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之時,代表新的一天重新開始。
武則天背負雙手站在門口,瞇起眼睛看著東方升騰而起的紅色太陽,深呼吸,而身後傳來周竹生精力十足的呼喚:「飛真啊,又在呆看什麼,快點上車啦!」
她含笑回頭,望見周家房門開,周竹生跟武常之一前一後走出門,身後跟著一個背著書包的周心遠。周心萌因為腿傷沒有癒合,還留在家中養傷不能隨行。
四個人浩浩蕩蕩地上了吉普車,常之開車,將女皇跟周心遠送到耀華中學,一路上常之不停地從反光鏡內看後座的女皇,欲言又止。
在送他們入耀華的時候亦是如此,武則天望著他臉上困惑又痛苦的表情,暗自歎一口氣:既然他不想說,那麼就不用去逼他了吧。
懷著順其自然的心理,她牽著周心遠的手進入耀華。
跟平常的日子一樣,在學生們上課的時候她清閒地在辦公室內讀書,學生下課之後,她便忙碌一點,但是就在這種平常的日子裡,發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起因是周心萌班上的幾個女學生前來詢問心萌的事情,她少不得一一解答了下,並且微笑勸她們不用太擔心。
結果說著說著,就有一個馬尾巴暴跳出來說:「心萌病的很不是時候,本來約好了今晚上去看易之地演唱會的。」
女皇心頭一震。疑心自己聽錯:什麼?
「是啊,不過……你有票嗎?」另外一個嘰嘰喳喳說。
「你以為只有你有啊,我求我老爸找人買的,哼哼。」
「聽說最末排也要一千五,你行不行啊?」女孩竊竊地笑。
「一千五怕什麼,一想到能親眼見到易之,我的血都沸騰了。」
另一個也跟著尖叫:「是的是的,我怕自己到時候支撐不住當場暈倒。所以我還是看電視直播好了。」
帶頭的一個嗤地冷笑:「一幫花癡,都給我小心點,如果心萌在這裡你們就遭殃了。」
「別擔心,心萌也蠻喜歡易之的。」
「對啊!心萌也很喜歡易之地說。」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天真爛漫,忘我投入。說的不亦樂乎。
女皇坐在辦公桌後,不動聲色地望著眼前的少女們,在她們稍微停下的時候才問:「你們所說的易之,是?」
「哇……」女孩們發出一聲聲驚歎,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望著火星人地神色,「老師你居然沒聽說過?」
「嗯……」她不置可否。
「老師也一起去吧,不過演唱會的票很難買的。」其中一個嚷。
「我有海報!沒見過的話太遺憾了。」另一個跳起來。
正在這時候,上課鈴響起來。
「飛真老師,下課後我給你拿海報來,你也會迷上易之的。」
一幫女孩子小麻雀似的飄走。
「易……之?」
人去辦公室空。坐在椅子上。
不會那麼巧吧……
易之。這個名字……昔日只有她能夠稱呼的名字,如今。連這幫少女都琅琅上口,想必大街小巷。無人不知無人不聞,那麼……這個易之,會是朕的易之嗎?
女皇皺著眉,靜靜地陷入沉思。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她靜靜地等在辦公室內。
門輕輕響了起來,她抬起頭,望見一張熟悉的臉站在門邊。
「聽說飛真老師想去看易之的演唱會,我可以叫我爸爸幫忙弄一張票來地。」周心萌的同班同學王超一蹦一跳進來。摸著頭笑說。
「這個……」武則天愣了愣,不曉得自己地那一句問能帶來如此神奇效果。
「對了。這是海報,是那幫傢伙讓我帶來的。」王超將左手地東西放在桌上。
「哦……我看一下。」女皇的眼睛從王超面上移開,落在桌上那一筒捲起來的東西上。
不知為何,心忽然開始跳。
「飛真老師,你也喜歡他啊,不過說起來也真的很神奇了,天朝易之這個人很神秘的,算起來他出道好像不出三個月,但真是紅的沒法說,以前那些天皇巨星什麼的都要對他俯首稱臣,比也沒法兒比,而且據說他這個人從來不跟歌迷見面,長得又美得不得了,真是讓人又好奇又狂愛……老師,飛真老師?」
王超的聲音在武則天地耳畔響起,一聲一聲,很清晰,到了最後,卻一句一句的開始飄,好像亂雲一樣,在她地耳畔心底不停地迴響,就好像千萬個人在不停地重複一樣。
「天朝易之,天朝易之,天朝,易之……」
而就在女皇的眼前,纖細的手指鎮靜地將那一筒畫卷慢慢地展開,畫面上,漸漸露出這無法遮掩的真相:
那男子,他似乎半坐床榻上,一襲雪白色古式的袍子攔腰繫著,顯出了玲瓏纖細的腰身,如修竹般挺立,向上看,胸口的衣襟半敞,露出了誘人的胸,完美的肌膚散發著淡淡的玉石光澤,隨著女皇的手不停地向上一動,眼前是那兩片輕盈欲飛的蝴蝶骨,帶著熟悉的味道,接著,是尖尖的靈氣逼人的下巴,向上看,朱唇如血,鼻子挺秀,他側面懶洋洋地抬頭略側向上方,眼珠兒卻似笑非笑斜睨著這邊,閃爍著迷離朦朧的光,長長的眼睫毛半抬,嘴角微張,如純真如誘惑,美得讓人窒息。
一隻纖細修長的手輕輕地托在他的腮部,不曾修剪過的長髮隨意地零落披散在他的肩頭,這身氣質這張面容,如天上謫仙人相似。
「易……之。」
女皇聽到從自己的嘴裡慢慢地吐出這熟悉的名字。
是他,果然是他。
這種臉,這種氣質,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皆獨一無二的。
女皇纖細的手指點上他的胸前,點上他的眉端,點上他的朱唇,他的胸她曾纏綿撫摸過,他的眉她曾戲謔畫過,他的唇她也曾留戀不捨地
過,這些,真實的觸感,如在眼前。
她似乎還能聽到他的聲音,那麼悅耳喘息的聲音,性感優雅的聲音,在耳畔,在枕邊,似真似幻。
而如今……
