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哈頓區。
百老匯大道作為曼哈頓區一條大街的名稱,一直是美國商業性戲劇娛樂中心。世界上沒有一條街道像百老匯大道那樣使人充滿幻想,而今,百老匯大道已經成為美國現代歌舞藝術、美國娛樂業的代名詞。
在這條大道上,分佈著幾十家劇院,上演一些經典的、熱門的、商業化的劇目。曾經也是在這裡,魔術表演從市井把戲登上了大雅之堂,紳士淑女們穿著整齊的燕尾服和長裙,來這裡欣賞魔術。大衛?科波菲爾的魔術《夢想與夢魘》至今還保持著百老匯的票房記錄。
深夜,剛剛看完劇目的人們紛紛步出劇院,有些準備回家,有些還想去喝一杯。現在的紳士都不穿燕尾服了,但大部分人還穿著正式的西裝,在他們看來,到百老匯的劇院看戲,是一件很嚴肅、高雅的娛樂活動,穿休閒裝顯得沒有品味。
與劇院相應地繁榮起來的,當然是百老匯大道上的酒吧、咖啡館、餐館等店面。人們從劇院出來,然後走進酒吧或者餐館。
在百老匯大道最繁華的地段,一家環境清靜的酒吧看起來一點都不熱鬧,但客人卻是絡繹不絕。這就是那種所謂的清吧,沒有樂隊、沒有舞池、更沒有瘋狂的吼叫,那些找一夜情的也很少會光顧這裡,來這裡的人,都是想尋一個清靜之所,好好地喝一杯,或者,是來聊天、談心的。
他們喜歡找一個光線很昏暗的角落,坐在舒適的沙發裡,品著各種美酒,全身放鬆,享受這個快節奏城市的片刻悠閒。不停地有人結賬離開,又有人坐下來,但大家都很紳士地保持著安靜,低聲交談,或是乾脆埋頭喝酒。喝酒,在這裡才變成了真正的享受。
當然,也有些人喝酒並不是為了享受,甚至完全相反,是為了麻醉自己、摧殘自己,或者只是因為找不到別的方式來排解心事,而隨便選擇了喝酒。
比如,坐在酒吧最昏暗的角落裡的易小刀。
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啤酒瓶,還有紅酒瓶、白酒瓶、白蘭地酒瓶等,基本上這個酒吧有的酒類,他都嘗過了。
和寧小刀分開後,他就想找一個熱鬧的地方,來刺激自己的神經。於是他想到了劇院,那裡的音響效果應該可以滿足自己的需求,但是一齣戲沒看完,他就退場了。茫然無措之下,看到了這間酒吧,很偶然地就走了進來。
後來的事情就很簡單了。既然來了酒吧,當然是喝酒了。酒這個東西他以前沒喝過,從沒喝過,當然,小時候是否喝過他已經不記得了,那起碼也是在自己變成孤兒之前。自從被師父收養,他就沒有喝過酒。殺手,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神經系統的高度靈敏,而酒精對神經系統卻具有致命的損害。偶爾喝酒只是影響一時的行動,但經常喝酒就會是神經系統變得遲緩,也就是反應遲鈍,這對殺手來說,就是慢性自殺,除非你已經規劃好了在發覺自己反應不如從前的時候就洗手不幹了。
現在易小刀並沒有打算洗手,相反,最嚴酷的考驗正在等著他,但他現在想喝酒,見識一下酒精是不是真的像傳說中的那樣可以麻醉神經、忘記痛苦。
他喝了一打啤酒,沒有多少反應,然後是紅酒,還是嫌後勁不足,再換成白酒。原來傳說中可以讓人醉得不省人事、意亂情迷的酒,也不過如此,除了多去了幾次洗手間,普通得很嘛。
瓶子堆積如山,服務員要幫他收走,他不讓,繼續叫各種酒來喝,似乎要看看自己究竟能喝多少。
「先生,打擾一下。」一個漂亮的女服務員笑容滿面地走到面前,彎腰說道。
易小刀大手一揮,「我不要女人。」然後繼續喝酒。
「您誤會了,先生。」女服務員保持著微笑,「您喝得盡興了嗎?我們要打烊了。」
「打烊?這麼早就打烊了?」易小刀擺弄著酒瓶,給了女服務員一個白眼。
「您一定是忘了時間了。現在是深夜十一點五十分,我們的營業時間到零點結束,還有十分鐘。」女服務員說。
「我還沒喝夠!」易小刀揮揮手,「拿酒來。」
「過度酗酒有害您的身體健康……」女服務員說。
「少廢話!」易小刀不耐煩地呵斥道。其實他早已醉了,只是自我感覺還良好。
「對不起,我們真的要打烊了。」女服務員說,「如果您還想繼續喝,你可以去對面的酒吧,他們通宵營業。」女服務員知道喝醉的傢伙是惹不起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們送走。
「不,我就在這裡喝!」易小刀迷迷糊糊地開始耍賴。
客人基本都已經了,看到易小刀不肯走,女服務員急得額頭上冒汗了。正要去向經理求救,一個客人從門口走了進來,燈光昏暗,看不清面容。
門口的服務員攔住:「對不起小姐,我們已經結束營業了。」
來人並不理會,逕直朝易小刀走來。
