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節
「呵呵,二少,像您這樣魁梧的身材,實在找不到合適的軍官衣服,您看···」
「多謝焦二哥了,無所謂的。」岳震笑笑接過去,一邊換穿,一邊道:「小兵的也行,我是怕不穿軍服,到時候人家臨洮守軍不放我進去。大隊出發了嗎?」
焦立點點頭說:「董、徐二位將軍已經帶隊出發了,二少您有快馬,不用急的,一會就能追去。」
「嗯,我估摸兩位叔父的部隊午不會遇到大規模的齊軍。焦二哥稍等片刻,等小弟填飽肚皮,就乘船登岸。」岳震坐下來,狼吞虎嚥的吃著乾糧,心裡暗暗分析對比著兩軍態勢,又追問道:「焦二哥,左護軍那邊聯絡了嗎?」
「聽我哥回來說,左護軍已經出動了兩萬人,從游登陸配合,咱們開打的時候,他們也會對臨洮西門發起攻擊。」
好傢伙!岳震吞嚥著乾糧不禁暗自心驚。岳家軍馬、步、水三路差不多八萬人,臨洮城裡城外有五萬左護軍,加二十萬齊軍,還有人數不詳的金軍騎兵。小小的一個臨洮,竟然吸引了宋金雙方將近四十萬的軍力,戰役規模之大,參戰部隊之多,應該是宋金開戰這麼多年來,前所未有的。
「吃飽了,焦二哥咱們走。」繫好領口的紅巾,背雙刀,岳震和焦立前後走出艙房,天色已經大亮了。
黃佐和焦家兄弟一起來送他岸,短暫的交談讓岳震知道,兩萬多人的水軍不但是戰鬥中的預備部隊,還要準備攔擊隨時都會出現的齊軍水師,確保河道安全。
這是老爸預想中的退路。岳震神色如常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很明白,老爸對如此龐大的集團會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水軍扼守黃河,也就是為了能讓所有的參戰宋軍,從這裡退回大宋。
回到岸邊,水軍已經在這裡建造了臨時的軍港,數以千計的小艇被鏈在一起,再鋪木板組成幾十座寬大的浮橋,浮橋從岸邊延伸至很遠。大隊人馬無需小艇轉運,可以從這裡直接下戰船。
告別幾位水軍將領,岳震策馬一路向北,每前進一段,就能看到岳家軍留下的哨所和背插小旗的傳令兵。也正是因為身的軍服,才讓他一路通暢的追了大隊步兵。
在他趕到之前,徐慶的先頭部隊剛剛擊潰了一支大約千人的齊軍,顯然臨洮南門的齊軍已經發覺有大軍接近。董、徐二人就停下來了開始部署,大隊將在這裡分成左右兩路,相互策應著攻擊前進。
看到岳震這個時候趕來,兩位將軍自然要問他跟那一路繼續前進。岳震想想,眨著眼睛笑道:「哈哈,既然兩位叔叔左右開弓,那我就從中間殺過去好了。」
徐慶,董先相視一愕,隨即也就跟著笑起來。可不是嗎,兩路大軍直撲臨洮,齊軍肯定也要相應的調整,中路反而會鬆散一些。可是當他們聽說岳震一個人都不帶,準備獨自衝過敵營,兩位岳家軍的大將就笑不出來了。
「二少,兩軍交戰非同小可,怎能沒有隨從掩護?萬一···」
「呵呵,董叔安心,小侄有分寸的。」岳震心裡明鏡似的,兩位將軍是擔心自己會有什麼閃失,沒法向老爸交代。他含笑回身看著整裝的戰士們說:「兵士們相隨,反而讓我縛手縛腳頗多牽絆,不如我獨自靈活機動。兩位叔父放心的去指揮戰鬥,倘若沒有這個本事,我不會胡亂逞強,壞了父帥的大事。」
