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關好門,拿出望遠鏡,趴在窗簾後,密切監視著那些可疑人的一舉一動。
很快她就發現那些黑衣人果真是一塊的,因為他們不停地變換著位置,以別人難以注意的方式,時不時地碰頭交流幾句,然後馬上散開。他們的目光也在附近的幾座公寓窗口掃來掃去,還通過電話在確定什麼。看起來,就算是獵頭公司的殺手,是衝他們來的,那這些殺手暫時應該還不知道他們的具體位置。
兩個小時過去了,那些人還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太陽越升越高,氣溫隨之升高,在艷陽照耀下,穿著黑色的西裝還是會覺得有些熱。很多行人都脫掉了外套,或搭在肩上,或圍在腰上,但這些黑衣人明顯訓練有素,沒有一個人脫掉外套,連扣子都沒有解開。
一群穿著黑衣服的年輕人,在街邊遊蕩了幾個小時,已經引起了一些路人的注意。路人開始小心地指指點點,交頭接耳。這給了黑衣人很大的壓力,他們中的幾個紛紛掏出電話,和某人通了電話,然後目光銳利地射向幾個特定的窗口。從這個情形看來,他們已經初步確定了具體的位置。
百合知道情況不妙,又擔心易小刀和寧小刀隨時會回來,到時就會和黑衣人撞上。於是馬上打電話給易小刀,但是一連打了三次,都沒有人接。
時間緊迫,百合放下望遠鏡,走進寧小刀的房裡,將一些與行動有關的資料和東西都收起來,塞進一個背包裡。然後她再打開早已收好的行李箱,將一些重要物品取出來,也塞進了背包。百合將房裡可能留下痕跡的地方都快速清理了一下,確保別人無法根據遺留的東西找到B駐地。
回到窗戶邊,往下一看,黑衣人開始正開始聚攏。百合收起望遠鏡,背上背包,準備撤離。
突然門被敲響了,百合神經一緊,才反應是自己人敲門,打開門,納卡竟回來了。
「你怎麼回來了?」百合問。
納卡喘著粗氣,先是看了百合一眼,然後扭頭看時鐘,說:「只有一個小時了,我們要馬上去機場。」
百合稍稍猶豫了一下,掃了一眼時鐘,轉移了話題:「白小刀那邊怎麼樣了?」
「你放心,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讓我來帶你走,他們不想再耽誤你的時間。」納卡將話題拉了回來。
「我聯繫了他,但沒人接電話。」百合說。她已經不敢讓自己說出易小刀的名字了。
百合的刻意迴避反而讓納卡感到難受,她不敢大大方方地說出易小刀的名字,就是對他餘情未了。「白小刀會聯繫他的。我們該走了。」納卡執著地說。
百合昂起頭,看著陳舊的天花板,深深吸了一口氣,做出了最後的決定。
「那」就在她要說話的時候,銥星手機響了起來。
納卡一把搶過了手機,想要掛斷,但看到百合的眼神,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是寧小刀。
但易小刀和寧小刀分開了,易小刀還是聯繫不上。再打電話,還是沒人接。
「再不走來不及了!」納卡催促道。說實話,此時此刻,他最怕的就是百合臨時反悔,不肯跟他走了。他當然知道百合願意跟他離開紐約,這中間是有很大偶然性的,甚至還可能有一些誤會,不過,在感情上他不能大公無私,所以他不能提醒百合可能存在的誤會。他想帶她走,他想得到她。
百合的心中也在飛速地思考著,到底該不該走。如果一切太平,她此時可能已經在去機場的車上了,但現在,眼看著留下的人都面臨巨大的危險,她還能心安理得地一走了之嗎?
「我們……再等一會兒……行嗎?」百合支吾著說。
納卡在心底歎了口氣,嘴裡卻說:「好吧,那我們也得趕緊撤了。」
百合走到窗前最後看了一次。黑衣人已經分配了任務,每組四五個人,分成四個方向,慢慢地朝幾座公寓走去。
「快走!」納卡再也不客氣了,一把將百合拉出了房間。
登登登一口氣下了三樓,眼看就可以出去了,低頭往下面一看,五個黑衣人從樓梯口走了進來。
百合和納卡對視一眼,然後輕輕地退了回去。
五個黑衣人在三樓的走廊處停了下來,為首的一個指了指其中兩個,橫過拳頭,朝三樓走廊豎了豎大拇指,示意他們去三樓。然後朝另外的兩個一揮手,帶著他們朝四樓走去。
他們腳後跟輕輕著地,然後放下腳掌,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上了四樓,他們的右手緩緩伸進衣襟裡,掏出了烏黑的手槍,左手再伸進去,掏出了消聲器,悄悄地旋了上去。
走廊裡非常安靜,連消聲器齒輪摩擦的聲音都聽得清楚。
三個人數著門牌,走到了預定的那個門口。為首的黑衣人走在前頭,其餘兩個並排跟在後面。
為首的黑衣人把手搭在門把手上,朝後面的兩人使個眼色,兩人會意,舉平了手槍。
為首的黑衣人輕輕一擰把手,門竟然開了。他沒有再猶豫,一把將門推開,右手舉槍朝著沙發就射。後面的兩人馬上跟進,瞄準可能藏人的窗簾和房門就一通亂射。