「飛真老師?」王超再叫一聲。
武則天驀地醒悟過來,抬起頭,望著少年,迅速收斂心神,沉聲問:「嗯,何事?」
「飛真老師,」王超搓搓手,「你不想要去看嗎?不想要的話我就……」
則天忽然說,一字千鈞,再無二話。
「好極了!」王超高興地跳起來,「我立刻給老爸打電話,我們一起去好嗎飛真老師?」
「好的。」武則天回答,少年歡喜雀躍地向著門口跑去,「等等。」武則天忽然又叫。
「嗯?」少年停住腳步,回頭等待對方說話。
「王超,」武則天沉思片刻,才說,「我跟你兩個一起去,這件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少年一怔,隨即雙眸閃出燦爛的光芒,小臉通紅,發誓一樣響亮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轉身飛奔出去。
「這件事……不能讓心遠知道,他若知道了……那竹生跟常之……嗯,常之他……為什麼這麼怕朕跟恆國公相遇呢?難道……」
望著眼前地畫中人。畫上那逼真的雙眸似蔑視似期盼地看了過來,女皇眼光一轉,從張易之的身上移開,這才看到海報上另一邊寫著的一行字:
千年之後,請到我之面前,重新取走我的性命吧,我的……女皇陛下。
這如期盼如挑釁的詞。配合這幅表情。
平常人看了果然是會噴血而神魂顛倒的吧。
可是,誰會明白。這看似強勢又帶著幾許挑逗地廣告詞,居然字字無虛言,全是隱蔽的真實呢?
女皇心知肚明。
嘴角一挑。
是在找朕嗎?亦或者……
女皇垂眸看著畫中人: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呢?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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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將近下班的時候,武則天給周竹生打了個電話。
她說要去上官福景家裡吃飯。
周竹生絲毫都沒有懷疑,只是聽起來似乎帶點不悅,冷冷地交代她什麼:「給我早點回來!如果現在就去的話就六點回來。絕對不能晚,要知道一個女孩子……」
她只好笑著答應,放下電話,心中對這傢伙居然產生一點騙到人的愧疚感。
背起包起身出外的時候,又想到了他身邊地常之。
不曉得若是常之知道自己要去見易之,會是如何反應。
她輕輕一笑,避過學生們,向著跟王超約定的地點走去。
在一路慢慢走過去的時候,女皇忽然感覺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看著自己,她略停住腳步。放眼四顧,卻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影出現。
正略見彷徨。王超氣喘吁吁趕到,拉著她從學校後門出外。招手叫了一輛計程車,兩人鑽進去,王超報出一個地點,車子呼嘯向前。
「老師,要不要先去吃飯,演唱會在五點開始。現在還有半個小時。」少年期盼地望著身邊人。
武則天點了點頭:「好吧。」
王超喜笑顏開,幾乎沒有當場拍手:「師傅,就到皇冠前方的恆河酒店門口停好了。」
「好咧。」
武則天含笑點頭。透過玻璃窗向外看去,只此一轉眼。似看到身後遠遠跟來一輛黑色的車,她望了一眼,覺得以前從未見過,也就作罷。
在酒店內吃的竟是自助餐,武則天從來沒有吃過這種東西,覺得非常有趣,所有的食物都要自己一一動手,但王超跑前跑後替她取東西來品嚐,也不需要她自己去取。
她以前都是被人伺候慣了的,因此見少年那麼慇勤,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是望著桌上的刀叉等,有點不解,眼睛望了望周圍地人,才摸索一二,開始略略撿著一些看起來賣相不錯的點心類嘗了嘗,倒也很美味,王超見她吃地甜美,於是更加奮勇,不分青紅皂白各色東西都取了點來,桌子前滿滿放了無數食物。
女皇望了望,忍不住食指大動,忽然叉到一塊類似肉般的紅色地東西輕輕咬了一口,忽然覺得腥甜且脆,忍不住驚愕說:「這是何物,居然是生的?」
拿起一塊餐巾紙將嘴裡的東西吐出來。
王超正又跑了一圈回來,見她問,才坐到對面:「這是生魚片啊,金槍魚非常好吃的,老師你嘗嘗看。」
「是嗎?居然還有這種東西?」女皇吃了一驚,隨口說道,「茹毛飲血,生吃魚片,這不是番邦野人才有的行為嗎?」她的心中雖然十分排斥,表面還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王超看她的樣子,又可愛又優雅,心裡笑得翻天覆地,卻又不好笑出聲,怕她認為自己不敬,於是只好苦苦地忍著,隱隱地在嘴角露出笑容。
「呃……」生魚片入口,略有點魚肉的腥氣,但軟軟地脆脆的,還帶一點鮮魚地甜,應該不算難吃。可終究因為心懷排斥,女皇還是只吃了一口就放下。
「嗯,還……不錯。」勉強給出評語,女皇把目光投向其他的食物上去。
王超看出她不喜歡這種「番邦」的生東西,料想她是不能吃牛排的了,如果切開來看到流血,也許會大叫也說不定。於是小子不動聲色地將她面前的五分熟牛排拉到自己面前,把一些熟透了的肉類推讓過去,果然女皇吃的讚不絕口。
一頓飯下來,窗戶外已經微微藍,夜幕漸漸降臨,女皇吃的飽了,撫了撫胸口滿足地歎了一口氣,王超和她一併起身,向著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