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岳 正文 三部聯軍·激戰
    第三百零八節隊伍的壯大也在一定程度鼓舞了大家的士氣。尤其是跟隨岳震夫妻的雪風戰士們,都是憋足了勁,要好好洩一下被敵人咬著苦苦追趕的悶氣。

    陽光從身後照過來,前方視野良好,策馬跑在最前面的岳震,一直在注視著右邊天空上的那片浮塵。始終和他們保持平行的那一隊韃靼人,很快就能聽到聯軍的蹄聲,必定要拚命的衝過來攔截。

    大地飛逝,蹄聲隆隆,戈壁灘顫抖著,彷彿也在為一觸即的大戰而緊張悸動。

    呼···岳震接連的做著深呼吸,放鬆著每一根疲憊之極的神經。呼吸的節律慢慢與戰馬的步伐合拍,懵然不覺這就是人馬合一的他,不經意間竟然有些走神。

    如此大規模的集群戰鬥,好幾千人在身前身後,生死相搏,這還是第一次。他現在還無法想像,轉眼即至的戰鬥究竟是個什麼樣子,是否真的就像前世展現古戰爭的電影那樣,從天空向下看去,彷彿相對撞擊的兩道浪潮,義無反顧的撞在一起,直到一方被吞沒在鮮紅的波浪裡。

    曾幾何時,讓他血脈賁張的畫卷將在身邊展開,可他卻沒有一絲興奮與激動,平穩的心跳中,夾雜著淡淡的悲哀。

    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涵蓋著太多意義的答案,反而變成沒有答案。這一刻,岳震無法逃避的想到了父親,想到哥哥們,他們無時不刻都將面對這樣的場面,親人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為了這些即刻降臨的殺戮,而心存疑惑?

    楊再興,楊大哥的面容,把跳躍閃動的畫面凝固在腦海裡。巍巍男兒,氣吞山河,就是融化在這樣一場戰鬥中。身後各個部族的漢子們,又有多少將會迎來他們生命中,最後一次的戰鬥?

    顫抖的大地,猛然劇烈的震盪起來,收回心神,他向右側望去,來了!好似一條紅色的長帶子,大隊的紅騎手們,踩著激盪的節律,離自己越來越近。

    岳震瞇起眼睛,試圖確定一下紅頭韃靼人的大概數量,但他失望了。匆忙提追擊的敵人,隊形拉得很長,戰馬素質的差異讓他們無法保持隊形,一字長蛇般的陣型中,甚至出現了斷層,長長的一眼看不到盡頭。

    收回視線,他測算著雙方接近的度,也很快就找到了那塊相遇的戰場。和所有的戈壁一樣,那裡稀稀疏疏的生長著一些蒿草,只不過一會兒,它們就將被馬蹄碾碎,再染上一層鮮艷的紅色。

    右邊的阿柴戰士,紛紛端起了馬槍,緊張的呼吸在整個隊伍裡蔓延開來,犛牛兵們也被感染著這份緊張的氛圍。刀叉並舉,嚴陣以待。

    只有最前面的回紇雪風沒有動,不是因為他們強大到可以藐視敵人,而是因為他們最前方的領,還沒有準備戰鬥的指示。

    腦子裡不停的幻化推演著兩軍相遇的情形,岳震已經能夠精確的計算出來,如果依舊按照這樣的度和方向,韃靼人將從己方騎隊的右側切進來。因為近乎是九十度直角一樣的交叉馳過,在韃靼人衝鋒的路線上,能夠參與戰鬥的阿柴騎兵兵和犛牛兵很少,他們將被敵人從中斷開。

    清晰把握了敵軍的意圖,岳震笑了。但是他沒有調整,依舊勻的向前飛奔,右邊的格列不禁有些急了,也衝到了第一排,頻頻向岳震這邊看過來。如果不是身處萬馬奔騰之中,恐怕阿柴部的大頭人早就喊話了。

    岳震無暇旁顧別人的感受,他在堅定著敵人指揮官的決心。只要韃靼人繼續被假象所惑,堅決的執行鑿穿和分割戰術,他們才有希望搶先擺開陣型,搶得先機。

    嘿嘿···紅毛鬼你敢小看我!看我怎麼像推土機一樣把你們碾碎!

