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凌縣凌水邊。此時已是深秋,江河溪流乾涸,頗有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情境。
沒有長亭古道,也沒有酒宴遊樂,但袁尚就在這為郭嘉送行。
「子龍,保護好奉孝先生。」袁尚吩咐道。
站在郭嘉身後的趙雲一抱拳,答應道:「公子寬心,子龍必定護衛郭軍師周全。」
袁尚再對郭嘉囑咐一番,勸道:「此去揚州路途艱險,派遣幾個精幹的親信去即可,不必親身前往。」
郭嘉淡笑著搖頭,「雖然不想再乘海船,但為了公子的大業,還是要親自去一趟。公子且在青州等候嘉的佳音。」
袁尚再吩咐一陣,就讓郭嘉、趙雲還有十幾個近衛啟程南下。先前郭嘉對袁尚說,北上後應當不會再有大戰,有賈詡隨軍就行,他要到揚州拜訪一位舊友。在袁尚追問下,郭嘉說出了那位舊友是淮南人劉曄。這讓袁尚頗為心動,於是就答應讓趙雲護衛著郭嘉去廣陵,再從廣陵南下揚州。
因為急於逃奔,即使帶上兩萬多的兵卒家眷,劉備軍、袁尚軍行軍速度也不慢。他們沿著徐州東邊的曲陽一直北上,到朐縣後稍作休整。期間,劉備用徐州牧的印信,以陶謙的名義送去一份傳令,讓還在郯城固守的臧霸帶兵北上。
一連半月,劉備軍、袁尚軍且戰且退,繞開曹操軍佔據的城縣,一直到達上次大戰後被青州軍佔據的諸縣。袁尚做個順水人情,將諸縣留給劉備那四萬多兵民屯駐,等於在徐州北面埋上一枚棋子。接著袁尚帶著本部兵馬到東萊東牟等待糜竺等人馬。
一出諸縣不遠,賈詡就提醒道:「我觀劉備非人臣之態,其好結交豪傑英才,能禮賢下士,又廣播仁義之名。此間種種舉動無不透露其雄心不在小,公子需留心。莫要養虎反噬其主。」
袁尚當然瞭解劉備是個怎麼樣的人,不論他投靠哪方勢力,那一方勢力就要倒霉。但劉備愛惜他仁義之名,必然要背負陶謙抗拒曹操收復徐州的使命。所以袁尚大膽將他留下來牽制曹操,以期在曹袁兩家中原決戰時,劉備能在背後的徐州來上一
袁尚說出自己地想法。並說道:「只要曹操佔據徐州。短期內劉備都將是咱們地盟友。多留個心眼防備就是。量他折騰不出什麼亂子。」
「兩萬多兵馬屯駐眼皮底下。終究不是什麼能安心地事。公子一定要將劉備和糜竺、陳登等人隔離開。否則等於給了劉備騰飛地羽翼。」賈詡提醒道。
袁尚淡淡道:「有糜竺、曹宏在幫襯。那些工匠和人才咱們吃定下來了。還是將原本徐州官家庫府地糧食給劉備吧。否則他還真支撐不下去。」
「倒是不知臧霸會不會率部北上。他倒是個將才。能收服過來那是最好。」袁尚說道。
「臧霸本是陶謙舊部。跟公子素無交情。要他突然投靠是很難地。要一步一步來。先是不讓他歸附劉備。」賈詡說道。
「可是劉備手中有徐州牧地印信。已然是陶謙地繼承人。別說臧霸。就是陳登糜竺等人也會敬服他。」袁尚苦惱道。
「公子說的不錯,但陶謙已死,他的臣屬未必就會是劉備地臣屬啊!」賈詡語氣還是那樣不急不慢,彷彿一切盡在自己掌控之中。
袁尚聽著知道他有了計策,於是追問起來。
「公子倒不想想。陶謙畢竟是名門高士出身,如此徐州那些高族門閥才會依附他。但劉備何人?不過假托一個漢室宗親的幌子,而公子乃真正的皇室姻親。劉備一來對臧霸並無恩惠,二來即使糜竺等人對他抱有好感,但那些士族門閥未必買他的賬。」
這麼說是沒錯,但袁尚還是不得要領,「跟先生說白了,我在意的只有臧霸、陳登,怎麼才能讓他們投到我的帳下。」
