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好嗎?
一縷淡淡的痛滑過心頭,岳震黯然垂首……首.發
昨天自己的態度肯定讓她難以接受,這或許怪我?只要我肯違心的去卑躬屈膝,柔福或許就會開心的。這樣就能換來我們之間的幸福嗎?岳震不由感到格外的迷茫,尊嚴和愛情,原本不應衝突的兩種情感,如今被放在天平的兩端,孰輕孰重?。
張憲也有些迷惑,因為有了心愛的女孩子,有過刻骨銘心的思念,他多多少少也讀懂了一些小弟的眼神。
小弟靈動的眼睛裡,駐留著一絲晦暗,那是一種明明白白的傷痛。頑皮率真的臉龐,竟交集著絕不屬於少年人的無奈和蒼涼。
難道說,他小小年紀就被情所困?張憲暗自驚詫。以小弟的智慧和魅力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才能讓他這般彷徨無措?。想到這些,張憲心中歎道搖頭,這個女子也決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兩個慧星一般的少年男女相遇,十有八九要演一出動人心魄的愛情故事。
「小弟,小弟,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張憲這種人有一個最大好處,就是沒有什麼好奇心,此刻他最關心的還是這位無所不能的小舅子,將要把自己帶進一個怎樣精彩的世界。
「噢···對,是有話說。」岳震擺脫了游離的狀態,警醒過來。
理理還有些紛亂的思緒,他輕輕的皺起了眉頭問道:「姐夫,你這一生最大的夢想是什麼呢?或者說,你覺得男人最大的動力源自何處?」
張憲想不到他的思維跳躍的如此之快,不禁愕然愣住了。隨即,他忍不住笑道:「呵呵···小弟,不瞞你說。這個問題我曾經想過很久,至今也沒有一個確定的答案。既然小弟這樣問,你肯定就有了一番說道,正好來教教我。」
「賴皮!」岳震立刻擺出一付惡霸小舅子的嘴臉。「現在是本小舅子問你這個姐夫哎,不許打馬虎眼,從實招來!」
與小弟相處的短短時間裡,張憲覺得自己也受到了感染,彷彿也隨著他回到了那些青春姿揚的日子。
「好了,我怕了你還不成。」張憲舉手投降說。
「小弟你也知道,我從小在軍營中長大,小時候的夢想也就離不開那個地方。我的第一個偶像就是義父大人···」放下手臂,張憲悠然回憶著。
「想當年,北方的軍隊一瀉千里,部隊的建制崩潰,朝廷正是用人之際。義父受命於老丞相李綱和宗大帥,懷揣著數千張空白的委任,帶著三千士卒和年幼的我奔走在河北各地。岳父大人,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投軍從戎的。」
岳震還是第一次聽人說起這段往事,好奇之下自然是饒有興致的傾聽著。
「大宋新敗,稍有些血性的男兒大都想著驅除韃虜,光復中華,可謂群情激昂一呼百應。那時我就夢想著快快長大,也像叔叔們一樣,領一哨人馬陣殺敵。」
「可是後來···」張憲的語氣忽然低沉下來。「後來隨著年歲的增加,我也就漸漸的明白,僅有一腔熱血是遠遠不夠的。」
「有一次,義父親自揮刀在大營裡砍下了一個士兵的頭顱,只因為那個年輕的小兵被金軍騎兵的威勢所嚇,臨陣脫逃。」
停頓了良久,張憲才沉重的重拾話題。「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長官的手裡轉瞬即逝。雖然我明白怨不得義父,但我更明白我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一名好將軍。義父就曾盯著我歎道,孩子,慈不掌兵吶。」
岳震當然能夠理解他的迷惘和矛盾,隔著桌子拍拍張憲的肩膀。