「我帶他走。」來人對女服務員說。女服務員如獲大赦,趕緊道謝走遠了。
易小刀不知道誰這麼大膽,抬起頭瞇著眼睛看看來人,然後乖乖地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了出去。
「一共多少錢?」來人問。
「兩千三百七十元。您付兩千三百元就可以了。」女服務員說。
人數出兩千三百美元,跟著易小刀出去了。
「謝謝。」女服務員無限感激。
酒吧門外,燈火通明,易小刀已經坐進了蘭博基尼裡。
「你還敢開車?」百合上前一步,抓住易小刀往外拖。為了讓自己的形象符合大學生,她穿著V領蕾絲花邊小外套,下身短裙佩保暖絲襪,腳穿一雙中跟的皮鞋,長髮披肩,青澀中透著一點成熟,性感中又含著一些清純。
「我沒醉。」易小刀一下掙脫,扣上了安全帶,並關上了車門。
百合略一遲疑,繞到另一側,上了車。
易小刀發動車子,匯進了車流中。跑車在他的控制下,走得還算平穩。
外面的風一吹,他感覺到酒精在體內快速溶解,原本酒精進入了血液,人就會感到醉酒,但很奇怪,酒精進入易小刀的血液後,卻被一股神奇的力量快速分解了。這就是他喝了一夜都沒喝醉的原因。
但他還是感到口乾舌燥,從車裡找到一瓶水,卻騰不出手來擰開。百合默默地接過瓶子,擰開了遞給他,易小刀接過來喝了幾口,百合又接回去蓋上。然後她發現了丟在一邊的銥星手機,一看,二十多個未接電話。
「你怎麼不接電話?」百合拿著手機問。
「沒聽到。」易小刀狡辯。他根本就是不想接。
「那你也還不知道,我們差點全死了?」百合說。
「什麼?」易小刀精神一振。
「獵頭公司的人發現了我們的駐地。不過,大家有驚無險,逃過一劫。」百合說,「如果不是葉小刀通過銥星系統找到你的手機位置,我現在還找不到你。」
易小刀鬆了口氣,沉默了一下,說:「你不是已經走了嗎?」他還是覺得口渴,拿過瓶子,用拇指旋開了瓶蓋,喝了幾口。
「你現在看到我很失望,對嗎?」百合扭頭看了易小刀一眼,易小刀突然被水嗆到,咳了好一陣才停。
他沒有答話,只是專注地看著前方。車子進入高速路,準備經布魯克林大橋,沿布魯克林皇后高速公路回法拉盛街區。
剛剛上了高速,前面就有交警示意停車。易小刀雖然醉得並不厲害,但他身上的酒氣之濃烈,可以讓他馬上被拘留,並被起訴危害公共安全。
「減速,換過來!」百合急道,同時屈身向前,幾乎貼在了擋風玻璃上,讓易小刀從她身後擠過去。
但易小刀絲毫沒有要換位置的意思,低聲警告:「快坐好!」
百合一怔:「你要衝過去?不行!」
「坐好!」易小刀再次警告。他的眼神很堅決,並散發著瘋狂的光芒。百合知道他不是開玩笑,心中擔心,但也趕緊依言坐下,繫好安全帶。
她剛一坐下,易小刀一踩油門,蘭博基尼像是剛剛發射的火箭,嗖的一聲就衝過去了。
交警被嚇個半死,連連後退好幾步,然後才拿起對講機:「攔截一輛銀色蘭博基尼,正朝布魯克林大橋駛去,超速百分之一百……」
易小刀突然像瘋了一樣,將車速開到了三百碼,百合只得緊緊抓著車門上的扶手,雖然不知道易小刀為什麼開這麼快,但不敢問,怕一說話打擾了易小刀,一個小動作就會車毀人亡。
布魯克林大橋全長1800米,蘭博基尼一眨眼的工夫,就到了橋中央。百合正在想著如果橋頭有警察攔截該怎麼應付,突然身子猛地前衝,易小刀竟然一個急剎車,停在了橋上。
「我有點不舒服。」易小刀喘著粗氣說。拿起礦泉水喝了幾口,氣息不僅沒有緩和,反而還越來越急促。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很難受嗎?」百合急得連連問道。易小刀卻一句也答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哪裡不舒服了,其實也沒有不舒服,只是,覺得渾身燥熱,呼吸急促,心跳異常,丹田之內似乎燒起了一個火盆,將整個人不斷炙烤著,連喝下去的水都被烤乾了,根本澆不滅體內的熊熊烈火。
是酒精的作用?還是酒有問題?
他現在沒時間來深究,但已經難受到無法開車了。他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百合跟著走下來,看到易小刀滿臉通紅,心中焦急萬分,說:「上車!我來開車,去醫院!」
話音未落,後面橋頭響起了警笛聲。
「來不及了!走!」易小刀勉強鑽進車裡,拿起剛剛喝過的礦泉水瓶和銥星手機,朝機動車道和步道之間的護欄走去。
百合則打開後備箱,將裡面暗藏的槍械和地圖取出來,留下一把手槍,其餘的一股腦從橋欄丟了下去,並迅速地把車門把手和方向盤上可能遺留的指紋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