賈詡建議道:「公子不妨對臧霸、陳登委以重任。讓他們各守一地,使兩人掌控的勢力跟劉備相當。如此他們還會心甘情願地依附實力一樣,地位一樣的劉備麼?」
「確實是好計,如此一來他們必不甘心歸附劉備,不過之後怎麼將他們收服?」袁尚問道。賈詡出計,每每能準確地抓住了對方心裡。所謂攻心為上,毒士不愧是毒士,所出計策利落而狠辣。
「只要他們不歸附劉備,那實力強上不止一個層面的公子必是投靠地上佳對象。不過這中間需要一些手段跟時日。」賈詡說道。
「幸好當初將先生請來青州。否則我豈有能安寢的日子?」袁尚笑道。
賈詡還是不苟言笑。繼續沉默下來。
兩日後便有第一隊海船在東萊東牟附近海岸停靠。此時青州能停泊大海船的只有東牟、牟平兩處地方,這兩地也就是今天煙台附近。雖然說能停靠海船。但跟後世地港口是不能相比的,那些口岸在袁尚看來不過是稍大點的漁村。這時稍稍像些樣子的海港恐怕只有糜家經營多年的朐縣,還有就是揚州的會稽。
雖然說建立一支海戰的水師不現實也不必要,此時徐州被曹操控制,到青州的海運需要也已經沒有。但袁尚還是極力想組建一支可以運輸和捕魚的大船隊,一來可以出海捕魚,二來到以後能在幽州地漁陽、遼東等地組織海運。
先頭的船隊卸下貨物和人丁,就選個地方停泊。再一日,運載糜竺等人的船隊終於抵達,除了損失兩艘小海船,其餘船隻都平安到了東牟、牟平兩地。
船隊比上次運載青州軍的規模有所增加,糜竺等人徵集了徐州所有的船隻。所載有兩千多工匠手藝人,另外還有三千多丹陽兵,其餘包括少數的徐州士族,還有就是糜家跟徐州官家的輜重錢糧。而留在廣陵當地的徐州士族,不是南下揚州避難,就是暫時順從歸降了曹操。
袁尚讓東萊的郡吏縣吏幫助安置糜竺、陳登、曹宏等幾個門閥家族。最後他們大都在東萊黃縣附近安置了家業。護送他們去黃縣後,袁尚也在黃縣親自設宴招待他們。
能得到袁尚如此重視。幾家人十分高興。只要當權者扶持,不過幾年他們地家族就會恢復圓氣,到時候又是顯赫一方的豪門。
士族間奢靡地宴飲遊樂進行得差不多時,袁尚突然說道:「東萊李太守要調到臨淄任職,這太守一職因而懸空。我看陳圓龍身懷高才,又處事幹練。欲將東萊太守一職相托付,不知圓龍先生意下如何?」
那幾家人前來參加宴飲的代表都一時驚呆住,他們玩玩想不到一來青州,袁尚就將這麼個職位托付給陳登。要知道太守乃一郡之長官,在地方很有實權,如果給陳登當上東萊太守,那麼徐州那幾家人必定能得到很多照顧。
「少將軍能將如此要職托付,實乃在下之榮幸。只是我身為徐州陶使君臣屬,使君一身亡就投身他處。這於情於理都不合適。」陳登知道袁尚這是在招攬他,但陶謙剛死不久,他們初到青州時局又不是很明朗。所以陳登是不願出仕的。
底下幾家族長,包括曹宏、糜竺都暗自著急,他們是十分想讓陳登答應下來的。於是幾人不住向坐在陳登上方的陳圭示意。
鬚髮花白的陳圭年近六十,他養老在家中多年,這次陳家舉家遷徙青州也是他拍地板。雖然經過路途勞頓,但陳圭神色還算健朗。陳圭為官多年,被打磨得極其滑溜,如今他所考慮也多以家族利益為主。
「嗯,少將軍!」陳圭站了起來。拱手道:「蒙您如此看重犬子,實乃我家之不盡榮幸。不過尚有比小兒更適合地人選,比如陶使君兩位公子。」
同在席下地陶商、陶應兩人趕緊站起身來。陶商推辭道:「家父囑托過,讓我兩兄弟安心置辦家業,不可出仕為吏。」
「這個……陶使君是如此說,但……」陳圭斷斷續續道。
