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蘭的夜晚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遊客們只須隨意留連,便能領略到其中的動人之處。這裡的夜總會和迪斯科舞廳很多,到處瀰漫著喧囂和奢靡,與白天呈現的古老和時尚形成鮮明的對比。
易海洋他們三人看完比賽之後,哪裡也沒有去,只是找了一家旅館重新安頓下來,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這天晚上,易海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儘管今天見到的並不是意大利聯賽中實力最強的兩支球隊,但是那互不相讓的攻防比拚,卻向他展現了一個嶄新的世界。擋拆、協防,傳接配合,這些耳熟能詳的詞語一下子變成活力四射的比賽場景,讓易海洋倏然生出醍壺灌頂般的頓悟。原來它們竟然可以這樣做出來,原來這一切全部都能做到!
「出門萬里,方知天下之大!」想通這些之後,易海洋對自己以往的坐井觀天感到十分慚愧,開始對未來的籃球之路進行重新修訂。
「意大利籃球已然如此,數次奪得歐洲冠軍的希臘又會是什麼模樣?」第二天清晨,易海洋坐在車子的後座上,腦子裡仍在想著這個問題,心中的好奇變得越來越強烈。
「易先生,你在想什麼?」徐琦一邊開著車,一邊向身後的易海洋問道。
「不要打擾他!」坐在副座的李建東從中間的後視鏡中,看到易海洋一臉沉思的樣子,向徐琦輕聲說道。
「哦!」徐琦十分奇怪地應了一聲,於是不再追問。
希臘位於歐洲南部的巴爾幹半島,與意大利隔海相望。歐洲各國之間的旅遊業十分發達,從米蘭至雅典有專門的游輪可以直達。考慮到航程時間太長,易海洋決定換乘飛機,直接前往希臘首都雅典。
徐琦將二人送到米蘭機場後,完成了他的本次使命。於是,易海洋和李建東在登機入口向徐琦揮手告別,返身踏上了新的旅程。
希臘的官方語言是英語和法語,當地會說英語的居民佔到60%以上。以易海洋的口語水平加上旅遊指南的指引,自助前往希臘當然不成問題。而這一點,在飛機上立刻得到了證實。
易海洋乘坐的是希臘奧林匹亞航空公司的一架波音767飛機。當他聽到空中小姐用英語向乘客們介紹希臘的風景名勝,頓時感到十分親切。儘管對方說的不是自己的母語,但是此刻能夠聽懂當地人的說話,已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飛機在一萬八千英尺的高空中翩然翱翔。乘客們透過機身兩側的舷窗向下眺望,可以看到碧藍的亞得裡亞海和星羅棋布的大小島嶼,美麗的景色只能用「殊絕」二字來形容。
米蘭與雅典相隔不過一千多公里,不到兩個小時,飛機已經降落奧林匹亞公司在雅典西面的專用機場上。
按照旅遊指南上的要求,易海洋在機場兌換了一些希臘幣和零錢,然後坐上了前往市區的快速巴士。雅典的歷史遺跡甚多,沿途之上隨處可見。可是易海洋此行的目的並不在此,所以只是觸眼即止,匆匆掠過。不過,這並不意味著易海洋對雅典一無所知。自學《世界地理》的時候,易海洋對這片土地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當時還專門翻閱了不少資料,所以腦海中的印象極其深刻。
雅典位於希臘東南的阿蒂卡平原,西北和南面毗鄰科林斯灣和薩羅尼克灣,東北西三面山勢環抱,山麓地帶接近城市邊緣。這裡山海掩映,陽光璀璨,素以歐洲文明的搖籃、豐富的歷史遺跡而著稱,每年有數百萬世界各地的遊客前來觀光或度假。雅典建城至今已有五千多年的歷史,是西方文化的源泉,對藝術、哲學、法律、科學等各個方面都有傑出的貢獻。大悲劇家歐裡庇德斯、大喜劇家阿里斯托芬、哲學家蘇格拉底、柏拉圖、亞里斯多德、歷史學家希羅多德等都在這裡誕生或居住過。雖然時隔千年,這些偉大的名字依然熠熠生輝,永遠載入人類文明的光輝史冊。
然而,巴士剛剛啟動沒有多久,易海洋突然向司機要求下車。保鏢李建東不明白他想幹什麼,只好跟著下來。
易海洋此舉雖是偶發靈感,其實頗有深意。從孟伯仁提供的資料中,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就是希臘聯賽成立時間並不長,卻能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崛起,多次登上歐錦賽冠軍寶座。這種現象引起了易海洋極大的興趣。他很想知道,所謂平民風格的籃球,在希臘會是一種怎樣的景象?