    雖然後面的拓跋月對丈夫信心十足,知道他必要打算,但是岳震突然的直角轉彎,還是把她嚇了一跳。

    撥轉馬頭的岳震驟然加,一個人衝到了整個大隊的最前面,然後才鬆開韁繩,穩穩的坐在馬上張開雙臂,平平的舉著。幾千人的龐大騎隊,跟著他這個手勢,劃過了一道圓弧完成了轉向。

    對面的韃靼指揮官顯然慌亂起來,他們不得不減,等待後面的戰友來補充兩翼的寬度。停頓之間改變的不僅是度,一往無前的氣勢也頓時弱了下來。

    搶先一步的青寧原聯軍完成排列後,由岳震領銜的單箭頭一下子變成了三個箭頭,錫丹汗和格列也都衝到了最前頭。含笑的岳震往兩邊看了看,正好那兩位也一起看向他這個方向。

    三大部族的領一閃即過的對望,讓他們同時生出了血脈相連的火熱,岳震也終於從背上拔出了乙侯戰刀,雪風戰士也隨即整齊的抽出雪亮的馬刀。

    來吧!就讓我們比一比誰的鮮血更冷酷!就讓我們冷酷的血凍結這片戈壁,凍結這片天空,凍結天空上溫暖的陽光。

    「為了青寧原的每一片草地!殺啊!」

    殺!殺!殺啊···幾千人淤積在胸口的怒火噴薄而出,人類的聲音終於壓住了震耳欲聾的蹄聲,主宰了頭頂的天空。

    韃靼人不能眼看著瘋狂的敵人就這樣直衝過來,一邊飛快積累著陣型的厚度,前排的騎手們開始彎弓放箭。青寧原聯軍裡『舉盾』的喊聲也立刻此起彼伏,到了這個份上,就算山崩地裂,也不能阻擋他們前進的步伐。

    最前面的岳震好像懶得理會密密麻麻的箭矢,只要不傷到胯下的黑馬,他甚至都不屑抬刀去撥打,任憑利箭叮叮噹噹的擊打在鐵甲上。

    不是他多麼的狂妄自大,而是一雙眼睛在飛快的搜尋著,生怕錯過了什麼。可惜越來越近的韃靼騎隊讓他失望了,一樣的紅,大同小異的服飾,沒有旗幟,也沒有顯示身份的特質,他找不到紅頭韃靼人的指揮官在哪裡。

    岳震沒找到,但是他身後心細如的妻子卻找到了,亂哄哄的韃靼騎兵中,一個揮臂對著後面狂吼的壯漢,被她一箭射落塵埃。

    一邊雜亂無序,一邊鬥志沖天,就這樣,兩道滾滾巨浪撞在一起。

    『轟』,在巨大凶蠻的白犛牛面前,略顯瘦小的戰馬和它的主人一齊被撞飛出去。錫丹汗的大斧子劃過一道金色弧線,在血光飛濺中宣洩著一個王者的憤怒。第一個衝進敵陣的,竟然是錫丹汗王和他的白色大犛牛。

    刺目的鮮血在刀下噴射而出,衝進敵群的岳震突然陷入了一個玄妙的場景。人馬嘶吼喊殺震天的戰場,突然失聲了,變得怪異而安靜,血液順著刀身滴落草叢的聲響,滴答,滴答,卻變得非常清新。

