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意 正文 第三章:送花人(下)
    必須趕快把他的溫度降下來,怎麼辦?莊半梅暗自思量著:現在他們兩個是人質,連自由都沒有更別說提什麼要求了。人質?!對了,他們現在是人質,那麼在他們還沒有被交換之前他們還是安全的。想到這裡,莊半梅輕輕將顧汐煌扶回床上躺下。

    走到緊鎖的門邊,使勁兒敲了敲,莊半梅大聲喊道:「有人嗎?有人嗎?」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了,伴隨著咯吱聲進來一名八尺大漢,渾身肌肉像是一塊塊石頭,壯碩的身軀足足比莊半梅高出兩個頭。莊半梅認得他,正是昨天將想要逃跑的他們逮回來的皆泰!想到當時被他像一件衣服一樣被他隨意丟開的景象,莊半梅不禁後退了兩步。

    「叫什麼叫?打擾老子的好夢!」與其他三人不同,這皆泰是個暴躁脾氣,與人動手毫不留情,對人說話也是出口成髒。

    面對眼前這尊龐然大物,莊半梅感到自己的腿在微微打顫。她雖是個女人,卻也感覺得到皆泰渾身上下不加掩飾的殺伐之氣,她敢斷定,如果不是因為他們是人質的話,皆泰絕對會毫不猶豫的將她的脖子掐斷,如同折斷一根筷子。

    偏過頭看了看床上躺著的顧汐煌,不知怎的瞬間有股力量充斥全身,莊半梅大著膽子對皆泰說道:「他發高燒了,我要你拿一些藥過來。」

    皆泰歪了歪頭,一臉不屑地看著莊半梅:「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幹嘛要聽你的?」

    莊半梅深吸了口氣:「如果你們不想他死的話就趕緊把藥拿過來。」

    「草泥馬的!你這個臭女人!」皆泰怒罵一聲,抬手就是一記耳光沖莊半梅臉上狠狠打來,看他出手間隱隱帶起的呼嘯小倩,竟是半點沒有留手的意思。

    「啊!」當皆泰粗大的手掌扇接觸到莊半梅的臉時,頓時一股強烈的力道傳來,巨大的慣性將她整個人扇飛出去,身體直直朝著木頭牆壁撞去,臉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瞬間蔓延開來。莊半梅慘叫一聲,眼前一黑便是暈了過去。

    皆泰拍了拍自己的手,瞧著那個女人如敗絮般緩緩落地,輕蔑地說道:「就憑你也敢命令我?也不拿自己的腦子想想,臭女人!」說話到女人時,言語間的厭惡表露無疑。

    當皆泰離開房間之後床上的顧汐煌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咳咳咳……咳咳……莊……姐姐虛弱的身體、急促的呼吸,乏力的四肢竟是半分力氣也使不上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地上躺著的那個身影。顧汐煌的雙手緊握成拳,他在心裡責怪著自己,他恨自己沒用,如果不是因為他他的莊姐姐就不會被綁架,如果不是因為他他的莊姐姐也不會受這種罪過,想到莊半梅挨的那一巴掌,顧汐煌寧願他打在自己臉上!

    過了好一陣兒,莊半梅在朦朧中睜開了雙眼。片刻之後,從臉上傳來一陣火辣的疼痛。莊半梅費力地搖了搖眩暈的腦袋,抬起手在自己臉上輕輕的點了一下。『嘶猛烈的痛楚令莊半梅倒吸了一口涼氣,自己的臉怕是不知道腫了多大。從小到大自己還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想到這裡淚水竟是止不住的在眼眶裡打轉。

    那皆泰當真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女人看過,對待她的態度就好像是對待一隻牲口,這種幾近被虐待一般的囚徒生活令她難以忍受!想著想著,眼睛順著臉頰流淌直下,當流過傷口時頓時傳來一股冰涼的感覺。與其被這樣侮辱,她寧願選擇死!

    忽然,不遠處傳來微弱地聲小倩,顧汐煌對著莊半梅安慰道莊姐姐,你……別哭了,好不好?」

    莊半梅一愣,隨即想起顧汐煌還生著病,於是急忙起身走到他旁邊坐下來,看著他如紙一樣蒼白的臉色很是不忍。

    顧汐煌的眼神很柔和,如水一樣。莊半梅不忍心讓他看到自己哭泣的模樣:「嗯!姐姐不哭,姐姐沒有哭。」說著用手小心避開傷口,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雖然自己是因為眼前這個人才招來現在的災禍,但是眼見著他這般孱弱的模樣,終究是不忍。

    他的唇就跟他的臉色一樣慘白,看不見一點血色,莊半梅打量了一眼四周,她記得似乎還有一點水……看了看,終於在角落裡發現了那罐喝了一半的水瓶子,頓時喜道:可以用濕毛巾搭在汐煌額頭上降溫!

    莊半梅如發現救命稻草,匆匆對顧汐煌說了一聲:「你等著啊。」之後急忙過去握在手裡。可拿到水之後莊半梅又開始犯愁了,到哪裡去找毛巾呢?掃了一眼四周,這裡除了一張床就什麼也沒有了。莊半梅有些失望,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

    突然,莊半梅咬了咬牙,用力撕扯下一截衣袖來!

    莊半梅將衣袖疊了一下,她沒有將水全部潑在上面再去擰乾,而是往上面倒了一些水,等到水蔓延整片衣袖以後莊半梅才來到顧汐煌身旁將它擱在了他的額頭上,她要節約每一樣資源。

    做完這一切,莊半梅原本就很疲憊的身體不禁*起來。當她看向顧汐煌時,四目相對,對方同樣也在看著他。不得不承認,顧汐煌其實擁有著一張出眾的臉,尤其是他的眼睛,雙瞳如璞玉,溫潤且清澈如淤泥中的青蓮一般。

    莊半梅承認,她很喜歡這雙眸子。

    「莊姐姐……你,真好看。」顧汐煌突然開口,呢喃道。莊半梅明白,他是在安慰著自己,想笑但是怕牽動傷口,所以用點頭來回答他。顧汐煌細細地打量著莊半梅,莊半梅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逗留著,想到自己腫起的臉,莊半梅不好意思的將頭偏了過去,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此刻難看的臉。

    朦朧中,莊半梅被一陣嘈雜聲吵醒。突然,一隻大手緊緊捏住自己的胳膊。莊半梅頓時驚醒,只見皆泰用力一甩就將自己抗了起來,向門外走去。

    莊半梅感到非常驚慌,心底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怒喝道:「混蛋,你把我放下!你幹什麼?」說著,不停地揮手捶打著皆泰。

    她的粉拳落在皆泰壯碩的身上猶如蚊子叮咬,別說讓他疼就是連癢的感覺都沒有。只聽皆泰*地聲小倩傳來:「嘿?幹什麼?大爺心情不爽,要找地方*!」此時,兩人已經走出了屋子。

    莊半梅一聽皆泰說的話,想到一會兒即將發生的事情,頓時心裡一陣噁心,她不管臉上的疼痛,手腳並用更加劇烈的掙扎著,同時用盡渾身力氣嘶吼著。

    然而這一切對她來說,不過是做無用功。無論她的動作如何劇烈對皆泰來說都像在撓癢癢,無論她如何聲嘶力竭,在這片曠野中換來的也只是陣陣空蕩的回小倩。

    「不!」莊半梅哭喊著,嘶叫著。她不要被這個*侮辱,她是個女人,是個固執的女人,如果不是出於自願,那她寧願選擇去死!