兩人背著行囊沿著公路邊走了大約兩三公里,便搭上了一輛順風車。李建東對易海洋此舉感到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出於保鏢的職業習慣,他依然沒有多問。
這位好心的司機開的是一輛老式的越野車。車上的引擎轟然作響,震得兩位乘客耳鼓發麻,連說話也聽不清楚。不過,易海洋卻顯得一臉輕鬆,絲毫也不在意。略帶鹹味的海風吹在身上,帶著一絲寒冷,卻讓他感到十分愜意。
「你們是中國人吧!這是去哪兒呀?」司機用生硬的中文向易海洋問了一句,同時咧嘴笑道。這讓易海洋感到十分驚訝,沒有想到身在希臘,居然還能碰到一個會說漢語的當地人。
「嗯!」易海洋高興地應了一聲,衝著那位司機的耳朵大聲說道:「我們是中國的遊客,想來希臘看看這裡的籃球。您怎麼稱呼!怎麼會說我們的漢語?」
聽到易海洋的回答,司機立刻興奮起來,驕傲地說道:「我叫傑米,祖母是中國人,所以我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我的漢語便是從祖母那裡學來的。我說得還行吧?」
得到易海洋的點頭首肯後,司機傑米繼續叫喊道:「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來希臘看球的中國人。我現在把你們送到城裡去。在那裡,可以看到很棒的比賽。」
易海洋搖了搖頭,在傑米的耳邊大聲叫道:「我想看看平民們打的籃球,不是職業比賽。」
「哦!」傑米明白過來。
他富含深意地看了易海洋一眼,有些奇怪地說:「你這個小伙子倒是和別人不同!不過你還真是來對了。希臘有很多人都喜歡打籃球。我們鎮裡就有幾個業餘球隊,水平都相當不錯。你想看看嗎?」
「好呀!」看到易海洋猛然點頭,傑米立刻將檔位換到三檔,以這部老爺車所能達到的最高時速「飛奔」向前。
半小時後,傑米的老爺車終於在一個木屋的門外停下。一面藍白相間的國旗高高掛在屋頂,在風中飄揚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易海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震得發麻的耳朵揉了揉,方才拿起行囊跳下車來。李建東早已提前下車,一臉沉靜地觀察著四周,注意保護易海洋的安全。
「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剛才忘記問了。」傑米跳下車來,回過頭來向易海洋問道。
易海洋四處看了看,回答道:「我叫易海洋,他叫李建東。傑米,你說的球隊在哪兒?」
傑米爽朗地笑了起來,用自己粗大的手掌拍了拍易海洋的肩膀,大聲說道:「小伙子,別著急嘛!先到我家裡喝杯咖啡,待會再去也不遲。」
易海洋沒想到傑米竟然如此好客,居然把他們帶到自己的家裡。不過他知道希臘人的好客風俗,只好點頭答應。
傑米其實年紀並不大,今年還不到三十歲。讓易海洋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傑米的妻子海琳娜竟然是個身材婀娜的希臘美女,與長得又高又壯的傑米站在一起,簡直是天生的絕配。
當三人走進屋子裡的時候,海琳娜正在煮咖啡,看到丈夫和客人進來,立刻快步走上前來。
「傑米,你回來了,我已經把咖啡準備好了。」海琳娜快活地對丈夫說道。
傑米點了點頭,古銅色的面龐上泛起愉快的微笑。他在妻子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輕聲說道:「海琳娜,來客人啦!你快倒兩杯咖啡招待他們。」
海琳娜應了一聲,很快便倒了兩杯咖啡端給客人,然後給丈夫擰了一塊濕毛巾,讓他擦去臉上的灰塵。
傑米的家裡甚是簡陋,但是窗明几淨,井井有條,顯示出女主人的持家有道。易海洋注意到海琳娜的眉眼處儘是脈脈柔情,顯然對自己的丈夫極是深愛。看到這對恩愛夫妻,易海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女友。自己出來已有好幾天了,一直沒有和她聯繫過。思雅一定有些擔心了!
