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通名報姓,本帥不殺無名之輩!」劉奇拔劍催馬擋在岳震身前,用利劍指點著岳震,中氣十足的喝道。
馬背上的岳震笑出聲來,舉槍上前大聲笑道:「我是岳家軍一個小兵,有本事取我性命,你還管我是誰家的後人?哈哈哈···我現在還沒有殺漢人的打算,不想死就趕快閃開!」
話音未落槍尖已經到了劉奇的胸前,劉奇下意識的揮劍撥擋,可是,他那把子力氣怎能和岳震相提並論?槍尖只是被他撩起了寸許,直奔他的肩窩扎去。幸好這位大將軍也打過幾次仗,反應還算敏捷,立刻往後仰倒,這才躲開了長槍。
此刻岳震要想殺他易如反掌,只要稍稍回撤槍尖,就可以扎進他的脖子。不過岳震沒有那麼做,只是力壓槍抽在他的肚子上。
慘嚎了一嗓子,劉奇使勁拽住了韁繩才沒有跌落下馬。岳震也沒有想到黑馬克拉竟然學會了『馬仗人勢』,只見它齜著大牙,高高揚起大頭,嘶鳴著撞向劉奇的戰馬,那馬兒何曾見過如此凶悍的同類,立刻帶著它的主人落荒而逃。
岳震忍不住哈哈大笑,收槍催馬衝向齊軍的執法隊,這群人揮舞著明晃晃的刀斧,看著怪嚇人的。
迎頭就是執法隊的隊長,鐵塔一樣的絡腮鬍大漢,手裡拎著一把碩大的門板斧頭。岳震順著黑馬跳躍的弧線,手中槍直刺黑大漢的胸膛,大漢身形魁梧卻非常靈活,輕輕一晃閃開槍頭,順勢張開臂膀把岳震的槍夾在了腋下。
「小子,我看你沒槍了還怎麼狂!」
可能是時間倉促,黑大漢沒在意這個小鬼還背著兩把刀,就在他掄起斧子準備把岳震砍下馬的剎那,眼前一花,還根本沒看清楚岳震是如何出刀,又如何回鞘,臂膀上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絲絲倒吸著涼氣,打擺子一樣哆嗦起來。不僅鬆開了岳震的槍,連自己的斧頭也扔到了地上。
「嘿嘿···其實我不怎麼會用槍。」兩馬錯身,怪笑的岳震還不肯放過黑大漢,猛然一歪,狠狠撞在他血淋淋的臂膀上,黑大漢驚天動地的鬼叫著跌下馬,惡作劇得手的岳震仰天大笑著,衝進了齊軍的執法隊。
只見他猶如虎入羊群,時而單手執槍,時而閃電般的出刀劈砍。動作轉換之快,真的就好像他比常人多兩條臂膀似的。
三四百人的刀斧手和將軍衛隊,不大一會的功夫就被他沖得七零八落,大半人都跌落馬背,留在馬上的,也紛紛虛張聲勢的喊叫著,不敢再靠的太近了。岳震不知道還有多少營區需要硬闖,也根本無意在這裡浪費時間。既然這些色厲內茬的齊軍不再做近身的糾纏,他也懶得費事,立刻衝開了一個口子,一路向南揚長而去。
「不要追了!」好不容易才控制戰馬回來的劉奇,盯著岳震的背影恨聲道:「這人絕不可能是個小兵,咱們以後肯定還會遇到的,讓他去!」
寬宏大量的長官給大家找了個台階,衛隊和刀斧手的弟兄們無不如釋重負。很多人雖然還在憤憤不平的叫嚷著,心裡卻大都是一個念頭。
這種煞星就算再碰到,你能把人家怎樣?還是永遠都不要遇到最好。
臨洮南門的左護軍將士,也被遠方的號炮驚動,紛紛跑到牆垛後面觀瞧。可惜距離太遠,只能聽到隱隱約約的喊殺聲,並不能看到兩軍交戰的場面。也就是這個時候,城下敵營中的騷亂聲越來越大,雞飛狗跳的景象也慢慢出現在守城官兵們的視線裡。
「一定是援軍殺到了!快去報告長官!」
援軍,這對於孤獨的臨洮守軍來講,無疑是再好不過的消息。就算他們看清楚岳震只是單槍匹馬的衝到城下,也沒有任何的失望之情,反而是群情激昂,歡聲雷動,同時也不免一陣議論紛紛。
「我的天哪!一個人!劉子翼將軍帶蕃營的兄弟殺回來的時候,你們可曾聽說,齊軍五千人一營,南門外整整十座連營啊!這位小將軍好神勇!」
「那是岳家軍的軍服!岳家軍來了!岳元帥來了!」
城上歡聲震天,城下的岳震卻非常鬱悶了。因為他覺,此時的孤城臨洮,並不像大家想像那樣,要進去並不容易。
臨洮距水不遠,自然也就有一條寬闊的護城河。從齊軍搭建的浮橋上衝過護城河,城牆上斑斑的血跡讓岳震頓覺觸目驚心,前一陣的城牆之戰,想必異常慘烈。過了河還有一道兩丈多寬的壕溝,能夠跨越深溝的,只有城門前那座吊橋。厚重的吊橋與粗若兒臂的鐵鏈相連,不用問也知道,吊橋的升降必有一套繁瑣的設備,也需要很長的時間。
如果城內降下吊橋放我進去,齊軍掩殺過來怎麼辦!