    「你殺了我吧!」莊半梅尖叫道,任誰聽了也能感覺得到她此刻的絕望。如果剛被綁架的時候她還有逃跑的**,那麼此時此刻她但求一死。

    「殺了你?」皆泰獰笑著:「嘿嘿,想死可沒那麼容易,大爺還沒爽過呢。

    聽著皆泰放肆的笑聲,莊半梅只覺那是一把把鋒利的尖刀,直刺向自己的心臟。噁心、不甘、憤怒,一*情緒如同潮水般席捲全身,莊半梅只感覺五內俱焚,她是個如此孤傲的女人,她絕不允許那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

    突然,莊半梅費力的扭過頭,一口咬住皆泰的耳朵!

    「啊!」耳朵傳來的痛楚令皆泰頓時發出一陣淒厲的吼叫。

    莊半梅死死咬住皆泰的耳朵,任憑口中充斥著鮮血,任憑他如何叫喊,就是不鬆口!但是,忽然被腰間傳來的疼痛感打斷,莊半梅感到自己的腰被一隻粗大的手臂緊箍著,隨著那力道的加大,莊半梅聽到身體裡傳來一聲清脆的響聲,隨即傳來一股劇烈的疼痛。莊半梅悶哼一聲,她想她的腰間的某塊骨頭大概被箍碎了吧。

    隨著這股劇痛傳來,嘴巴卻是無論如何也使不上力了,莊半梅只得無奈的鬆開。而皆泰感覺耳朵一涼,立刻一把抓住莊半梅的頭髮,趁機將她甩了下來。

    還好他們所在的地方是荒郊野外,地上是一片草地,所以當莊半梅的身體接觸到地面時,並沒有印象中那般堅硬。饒是如此,身體仍然是被一股劇痛充斥著,她只感覺渾身的細胞都像被針刺一樣,鑽心的疼痛讓她恨不得立刻暈過去。但是,她知道她不能就這麼暈過去,不能就這麼任眼前的*對自己恣意妄為!

    急速咳嗽了幾下,莊半梅感覺喉嚨處不斷有血液翻騰。吐了幾口鮮血,莊半梅突感手間一涼,慌忙之下摸了摸,是塊石頭。對於現在的莊半梅來說,這塊石頭無疑於戰士手中的一把槍,所以莊半梅顧不上身體的疼痛,毫不猶豫的把它握在手裡,隨時準備應對著皆泰的侵犯。

    這個時候的皆泰,雙目直勾勾盯著莊半梅,憤怒的眼神如同要噴出火來,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混賬女人竟然敢攻擊她!藉著月光,那被莊半梅咬過的地方,只見皆泰的耳朵由先前的豎立著,變成了現在的橫立著,也就是說莊半梅剛才那一咬,幾乎將他整只耳朵咬下來一半!而現在那只耳朵如同半掛著,掉著他的臉上,那殷紅的血也順著那只斷耳將皆泰的側臉染得鮮紅。

    「*!」皆泰一步一步,向莊半梅走去。咬牙切齒地盯著莊半梅說道:「老子今天不宰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彷彿要把莊半梅生吞活剝一般!

    莊半梅望著那座小山般逐漸逼近的身影,一種無力的感覺傳來,但是想到自己可能被這*侮辱,又實在不甘心。憑藉著那股子韌勁,莊半梅竟然強忍著瀕臨崩潰的身體在皆泰的逼視下生生堅持著。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麼對待自己,莊半梅平靜的心裡突然升起對上天的恨意!她只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她想要的不是榮華富貴,不是錦衣玉食,只是普通的吃飽穿暖生活!她不明白為什麼老天連這般普通的要求都不能施捨給她,她恨這個如此吝嗇的上天!就算是她最深愛的他離她而去之時,她也從未對誰產生過恨意!

    莊半梅在心底憤怒地咆哮著,她想要嘶吼,然而終究不能,她怕這一鬆口,自己就握不住手裡唯一能夠左右自己進退的東西。手掌由於過於用力,導致脆弱的皮膚破裂鮮血滲透開來,隨著掌心處緩緩滴下。絲絲涼意非但沒有令莊半梅清醒,反而更加刺激著她內心深處的瘋狂!

    莊半梅知道自己不是皆泰的對手,所以打定主意,一會兒在皆泰衝上來施暴之前,將手裡的石頭砸向自己!想到那鮮血飛濺、腦顱破碎的場景,莊半梅緊握著岩石的手也禁不住微微顫抖著。

    皆泰眼看著一點一點後退著的莊半梅,戲謔道:「哼!臭女人,你今天別想活著離開這裡。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想到一會兒將莊半梅折磨得死去活來之時,皆泰就忍不住滿臉得意之色,在他看來:眼前的這個女人不過是自己手中的玩物,想怎麼玩弄就怎麼玩弄。

    然而,皆泰卻忘記,正是因為他的這種驕縱、大意,這才使得莊半梅有機可趁,幾乎咬掉了他的一隻耳朵!

    漆黑的夜幕,荒郊野外的叢林草地。那聲聲蟲鳴鳥叫之聲此刻在莊半梅聽來猶如為自己演奏的靈樂!忽然,莊半梅身形一滯,她眼角快速瞥了一眼身後,竟然發現自己沒有了退路。

    「哈哈哈哈……你跑呀!你倒是再跑呀!」皆泰獰笑著站在莊半梅跟前,朝她吼道。

    絕望的莊半梅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心中雖然悲哀但是打定主意的她,頓時將手裡的石頭狠狠朝自己的腦袋鑿去!

    就在莊半梅以為自己即將命赴黃泉之時,一隻手忽然出現在她手腕間輕輕一捏,頓時使得她整隻手掌無力的垂了下去,原本那塊手中的石頭也掉落在一旁。

    莊半梅以為是皆泰在千鈞一髮之際遏制住了自己,所以不由得升起一股絕望。然而當她想像皆泰下一步動作的時候,等了半天也不見動靜兒,於是睜開緊閉的雙眼想要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莊半梅雙眼睜開一條縫隙,她害怕看到皆泰猙獰的樣子,所以不敢完全睜開眼睛。一道瘦小的身影穩穩的立在她的跟前與皆泰對峙著,莊半梅只覺有些眼熟。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誰,但不管怎麼說,至少還感覺不出他的敵意,想到皆泰醜惡的嘴臉,莊半梅又是一陣噁心。

    學藍?莊半梅略微思索,立刻想起那個陽光開朗的少年,想到他為自己送飯送水一時間竟然忘記了他跟皆泰是一夥的。

    「是……你?」皆泰咬牙道,學藍的突然出現讓他感覺很不爽。

    「你為什麼要違背大哥的意思?」學藍淡淡道。

    「呸!我什麼時候違背過大哥的意思?」皆泰惡狠狠地說道:「你少在那裡亂扣屎盆子!」

    學藍不理皆泰的粗言穢語,仍然用他平淡的語氣繼續說道:「大哥說了,他們兩個現在是人質,出不得差錯。你現在「老子幹什麼還輪不到你來過問!」皆泰打斷道。「給老子滾!」說著,一隻手掌緊握成拳,呼嘯著狠狠砸向學藍。