在消聲器的作用下,手槍發出一陣啾啾的聲音,三把手槍的子彈都打完了,卻沒有發現一個人影。三人動作相當迅速,馬上換了彈夾,一邊朝房間門射擊,一邊走了過去。
光線從門板上的彈孔射過來,但依然毫無聲息。推開搖搖欲墜的房門一看,房間裡空空如也。
為首的黑衣人目露凶光,眉頭緊皺,眼睛在房間裡上下左右都搜索了一圈,還是毫無所獲。
三樓的情形也差不多,兩個黑衣人射完二十多顆子彈後才發現,屋子裡壓根就沒人。但遺留的一些物品告訴他們,沒有找錯地方。
很快,其他幾座公寓的黑衣人也完成了任務,但結果是一樣的,連敵人的影子都沒看到。
四樓的黑衣人心有不甘,將能翻開的傢俱都翻倒了,但沒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惟一算得上有點價值的,就是角落裡的那個大行李箱,裡面有眾多女人的衣物,文胸、內褲、胭脂水粉、衛生巾什麼的。如果他們有這個收藏癖好,或許有點用,但最後他們是將箱子裡的東西撒了一地,以解心頭之恨。
「走!」為首的黑衣人惱火地說,將一件黑色的性感文胸踩在腳下,狠狠地搓了幾下,揚長而去。
百合從窗口看到黑衣人紛紛從公寓樓裡走出來,然後陸續走出了街區。
百合從隔壁的房間走出來,回到自己的屋子一看,氣得臉現殺機。當納卡隨後看到自己的貼身物品給撒得到處都是,又覺得臉紅耳臊。
但納卡的注意力卻不在此,他看著牆上的時鐘,離飛機起飛只有半個小時了,無論如何,他們也是趕不上飛機了。他覺得自己的希望砰地一聲破滅了。
法拉盛街區外。
寧小刀沿著街道快步而行,她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只能一路上看看有沒有可疑之人,然後盡快趕回去。
突然,她發現前面的人流中出現了幾個衣著整齊的黑衣人,正朝這邊走來。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馬上,又有幾個黑衣人出現了。
她馬上轉身,準備過馬路,才過了一半,卻發現馬路的另一面也有幾個黑衣人朝這邊走來。
寧小刀一急,幾乎不知如何閃躲。
就在此時,一輛黑色的汽車停在她身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車裡伸出一隻手,猛地將她拉了進去。車門緊跟著關上,汽車若無其事地緩緩開動了。
寧小刀跌坐在副駕駛座上,面對突然的變故,她下意識地舉起雙手,做出招架的動作。
但她沒有遭到攻擊。扭頭一看,開車的人正是獵頭公司老闆的千金阿嬌。
寧小刀頓時覺得如墜冰窟,從頭凍到腳。
「做好,別亂動!」阿嬌冷冷地警告,然後將車開快了一點。
寧小刀的恐懼感只是持續了很短的時間,馬上恢復了理智,心中更多的是氣憤。
「是你帶人來的?」寧小刀逼視著阿嬌問道。
嬌如實回答。
「你太卑鄙了!」寧小刀斥道,「易小刀太傻了,竟然把你帶到這裡來!引狼入室!」
「你的成語可能用得並不恰當。」阿嬌說,「我並不是來殺你們的。」
寧小刀冷笑:「你還想狡辯嗎?」
「這不是狡辯,是事實。」阿嬌說,「如果我要殺你們,我昨晚就帶人來了,為什麼要等到大白天?」
寧小刀一聽,覺得有理,但接著問:「既然如此,你帶這裡多人來,難道是拜訪我們嗎?」
「隨便你怎麼說。」阿嬌感覺到寧小刀的諷刺語氣,卻沒有介意,接著說,「我是獵頭公司的大小姐,我既然知道了你們的藏身之地,職責上就應該帶人來消滅你們。但我卻選擇了白天,而且,我以記不清具體地址為由,拖延了整整兩個多小時,這應該足夠你們迴避了吧?」
「這麼說,我們沒有人被殺?」寧小刀簡直不敢相信。
「是的。但你差一點就死了。」阿嬌說,「你要是被黑衣殺手發現,我也救不了你。」
寧小刀這才想到一個重要問題:「對啊,你為什麼要救我?」
「我希望通過今天的事故,能使你們知難而退,離開紐約。我並不想傷害你們。」阿嬌說。
寧小刀冷哼一聲:「謝謝你的好意。你最好先說服易師兄。不過,他好像並不認為你們有多了不起。」
「那是你們的事情。」阿嬌說,「但只此一次,下次相見,你就得靠自己了。」
說著,她將車停在路邊。此時,走路的黑衣人已經被甩在後面很遠了。
「後會有期。」寧小刀說著,下了車,拐進了一條小路。
回到B駐地,其他人都到齊了。
一見寧小刀回來,百合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碰到那個女人了,她竟說是故意放我們一馬。」寧小刀不滿地說。
「她沒為難你?」百合若有所思地問。
「沒有。我差點被黑衣殺手撞見,她把我拉進了車裡,把我送到另一個地方。」寧小刀說,「真不知道她在搞什麼!」
百合低頭沉思,沒有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