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一愣,突然間也想起了這個問題,剛才慌亂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使得他一時之間到還真的忘了那奇怪的歌聲,現在聽到張叔叔這麼說,他忙打了一個禁聲的手勢,卻發現在寂靜的叢林裡面,除了流水的泊泊聲和樹葉偶爾的沙沙聲之外,就再也聽不到其他了。
可是剛才明明還清晰無比的歌聲,怎麼現在就不見了?
我老爸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本來就有點混亂的思維被這麼一搞,就好像是一鍋被攪拌的粥一樣,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張叔叔看到我老爸只是愣愣的發呆,忍不住提醒道:「我說老肖,現在這情況我們是不是應該找找出林子的路啊,老是這樣下去也不是那麼一回事啊。」
我老爸點點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低聲道:「嗯,我們不管怎樣都得走出去,既然沒有方向,就順著這小溪走吧,不過我們先走上游,這小溪的發源地應該是在不遠處,我們得先去那裡看看,說不定還能找到村落什麼的。」
大家一聽都紛紛點頭,這畢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再加上剛才的事情也沒有人能夠睡得下去,於是在安靜中大家默默的收拾好了東西,等著我老爸出發的命令。
我老爸他走到那個墳墓前敬了一個軍禮,便猛的一轉身向著溪流的上遊走了過去。
這一路上走來倒是沒有遇到什麼大的問題,如果不是剛才發生的事情的話,在這清澈的溪流邊看著漫天蒼翠的綠樹,簡直就比旅遊還要好玩幾分。
但是畢竟幾個鮮活的生命就那樣消失了,在這樣的情況下哪裡會有人有心情遊山玩水,不過話又說回來,哪怕沒有人犧牲,單單只是我老爸他們現在的處境來說,也不會有人有興致的。
又走了大半個小時,溪流邊的鵝卵石漸漸的少了,那些應該佈滿泥土或者草地的河岸邊被鋪上了一塊塊整齊的青磚,那些青磚似乎使用手工打磨出來的,顯得十分的粗糙,但是卻又無比的繁多,從我老爸他們的腳下蔓延到了溪流的盡頭。
張叔叔突然從隊伍後面擠了上來,走到我老爸身邊低聲說:「老肖,不對勁啊,這些青磚怎麼看起來那麼像是有人刻意鋪墊的啊。我們這樣走下去不會出什麼事吧。」
我老爸拍了拍掛在身上的步槍,低聲道:「能出什麼事?如果遇到了淳樸善良的山裡人還好說,如果是什麼妖魔鬼怪,哼,我們一人一把槍打他丫的。」
張叔叔一聽覺得也是這個理,也就不再說什麼,只是既然已經走到了前面來了,就跟著我老爸齊頭並進,兩人帶著後面的八個人在溪流邊的青磚上走走停停,可是不論他們怎樣小心都沒辦法發現什麼不正常的東西,就好像是,這裡根本就是有人刻意弄出來的旅遊景點一樣。
猛然間,小溪在前面有了一個轉折,原本幾乎接近筆直的溪流變得蔓延不斷,然後在他們前方大概一百米的地上出現了一道筆直的山崖,溪流就是從上面傾瀉而下的。
而他們腳下的青磚這個時候卻不沿著溪流而上了,反而是從另一個方向轉入了一個黑漆漆的洞穴裡面,一陣陣陰冷的風不斷的從那些漆黑的洞穴裡面湧出來,讓人遠遠的都覺得渾身冰寒,就好像那裡是連接著地獄的盡頭一樣。
張叔叔「呀」的叫了一聲,指著那洞說:「老肖,那裡不會是什麼民族的藏寶處吧,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古古怪怪,要不然我們就進去看看?」
我老爸心想,既然都來了,看看也沒什麼,但是自己這些兄弟的命可是掛在自己身上啊,他微微的歎了口氣,就回頭詢問了一下那剩下的八個人的意見,當兵個個都有膽量,而且早已被眼前這奇怪的景致搞得心癢癢的,就好像是有幾隻貓在心口抓來抓去一樣。
當下他們幾個對視一眼紛紛點頭,只是那個二狗子的雲南人有點低低的說:「我們還是不要進去好了,這裡說不得你個是哪族人的聖地,貿然闖入的話,沒有什麼好事的。」
可是他話還沒說話,剩下的幾個人就都瞪了他一眼,然後拍了拍掛在身上的步槍,意思是說:不管遇到什麼,難道我們會怕了不成?