想到這裡,易海洋用湯匙攪動了一會兒,輕輕抿了一口咖啡,覺得味道極是濃郁,不禁眉頭微微一皺。
傑米見狀,猛地一拍腦袋,驚呼一聲道:「我怎麼忘了,這是我們本地的法拉沛,味道很重,一般遊客都不習慣。」說著,他急忙叫妻子趕快重煮一壺,卻被易海洋伸手阻止。
易海洋繼續喝著咖啡,臉上不再露出半點不適。不過細品之下,卻又覺得最初入口的濃烈過後,又有一股十分特別的感覺在唇齒之間盈繞。他的心中暗自忖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希臘人的好客果然名不虛傳!喜歡味道如此濃烈的咖啡,與他們熱情如火的性格想必有關。
旁邊的李建東把咖啡一口喝完,竟然沒有半點反應。對於訓練有素的他來說,這個根本算不了什麼!何況只是喝一杯咖啡,味道略苦了一點。
正在這時,門鈴突然響了起來。海琳娜趕緊打開門,立刻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皮膚白晰的少年。
「傑米,我們隊與齊克的球隊就要開始比賽了。你要不要參加?」那個少年大聲叫道。
「喬依,你先去,我隨後就來。」傑米應了一聲,對易海洋說道:「來看一下吧,應該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呀!」易海洋點頭同意。能夠在這裡看到平民的球賽,對於試圖尋找事情真相的易海洋來說,實在是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五分鐘後,易海洋和李建東跟著傑米來到位於小鎮東邊的一個街頭籃球場上。只見籃球場四周圍滿了前來觀戰的小鎮居民,球迷的年齡從幾歲的孩童到年邁的長者,真正體現了老人皆宜的平民化宗旨。
向觀眾們說明之後,傑米將易海洋二人安排在第一排的一個較好位置,雖說擠了一點,卻能看清球場上任何一個細微之舉。
傑米顯然在小鎮居民中的人氣極高,當他脫下外套換上背心短褲的時候,不少觀眾立刻在一旁為他加油打氣,發出陣陣的歡呼。這時,易海洋驚奇地發現,傑米的上身生得肌肉虯勁,將力與美兩種極致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顯非一般庸手可比。
傑米參加的是一種三對三的街球比賽。除了傑米之外,其它幾名隊員不僅球技高超,攻防配合更是十分默契。而他們的防守意識更是讓易海洋感到驚訝莫名。傳球時,他們竟然看也不看,似乎自己的隊友理所應當地出現在哪裡,容不得半點懷疑。與職業球員相比,他們的球技相對粗糙一些,但是相互之間的配合將技術上的弱點完全掩蓋,產生了不可思議的效果。
與其它人相比,傑米的球技顯然高出一籌,尤其在進攻突破上更有他的獨到之處。可能是防守能力互通的關係吧,他似乎可以猜出對手的防守意圖,在進攻方式上及時調整,或自行突破,或者選擇傳球,讓三人球隊的配合達至天衣無縫的地步。
這時,易海洋隱隱看出傑米身上有著一股職業球員的味道。在比賽節奏的掌控上,傑米顯得游刃有餘,使得球隊的進攻更顯行雲流水之效。
易海洋開始猜測,傑米這樣的高手為什麼不在職業聯賽中打球?可是看到他和其它人在場上打球時的那種自由快樂的樣子,易海洋的心中忽然隱隱約約地有些明白。
「我喜歡籃球,喜歡在陽光下流汗的感覺!」不知為何?易海洋突然想起聶雲天曾經說過的這一句話,心中頓時微微一動,同時感到全身上下一陣發癢。
眼見傑米再次晃過對手,將球輕鬆挑入籃框,易海洋忽然在場外大聲說道:「我可以和你們切磋一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