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江盈盈只是看到某人進入這所醫院,所以鼓足勇氣碰一碰那價值連城的釘子而已,沒想到會得到意外的收穫。
當對上站在窗戶邊那英武男子略帶迷離的目光之時,就好像奇妙的音符開啟了記憶的封印,相同的場景,相似的感覺,那乾淨的少年用這般無二的目光看著自己,依賴地倒在自己懷內,閉著雙眼,長長睫毛一動不動。
其實那是兩個不同類型的男人,怎麼會引發如此相似的感覺非常奇怪。
但是女人的幻想通常是驚人的,第六感同樣犀利,江盈盈微笑。
「你是……」她望著男人堅毅的側面,就算是一萬個人站在一起,這男人也算是讓人第一眼能看到的那種,很精神,很醒目,好像有光在他身畔籠罩。跟某人不同,那人身上多一份陰柔,而這人,則是無以倫比的陽剛。這種強的無雙的氣息,容易喚醒人心底想要去征服的渴望。
自然,江盈盈是掩飾的很好的,模樣甚至帶有幾分不露痕跡的柔弱。
果然,男人的目光轉了過來,眼睛一眨,萬種風情尖叫著拉綵帶華麗麗的一閃而過。
「我不認識你。」常之冷冷說。
方才不過是自己走神,所以才多看了這女人一眼而已,下一刻她卻忽然走了過來,這是啥,傳說中的公然搭訕嗎?哼。
常之心底冷哼。在武朝的時候,也曾有過幾次這樣的機會,他凱旋而歸,布衣行走在最繁華的長街。總有很多豪放女子向他扔來無數地花朵果子。弄得他不厭其煩。彼時他一心一意想要建功立業,哪裡有什麼風花雪月地心思,對於兒女情長這種事情,他的感情跟精力吝嗇的近乎苛刻。
因此,個人居然過的比和尚更類和尚。到後來,遇見了那萬人之上的人之後,在那雙清明的眼睛裡,連以前那種少年激烈午夜夢迴偶然閃現的春情蕩漾居然也一概不見。不知是為了什麼。
而眼前這女人,不過是因為……眉目之間,略跟那個人有點相似而已。
「我認得你。」江盈盈笑得恰合尺寸,不失禮也不過分,所謂巧笑倩兮就是這個感覺,她清清喉嚨,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是連城靖的朋友。」
常之抬起雙眉,多看了面前人一眼。她認得連城靖。
驀地常之認出了眼前的女子。是地,他曾經見過她一面,不過,那時候她的感覺跟此時的感覺相差太大了,那個時候。那略覺倉皇的女子拉著連城靖的手。似乎苦苦哀求對方帶他走,而她的身後,分明還站著另一個彪悍男性。
場面非常尷尬。火爆,而激烈,典型地一幕三角情仇。連常之這麼對感情小白的人都能敏銳地察覺三人之間散發地淡淡火星。
而常之兀自記得當時這女子拉開車門望向車內,那一雙好像要射出刀子來的眼睛,直直地曾看著女皇,那時候他心底很是不悅。但今日的她,風度淡然,舉止高雅,目光也很柔軟,渾然換了一個人。
跟女子接觸沒什麼經驗的常之大人不由地瞇起眼睛,將面前這個多變的女郎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江盈盈立刻發現了對方眼睛裡透出地那一絲驚詫跟探究,立刻露出了帶有極淡哀愁地微笑:「那個名字,真是一根刺,不好的回憶呢。」她撩了一把垂在耳畔的小卷髮,卷髮很有彈性,隨著她白膩地手擺動而微微跳起來,趁著小巧耳墜,給人一種很美很性感的感覺,而江盈盈如不經意的收回手,略微低頭重又抬起,笑得堅毅起來,「不過,往事不堪重提。」
明明是第一次交談講話,她的態度自然,她的話很有詩意,她的表情很到位,江盈盈她很……真是個天生的演員啊,應該去角逐奧斯卡。
常之眨了眨眼睛,有點小迷惘。看起來就好像是無辜的小紅帽,隨時都會被大灰狼咬上一口的那種,當然,這裡的大灰狼應該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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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城美男選了一個非常不適當的機會進門。
不適當到醫師南者在女皇看不到的角度毫不客氣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連城美男頭頂的小烏鴉們嘎嘎地飛著掠過落下一串串省略號,而他的心裡也隨之小小的掠過一絲的哀怨:為什麼他們每個人都當自己是不存在的。給自己戴綠帽子的感覺真的有這麼爽嗎?