    妻子射出的箭在兩旁颼颼而去,在他的前方沒有出現手拿長兵器,或是握著大弓的紅頭韃靼人。拓跋月將所有可能傷害到丈夫的危險因素,一個個的提早解決。

    兩側的雪風戰士越來越多,有的甚至已經越過了岳震衝到了前面,這種敵我混雜擁擠的混戰,馬術嫻熟的回紇輕騎兵卻如魚得水。

    視線受阻,身為箭手的拓跋月,最擔心的還是那些突如其來的冷箭。暗暗牽掛著丈夫的她突奇想,挎上箭壺縱身跳到岳震的身後,穩穩站在了黑馬的背上。於是乎,居高臨下的領夫人,成了許多雪風戰士的守護神,戰士們電光火石間的危險,往往都被夫人的利箭化於無形。

    原本戰鬥力就是最強的雪風戰士,一馬當先的越來越深入,漸漸把阿柴和錫丹的盟軍甩在了後面。

    孤軍深入,失去了側翼的保護,就算拓跋月再怎麼眼尖箭利,傷亡還是出現了。岳震急忙喝止繼續深入敵陣的回紇兄弟,先穩住陣腳,等等阿柴騎兵和犛牛兵。

    「夫君你看!汗王他們被卡在那裡了。」拓跋月伏在丈夫的肩頭,大聲喊著,也喚回了他對週遭環境的聽覺,妻子的聲音和震天的喊殺,強烈衝擊著他的耳膜。他趕忙回身向側後看去,可不是嗎,兩軍短兵相接,身軀巨大的犛牛頓失衝刺的空間,犛牛兵和紅頭韃靼人犬牙交錯般的擠在一起,前進不得。

    「弟兄們,把這裡交給後面的人,跟我來!」岳震高舉戰刀,撥轉馬頭橫著衝殺過去,回紇輕騎兵紛紛跟著轉向。

    雪風突然的橫向扯動,立刻引起了紅頭韃靼人的騷亂。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每一個置身其中的戰士,都要憑著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在第一時間作出最正確的反應,但有時候也會被一些假象所蒙蔽。

    與犛牛兵前隊糾纏廝殺的韃靼人,懵然聽到身後也傳來喊殺與兵器相撞的聲音,很自然的就會以為,大隊被敵人分割開來,自己被包圍了。

    不安的情緒這一小塊局部戰場上散開,紅頭韃靼人的戰鬥力和注意力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但犛牛兵壓力頓減,岳震夫妻和雪風也很快完成了橫突,又轉頭向錫丹汗這邊掩殺過來。

    錫丹汗達克博和他的衛隊仍在苦戰之中,汗王坐下血跡斑斑的白色犛牛,在兩軍混戰中尤為醒目,這也為他引來了更猛烈的攻擊。

    剛剛將對面的韃靼人劈下馬,他還未來得及喘口氣,又有兩個紅頭的騎兵,高舉著戰刀吼叫著從左右撲上來。

    達克博咬牙帶動犛牛迎上前去,還特意往右邊偏了偏,想得是用蠻橫的犛牛先撞倒一個,再回頭收拾另外那個。可是負傷的大白犛牛,動作出現了明顯的遲緩,它的奮力一撞被對手躲開,也把它的主人帶進了一個左右受敵的險地。

    還不算蠢的兩個紅頭韃靼,當然明白這是一個吐蕃的大人物,幹掉這個大胖子,就算今天死在這裡,也能為妻兒老小贏得無上的榮耀,自然也就一輩子衣食無憂。獰笑咒罵著,兩個人高高舉起了戰刀。

    奮力扭轉身軀,錫丹汗把後背露給了左手邊的敵人,揮斧格擋右邊的戰刀。一聲刺耳的嚎叫在身後響起,並沒有受到攻擊的漢王不禁微微一愣,手上斧子的力道也不禁弱了幾分,戰刀被擋開的韃靼人再次力劈過來。

    『噗···』直到韃靼人的脖子上爆出一團血霧,錫丹汗這才看清楚,是一支憑空而來羽箭,終結了這個韃靼人的動作。

    脫離險境的錫丹汗抬頭望去,看到了烏蘭頭人衝殺過來,也看到站在丈夫身後手擎大弓,那個一向溫柔嫻靜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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