    面對那只越來越近的拳頭,學藍身形一矮,並手成刀,狠狠斜劈向皆泰的腋下。這一招果然奏效,皆泰吃痛之下急退幾步方才止住身形。但仍是死死瞪著學藍,那模樣恨不得將學藍也一併收拾了。

    「既然大哥將他們交到我手裡,自然也輪不到你來插手。」學藍說道。

    「你有種!」皆泰望了一眼學藍身後的莊半梅,雖然很不甘心到嘴的鴨子飛了,但是心知不是學藍對手的他也只能無奈退走。

    看著皆泰離開之後,莊半梅總算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看學藍那樣子是來保護自己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總算倖免於難。心情放鬆的同時,身體上的疼痛感也是驟然間席捲而來,尤其是腰間那撕裂般的疼痛,令莊半梅呼吸一滯,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莊半梅悠悠轉醒,映入眼簾的不再是那荒郊野外,而是那間熟悉的小木屋。

    「你醒了?」學藍淡淡的聲小倩傳來,莊半梅一驚,轉過望去,角落裡隱約能夠看到一個身影。

    「你蹲在那裡幹什麼?」莊半梅問道。學藍沒有回答。

    莊半梅撇了撇嘴,想要坐起身子,但是腰間的疼痛感立刻讓她放棄了這個想法,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只見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肩上、手掌上、腰間。

    莊半梅見自己身上只剩下了一件裹胸內衣,不禁怒視著學藍,吼道:「混蛋,你對我做了什麼!」幾天時間就經歷過那麼多的危險,饒是莊半梅性子堅韌,也不免變得有些神經質,幾乎下意識就認為學藍對她做過什麼不堪的事情。

    陰影中的學藍沉默了一下,淡淡說道:「當時你暈過去了,我不過是把你帶回來為你巴紮了一下傷口,你的衣服不能穿了,我已經扔掉了。另外……我沒有對你做過什麼。」

    平淡的語氣卻令莊半梅不由得對他產生了信任感。事實上,這種時候女人最需要的不過是肯定,哪怕對方說的是謊言,她也會執著的認為對方說的是真的。

    莊半梅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她不笨,知道對方話語間的含義,雖然很感激他,但是她們畢竟是敵對關係。且不論對方所說是否屬實,單就他救過自己一命說,莊半梅寧願死在他手上也不願死在皆泰手裡。

    莊半梅恨恨道:「我憑什麼要相信你?」直到現在,莊半梅的腦海裡依然浮現著那些危險的畫面。

    學藍忽然輕笑了一聲,問道:「你不相信我對你有什麼好處?」

    他的話讓莊半梅如醍醐灌頂,他說的沒錯,如果自己不相信他對自己有什麼好處?沒人會相信落在一群綁匪手裡的女人會平安無事,那些閒言碎語、譏笑怒罵會讓一個女人發瘋!如果她連自己都過不了這一關,那毫無疑問,這件事情帶給她的將是永久的折磨。

    見到莊半梅沉默,學藍沒有說話,起身走了出去,臨走前對莊半梅說了一句話。

    「明天過後,也許你沒機會為這些事情煩惱了。」

    莊半梅望著纏滿繃帶的雙手。在難過?在絕望?亦或是……在慶幸?學藍的話讓莊半梅感到迷茫。是啊,自己似乎忘記了自己仍然身處險地。雙手無力的垂下,她從沒想過自己的人生竟是這般結束。

    突然,顧汐煌急速的咳嗽聲傳來,莊半梅回過神,費力的掙扎著,好不容易站了起來,腳下仍是虛浮無力,於是她只得靠在床邊才能勉強站穩。

    「水……水顧汐煌微弱地呻*吟著,看樣子已經被燒得神志不清了。

    眼見顧汐煌滿臉通紅,雙眼緊閉,莊半梅很是心疼,因為她早已經把這個心智與年齡極不相符的男人看做了自己的弟弟。無論是出於異樣的母愛,還是出於對顧汐煌奮不顧身衝向自己的感動,莊半梅只知道,她現在必須要照顧他!

    深知高燒不退的嚴重後果,莊半梅取下那只搭在顧汐煌額頭上早已經不冰涼的衣袖,拖著幾乎快要壞掉的身體為她更換,這其中的艱苦自不必再多加表述。

    把水瓶放到顧汐煌的嘴邊,莊半梅小心翼翼舉著瓶子,看著瓶中的液體緩緩流入顧汐煌口中仍不敢大意,怕他嗆著。饒是如此,顧汐煌還是被嗆了幾口,越發咳嗽得厲害了。

    莊半梅看著顧汐煌難受的模樣,既心疼又焦急。望著顧汐煌單薄的*,莊半梅咬了咬牙,將水瓶放到自己嘴裡啜了一口包在口中,然後慢慢移了過去,雙唇相交,莊半梅將水緩緩踱了過去,如此重複幾次,顧汐煌緊皺的眉頭總算是舒展了一點,也不再咳嗽了。

    這一番功夫下來,莊半梅感到困意襲來,靠在床上沉沉睡去。

    靜謐漆黑的廣闊空間,彷彿一顆巨大的黑色球體將莊半梅包裹其中,而莊半梅就像是這個球體的圓心。面對這片虛無的空間,飄渺清遠猶如遺世獨立的感覺充斥著莊半梅,現在她就站在這個虛無世界的中心,上下左右皆是一片漆黑,但不知道為什麼,莊半梅突然有一種放鬆了的感覺。這裡沒有爭鬥,沒有殺戮,也不再恐懼,那種孑然一身的感覺令莊半梅恍惚間竟然期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身處戰火中的人們總是期待著能夠得到和平,就像從沒有品嚐過甜味的小孩子期待得到一顆糖果一樣。希望,總是人們最好的精神支柱,有人說,如果眼前一片漆黑,那麼你就把眼睛閉上,去幻想光明是怎樣的。沒有人願意面對死亡,也很少有人敢於直視它,對未知的恐懼甚過對死亡的恐懼,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會害怕。不知是哪一位偉人說過,有夢想就有希望,但這句話的的確確成就了一個又一個的夢想。

    人類為什麼喜歡群居呢?因為他們害怕孤獨,那他們為什麼又那麼喜歡爭鬥呢?因為這是世間汰弱留強的法則,儘管總有許多人義無反顧的站出來挑戰這個法則,追逐著所謂的和平。但是千萬年過去,日月交替,晝夜更迭,卻從未有過真正的和平,或許,和平終究只是短暫的吧,譬如千年之中能夠佔得數十年,就已經很讓人興奮了,可知這短暫的數十年亦需無數鮮血染紅麼。

    突然,漆黑世界的某處亮起一道微不可見的光,然而在這片滿是黑暗的空間裡卻甚是岔眼,緊接著,那個小光點不斷擴大,呼吸間就已是將莊半梅眼前的半壁黑暗吞沒,然後奔騰著向她襲來!

    「啊!」莊半梅驚叫一聲,已是醒了過來。醒來後的莊半梅,腦子裡第一個念頭就是:是夢嗎?

    忽然腰間一陣疼痛傳來,讓原本還有些朦朧的莊半梅徹底清醒過來。莊半梅捂著腰,痛苦地想到:看來是的……

    這時,耳邊傳來熟悉而又關切的聲小倩:「莊姐姐,你還好嗎?」

    顧汐煌的聲小倩很柔和,在此時的莊半梅聽來似有種如沐春風之感。心裡歎了口氣,暗暗想著:雖然他們兩人現在身處險地,不知道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裡,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們現在都還活著。既然活著,那就不應該放棄希望!