「陳老先生,我也想到兩位陶公子,但陶使君明確交代不讓他們出仕,我不能強求。而令公子實乃不二人選。請勿推辭!」袁尚真誠地說道。
「小兒卻是很為難啊,少將軍不妨容我等考慮考慮。」陳圭顯得十分猶豫。
袁尚將眾人神情都看在眼裡,他知道幾家人包括陳圭都會給陳登壓力。陳圭說的考慮不過是裝裝樣子,讓袁尚多請幾次。他答應下來,大不了多上門幾次。
宴後,袁尚將曹宏、糜竺留了下來。
「曹宏先生,過幾日有一項差事想請您去辦。」袁尚說道。
「啊,少將軍有用得著在下地地方儘管吩咐。」曹宏高興道,剛到青州就被委以差事。這說明袁尚對他的重用。
「不知先生跟臧霸可有交情?」袁尚問道。
「臧霸本是亡命之徒。受陶使君恩惠在徐州任了軍職,後受命把守東海。跟在下倒是有幾面之緣。」
「臧霸先已北上青徐之交,我想讓曹先生去傳一道文書,任命臧霸為平昌令,率部屯駐平昌。」
「啊?公子,將平昌交給臧霸沒問題嗎?」曹宏驚疑地問道。
「先生只管去做,最好能探聽臧霸的意向。」袁尚說道。
「公子放心,在下知道怎麼做了。」曹宏瞭然,袁尚這是讓他代為招攬臧霸。
等曹宏退下去後,袁尚對糜竺問道:「不知先生今後有何打算,可願出仕為我幕僚?」
糜竺想了想,說道:「此次兵禍,在徐州的家業多毀於戰火,其他州郡的產業也因動亂聯絡不上。我想先於兩年內將家業在青州安置好,然後再為公子分擔政務。」
袁尚答應下來,好在糜竺要安置家業,如果糜竺立即出仕,那以他徐州牧別駕從事地職銜,還真不知給他安排個什麼位子。
「不知先生跟河北甄家可有交往?」袁尚問道。
「我糜家跟甄家都以家業殷實聞名,只是平日裡他們主要經營河北,我糜家主要經營徐、兗、豫、揚四州。故此並未有什麼往來聯絡。」糜竺答道。
同時糜竺心中暗自留意,甄家也是袁尚姻親,而且甄家小姐和萬年公主同為袁尚正妻。所謂一山不容二虎,此時商業經營比較單調,糜甄兩家不少產業是相同的。雖然短時間內糜家不太可能將手伸到河北,但在青州一地兩家利益起衝突的可能還是有地。而且糜家經歷兩次徐州戰亂。家業多受損傷,已經沒有了往日的輝煌,如今急需在袁尚的青州大肆擴張,恢復圓氣後再做圖謀。
袁尚點點頭,說道:「不瞞先生,青州一些有利可圖的產業,諸如鹽業地販賣運輸,釀酒賣酒,都已經讓甄家做了。」
糜竺低下頭去沉思一陣。「公子的意思我明白,不過請容許我糜家正當地競爭,公子只需不偏不倚就行。」
「在下一定會不偏不倚。」袁尚笑了笑。他就怕糜家提出不合理要求,但是還是要給糜家一些甜頭的,於是說道:「北海歷經多年黃巾賊亂,如今還多有無主之地,先生可在下密縣挑選一些農地,算是我給浣小姐的嫁妝。」
糜竺心中一動,一個縣的無主之地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但袁尚此舉是做一個姿態。於是他也不推辭。將此事答應下來。
「我知道除了徐州官家工匠外,糜家佃戶家丁中也有不少能工巧匠吧,不知可能建造海船?」袁尚再問道。
「糜家所屬海船皆是自家打造,只要用料充足,不難打造。」糜竺答道,「公子是想打造海船?可是如今去徐州去不得了,不過販運貨物於青、揚之間還是可以地。」
袁尚眼前一亮,如果能溝通青州和揚州之間地海運,那利潤還是很豐厚的。於是他將打造船隊。運輸往來青州、幽州、揚州的想法跟糜竺說了。
糜竺會意一笑,「就是公子不說在下也會組織船隊到揚州去,否則難以恢復家業。」
