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戰火重燃·望西北
    第三百二十一節

    岳震一家三口來到三界集的時候,無不被這裡的人潮人海嚇一跳。整整一個冬季的大雪,不但阻隔了交通,也把外來的生活資源消耗一空,眼下的吐蕃高原,就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急需各個方面的補充輸入。

    帶著本地物產和大把銀錢的商人,把三界集擁的水洩不通,每天都在掐算著日子,每天都在翹首期盼著東南出現的第一支商隊。

    滿頭大汗的擠到商隊轉運站,岳震他們更是哭笑不得,這裡活脫好像被人包圍似的,裡三層外三層,聚集著服色各異的各族商客。

    有幾個來自曲什的吐蕃商人,看到了人群外的岳震,不免驚呼著指點議論起來。這種小道消息也很快就在人群中蔓延,這就是匯豐號背後真正的東家,威名赫赫的烏蘭震王,就是他在去年秋後,帶著青寧原聯軍把沙漠悍匪斬殺殆盡,據說砍下的頭顱,現在還堆在草原邊,已經變成了一座骷髏山。

    捕風捉影的謠傳,在人們口口相傳之間,早已被添油加醋變得面目全非。在這裡,威望與凶名只是一線之隔,一陣小小的騷亂後,岳震他們身前硬是閃開了一條通道。

    暗自苦笑著牽馬前,岳震敲響了大門,門裡傳來轉運站管事不滿的嘟囔,一雙眼睛跟著從門縫裡露了出來。

    他們的到來,立刻讓焦頭爛額的管事安穩下來。轉運站還囤積著少量的貨物,管事生怕這些紅了眼睛的商人,等到失去耐心的時候,會衝進來把貨物給哄搶了。不過這位管事掌握的訊息也極其有限,他們也同樣被困了整整一個冬天。

    岳震顧不休息,立刻找來因為戰事和大雪積壓在這裡的信件,草草的翻看後,他不僅失望而且心中浮起了沉沉的陰雲。

    信件中全是涉及商隊事務的,不見任何關於穎昌戰後岳家軍的情況。是戰事緊張,烽火堂失去了活動的空間,還是···

    至從次會面後,烽火堂和晏彪,就成了岳震心中一個解不開的疙瘩。現在又見到這樣的異常,他隱約預感到,這個當年自己一手締造的組織,很有可能與自己分道揚鑣,不願意再做那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了。

    說他不失落,那是騙人的,但是相比擔心兄弟們的安全,他覺得自己那點傷心委屈算不了什麼。只要晏彪他們個個安全無事,分開就分開,畢竟人各有志,勉強不得。

    聽說岳震趕到,沖索家族的大管事那森立刻就找門來,問一問準備派到邊境接轉貨物的車隊,是不是可以出發了。商人們可以等,但是岳震一會也不想等了,急於獲得確切消息的他,馬就同意車隊即刻出發,並且他們一家三口也隨隊前往。

    從三界集到邊境的轉運站,不過是半天的路程,再加岳震和車隊,天濛濛亮時就出發,趕到時正好是午飯時間。

    在這邊,他們如願的見到了商隊的先遣人員,也獲悉因為整整一冬的道路不暢,大宋那邊已經囤積了數量非常巨大的貨物,申屠大掌櫃正在緊急安排調運,首批運出來的貨物二天後到達。

    那森心滿意足的去安排車隊休息,準備接貨,岳震卻鬱悶也猶豫了。國境那邊肯定是非常忙亂,申屠近期恐怕無法脫身,是等等?還是過去找他呢?

    拓跋月發覺丈夫在這種小事猶豫不決,猜想其中必有很重要的關聯,不免有些好奇的追問起來。

    「是啊,我是想搞清楚現在家裡的狀況,好決定回家的路線。」岳震點點頭,給妻子解釋道:「去年咱老爸一氣之下趕走了監軍,這件事肯定不會輕易瞭解,如果這件事還正在風頭,咱們就不能冒然返回臨安,那無疑於火澆油。」

    「為什麼呀?」對漢家風俗一知半解的拓跋月自然不明所以,再次開口問起,也看到丈夫臉的無奈,聰明的女子立刻反應過來,黯然低語道:「是因為我···」

    岳震趕忙一手摟住妻子,一手摟住阿妹,很無奈的說:「如果我們只是尋常的百姓人家,也不過是被四周鄰里指指點點,沒有什麼大礙。假如是風平浪靜的時候,也最多是朝野下風言風語,對父帥,對岳家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但是倘若風波未平,咱們這個時候回到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勢必有一些小人又要跳出來,等於給老爸添亂。」

    「如果臨安那邊還在風頭,咱們就從西北回去,先到襄陽見見老爸再說。」

    「那就讓將軍阿爸帶兵把他們全殺了,看他們還敢不敢瞎說!」小布赤嬌憨的握著小拳頭,一臉的憤慨。

    「哈哈哈,你這個小妮子屢教不改啊,還動不動就打打殺殺的,家法伺候。」岳震不禁哈哈大笑,把阿妹夾在腋下擠壓晃動著,立刻惹來小阿妹不滿的反抗,兄妹兩個打打鬧鬧的笑作一團,倒也暫時忘了那些煩心的事。