    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放棄!恍惚間,莊半梅想到了和皆泰對峙的那一刻,那時,即使她明知道不是皆泰的對手,同樣沒有放棄過。現在想來,真不知道當時哪裡來的力氣。

    「莊姐姐?」

    「啊?」莊半梅醒悟,轉過頭迎上顧汐煌的目光:「什麼?」忽而想到顧汐煌還生著病呢,於是急忙問道:「汐煌,你感覺怎麼樣?頭疼嗎?會不會感覺噁心?」

    莊半梅的這一連串問題讓顧汐煌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只是連連道:「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下句來。

    這可擔心死莊半梅了,她還以為顧汐煌仍然處在迷糊狀態,於是急忙轉身去找水。突然,一隻手拉住了莊半梅,莊半梅疑惑地回過頭,看著顧汐煌。

    「莊姐姐,我很好。謝謝你顧汐煌沖莊半梅笑道:「莊姐姐,別……別走好嗎說完,害羞的低下頭去,彷彿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等待著責罰。

    顧汐煌的笑容在莊半梅看來仍然是那麼靦腆,當他對她說不要走的時候,聲小倩小到了幾乎微不可聞的地步。莊半梅見到顧汐煌這幅模樣,不禁為自己剛才急躁的態度感到有些好笑。

    不知道為什麼,自從眼見顧汐煌生病之後,腦子裡裝的就全是他那難受的模樣。大概是因為他生的眉清目秀宛若一個女子吧,再加上那慘白的皮膚,反倒是讓莊半梅這個女人升起了一股子憐惜。

    莊半梅反手握住顧汐煌拉著她的手,坐到了他的身邊,微笑道:「嗯,好!姐姐不走因為臉上的傷勢,所以她不敢笑的太厲害。

    顧汐煌一聽,抬起頭,驚喜道:「真的嗎?太好了太好了。」開心的樣子簡直像個未滿十歲的小孩。

    「對了,汐煌,你感覺好點了嗎?還有沒有那麼難受?」莊半梅笑了笑,轉而問道。

    「頭還有一點暈暈的,不過已經好很多了,謝謝莊姐姐。」顧汐煌咧著嘴,笑容裡滿是甜蜜,好像一個孩子得到了大把的糖果一般。

    莊半梅歎了口氣,顧汐煌根本與一個十歲的孩子沒什麼兩樣,這兩天下來她也從最初的懷疑中肯定了這一點,如果不是親眼看到的話,她無法想像一個明明二十八歲的男人卻僅有著不到十歲的智力!這簡直……簡直就是智障嘛。想到這裡,莊半梅看向顧汐煌的眼神裡更添上了一抹憐憫之色。是的,她有點可憐顧汐煌。忽而想到:既然如此,那為什麼那天顧汐煌會奮不顧身的衝向自己呢?既然他心智像一個孩子,那麼當他遇見危險的時候不是應該下意識逃跑嗎?莊半梅不明白。

    莊半梅是個天賦不錯的女人,不只是外面,同時她也是個敏感的女人,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她習慣了在外表上表現得很冷漠罷了。試問,有哪一個女人會拒絕對她好的人呢?

    她的心思不但很細膩,也很有耐心,這一點從她寧願不管自己身體的傷勢,也要照顧顧汐煌上就能夠看出來。當然,其中也不乏顧汐煌那天奮不顧身的舉動。

    「莊姐姐。」顧汐煌像個小孩子似地總喜歡有事兒沒事兒呼喚著莊半梅的名字。

    「嗯。」莊半梅很有耐心的應道,顧汐煌那單純的、毫無心機的樣子讓嘗夠了被妒忌、中傷的莊半梅喜愛,甚至可以說迷戀。她很喜歡和顧汐煌在一起的感覺!

    「莊姐姐的*好柔軟,汐煌好喜歡。」

    不明白為什麼顧汐煌會突然這麼說的莊半梅,聞言俏臉一紅,微微偏過頭去,只當是聽了一句戲言。

    突然,顧汐煌趁莊半梅不注意,小嘴飛快的在莊半梅的唇邊沾了一下,然後縮了回去,笑意吟吟地望著她。

    「啊莊半梅驚呼道,轉而想到顧汐煌不過是個孩子,所以也沒有惱他,只是心裡卻兀自升起一絲異樣的感覺。

    「汐煌,你家裡人沒有告訴過你,男孩子是不能夠隨便親女孩子*的嗎?」

    「為什麼?」

    「不知道。」

    「那女孩子可以嗎?」

    「也不可以。」

    「為什麼?」

    今天有些『特別』,一直過了吃飯的時間,學藍也沒有出現,但是明白其中緣由的莊半梅,隨著時間的推移,心情越發的沉重了。她知道: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似乎一切都異常平靜!

    市郊,秦家大宅。

    「為什麼不讓我去?不!我要去!」秦嵐憤怒地衝著秦叔咆哮著。

    然而秦叔只是滿臉尷尬的看著秦嵐,很是無奈。

    在經過一系列跟蹤探查之後,秦家的親衛們總算得知了『貪狼』的下落。由於是家主秦堂誕應下顧征聚請求的,所以在與其商量之後,決定立刻出擊,在採石場附近設伏!

    然而就在親衛們準備出發與顧征聚及其帶的人會和的時候,早就摩拳擦掌的秦嵐卻突然從秦叔口中得知——不讓她去!

    秦嵐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這樣,她很生氣!所以也就有了剛才那一幕。

    「不!我要去!」秦嵐像個小孩子似地沖秦叔耍著性子。

    秦叔也是知道他這位小姐的脾氣,畢竟從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就沒有不去做的,也瞭解她現在的心情。但是瞭解歸瞭解,他不敢將家主的話置之不顧。至於原因,他也清楚:經過手下親衛們分析評估過之後,發現『貪狼』的危險係數相當高,所以秦堂誕下令不許秦嵐一同前往。

    「小姐,您就體諒一下老奴吧,您去了也不一定就能幫上什麼忙。」秦叔苦口婆心的勸著。

    但是秦嵐可不管,她性格直爽,認定了的朋友就算是豁出性命也要對她好!她這一點倒是跟年輕時候的秦堂誕頗為相似。

    郊區,採石場。

    此處位於市區郊外一個極邊緣的叢林低窪處,由於地勢偏遠,加之發展潛力太小,所以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開發之後就廢置了。這裡的地勢很險要,低窪旁全是密林,廣袤的程度就算幾十個人一起藏進去,要找起來那也是猶如大海撈針。而低窪深處就是怪石嶙峋的採石場,遙遙望去,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順著密林邊延伸到採石場的中心,在這條小路邊沿的山坡之上,一隊人馬如螻蟻搬家搬,井然有序地行進著,仔細望去,雖然他們是一隊人,但是從彼此間那細微的間隔還是能夠判斷出他們實際上隸屬於兩個不同陣營。只不過現在合為一處罷了。走在左邊的一隊人全體身穿黑衣,帶著黑色墨鏡,人數約莫三十人左右,領頭的是顧征聚的保鏢隊長黑鷹,那位曾經的特種兵。往右邊看去,那隊人手比那群黑衣保鏢足足少了一半,他們的衣著比較怪異,竟然全體身穿復古唐裝,他們人數雖少,但是行進的步伐緩急一致,彼此之間宛若渾然一體,其默契程度之高顯然經過多年的磨合,為首的是那天在秦家大院裡名叫言丘的年輕人。