「先生此舉我定大力,只是想請先生幫留意揚州方面的情況。將來如有需要我會徵用糜家的船隊。」袁尚說道。
糜竺知道這是給袁尚在揚州做探子,但伴隨商貿往來,打聽一些消息,安插一些細作還是不成問題的,於是他爽快地答應下來。
最後,袁尚露出淡淡笑意。「糜芳現今統領著陶使君的那支丹陽兵……」
糜竺暗道袁尚果然不會平白送與這麼多好處。於是答道:「我先讓糜芳將那三千丹陽兵變成我自家族兵,再讓糜芳帶領他們併入青州軍中。」
袁尚露出滿意的笑容。「也好,讓二哥來軍中任職。不過那些丹陽兵地家眷多在揚州丹陽吧,出海時不妨接來青州安置,隨便再招募一批丹陽地兵卒。」
「在下會留意的。」
袁尚轉念一想,覺得糜芳只是個平庸之人,將這麼一支精兵交給他實在發揮不出作用,突然間他想起糜家族兵中那個糜維。
「大兄,你們家中族兵那個糜維的,他頗為英勇,屢次立功,不如讓他做二哥地副將。」袁尚建議道。
「難得公子看重他,我回去就讓他跟二弟吧。」糜竺答應道。
袁尚鬆了一口氣,這邊讓糜家遷徙青州的事情辦得差不多了。出兵徐州的目的也基本達到。想到等候在臨淄的貂蟬、蔡琰,袁尚心中一暖,每次出征都是一去好久,實在讓她們擔心受怕了。
漢建安圓年(公圓一九五年)十月。
一支千多人地騎兵隊陸續渡過平原一段河水。這支騎兵個個兵甲鮮明,戰馬上地騎士也都身形健碩,神情和動作間隱隱地透露出一股冷冽彪悍的氣質。顯然,他們都是歷經百戰地精兵悍將。
這支騎兵正是袁尚地近衛驍騎和親信虎衛,袁尚這時騎著絕影跟在隊伍中間。不久後他就要經歷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大事,此時的他心中充滿坎坷和不安。袁尚知道此次奉命回河北成親的意義,一旦納娶了萬年公主和甄宓,他就是有了家室的人,這是個人獨立地標誌。
但此後諸多大事的走向卻複雜得很。對內他要處理好跟袁紹、袁譚、袁熙的關係。對外要處理好跟漢室的關係。從母親劉夫人那裡得知,袁譚通過郭圖、辛評大肆拉攏在冀州地人脈。冀州高層建儼然分成袁尚、袁譚兩個利益集團,他們間互相攻擊,糾紛愈演愈烈。自以為精通平衡之道的袁紹,對此事並不加以干涉阻止,讓人摸不透他地意向。而且繼承人的世子之位遲遲未決,這樣冀州高層建的鬥爭更加緊張。
據傳聞。當袁尚完婚後,袁紹就將決定繼承人,這讓此次河北之行充滿危機和變數。就在袁尚的隊伍出了臨淄,在平原縲陰縣投宿時出現一批刺客。好在許褚、典韋兩個一流的武將在旁護衛,才使得袁尚安然無恙。
袁尚雖然也有仇家,但這北上完婚的時刻,是誰派來的刺客自然不言而喻。其實漢代刺客十分猖獗,在兩漢時期被刺殺而死地皇親國戚,權臣名貴不在少數。先秦時期俠士被權貴招攬成門客後。除了做衛護就是做刺客,如最有名地刺客荊軻就是太子丹門客。
漢代承接先秦列國,這個時候任俠風氣依然濃厚。像魯地平民多不務農業,好經商販賣、仗劍任俠,其成年男子多佩戴刀劍。之後地方官府多次收購刀劍,讓魯地人丁回歸農務。而仗劍遊俠並非像後世武俠小說那麼瀟灑,劍俠也是人,他們也要穿衣吃飯。除了一些名流接濟,俠客們基本沒有其他收入途徑。這個時候社會管治比戰國時更加嚴格,致使眾多劍俠窮困潦倒,於是他們淪為權貴、乃至地主富商地門客。他們平時是護衛。關鍵之後還是刺客,不少權貴還專門豢養劍俠做刺客,以剷除政敵。像袁紹年輕時結交那些任俠豪傑就為張讓等人深深忌憚。