暗暗躊躇的岳震策馬回身觀望,最近的那座齊軍大營裡,齊軍的士兵們已經開始列隊集結。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大開城門有些冒險。
驅馬回到護城河邊上,岳震回身仰起頭來高喊道:「大宋左護軍聽好,我是岳家軍的傳令小兵,快去請你們劉子羽將軍到這裡來,我有書信要交給他!」
「小兵!」城頭先是一片嘩然,緊接著便是轟然大笑,不怪左護軍的將士們如此失態開懷,岳震的話實在有些搞笑。將官們趕緊制止了部下的嘈雜,大聲回應道:「將軍稍等,我們劉將軍應該馬上就到了!」
話音未落,城上大宋官兵閃開一條通道,子羽,子翼兄弟和阿羅大步撲上城牆垛口。
「震少!」三個人異口同聲的驚叫著,肩頭還纏著繃帶的劉子翼不由得哈哈大笑。「哈哈哈,我想了半天也沒想到,岳家軍有那位將軍能單槍匹馬闖過十座連營。哈哈,是你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來人啊,放下吊橋打開城門,迎接咱們烏蘭震王的大駕!」
「子翼哥且慢!」岳震趕忙擺手喊道:「不要開城了,太危險。請大家稍稍後退,我把書信給你們投上去。走,克拉,咱們再往後退退。」
再次圈馬掉頭,岳震從懷裡拿出小竹筒,解下領口紅巾把竹筒結結實實的綁在槍上。回身面對高大的城牆,他忍不住想起了妻子。要是月亮在這裡,那用這麼費事?唉···她們兩個一定等得心急了。
絲絲溫暖和歉疚湧上心頭,他拍拍克拉,一人一馬配合默契的開始衝刺。
「去吧!」黑馬騰身高高躍起的同時,岳震大吼一聲,像擲標槍一樣把長槍投向高高的城樓,槍似流星,迅如奔雷,可是他心中的那道弧線,卻柔情萬種。去吧,去吧,讓這一切早早結束,好讓我去親吻妻子的柔唇,去撫摸阿妹嬌嫩的臉龐。
長槍呼嘯著飛上城頭,從左護軍眾人的頭頂飛過,緊接著就是轟隆一聲,城樓在的一扇窗戶上砸了個大窟窿。
左護軍三將相視咧嘴,不用長官吩咐,已經有小兵從進去把長槍拿了出來。
劉子羽解下竹筒認真讀信,子翼和阿羅把腦袋探到了牆外,聽下面岳震簡要說明了岳家軍現在的部署情況。未等他講完,身後的齊營裡又響起梆鼓,岳震回身看去,有一隊齊軍沿著護城河上的浮橋衝過來。
「震少!用不用我們城頭放箭,把他們射回去?」
岳震笑笑調轉馬頭說:「呵呵,還是省省箭支吧,你們守城的擔子也不輕。麻煩哪位大哥把我的槍丟下來,剛才這一路上,小弟自創了一套槍刀合擊之術,正好讓哥哥們看看,提點意見。」
搖頭苦笑著,阿羅把一支羌刺專用的長槍丟下城頭,岳震伸手接住抖了個槍花,嘴裡讚著催馬就去。「好槍!夠長夠重,比剛剛的那條趁手多了!」
其實這一隊齊軍殺來的目地很單純,只是氣不過岳震在營裡如入無人之境。他剛剛要是進城也就算了,遠遠看著他與城上守軍有說有笑的,那些火氣大的還能不怒?
雖然劉奇已經通令十座大營,各營嚴守營盤不得追殺。想的是,那個岳家軍小兵既然已經殺到城下,就沒道理再殺回來了。大多數的軍士也樂得不用去拚命,對這條命令是絕對遵守的。軍隊的數量如此巨大,士兵們有這種心態也很正常,很多人都在想,二十萬人,為什麼偏偏是我去送死?這樣的軍隊,這樣的士氣,岳震能在幾萬人的軍營中橫衝直撞,也就不算奇怪了。
向岳震衝過來的這群人,大都是在齊軍中自認驍勇善戰之輩,都是自自願的來找他晦氣的。
有句話說得好,勇氣可嘉,技不如人。以為有備而來就能有所改觀的齊軍官兵,很沮喪的現,有沒有準備的結果竟然都是一樣的。單打獨鬥不用說,十幾人,幾十人的組成的戰陣也不過是多支撐片刻,而且打著打著,他們驚恐的察覺,這個岳家軍的小兵,下手越來越狠了。
把最後一個齊軍打進護城河,岳震騎著馬飛快的跑到城下,仰頭喊道:「子羽哥,肚子好餓啊,給弄點吃的!要不然小弟就要到齊軍那邊,搶飯吃了。」
臨洮城頭數千大宋將士聞聽到,無不哈哈狂笑。片刻前。凶神惡煞一般的無敵虎將,轉眼就變成飢不擇食的無賴少年,左護軍將士的心目,那個遙不可及的少年英雄,一下子被拉到了眼前,彷彿鄰家少年郎,又好似軍營中某個年齡尚小,偶爾也會犯渾的小兄弟。
阿羅親自跑下城樓去找吃的,子羽,子翼兄弟倆相視微笑,劉子翼心中不免又有些悵然的感觸。
次丹堆古、紅毛鬼、還有後來的庫莫奚人,那些一個個倒在震少腳下的敵人,如果看到剛剛的那一幕,會作何感想呢?
呼!一大捆青草從城頭上扔下來,不用召喚,克拉便顛顛的跑過去,先是用大頭蹭蹭岳震,慢條斯理的咀嚼起來。這也讓他頓覺有些慚愧。真正馬背上的漢子,時刻都不會忘記馬兒,自己肚皮餓了,馬上就應該想到,夥伴也該吃草了。
「震少接著,好東西,這可是我跟傷員們要的。」
岳震抬手接住落下來的小包,剛剛拿進手裡還未打開,就已經聞到肉香撲鼻。飢腸轆轆的他險些流下來口水。
呵,真不錯,是兩個大白饃和幾片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