    他的真實身份是秦叔的養子,由於秦叔早年膝下無子,而後又一直尚未娶妻,所以秦堂誕以家主的身份收了一親戚的孩子指認與他。秦叔也是從小到大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般對待,還把他當做了這秦家第二任管事來培養,當然,除了他手底下確有真功夫之外,也不乏秦叔對他的栽培,所以言丘年紀輕輕便做了這秦家親衛之首。

    而這隊著黑衣的人馬正是顧征聚的私人僱傭保鏢,他們受了顧征聚的命令與秦家親衛門通力協作,以救出他們的小少爺。對於這樣的命令,他們也著實毫無意見,一來他們的首領黑鷹辦事不力,竟然被人在眼皮子底下將小少爺帶走,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讓他沒有臉去爭論什麼。二來就是秦家親衛確有許多過人之處,非但手底下功夫硬朗,他們四五個人合圍一人也不是別人的對手,並且這些秦家親衛還有四人為一組的小隊模式,各組都有其擅長的領域,或貼身對打、或槍械、或情報。這讓作為一名軍人的黑鷹有時候也忍不住暗自猜測:臨陣對敵、情報收集、完成最艱難的任務,就算部隊中最精銳的特種兵也不外如是吧,黑鷹在驚訝的同時不得不暗歎於秦家的勢力……

    他們此時奔走在採石場四周的密林之中,用意是查看這裡是否有敵人預先埋伏。剛走到一處地勢頗為險要的地方,言丘突然停下,示意大家不要動,秦家親衛默契的同時停住腳步,一言不發,陣型嚴謹沒有絲毫紊亂。反觀那群黑衣保鏢,雖然也是停了下來,但是隊形卻是一滯,步伐顯得有些不一致,兩隊人馬孰優孰劣高低立判。

    言丘揮了一下手,秦家親衛中立刻有一個四人小組分了出來,走到言丘跟前,查探了一番。原來是傭兵常用的警戒哨,這個小組的人沒有猶豫,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將其接觸之後又重新站回隊伍。黑鷹見了,不禁拿自己跟他們比較了一下,作為一名軍人,他也是熟悉這些的。略微思量之下,無奈地發現對方確實高明許多,如果換做自己來,用的時間肯定要久一點,自嘲的搖了搖頭,黑鷹暗自想著:有了這些秦家親衛在,這次任務十有*都會成功。也難怪老爺要親自登門拜訪,還不惜欠下秦家一個大人情了。解除一處暗哨後,一行兩隊人馬繼續在附近遊蕩著。

    這個時候的顧征聚正坐在一輛軍用防彈車裡,他們的位置處在這個採石場的入口處。

    看了看天色,現在已是黎明時分,太陽差不多也快要從地平線升起了,焦急的看了看手上的表,顧征聚開始擔心起顧汐煌來。

    一旁一名中年男人微笑道:「顧先生不必太過焦慮。」說話的人約莫四十歲左右,有著一張標準的國字臉,刀削般的輪廓透著剛毅,一看就知道是長期混跡於軍隊間,就算他掩飾得極好,但是那雙精光般的眸子裡還是不時的透露著血腥氣息。這個人名叫陳波,綽號『妖刀』,奉上峰命令帶了一支五十人的特種部隊來這裡執行一項機密任務,當然,那是對外宣稱。

    這支五十人的隊伍就是張市長連夜趕去軍區親自為顧征聚挑選的特種兵,雖然人數不多,但精於營救、反恐、執行特殊任務,論作戰能力在全國範圍類那也是排的上號的隊伍!這張市長也是花了不少力氣才弄出這麼一支隊伍來給顧征聚搶回兒子,這倒不是他張市長大方,實在是顧征聚那白花花的票子擺在那裡,畢竟他很瞭解這個大富豪對兒子的寵愛,他兒子要真嗝屁了,那就不好交代了。

    顧征聚聞言,不禁苦笑著說道:「誒,我兒子正落在那幫兇殘的綁匪手裡,生死未卜,這……這叫我如何不急啊。」說完又是一陣歎息。

    陳波作為一名職業軍人,而且又是精英中的精英,說到沉穩,有誰能比只為執行一項阻擊任務,在沙漠中一躺就是四五天的人沉穩嗎?

    陳波笑道:「顧先生請放心,我的人已經在這片採石場每一個關鍵位置埋伏下來,沒有我的命令,哪怕是屎他們也得拉在*裡。」頓了頓,接著說道:「對於他們的隱匿技術我這個當長官的還是很有信心的。」顧征聚看著陳波堅定的眼神,焦急的心底好歹有了些安慰。

    是啊,這些特種兵是專業人員,不信還對付不了幾個傭兵。不就是身手了得麼?你雙拳還能敵得過四手?轉而想到那隊秦家的親衛暗中埋伏著,隨即準備應對突*況,對於他們的身手顧征聚頗有信心,這也算是上了雙重保險吧。想到這裡,顧征聚懸起來的心這才稍稍放寬了一些。

    黎明已經來到,破曉的曙光穿透稀薄的雲層為這片大地灑下些許光輝,透過茂密的樹林在林間野地印上許多斑駁的光點。

    此刻,莊半梅和顧汐煌兩人總算是脫離了那間小木屋,他們兩人被帶到了隱皓面前。

    隱皓那冷然的模樣令莊半梅咬牙切齒的同時又忍不住有些膽寒,原因無他,莊半梅只感覺隱皓那雙狹長的眼睛盯著她,沒有任何感情,就像是盯著一具屍體一樣。一旁站著學藍和皆泰,只不見那名叫朱雀的女人。

    「聽說你不太安分隱皓看著莊半梅,淡淡道。眼角瞟向一旁的學藍。

    莊半梅沒有回答她,只是死死瞪著他!

    隱皓掃視了一下莊半梅身上的傷,頗有些『惋惜』地說道:「你看看,要是安分一點就不用吃這些苦頭了。」說著,一旁傳來皆泰的獰笑聲。聽到皆泰的聲小倩莊半梅感到無比噁心!

    隱皓不再理會莊半梅那吃人的眼神,轉而看著顧汐煌,微笑道:「你好像也不太安分。」

    顧汐煌聽了隱皓的話也學著莊半梅的模樣瞥過頭,不理會隱皓。他的莊姐姐不喜歡的東西他同樣不喜歡,他的莊姐姐怎麼做他就怎麼做!

    隱皓見了,也不生氣,笑著走到兩人身後,在他們身上各自拍了拍。轉頭對學藍皆泰道:「帶他們走吧。」

    莊半梅和顧汐煌兩人走在怪石嶙峋的採石場,身後跟著隱皓三人。

    每走一步,莊半梅都很心驚,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已經被細密的汗珠淋濕了,一種異樣的危機感在心口不斷蔓延,以至於連走路的腳步都在顫抖。一旁的顧汐煌小心翼翼地扶著莊半梅,開心的模樣絲毫沒有感覺到逐漸臨近的危機,他的眼睛總是在莊半梅身上盤旋,偶爾看向周圍也會快速的收回目光重新注視著她,彷彿稍不留意,莊半梅就會突然消失一般。

    「莊姐姐,你看你看,那塊石頭長得好奇怪哦∼」顧汐煌指著不遠處一塊尖銳的石頭道。

    莊半梅不停的在心裡給自己加油,給自己打氣,因為她感覺自己的腿已經有些發軟了,身後那三個人如同三尊不斷散發著殺氣的殺神,那不斷從後背傳來的冰冷涼意彷彿一把把鋒利的尖刀,時刻抵在自己的身後!