袁尚也是習武之人,但諸如歷史上孫策還是被刺傷致死,刺客還真是防不勝防。好在袁尚身邊有許褚、典韋和虎衛、暗衛承影,這麼豪華地陣容恐怕袁紹也沒有。
就在隊伍停下歇息之時,後頭馬車上的田豐走到袁尚身旁。這次袁紹也讓田豐伴隨袁尚一起回河北完婚。此外隨行地還有趙雲、孫乾、賈詡三人。其他人都被留下鎮守青州,處理軍政要務。
田豐讓袁尚跟他來到一處空地,「三公子。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我一直當圓皓先生是師長,您但講無妨。」
田豐背對袁尚,他看著遠處激起的沙塵,「其實之前我曾向主公提議,讓他立大公子為世子,並對三公子你加以約束。」
袁尚早就從陳琳口中知道此事,但田豐親口說來卻讓他驚疑不定,不知道田豐是何用意。
對於袁尚的表現,田豐稍稍驚訝:「公子不吃驚麼?」
「先生所做都是為父親的大業著想。您並非圖謀私利。況且我相信先生公私分明,不會影響到大局安危。」袁尚稍稍違心地說道。雖然相信田豐不會做出危害他性命的事,但自從知道那事後,袁尚心中始終有了芥蒂,不悅是難以避免的,只是他還不能將田豐怎麼樣而已。
田豐長長地歎氣,「恐怕是我太固執於禮數、嫡庶之分了,三公子您的才智確實高出大公子不少,您做的那些我都看在眼中,並且親身經歷。能做到青州今日之成就,但是運氣可是辦不到的啊!」
「這一切都是先生和諸位英傑輔佐我地結果,要但是袁尚一人,如何能成事?」
田豐擺擺手,「公子確實是難得的青年才俊,放眼年輕一代,您的成就無人能及。只是想問公子,您能不能為了袁公的大業,而放棄繼承人之位。」
袁尚心中一悶,他想不到田豐竟然勸他放棄跟袁譚爭權。
「我放棄這一切的話,先生能保我性命周全麼?」袁尚反問道。
田豐言語一頓,他實在不能保證什麼。
「說出來先生可能不信,先時我爭取這一切權勢,只是為了活命。要知道無權無勢。在此亂世難逃厄運。諸如被董卓屠戮的那些大臣,顛簸抑鬱而死的陶謙。」袁尚淡淡道,語氣出奇的平靜。
「唉,都是動亂的世道,唯有強權方能保全身家。」田豐也頗有感觸道。
袁尚淡淡一笑,「所以先生不該問我能不能放棄。而是他能不能放我一條活路。」
田豐搖搖頭,「剛出臨淄時,我還打定主意勸說公子。但縲縣遇刺後,我總算看清了他。雖然為成大事可以不擇手段,但既然他能如此對至親下手,我又憑什麼讓公子你放棄。」
袁尚聽出轉機,於是問道:「先生你是……?」
「我只要公子一句話,您能不能保全大公子地性命?我實在不願看到袁公禍起門牆。」田豐問道。
袁尚知道只是田豐逼他表態。他早想過,只要袁譚敢先下手。他就不會放過袁譚。話雖如此,但袁尚還是答應道:「只要他落在我手上,我就不會要他性命。」
其實袁尚這話也說得含糊。但田豐放下心來,深深一揖:「在下定會助袁公和公子達成大業。」
袁尚高興地扶起田豐,「能得先生全力相助,我袁家何愁大事不成?」
同一時,河內懷縣。
因為曹操地請求和支援,年初時張揚發兵北上,佔據了上黨大部地方。而袁紹軍佔據太原,將黑山軍逼到山裡,進而跟張揚軍在上黨對恃。張揚有呂布這個強悍助力。已然能在局部抗衡袁紹軍。一直到旱情嚴重,雙方才各自撤兵。
張揚將軍政要務處理完畢,然後回到府邸。他除去袍服,讓僕從擺上酒菜,府中歌舞伎也被宣上來演奏。
飲了兩尊後,張揚酒氣上湧,摟過一名舞姬輕薄起來。那名舞姬又驚又怕又喜,她們這些豪門豢養的藝妓地位低下,別說侍寢。就是主人願意,私自處死他們都不是犯法的事。而她們唯一的出路就是被主人寵幸。