「好了姐夫,亂世當前人命如草芥。你看到一個逃兵被砍頭,你看不到的呢?想想我給劉子翼他們出的主意,一旦付諸行動,將會有多少人隨之送命。」
張憲很僵硬的笑笑說:「呵··這就是你我之間的區別,但是我也不甘心這樣庸庸碌碌的混下去。好在這次岳父調我到咱們岳家軍,十萬大軍中肯定有我的用武之地。」
他越說越是激動,猛然站起來大聲道:「我不會讓岳父失望,也不能讓銀屏失望。一定讓所有的人都看看,岳家大小姐挑選的夫婿是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
面對激昂的張憲,岳震卻輕聲笑語:「嘿嘿···姐夫你最當緊的是不要讓我失望。所以嘛···」看著急欲聽到下文的姐夫,他反而拉長了聲調就是不說。急得張憲抓耳撓腮,但也拿他沒辦法。
「所以,我對你的第一條建議就是,不要前線!」岳震收起嬉笑的神情,鄭重道。
張憲怔了一下,想要爭辯什麼,被岳震揮手制止了。
「姐夫現在你什麼也不要說,認真的聽我講,若是覺得有何不妥之處等我講完了,你再反駁如何?」
聽他這麼說,張憲也只好點頭坐下,兩人四目相對。
「小弟知道姐夫你的心思,你是怕別人的議論。怕有人說你成了我們岳家的女婿,就堂而皇之的躲在後方,貪生怕死安享太平。」張憲一陣尷尬,點頭也不是,搖頭顯然就是口不對心。幸好岳震沒有在這個問題糾纏下去,接著鄭重其事的說道。
「先不說我老爸肯不肯讓你陣殺敵,就算他肯,我來問你一問。假如給你幾萬兵馬,憑你的能力和實戰經驗,你有把握能收復幾座城池?」
盯著默然無語的姐夫,岳震細緻的分析說:「這個道理我們都明白,領兵打仗需要相當長時間的積累,不是朝夕可成之事,更沒有什麼運氣可言。」
張憲在軍營裡長大,對這個觀點當然是深有體會,不住的點頭。卻不料,岳震詞鋒一變,又問出了一個古怪的問題。
「姐夫,小弟再問你,一個人是頭腦重要,還是四肢重要呢?」
正要開口作答,張憲猛地想起只聽不說的約定,便硬生生的閉緊了嘴巴,把這個淺顯不過的答案嚥回肚裡。
岳震微微一笑,內心更加堅定了自己的選擇。由細微之處便能看出一個人的品性。張憲這個人,絕對是一個視承諾高於一切的人。這樣的人不答應便罷,但倘若一旦答應下來做一件事情,就會不惜餘力的去做好這件事,當然值得絕對的信任。
「勿庸置疑,如果沒有一個精明的頭腦,四肢再怎麼孔武有力,也不過一個莽夫而已。」
「因此,小弟給姐夫量身定做了一個角色。這個角色在岳家軍的重要性甚至超過了父親,因為你將是岳家軍的眼睛和大腦。」
張憲身體一震,不由自主的往前湊湊,生怕聽錯小舅子說出來的每一個字。
「從今往後,表面姐夫就是岳家軍的軍需統制,實際則是我們的諜報頭領。最主要的你是連接我和岳家軍的紐帶。」
說到這些機密的事情,岳震也不敢大意,向前探了探身子,伏在張憲的耳邊竊竊私語。
兩人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說了很久,在張憲不斷的點頭中,岳震把自己的構想全盤托出。直到張憲對自己的使命明明白白,他這才收回了身體,活動著有些僵硬的脖子。
岳震看著興奮而忐忑的姐夫,笑道:「怎麼樣?姐夫,小舅子給你安排這件差使,是不是很刺激?。」
此時張憲的心底用翻江倒海來形容也不為過。小弟的思路,在他的腦海裡逐漸形成了一幅清晰的脈絡。用不了多久,岳震伸到金人佔領區的觸角就能運作起來,那時候,各種各樣的軍事情報也會源源不斷的傳遞回來。這些寶貴的資料,再經由自己匯總、分類後,送到岳父大人那裡,必將成為他決策的重要依據。
太讓人振奮了,到那時岳家軍這具龐大的戰爭機器,不但有了望穿千里的眼睛,更有了一個精確無比的大腦。試問天下,誰還能阻擋這支鋼鐵雄師隆隆向前的腳步!?