不過,優先權彷彿是他自己想要放棄的。而那個本來是屬於自己的人,也正在努力展開翅膀,想要飛出去跟自己劃清界限,只是,談何容易,憑什麼你主宰進退,不由分說。
想像中的惡質連城靖露出青面獠牙的發狠。
只是,會成功嗎?連城美男不由憂鬱地歎了一口氣。
女皇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阿靖啊,你來了。」叫的很親切,笑容很慷慨。
練成美男走過來無視醫師南者殺死人的眼光,拉了張凳子坐在床邊,臉上毫無表情,聲音也是一板一眼:「抱歉,我來遲了。」
「沒什麼,你忙。況且並不是什麼大傷。」她輕描淡寫地說,手指在自己包紮的很好的胳膊上輕輕劃過,姿勢優美。
連城靖順著她的手勢看了一會,重又抬頭望著她:「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呃,天有不測風雲吧。」她照樣是不在意的樣子,似乎不想多說。
但是,憑著你連城靖的本事,事情過去這麼久,鬧得滿城風雨,法庭上還在進行煩瑣程序,又怎麼會對此事一點不知?
「嗯。以後務必要小心行事。」他叮囑。表情倒也誠懇。
「放心,我會多加留心。」女皇淡淡一笑。
「聽說最近……」連城靖眨眨眼睛,終於直奔主題,「嘉和有點問題?」
「還好。很快應該會解決。」女皇陛下淡淡地說。
連城靖心中暗驚:「是嗎?」只是問了一句便無法接著說下去。
本來篤定她無路可走,只能來求救,可是現在……這人一臉的「完全小意思」,根本沒有絲毫想要說一句「阿靖你能幫我嗎?」的樣子。
怎麼可能,這麼危急時刻,最初是安老爺子四處
效,然後聽說安老爺子已經拒絕了秦縱橫的和解提議毫無疑問是逼秦縱橫加緊行動。這樣一來,她仍舊是毫不驚訝,穩坐釣魚舟,自信有方法能解開?
若是以前,她只會冷冷地來一句:阿靖,給我解決他們。
然後調頭走掉。但是現在地安眉兒。你真地給我太多驚訝。
連城美男望著眼前人,一時有點無語。倒是醫師南者在一旁笑著說:「阿靖。你讓anqueen好好休息,不要拿別的事情來煩她好不好?
連城美男看一眼這個夷人叛徒,有點無語:「哦……大小姐的傷什麼時候會完全好?」
「這個……起碼過半個月吧。」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那邊女皇已經在皺眉:「怎麼會,你要我在醫院休息半個月麼?我不同意。這根本是……」
「anqueen,~.樣。怎麼能跟你朝夕相對呢?