二狗子見到大家興致突然都變得高漲起來,心裡雖然覺得奇怪,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只是默默把掛在身上的步槍抬了起來,有點警惕的盯著那個洞穴。
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樣子全部都哈哈的笑了起來,不過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戰友,笑聲裡面倒沒有諷刺的意思。
我老爸見到他們都決定要進這個洞穴,而自己心裡也是想要去看看這鋪著青磚的深山老林裡面的洞穴裡面有什麼,他心裡雖然還有點奇怪,但是馬上一種高漲的興致卻把這種奇怪給壓了下去。於是他揮了揮手就帶頭走了過去。
走到了洞口的時候,一陣陰冷的風從裡面湧了出來,吹得人的腮幫子都有點生疼,就好像有人在拿刀割自己的肉一樣。
我老爸拍了拍自己的臉,咒罵道:「什麼狗屁洞,怎麼我覺得像一個電冰箱。」
張叔叔在他身後笑道:「電冰箱算什麼?我聽說老美那邊有種東西叫做空調,可以吹出冷死人的風,你說他們不會是從這裡連個管子到美國去了吧。」
那個時候,中國還沒有空調這種東西,大家聽張叔叔這麼說還以為空調是某種戰爭武器,也就全部怪異的笑了起來,因為那個時候在中國人的眼裡,老美的東西還真的有點不堪入目,你想想,一堆飛機大炮在朝鮮的時候還給我們小米步槍打個屁股尿流,他們那些東西能好到哪裡去?
當然,現在的情況就又和二十年不同了,大家心裡清楚就好,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那洞裡面吹出來的風一陣一陣的沒個消停,人露在衣服外面的肉給吹著吹著就麻木了,到了最後幾乎感覺不到疼痛。眼見在這樣下去,自己這一堆人就算不給風吹死,就給風凍死,我老爸暗下決定,就打了個手勢率先走了進去。
他一隻腳剛踏進洞穴,心裡就產生了一種荒謬絕倫的感覺,等到他整個人都進去的時候,才確定這種感覺是真的。
原來,進到了洞穴裡面,雖然覺得比在外面的時候冷了一點,可是空氣卻彷彿靜止的一樣,在自己身後不到半米處凜冽著的狂風,就好像不是從洞穴裡面吹出去的一樣。
我老爸當場就驚呆了,倒不是他被什麼東西嚇到了,而是這種超越常識之外的東西讓他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心裡突然就好像有了十五隻水桶那樣七上八下的,沒有一刻消停。
但是他驚呆的這片刻時間,後面的那九個人也就全部都跟著他進到了洞穴裡面,大家也都給這種奇怪的地方弄得一呆,一時間倒也沒有人說話,只是那個叫做二狗子的傢伙卻突然微微的顫抖起來。
我老爸一瞬間就回了神,他正好看見二狗子在抖個不停,忍不住問道:「二狗子你搞什麼?這個洞你很怕嗎?」
「不是」二狗子的聲音裡面有一種古怪的顫抖,他伸出手指著洞頂,牙齒不停的撞著,「你們看,那上面」
我老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抬起頭向著洞頂看了上去,但是那洞頂卻一片黝黑在夜色中根本就沒辦法讓人看清楚上面有些什麼。
我老爸奇怪的瞄多了幾眼,忍不住罵道:「二狗子你搞什麼?這麼黑就算有鬼你也看不到啦,你到底要讓我們看什麼?」
二狗子的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不停說:「不是不是鬼但是上面好多死人」
我老爸看他說得這麼真切一點都不像是在騙人,心裡奇怪不已,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二狗子所出生的那個民族一直以來都是住在山洞裡面的,每當有小孩出生就會讓他在山洞裡面長到五六歲才帶出山洞,那樣的話,因為打小就熟悉了黑暗的原因,那些孩子就擁有了一雙夜眼,這夜眼對於那個民族來說極其重要,因為他們的生活來源就是靠去深山老林裡面挖藥打獵。
所以,在所有人都看不清東西的時候,二狗子能夠看明白黑暗處有什麼東西一點也不奇怪。
我老爸雖然心裡疑惑,但是還是比了一個手勢,整排人十把戰術電筒同時點亮,齊齊的對著洞頂照了上去。
這一照之下,每個人都愣愣的說不出話來,只見在那高高的洞頂之上坐滿赤裸的屍體,它們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是每個人都用同樣的一個姿勢盤坐在了洞頂之上,就好像,某種邪教的教徒在祈禱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