沉穩如張憲,也按耐不住激動的心緒,意駛神往,熱血沸騰起來。
用不了太久,兩代大宋軍人的夢想就要在我們手中實現。他彷彿看到了一座座城市中的金軍在退敗;彷彿看到了岳家軍旌旗所指之處萬民歡騰,喜慶光復。
岳震不會像張憲這樣樂觀,當然也不會告訴他,北伐只是他們一個狂熱的夢,永遠不可能實現。
「姐夫,先不要激動。」岳震知道是時候給他潑點涼水了。「這個計劃雖然想的面面俱到,但真正操作起來還有許多細緻的工作要做。姐夫你要謹記,雖說你不參與父親和叔伯將領的決策,但從你手裡傳出的每一條訊息,都決定著很多人的生死。」
這幾句話果然讓張憲冷靜下來,岳震提供的只是一個大致的構想。要想把這個空殼補充的有血有肉,的確需要一個嚴謹而艱苦的過程。
「姐夫你的擔子不輕呀。」岳震輕聲說道:「整個大營的軍需調配,以及和兵部那些你的老同仁們磨嘴皮子,這些都需要你親自來做。」
張憲點點頭說:「小弟你放心,不管是朝廷的配給,還是你從生意擠出來額外供應,我都有信心打理的清清楚楚。」
岳震相信他不是在說大話,但還是忍不住要提醒幾句,語氣頗為凝重。
「但這些都是表面的文章,若實在忙不過來,完全可以找人分擔。但情報傳送的通道,必須是嚴格保密的。所以姐夫,你的當務之急是要挑選批絕對可靠的親信部署。稍後我和父親通通氣,無論是親衛隊,還是我大哥的前鋒營,隨便你挑。」
「千萬要慎之又慎吶!」岳震自己都覺得有些囉唆,但他還是不厭其煩的叮嚀道。
「甄選初期,先不要透露隊伍的具體使命。只有通過殘酷的訓練和考驗,淘汰其中一大部分,才能讓留下來的人有一份榮譽感,才能使他們珍惜每一次的機會。」
一提到優勝劣汰,張憲不免有些心虛。常年軍營中的耳熏目染,他當然知道率下之術在於恩威並濟。特定的時刻一定要能做到痛下狠手,決不留情。
岳震把他眼角眉梢的不自信看的清清楚楚。不由暗歎,人無完人啊,駕馭部屬的能力,始終還是張憲的一個軟肋。
「姐夫,有些事急不得的。」岳震適時的鼓勵說:「我老爸,你的岳父,他從一個下級軍官做起。到現在手握十萬雄兵。所以對於怎麼帶兵,他老人家一定有些獨到之法。今後閒暇之餘,多多向他請教就是嘍。」
張憲聞言,苦笑著點頭道:「也只能臨時抱佛腳了,希望現學現賣還來得及,不要耽誤了你的大事才好。」
一把抓過姐夫厚重的大手,岳震不禁有些激動。
「姐夫,你錯了。不是我的大事,而是我們的大事!你是我姐姐的丈夫,我們是一家人,今後的日子裡我們將甘苦與共,風雨同舟。」
心頭燃燒起一團火熱,張憲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用力的握著手,用力的點著頭。
「什麼?兩個臭小子還在裡面躲清閒,卻讓老父親跑斷了腿。哈哈哈···看我怎麼修理他們!」
兩人愣神的功夫,岳飛的笑語聲從門口傳來。
與岳元帥一起進來的是則申屠希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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