    「嗯嗯莊半梅敷衍著顧汐煌,她實在沒有心情去看那些石頭。

    沒有哪個女人不會害怕死亡,當死亡真正迫近的時候,那種沉重的壓力能夠讓一個普通女人窒息!但願真如隱皓所說,會有人來救自己吧。這是她莊半梅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現在腦子想的就是待會兒要是真有人來救他們,她要如何去保護好顧汐煌。

    沒多久,一行人就來到了採石場的中心,抬眼望去,滿是突兀尖銳的石塊倒插著鑲嵌在石壁上。那張牙舞爪如妖魔鬼怪的石頭、這片毫無生氣的空間、陰冷的氛圍,無一不讓人感到背脊發涼。

    這一路走來,莊半梅身上的傷不斷發出一陣陣劇烈的疼痛感,刺激著她的身體,莊半梅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竟然還能堅持這麼久。眼前的路面彷彿在搖晃著,意識也是漸漸有些模糊起來,身上的疼痛已經讓千瘡百孔的身體逐漸麻木。莊半梅將手指狠狠掐入手掌之中,滴滴殷紅的血液在白色紗布之上蔓延,針刺般的疼痛已經沒有昨天那麼明顯了,但還是讓莊半梅打了一個激靈,意識重新清晰起來,握住顧汐煌的另一隻手也是不自覺緊了緊。

    當走到一處石壁處,隱皓的聲小倩忽然傳來:「好了,就走到這裡吧。」他掃視了一下四周,臉色更加陰冷。

    莊半梅腳步停頓下來,這一路走來,她也在不斷觀察這片採石場,然而越走越是心驚,因為從那些密林處她一點也感覺不到生機,心中升起一絲悲哀。見識過隱皓幾人身手的她,十分清楚,這樣的距離之下,隱皓隨時能夠在呼吸之間將自己和顧汐煌置於死地。回頭看了一眼顧汐煌,發覺對方仍然是那副開心的模樣,絲毫沒有她這般煩亂的心緒。不禁暗自苦笑著,忽而一個念頭升起:如果真的跟汐煌一起死,那麼在黃泉路上自己至少不會感覺孤單吧……

    世事輪迴無常態,莊半梅一刻也不曾想到過自己會被牽連進這樣的綁架案中,以至於她在接受眼前的一切時竟然絲毫沒有感覺到陌生!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她已經在逐漸接受死亡的到來。

    幾人等了一會兒,就在莊半梅雙腿漸漸發軟的時候,不遠處開來一輛軍用防彈車。車子緩緩駛來,在莊半梅等人五十步開外停了下來。車上走下來兩個人。這兩人正是顧征聚和陳波!

    兩人的出現令莊半梅彷彿看到了一絲希望。

    兩人下車後站定,陳波站的稍微靠前一些,這樣以便於防範對方突然發難,他很自信能夠保護好顧征聚。況且在他們身旁的密林裡還有一波人隨時觀察著場中的一舉一動!

    「謙兒!」顧征聚剛一下車,見了自己的愛兒完好無事,禁不住老淚縱橫地喊道你還好嗎?」剛踏前一步便被陳波伸手阻了下來,不禁有些惱怒。但當他望向陳波時,只見對方一臉嚴肅,目不轉睛的模樣,心知現在不是述說父子相見之情的他這才稍微冷靜了一點。

    謙兒?莊半梅暗想:難道這個男人就是顧汐煌的父親?

    這時,站在莊半梅兩人身後的隱皓微笑道:「顧先生……我不是讓那幾個走卒告訴過你,只讓你一個人來嗎,看來你不信約定喲。」說完臉色一冷,眼中殺意閃現!

    空氣中,忽然凝聚了陣陣肅殺之氣,對方三人雖然人數稀少,但是那股強烈的氣勢卻是足以敵過一支百人的隊伍!

    「不,你聽我說。」顧征聚急急道:「不論你們是什麼人,不論你們的目的是什麼,只要你放了我的兒子,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這樣的話無異於是在加重對方的砝碼,現在哪怕對方喊出一個天價,相信他也只能無奈地接受。「我只求……我只求……你們能夠放過我兒子。」說著,渾圓的老臉上竟然流下一行眼淚。

    要說像顧征聚這樣的人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哪怕是公司倒閉、家財散光相信也不足以令他這副模樣,但是面對著自己的兒子身處險地,他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感情。彷彿,那份作為父親的責任掩蓋過了一切。這大概……與顧汐煌天生殘疾有一定的關聯吧。

    氣氛沉默下來,顧征聚只顧將注意力集中在顧汐煌的身上,而陳波面對著對方的三人卻是絲毫不敢大意,以他多年的經驗判斷對方的身手絕對是他碰到過的對手中數一數二的強悍!尤其當中一人!

    四週一片寧靜,偶爾從林間穿梭而來的風拂過地面,吹起一粒粒細小的石子。

    莊半梅已經無法用語言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了,作為一個平凡的女人,她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陣勢、那雙方相互間碰撞的殺意讓她感覺自己的後背已經徹底濕透,額頭上更是不斷冒出一顆顆豆大的汗珠,她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儘管有人來營救自己,但是此刻的情形完全不容她有片刻放鬆。現在,大概只有顧汐煌那片刻不曾離去的目光能夠讓莊半梅稍稍定下心來,不至於當場崩潰。

    「呵呵呵呵……莊姐姐,你的樣子好嚴肅哦。」顧汐煌傻笑道:「汐煌不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喔∼」

    顧汐煌的話猶如一瓢冷水澆在莊半梅頭上,使得意識漸漸朦朧的莊半梅清醒過來,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她不動聲色地對顧汐煌說道:「汐煌,你聽著!一會兒姐姐讓你跑你就一直跑一直跑,千萬不要停下來,聽明白了沒有?」

    饒是顧汐煌這樣心智的人也彷彿感覺到了一點緊張的氣氛,他猶豫地問道:「那……莊姐姐你呢?」他莊姐姐的話很嚴肅,讓他感覺到了一點委屈,但是他又不得不聽,因為他不想讓他的莊姐姐傷心。

    莊半梅轉頭看著顧汐煌,那如水的眸子因為沾染上了一點霧氣,使得他看上去更讓人心疼,莊半梅強壓下心中的不忍,繼續用嚴肅地語氣說道:「汐煌聽話,你告訴姐姐,你會照姐姐說的話去做的。對麼?」儘管一再壓抑,但是心中的悲傷此刻猶如大江決堤般不斷湧上心頭。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一會兒就是拼了自己的生命也要攔在那些追上來的人面前!心知完全不是對方對手的她已然決定:哪怕多攔住對方一秒鐘,那麼顧汐煌就多一秒逃跑的時間,多一份活下來的機會!