    拓跋月也明白丈夫想的如此周全,無非也是為她這個還沒有見過公婆的媳婦,鋪路搭橋。如果是進門伊始,就給婆家招來不必要的麻煩,那是她自己也不能接受的。

    暗自感激丈夫體貼,她又不禁為今後的日子發愁。只要一腳踏進大宋的國土,丈夫的身份就迥然而變,很多事情就不能像以前那樣率性而為了。

    夫妻同心,岳震當然看到了妻子的愁容,也就停止了與阿妹的玩耍,還像剛剛那樣摟著她們兩個道:「月亮你也不用發愁,其實咱們家樹大招風也不一天兩天的了,就算你是個漢家女子,還是一樣要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說三道四。誰讓咱老子是岳飛呢,慢慢你就會習慣的。」

    商量再三,他們還是決定先等等申屠,反正大宋已經近在眼前,也不急著這幾天回去。

    不過等人的滋味真是不好受,商隊陸陸續續帶著貨物趕來,卸貨返回的人也捎去了口信,可就是遲遲不見申屠過來,岳震好不心煩,坐立難安。

    也就在這個時候,岳震聽到沖索家來往的車倌們閒聊,說是三界集突然湧來了大批的西夏商客,傳言是宋金在西北重燃戰火,女真人關閉了邊境的很多商市,逼得西夏人沒辦法,又跑到這邊來尋門路。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暗自吃驚的岳震知道,商人往往是嗅覺最靈敏的群體,既然有這樣的流言傳出來,宋金多半是在西北真的開戰了。

    女真人和偽齊投入了多少兵力?會不會牽動老爸所在的中原戰局?揣著這些疑問,岳震把妻妹留下來等申屠,他自己騎馬跑去了三面嶺。

    可能是經歷了太多戰鬥的緣故,岳震還未接近三面嶺,就嗅到了危險的味道,隱隱覺得靠近了一個危機四伏的大陷阱,就好像有無數擇人而噬的猛獸,正伏在陰暗處等著目標出現。

    他一邊後悔不該空手而來,把雙刀留在了妻妹那邊,一邊又在為劉子翼和阿羅擔心,擔心他們稍有不慎落入金齊聯軍的圈套。種種心態作祟之下,他還是決定進三面嶺看看,就算一無所獲,也可以為楊大哥掃掃墓。

    亦步亦趨的岳震已經很小心了,可是他剛剛進入山腳,還是被羌刺的暗哨發現了。好在羌刺下認識他的人很多,才沒有在暗處對他放冷箭。岳震也沒想到羌刺真的就躲在這裡,戰士們領著他去見兩位首領的路,當他看到羌刺竟然是全隊在此,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震少!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想問你們呢,怎麼大隊人馬全窩在這麼狹窄的一個地方?這是兵家大忌,不怕人家把你們一鍋端了!」

    「唉,我們是被人家趕得無路可逃了。」劉子翼苦著臉道:「該死的齊人就像梳頭髮一樣,一遍一遍的清理著防區,我們只能跑出吐蕃再繞回來。而且進山十幾天了,派出去的斥候一個也沒有回來!」

    岳震聽得頭皮一陣發麻,羌刺現在的處境,讓他忍不住想到,被他親手殲滅的庫莫奚人和紅毛鬼。

    斬斷你伸出去的觸手,讓你看不到也聽不到,這不過是第一步。接下來你的敵人就會悄無聲息的慢慢靠近,等到確定你無路可逃的時候,他們就會圍來給你致命一擊。想到這些活生生的例子,岳震的冷汗冒了出來。

    「莫非齊軍早就發現了羌刺的存在?這一次是專門針對你們的行動,現在有沒有被包圍的跡象?」

    「我看不像,而且三面嶺地形特殊,他們無法完成合圍。」阿羅搖頭說:「我們分析是,齊人隱約感覺到了我們的存在,但是他們不能確定我們的具體位置,只好用這個笨辦法把我們逼出戰場。」

    可不是,岳震恍然點點頭,齊人不可能派兵進入吐蕃,把西面的出口也堵死。阿羅的話也讓他心中一動,不禁脫口問道:「戰場?」

    劉子翼肅然點頭道:「不錯,就是金、齊大舉進犯的戰場。他們要攻擊大宋的西北防線,就必須保證前年仙人關戰役的情形不會重演,就必須肅清戰場區域內所有的不確定因素,恐怕大戰即將開始了。」

    「不是即將,是已經!」岳震苦笑說:「剛剛子翼不是問小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嗎?因為我聽到傳言,宋金已經開戰了。」

    阿羅、劉子翼相視默然,想必他們已經猜到了這個結果,只不過現在是被岳震證實了而已。大戰開始,遊蕩在外的羌刺卻和宋軍失去了聯繫,兩眼摸黑的窩在三面嶺,兩位首領的心情可想而知。

    岳震看他倆一起皺眉沉思,明白羌刺遇到了空前的難題,冒險去尋找戰機,還是固守原地靜觀事態,成了他們必須盡快做出了抉擇。

    非常想幫幫他們,岳震蹲下來道:「兩位兄長,把你們掌握的訊息說出來聽聽,咱們三兄弟一起合計合計,再決定何去何從。」

    劉子翼二人就蹲在他旁邊,阿羅抓過一些石子在地擺出了西北大局。

    「震少你看,這是臨洮,後面大約百餘里就是黃河,我們左護軍水師的駐防之地。這是臨洮東北方向的仙人關,兩城相距不過十餘里,前年我們奪回仙人關後,就一直把它當做臨洮的衛城來用,駐軍不多,約摸五六千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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