談笑自如,信心十足的岳震,不經意間就散發出一種氣勢,那種兩年來,在無數生死瞬間中磨練出來的氣勢。
兩位將軍再次相視,眼神裡交流的卻是敬佩與欣慰。深受豪情與勇氣感染的兩人,不由想起那些跟隨岳帥衝殺在萬馬軍中的日子。
「好!不愧為岳家兒郎,不愧為我們岳家軍的後人!」用力拍拍岳震的肩頭,董先從懷裡拿出一根細竹筒。「二少,這裡面放著岳帥寫給臨洮守軍指揮官的信,衝進城後一定要親手交給左護軍的劉子羽將軍。」
岳震點頭接過去,小心揣進懷裡,那邊徐慶道:「兩軍交戰之初,也是齊軍調動最頻繁的時刻,二少聽到我們的號炮響後,再躍馬沖營。」
「好。兩位叔父也要多多小心,侄兒去了。」岳震緊緊身的軍服翻身馬,催馬要走時又回過身來,對著二將身後的衛隊高聲喊道:「哪位大哥借桿槍來用用,穿這身衣服不使槍,會讓人家笑話的。哈哈···」
好幾個衛兵一同跑出去,好幾支大槍也同時遞到岳震面前,他挑了一桿槍柄最粗的提在手裡。「謝了,兩位叔父保重!」
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岳家軍與偽齊軍交戰多年,雙方的將領自然經常相遇,這一次領軍包圍臨洮南門的將官,正是曾經鎮守襄陽的劉奇。
宋軍接近的消息早已傳回,中軍帳前也是一片人聲鼎沸,傳令兵們來往穿梭,從帳中急匆匆出來的將官,軍階也是越來越高。安排調動部隊分頭迎擊後,劉奇最後一個走出了中軍大帳,揮手讓衛兵把椅子搬出來,他坐在了暖洋洋的陽光下。
「天殺的,連飯也不讓人好好吃!」看著周圍忙碌的炊兵,一個個架著大鍋的爐灶,劉奇輕聲嘟囔咒罵著。
抬起頭,瞇縫眼看著大太陽,他感覺有些燥熱,心緒也很亂。老對手岳家軍來了,金人的計劃至少成功了一半,齊軍的高階將領們都清楚,圍攻臨洮的目地之一,就是要把岳家軍引到這裡來。
回想襄陽城窩窩囊囊的慘敗,劉奇不禁又有親臨戰場的衝動,可他輕歎一聲,坐在哪沒有挪動身體。
給金人送信的傳令兵已經派出去了,用不了多久,隱藏在臨洮東邊山區的女真騎兵就會蜂擁而來。戰役總指揮完顏宗翰說的很清楚,齊軍的任務是拖住每一個戰場的每一支岳家軍,不是和他們真刀真槍的拚命。等到全殲岳家軍後,總攻臨洮的時候,才是需要齊軍奮勇殺敵的時刻。
「報···」傳令兵拖著長長的尾音一路跑來。「報大將軍,我軍兩路先後遇到敵軍已經開戰,未見敵軍騎兵。敵軍左路旗號『董』右路是『徐』」
劉奇坐直了身體威嚴的點頭道:「好,再探,隨時來報!」讓他奇怪的是傳令兵依然單膝跪在那,並未有即刻起身離去。
「大將軍,中路傳信回來,說···」
「什麼?中路!」劉奇嚇了一跳,騰的從椅子站起來,厲聲問:「中路也有敵軍!多少人?領軍將官可有旗號?」
連這個吞吞吐吐的傳令兵,都覺得中路的那些長官有些荒唐,可是人家既然報來,他這種職位的小兵,又怎敢擅自瞞下來。「報告大將軍,中路大營執勤長官派人來報,敵軍正有一人一騎企圖闖進大營!」