    莊半梅這麼做是決意要把生命刻印在這裡了,漸漸的她的眼裡也有了霧氣,只是她竭力忍住,不讓那些眼淚掉下來,因為她此刻必須要堅強!

    告……告訴姐……姐,你會……那麼做的,對……嗎?」莊半梅的聲小倩斷斷續續,哽咽著對顧汐煌說道。

    「嗯!」顧汐煌使勁兒的點了點頭,握著自己的小拳頭朝莊半梅晃了晃,堅定地說道:「汐煌會聽莊姐姐的話!」

    莊半梅看到顧汐煌這般動作,只感覺他就像個跟大人賭氣的小孩子一般可愛,終是忍不住心中的痛苦,眼淚如同斷線風箏般滴落而下,她急忙低下頭,嘴裡連連說道:「好……好好她不想顧汐煌看見她哭泣的模樣,那樣會讓他擔心。

    只因她深知:大人……是不能夠讓小孩子擔心的……

    「放過你兒子?」隱皓一聽顧征聚的話,突然聲小倩淒厲地說道:「那誰來放過我們?」他的話一出口,顧征聚皺起了眉頭,他在腦子裡搜索著自己的那些仇家們。

    「我問你!那誰來放過我們!」隱皓的聲小倩帶著嘶啞,他的臉逐漸扭曲起來:「你,還記不記得十年前,就在這採石場上,你是如何處置那些男女的?」

    顧征聚聽了,沉默良久,終於恍然大悟,心驚道:原來是他們!

    十年前,那時候這塊採石場還沒有被廢置,成為人跡罕至的石頭堆。那時顧征聚剛剛起家沒有多久,家底遠遠比不上現在這般充實。為了開發一個大的項目,顧征聚相中了這塊地,因為這裡能夠賺錢!

    當年這裡原本這裡住著幾家農戶,顧征聚也還秉著先禮後兵的原則,先是苦口婆心的派人來說,然後自己又親自上門來勸還許下許多優厚的條件。但是無奈的是:那些農戶歷經幾代,祖祖輩輩都是居住在這裡,就連祖墳也是堆在這些山頭上,不管你說再多的好話,許下再多的報酬,哪怕你是磨破了嘴皮子,人家就是不搬。那時的顧征聚因為手裡的資金全都投入到了這塊地上,迫切的急於得到這塊地,見到那些農戶這般強硬的態度,遂動起了歪腦筋,夜裡趁著農戶們沉睡之際,帶著人硬是刨了別人的祖墳,還打死了幾個阻止的農戶!這件事情為此還驚動了當時的有關部門。雖然後來事情是平息下來了,但是工程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展開了,顧征聚只得無奈的放棄這片地,轉而把目光放到別處。也是他顧征聚命好,不知怎的,這些年到處折騰硬是被他積攢到了現在這般財富,不說富可敵國,那也絕對算是一方豪強了。

    他不知道的是:他顧征聚是富了,但是那些農戶的死卻是不明不白,直到後來,那幾個他們的後代到處哭訴伸冤無門之下,遂遠走他方,過著艱難苦恨的生活,以求他日長大為家人報仇!

    隱皓見到顧征聚這般模樣,眼睛裡的怒火更甚了,想到當時父母的話!想到這些年自己兄弟幾人受的苦難!全是因為眼前這個人!隱皓只感覺自己五內俱焚,一股子怒火直衝腦門,憤怒已經快要將他的理智淹沒,壓抑多年的仇恨幾乎頃刻間席捲而來!

    他感覺自己的聲小倩已經完全嘶啞:「哼!你終於想起來了,如果不是因為你,我們兄弟幾人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知道嗎?我們每天想的都是吃你的血,喝你的肉!那是種多麼暢快的場景啊!」話小倩剛落,隱皓手中寒光閃爍,一把鋒利的短刀已經緊緊捏在手中,銳利的刀尖微微顫抖宛若靈蛇吐信。

    顧征聚此時也是驚呆了,他沒有想到年輕時候犯下的錯如今卻殃及到了自己的兒子!雖然明知道當年犯下許多錯事,也做好了隨時償還的準備,但是他無法忍受的是他自己的罪過禍及到兒子的身上!

    顧征聚此刻已經冷靜下來,他知道,自己現在必須要冷靜!

    「我知道,當年對不起你們,你們開個價,只要我顧征聚出得起錢,決不吝嗇!」他說這話間自有一股豪氣。

    然而他的這股豪氣更是激起了隱皓的凶性,只因為他說的這些話在隱皓看來根本是一種侮辱!「閉嘴!」隱皓怒喝道:「我們不稀罕!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隱皓想到了慘死的父母,那一幕幕撕心裂肺的場面猶如在他的腦海裡掛起一股股血雨腥風,而他正處在這片風暴的正中央!

    「我顧征聚一頓,他從沒有好心的想過補償他們,他只想要回自己的兒子:「那你們想怎麼辦?」

    「怎麼辦隱皓狠狠道,突然爆喝一聲:「動手!」他已無法忍受對顧征聚的滔天恨意。

    隨著隱皓一聲令下,早已按耐不住的學藍、皆泰二人各自朝著顧征聚所在的地方狂奔而來。

    「小心。」一直未開口的陳波提醒道,說話間已然是站到了顧征聚的面前。與此同時,採石場四週一直埋伏著的五十名特種兵戰士也是現出身形,三三兩兩如魚躍龍門般急速朝著場中奔來。密林深處也在同一時間,不停閃爍著人影,想來是言丘他們發現了這邊的情況,正急速趕來。

    見此情形,隱皓一聲冷哼,自己也不停下,飛快朝莊半梅兩人掠去,嘴裡獰笑道:「今天,我就要讓你嘗嘗,你的親人死在你面前的滋味!」說完,狂笑不止。在他看來,面前手無寸鐵的兩人不過是兩隻待宰的羔羊。他從沒有想過會放過他們!他要在顧征聚的面前狠狠折磨他的兒子,讓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兒子被折磨至死也無能為力的淒慘模樣!在隱皓看來:她們,必須死!

    隱皓的話如同驚聲一*襲來在顧征聚的心頭不斷衝擊拍打著,他現在簡直要後悔死了。早知道留下來這麼幾個隨時可能要自己命的煞星,當初就不該放了還是小崽子的他們!斬草除根,誒!都怪自己一念之仁。

    且不說顧征聚,當莊半梅感覺身邊掠過兩道人影的時候,心知不妙,一顆心猛然提了起來。但是當看見學藍和皆泰從她身旁掠過去的時候,那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來,然而接下來猛然想起身後還有個一直虎視眈眈的隱皓時,那顆沉下去的心瞬間又懸了起來。

    莊半梅想也不想地驚呼道:「汐煌!快跑!」此刻,時間緊迫!

    顧汐煌聽了莊半梅的話,連想都沒想兩腿一蹬,撒腿就跑!就跟只拔了毛的兔子一樣。莊半梅見到顧汐煌聽話的按照她所說的去做,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然而心中忽然一陣悸動,沒由來的感到些許心痛……

    她……是個女人。

    無論如何堅強,始終只是一個女人,她更想看到的是顧汐煌像個男人一樣,無論她如何驅趕始終堅決的留下來,保護著自己……

    莊半梅捂著自己狠狠抽*搐的心,那顆不安分的心像是激浪,震懾著她的身體!意識越來越模糊,不管她如何使勁兒摳挖著自己的手掌,也無法感受到那異樣的刺激了。因為,她的身體……麻木了。

    心中亂如刀絞,胸中一滯,『哇』的一聲,一口鮮血竟是奪口而出!