再說人家也只剩下這麼一點點職權。不趁機以權謀私一下下,天理不容啊。想像裡可憐的南者蹲在角落,默默地畫著圈子。
又是「諱疾忌醫」。女皇略微一怔,心底哀歎:難道這個人最熟絡的一個中國成語就是這個嗎。偏偏每次用來都是屢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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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之回來的時候,臉色有點不大正常。
女皇陛下注意到這個異狀,不免問了一句:「常之,你是否很累?」
常之身子以顫,垂眼說道:「臣很好。」他的聲音照樣是冷靜的,但冷靜之中,帶一點說不出的異樣。
女皇探究地看著愛將,既然他這樣,就表示他不想說吧,那麼問也是徒勞,於是笑吟吟說:「好吧,不過你可不能累倒哦,現在朕身邊,可只有你了。」
這句略帶玩笑性質的話聽在常之耳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甜蜜跟苦澀交織一起,大打出手,一會甜蜜在上,一會苦澀爬起,弄得常之心力交瘁,趁著女皇閉著眼睛假寐地時候,常之坐回病房旁邊的沙發上,輕輕地躺倒了身子。
在幾天之後,女皇在醫師南者的幫助下,試著在醫院內緩慢走動的時候,無意之中看到醫院大廳內,窗戶邊上並肩站著的兩個人的時候,內心地震驚無法用語言形容。
一個身形如劍,凜然站著的,毫無疑問是常之,而另一個身形嬌小,腰身玲瓏,一頭小卷髮地甜美女子,正仰頭看著他,那臉上,有一點仰慕有一點哀愁,還有莫名的倔強,毫無疑問是個吸引任何男人的女性。但是……
女皇轉眼再看,那堅毅的男子,本來背對自己,此刻忽然轉頭,對上她的臉,他地劍眉依舊,輪廓依舊,只是嘴角,赫然帶著一絲輕輕地笑。
那種笑……那種笑……朕何時看過……女皇心頭大震。
那種感覺好像是看到了千年鐵樹忽然開花。
扶著安大小姐手臂慢慢向前走的醫師南者忽然感覺到對方的身子無法遏制地抖了起來。
「anqueen,
女皇慢慢地吸了一口氣,再轉頭看南者地時候,面色已經回復正常:「南者,我忽然覺得有點累,我們回去吧。」是的,絕對要回頭,不然,恐怕一步步要走到那裡去了。
眉宇之間那種無需偽裝便真實的痛感落入南者眼睛。
「好的,好的。」南者慌忙答應,一手扶著女皇胳膊,一手輕微攬住她的腰,半抱半扶地帶著她向著病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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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的跋扈大小姐秦玉故意傷人案終於塵埃落定。
事情發展的非常具有戲劇性,因為跟秦玉一起「行兇」的那個小子一口將所有罪名全部包攬下來,並且聲稱秦玉跟此事並沒有任何關係,而且開車的是他,主使的也是他,而傷人的動機,隨便找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江湖恩怨……認錯人,便也罷了。這樣一來,秦玉的罪名赫然減輕,只是交了一部分保釋金了事。那小子雖然被判了七年的入獄服刑,但立刻便有兩百萬的現金入賬,憑著他的能力一輩子也賺不到,哎,周瑜打黃蓋,彼此算起來,到也算是合理又公平的。
如此一來,秦家跟安家的恩怨便更重了一層。
安嘉義跟秦縱橫兩人在法院門口相遇。安嘉義冷冷一哼,轉頭而走,秦縱橫卻叫一聲:「安老頭。」
安嘉義住了腳,秦縱橫笑得風雪交加:「既然阿玉的事情已經擺平了,剩下來,就是嘉和的問題,安老頭,我要你付出代價,你就等著哭吧。」
叼著雪茄,挺胸墊肚彎腰上了車。手下人則奮力將一干記者推到身後。
秦縱橫臨上車之前還扔了一句:「我相信法律是公平的。」表情很深沉很強大,就差伸出手左一個勝利的「v」手勢
且不說秦縱橫那邊便開始加緊吞併嘉和的舉動。這邊,女皇陛下已經開始準備出院。有些消息靈通的記者聞風而來,想要採訪一下這場豪門恩怨的女主角,而在眾多挨挨擠擠的生疏面孔之中,女皇赫然發現那張曾在常之面前笑得甜美無比的臉孔。
女皇轉頭,望了近在咫尺的常之一眼。明亮光線下看的很清楚,對方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若非是曾經看到過他跟那叫做江盈盈的女子相談甚歡,女皇陛下想:朕還真的不會想到,他們居然是認識的呢。
於是心底就有點說不出的難受。起初是一點點,然後便揮之不去,為了緩解這種情緒,女皇自嘲地笑了一聲,常之發現,便問:「陛下怎麼了?」
女皇看了他一眼,淡淡回答:「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有些事情很好笑。」
常之的眼睛很清澈,怔怔地看著面前人,似乎很不理解,女皇也不解釋,衝他一笑:「好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