馬上回王屯對我姑姑說,用牛車去接芷雲和小星星,最好你也去,幫助他們把趙星星弄回家。我呢到齊家去接鄭大哥,請他回來給小星星治病。你告訴芷雲不要著急,先按照鄭大哥辦法給小星星吃安定藥。」

    吳盎德向媽媽說一聲我外出辦事,就騎著自行車直往齊家。鄉村土路又是剛下過雨,路上坑坑窪窪,泥泥水水20理路走了40分鐘,在齊家村找到陳琪霏,琪霏在西屋給張九歌實施*治療。鄭軍坐在旁邊指導。

    琪霏的母親坐在東屋的炕上心中煩惱。他想:琪霏也老大不小了,按農村習俗早就結婚了,因為張九歌打工三年不歸,琪霏苦苦傻等三年,耽誤了他們結婚的時間。後來遇見鄭軍,兩個人風裡來雨裡去的相互幫扶,生生死死在一起,雖然沒有做出越軌之事,也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如果沒有張九歌的出現,他倆結婚只是早晚的事了。現在呢,張九歌回來了,他得了精神病,他沒家沒業的,咋辦吶,回來了就得讓住在家裡。怎麼說也不能輦他走啊,何況他現在還在病中。

    從現在看鄭軍是實心實意為張九歌治病,琪霏給九歌治病也有積極性,兩個男人一個女人,仨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看上去還很和諧。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誰走誰留一時還拿不定主意。琪霏這個丫頭也不著急,你究竟是咋想的,這是你的終身大事,你要早點拿個主意。

    吳盎德進到院子裡,問琪霏鄭大哥在哪裡?琪霏說:「就在屋裡。」琪霏將吳盎德拎的西屋,見到了鄭軍和張九歌。張九歌的病好多了,對吳盎德很熱情,他說:「盎德多虧你呀,要不是你首先見到我,我現在可能就叫狗吃了。那還有今天這樣幸福啊,有吃有喝,還有鄭大哥給我治病。」吳盎德既是玩笑又是認真的說:「張九歌你還跑不跑了?」張九歌不好意思的說:「打死我也不跑了。」

    琪霏的媽媽聽說來人了,也到西屋看看,吳盎德連忙向老人家問好。陳媽媽說:「這次來就住幾天吧。」吳盎德說:「不行啊,我是來接鄭大哥的。小星星又犯病了,現在已經到王屯了。他病的很重別人治不了。必須是鄭大夫才能治好。」

    陳媽媽看看張九歌,問鄭軍:「他的病不要緊了吧?我看他病比以前好多了。」鄭軍說:「他的病主要是心理病。經過琪霏的開導,心胸開朗,精神愉快,煙消雲散,一片藍天。現在的病主要是喝酒,過去心情不愉快喝悶酒,酒精中毒。」陳媽媽認真問:「酒精中毒的病咋治。」鄭軍笑了,他說:「他的這種病只有您老能治。」陳媽媽半信半疑說:「我不是醫生,從來沒有給人治過病,我哪能治得了他的病。」鄭軍說:「您老能治他的病,就看你治不治,你要治就能治好,您老要是不治嗎,他的病可就難好了。」陳媽媽是個精明的老人。她已經懂得鄭軍意圖了。她想知道用什麼辦法治,她表現滿不在乎的樣子對鄭軍說:「我給張九歌治病可以,你必須首先出方子,不然我就下不了決心。」鄭軍明白老人是讓我對琪霏的婚姻問題表明態度,鄭軍想是時候了我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於是肯定說:「我今天就走了。張九歌他不能走,您老看住他,看他一輩子,他孝敬您老一輩子,這酒嗎自然而然地也就戒了,病也就好了。」