「混賬!呵呵···」劉奇鬆了一口氣,坐下笑罵道:「前營那個執勤官昏了頭啦!哈哈哈,一人一騎闖大營,該不是岳家軍的逃兵,臨陣脫逃跑錯了方向?哈哈,傳令前營抓住了先送到我這裡來。呵呵,有意思···」
「報···」未等他笑聲落地,又有傳令兵飛快跑來。「報大將軍,中路敵軍一人一馬已經闖過了前營,進入第二營區!」
再次從椅子蹦起來,劉奇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呵退傳令兵後他振臂喊道:「執法隊,衛隊馬集合,牽本將軍的馬來!快快···」
傳令兵一句話概括了岳震的行程,其實這一段路,他走的並不輕鬆。
雖然只有一個人,一匹馬,距離很遠,而且中間還隔著好幾道拒馬鹿角樁,齊軍把守營門的軍士,還是很明智的選擇了開弓放箭。可是他們那些毫無準頭,軟弱無力的箭,實在不能給岳震構成什麼威脅,齊軍士兵們驚慌的亂射著,眼睜睜的看著他躍馬前,一道一道的挑開拒馬鹿角,轉眼就衝進了大營門。
掄圓了,把長槍當棍使,掃倒了擋在前面的這一隊兵士,齊軍營裡已是梆鼓齊鳴,亂成了一片。
提槍縱馬一路向前,衝進第二道營們的時候,岳震突然有了一種危險臨近的感覺,下意識的緩緩馬速,也很快就發覺齊營中的詭異之處。舉槍揮刀的士兵從四周喊殺來,可是這些兵士擠在一團,紛紛避開中間最寬敞的大道,豈不是很奇怪?
哦···大路一定有古怪!看出蹊蹺的岳震撇嘴一笑,他也讓開了大路不走。那裡人多,他就往哪裡衝殺。
果不其然,有幾個齊軍沒防備岳震迎頭衝來,被他擠到了大路。岳震只聽到身旁轟隆一聲巨響,偷眼一看,原來那是一個挖在路的大陷坑,坑口正白霧瀰漫,士兵們鬼哭狼嚎的聲音伴著刺鼻氣味,一起傳了過來。
好險!岳震暗自抹了把冷汗,調轉馬頭衝進帳篷密佈的營區。好狠毒的機關,石灰粉加坑底的尖刺,這要是不小心掉進去···
他一人一馬衝進齊軍營房的生活區,正趕午飯時間,那還不被他鬧的雞飛狗跳?所到之處立刻帶起一片烏煙瘴氣。
看到支在空地的大鍋爐灶,也等於讓他找到了製造混亂的最佳工具。挑翻大鍋,把爐膛裡的柴火挑出來扔到兩旁帳篷,於是在他的身後又多了滾滾濃煙,和還有那些驚慌失措奔走救火的齊軍士兵。
等到岳震衝進第三個營區的時候,齊軍終於出現了有組織的攔截,但是他馬快,人更凶悍,營區裡一個挨一個的帳篷,被他當成了閃轉騰挪的掩護。有好幾次齊軍眼看就堵住他了,卻又被他轉頭衝進帳篷,從另一端劃破篷布溜之大吉。
劉奇的中軍大帳在第四營區,他帶著執法隊的刀斧手和衛隊趕過來的時候,岳震已經殺出了這個營區,衝向下一片帳篷群。
人家一人一馬,就把大營折騰的慘不忍睹,劉奇還不暴跳如雷?連聲咒罵呵斥著部下趕緊追去。可是岳震在前面製造的混亂,也讓後面的追兵苦不堪言,起火的帳篷被他有意拉拽的滿地狼藉,根本找不到一條通暢的前進路線。
一看這樣只會被岳震越甩越遠,劉奇立刻下令衛隊和執法隊兵分兩路,躲開混亂不堪的地區,從兩側繞過去截擊。
這個策略果然奏效,在五,六營區之間,一個沒有帳篷的地方,劉奇和執法隊截住了岳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