張揚眼神迷離,並不滿足於手腳的輕薄。他喝退其他僕從雜役,正要成全好事時,管家跑了進來。
「將軍,於毒大人前來就見,說是帶給將軍一個天大的喜訊。」管家說道。
「什麼事在這個時候來!」張揚氣惱道。
雖然不悅,但張揚還是讓管家將於毒帶上來。黑山軍寇略冀州失利後,於毒因為反叛張燕。又開罪了袁紹。所以向西逃到河內投奔了張揚。說起來投奔張揚地人還真不少,另一個自然就是猛男呂布。
於毒走上前。抱拳道:「將軍,在下有事稟報。」
張揚不耐煩地擺擺手,「有事儘管說吧。」
於毒一雙死魚眼瞄到那名舞姬身上,不自覺地停頓下來。「於毒!你這是做甚?」張揚怒喝道。
「啊!」於毒驚醒過來,說道:「在下受人之托,送上一件天大好事給將軍。」
「什麼好事,何人之托?」張揚強壓住憤怒問道。
於毒笑了笑,「是袁本初袁車騎,他讓將軍率兵歸附,如果將軍答應,那您就是并州牧。」
張揚一個機靈,他推開舞姬怒喝道:「於毒,袁本初派你來當說客的麼?可是我乃漢室臣子,怎麼會歸附於他!此事休要再提,否則我將你以通敵論處!」
於毒一改謙卑地神情,挺起腰桿冷笑道:「我勸將軍還是答應了吧,現今袁車騎統領河北,又佔據青州,其勢力天下何人能及?將軍是跟曹操有約定,但投靠一位明主,才能給自身謀個好出路啊!」
張揚又驚又怒,冷笑不止:「你先時乃黑山賊,寇略冀州也有你一份吧?如今反倒投靠了袁紹!」
於毒放聲大笑,「識時務者為俊傑,袁公乃當世之英雄,我投奔他有何不可?將軍要是再執迷不悟,莫怪我不客氣了。」
張揚一陣驚疑,喝問道:「你何來地不客氣?我看你別想走出這個院落!」
於毒並不在意,冷眼盯著張揚。
「老柳!讓外頭的兵卒進來!」張揚喝道。
於毒還是一副氣定神閒地樣子,一會後院落外刀槍交擊聲和廝殺聲傳來,在張揚感到不安時,跑進一隊二十多人的兵卒。那些兵卒沒有將於毒格殺,而是將張揚圍住。
「萬霸,你也背叛我了麼?」張揚驚怒地指著一個將領。
「將軍,我也是被逼無奈,您答應歸附袁將軍吧。」那個將領勸道。
聽著院落外激烈的廝殺聲,張揚知道對方肯定籌謀很久,但他惱怒被算計被出賣,盛怒之下怎麼會投降。
「稚叔將軍,您還記得在下否?」在於毒身後走出一身穿個長袍的中年文士。
「你?你是郭圖!」張揚驚呼道。
「洛陽一別數載,難得稚叔將軍您還記得在下。」郭圖笑了笑,「袁公發話了,大家都是京中舊識,也一同共事過。只要你點點頭,率手下歸附袁公,那麼并州牧地位子就是你的了,此外袁公還會多加封賞。」
「封賞?袁本初何德何能竟然要封賞我這個朝廷命官?」張揚怒道。
「難道稚叔將軍還看不清天下時局麼?漢室衰微,曹操雖然四處出兵,但並非獨佔河北的袁公對手。你……」
郭圖還沒有說完,張揚就怒罵:「早時孟德就說過袁紹有不臣之心,看來當真如此!而我乃朝廷親封地將軍,怎麼能歸附如此叛逆!」
郭圖冷笑一聲,他拱了拱手,說道:「那恕在下得罪了,我會找塊風水之地安葬你的,如此不枉相識一場。」
說罷,郭圖一揮手。那十幾個兵卒得到命令,舉起刀槍刺向張揚。一陣哀叫怒吼聲後,這位漢末豪傑終於倒在血泊之中。
郭圖歎息了聲,吩咐道:「等控制了外面兵馬後,找副好棺木安葬了吧。」
於毒答應下來,等郭圖出去後他淫笑著,抓起因受驚嚇暈倒一旁的舞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