    琪霏,青楓坐著三輪摩托車來了。開車的人是崔嵬的婆姨,此人40歲掛另,大高個大辮子,人長得俊俏,精神爽快,心情開朗,一下車,就開始說:「我聽說有人要接走鄭大夫,我得來看看,鄭大夫是我們家的大恩人,救活了青楓還治好了青楓爸爸的病,經過他說合,我與青楓他爸爸隔閡消除了,我心甘情願的照顧他一輩子。所以我今天是送行來的,也是代表青楓的爸爸來感謝鄭大夫的。」

    琪霏的媽媽說:「琪霏她姨呀,歡迎你來,你到我們家還是稀客,看看你光是說話了,你就坐下來說吧。你啥時候買的新車?你真是女能人啊,你是我們這十里八村的第一個會開車的女人。」婆姨說:「這車不是我自己用,是我給青楓買的,在這中間還有一段秘密的故事呢,青楓他爸爸不叫我說,我這個人就是憋不住事,老嫂子,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還是給你透漏透漏。」她看看琪霏的娘,又問:「老嫂子你聽不聽?」

    琪霏的娘心裡不托底不知道她冒出啥話來。但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拒絕。她輕描淡寫的說:「她姨呀,你覺得能說呀你就說,你覺得是秘密呀你還是保著。」

    婆姨說:「其實也不算什麼秘密,我還是說說。有一天琪霏青楓談話被我聽到了,琪霏對青楓說:『鄭大哥自己說咱們這的病人的病都基本治好了,他要走了。』青楓問你咋辦?琪霏說我想好了,鄭大哥說不我讓再出門了,也不讓張九歌走了,他說你們十幾年的情誼,是緣分,要珍惜。所以我就不隨鄭大哥走了,留在家裡照顧九歌。照顧鄭大哥責任交給青楓了,青楓很願意。我想啊青楓的眼睛管用,可是她的身體太軟弱,因此,我就想到買這個車子,這樣我們的青楓即是鄭大夫眼睛又是鄭大夫駕駛員。還可以當他管家的。」她覺得沒有說清楚又補充說:「我知道這個車子送給鄭大夫,他是不會收的,我是送給青楓的,作為結婚的嫁妝總可以吧。到那一天我還要給買一個BB機,鄭大夫一BB我們就知道他們在哪裡。」全屋子的人都大笑起來。

    崔嵬婆姨在屋裡高談闊論的時候,琪霏和青楓在院子裡繼續研究她們自己的事情。青楓的心情很複雜,他想,琪霏姐姐的心裡一定很苦,她與鄭大哥情感確實超過一般關係。假如沒有張九歌的再出現,她們必然結為夫妻。假如張九歌沒有病不管張九歌有沒有錢,琪霏姐姐也要與鄭大哥結婚,因為她已經多次表示要照顧鄭大哥一輩子,願意一輩子為他拎路。她現在的決定主要是出於良心,她認為張九歌無家無業,身患精神疾病,需要治療需要照顧,在這個節骨眼上,她琪霏不管張九歌,張九歌面臨的是死亡。琪霏為人善良,她不能見死不救,她常常是為了他人而犧牲自己。我青楓自己心裡裝著鄭大哥,感激鄭大哥,願意為鄭大哥貢獻一切,可是的身體不隨心願,假如我與鄭大哥結婚,對他不是幫助而是累贅。這樣對待自己愛的人於心有愧。當前琪霏姐姐離不開她的家,鄭大哥找弟弟必須有眼睛,我是心甘情願為鄭大哥做眼睛的。崔嵬婆姨倒是為我辦點好事,一是她願意和我爸爸在一起,死心塌地照顧爸爸,解除了我負擔,了卻我的一塊心病。解決了我爸爸的後顧之憂。我離家幫助鄭大哥找弟弟鄭敬文,就不用擔心沒有人照顧我爸爸了。二是她為我買了一輛三輪摩托車,解決了我幫助鄭大哥找弟弟主要交通工具。正是:

    琪霏心痛張九歌,青楓婆姨買新車,

    交通工具加眼睛。鄭軍決定對娘說。

    事後如何請看:接鄭軍為人治病,新包裝精神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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