    顧汐煌聽了,放緩腳步,回頭望去:只見她最心愛的莊姐姐正滿面微笑的看著她,眼神中帶著決然!嘴角兀自掛著一絲絲鮮血,顫抖的身子如同風中飄絮,搖曳不定彷彿隨時都會倒下去。顧汐煌的眼淚奪眶而出,衝著身後那道身影嘶喊道:「莊姐姐!」

    顧汐煌的聲小倩是那樣驚心動魄,他用盡了渾身的氣力,他很矛盾,他心愛的莊姐姐要他跑,他自會去做,但是他真的很不願意!

    就在此時,皆泰和學藍已經奔到了顧征聚跟前,兩人無視陳波,奮不顧身的朝顧征聚攻去。在學藍的稜形匕首即將碰觸到顧征聚的時候,陳波雷霆般出手,一拿一踢,將學藍兩人迫於跟前,再進不得分毫!果然不愧精英之中的精英!

    一直關注著顧汐煌的顧征聚全然不顧身前的危機,一見兒子忽然之間『聰明起來』,直以為兒子在這危急時刻神智甦醒,回歸正常。於是連忙鼓勵道:「做得好,兒子!快!快跑過來!」只是現在的顧汐煌眼睛裡腦子裡只有他的莊姐姐!哪裡還顧得上其他?

    「哼!想走?」身後,隱皓追了上來。

    當他掠過莊半梅身邊的時候。一隻手突然出現,死死抓住他的手!

    隱皓震驚,他沒有想到那個虛弱得即將崩潰得女人竟然神奇般的抓住了他的右手!

    這邊莊半梅早已經打定主意,就算捨了自己的生命也要盡可能拖住隱皓。照理說,按照她的身手根本不可能碰到隱皓的衣角,更何況她此刻還是重傷之下。但就是這樣的狀態,莊半梅抱著必死的信念,在血氣狂湧之下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自己的手向一旁抓去,這如神來之筆的一招卻實實在在抓住了隱皓!

    莊半梅憑藉著最後一絲尚算清醒的意識,死死抓住隱皓。然而片刻之後,一股巨大的慣性將她的身體橫拖而走,那股巨大的牽引力如同滾石在她的體內瘋狂撞擊!腰間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立時湧上心頭,莊半梅眼前一黑堪堪就要暈過去。然而一股強烈的意念竟是硬生生將她又拖了回來!她不能就這麼暈過去,莊半梅心中閃過這麼個念頭,儘管手掌已經無法再用力了,她還是直覺的認為自己的手掌握得緊了一分。

    陳波和學藍二人的交戰呈膠著狀態,學藍使一柄稜形匕首,招式刁鑽狠毒,可謂是招招致命。皆泰雖然不用武器,但是其彪悍得身體堪比鐵石,就是這麼一身橫練功夫已經足以讓他在一般高手面前橫著走了!但是他們遇到的可是號稱特種兵裡的精英的陳波!他的武器是一對精鋼拐,這也是作為特種兵來說最常見的近戰武器之一。

    然而此時的陳波卻是越打越心驚,面前這兩個人不但擁有著與表面看上去完全不一致的身手,就算是臨敵對戰經驗比起他這個自詡經驗豐富的特種兵來說,竟毫不遜色!陳波相信,很多東西不是靠口頭表述就能夠理解的,作為常年在刀山火海裡滾爬的他來說,只有在血與火的戰場裡滾幾回的人才能夠體驗到其中的艱辛。然而即使是這樣,眼前這兩個人的身手竟連他也不敢小覬!

    抬手格擋下皆泰一記力劈華山,反手隔開從一個極刁鑽的角度襲來的匕首,陳波看了一眼身邊的情形,竟然詫異的發現顧征聚一步步向顧汐煌處走去,於是急忙朝身邊不斷奔來的特種兵們吼道:「保護好顧先生!」

    「是!」最先跟進的幾名特種兵聽了陳波的命令後,沒有絲毫猶豫,紛紛掏出手中的近身武器,瞬間將顧征聚像餃子餡一樣的圍在了中間。對於一名軍人來說,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危機情況,服從命令永遠是第一位!

    不多久,又竄上來幾名特種兵,幾人迅速組成一個陣型將皆泰、學藍二人合圍其中。從一開始,他們之所以不敢用遠程武器,是害怕出什麼差錯,要知道他們營救的可不是普通人,稍有差池,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這五十人當中幾乎每人都是用的近身格鬥武器。雖不能用槍,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陳波在暗處安排了幾名優秀的狙擊手。而這幾名狙擊手接到的命令是:除非有絕對的把握,否則不許開槍!

    此刻的隱皓可謂怒火中燒,他沒有想到: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身負重傷的女人竟然膽敢阻攔他!眼見著學藍和皆泰兩人被一群人包圍著,他當傭兵多年,如何不知道那是特種兵?兩人合力之下雖未呈敗象,但是分身乏術。看了一眼那死死抓住自己不肯鬆手的女人,隱皓怒吼一聲:「找死!」腿一抬,一記側踢直直向莊半梅掃去,那呼嘯的勁風清晰的表明著:如果莊半梅硬受了這一擊,那絕對是凶多吉少!

    「不!」

    「不要!」

    於此同時,兩聲絕望的驚呼同時傳來,卻是遠水近火。

    原本被拖飛老大一段距離的莊半梅,朦朧中的突然感覺手上一鬆,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力道自腰間傳來,『辟,啪。」兩聲肉耳可聞的聲響清洗響起,隨即,莊半梅感覺自己的身體飛了出去。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變慢了許多。

    朦朧中,莊半梅看到了顧汐煌折返的身影,還有……不遠處,正往這邊急急趕來的,秦嵐。

    莊半梅想要對她們笑,但是意識逐漸消散,眼前的景象也漸漸朦朧起來,下一刻,她已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莊半梅緩緩閉上了眼睛,閉上了那對沉重的眼睛,她想像著:原來,這些天來,自己最想要的,不過是做一個安穩的……美夢。

    也許,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值得留戀的東西,但是一旦選擇放下,那就意味著,它不再珍貴。人總是在失去的東西很多,卻時常忘記得到的,也許比失去的更多。為什麼人們總喜歡去追逐?其實很多時候,腳下的景物更加美妙,為什麼不能停下來好好欣賞一番?

    莊半梅想過,當有一天自己即將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希望,自己能夠將一切放下,包括回憶。她想,或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完全得到解脫。她,為自己帶上枷鎖生活了太久太久。她,已經累了……如果有人問起她:你認為最美好的東西是什麼?你認為最遺憾的東西是什麼?她想,她一定會告訴這個人,對她來說,最美好的東西莫過於回憶,最遺憾的……莫過於一個人回憶。

    『啪!』莊半梅飛出的身體在空中停滯了一會兒方才落地,與地面碰撞後發出一道沉悶的響聲。隱皓這一腳雖然很重,但尚不至於令一個普通人致死。但莊半梅是個女人,而且是個體質偏弱,現在又身受重傷的女人,他的這一記側踢無疑於是在冰雪中加入沸水、猛火裡淋上滾油!想來,莊半梅應是凶多吉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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