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叔見到我老爸從蔓籐上面掉了下來,他也是一呆,但是他卻很快的對著身後打了幾個手勢,示意後面的那些人全部都跟著他過去,可是等了半天都不見後面的人有什麼動靜,他心裡奇怪,暗想莫非後面那些傢伙都死了不成。
這人好奇心一起,也就什麼都顧不得了,不是有句話說:好奇害死貓麼?要知道貓可是有九條命的。
張叔叔他心裡一起了這個念頭,就忍不住先回頭看了一眼,然後心裡暗暗的噓了一口氣,那些臭小子不是都乖乖的在那裡麼?
可是看著看著,他就發現不對了,雖然那些兵都沒有事,但是他們臉上的神色都怪異莫名,其中有一兩個還不停的對著他做著鬼臉,眼睛眨啊眨的不知道累。
張叔叔心裡頓時一陣惱火,他心想這些小子不對路啊,在這不知道死活的地方居然還做鬼臉,不是腦殘了就是腦抽筋,他剛想罵幾句,但是突然卻想到,他們一個個都這個表情,不會是撞鬼了吧?
張叔叔輕輕的把手裡的電筒舉了起來,就向著四周照了過去,一陣冷風吹了過來,他覺得渾身一陣哆嗦,手裡的電筒抖個不停,暗暗的罵了一聲該死,然後手卻還是一抖,手裡的電筒直直的掉到了蔓籐上面。
好在那些蔓籐雖然年月久遠,但是蔓籐與蔓籐之間都有一些空隙,而且,所謂的軍用電筒在它們的後面除了手柄之外還有其他人體器官可以使用的地方,比如說,那個時候正好一個鉤子就勾在蔓籐的空隙之上。
一道光線從電筒的一端灑了下去,正好照耀著張叔叔的下半身,以及他身體下方的地方上。
張叔叔低低的罵道:「什麼鳥樹林,他媽的風怎麼這麼大?是不是要吹死我」
只是他話還沒說完,眼角剛隨意的掃到了自己的腳下,整個人頓時一驚,只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兩條本來盤在蔓籐上的腳,突然間軟得像是麵條,要不是下面的那個東西實在是太恐怖的話,張叔叔是準備直接倒下去的。
女屍?在他腳下原本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具女屍,這具女屍的手高高的舉了起來,那樣子就好像要把張叔叔托起來一樣,可是它那乾枯的手掌卻讓人怎樣都不敢多看一眼。
然後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蒼白的臉,和老爸他遇到的不同的是,這張臉上面是有眼睛的,只是那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眼睛在電筒的照耀下不停的閃爍著妖異的光芒,讓人根本不敢去看它,可是卻偏偏不管怎樣也用不出力氣閉上眼睛。
接著,讓人注意到的是那具屍體的身體,她的身體上同樣披在一條白色的亞麻布,可是在布面上卻畫著一個詭秘的圖形,就好像是一個殘缺不齊的骷髏頭。
這樣的情形下出現這樣的東西,怪不得那些兵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終於想明白了這一點的張叔叔只覺得自己渾身冰涼,從牙齒到膝蓋,不停的發出「的的的」聲音,在寂靜的叢林裡面顯得詭秘無比,他終於忍不住一聲大吼,扛起了腰間的步槍,子彈像是不用錢那樣的就向著那具乾屍射了過去。
只見那本來就已經干萎的女屍在步槍的掃射下終於從中間斷成了兩半,一種烏黑的液體從斷口處流了出來,伴隨著那些液體而來的還有一陣撲面的惡臭,令人幾乎當場就窒息掉。
張叔叔在這個緊急關頭什麼也顧不得了,指著松樹的另一邊吼道:「從那邊出來,快點,這是屍氣,有毒的。」
說完他一把抓起了戰術手電,身子一翻就順著蔓籐從另一邊滾了下來,不過他的運氣比較好,直接砸到了我老爸的身上,我老爸還疼得爬不起來,被他這麼一砸差點壓斷了腰,忍不住又哼了出來。
張叔叔估計也是被剛才的情景嚇軟了,賴在我老爸身上就是不起來,終於我老爸忍不住一巴掌就想甩過去,口中罵道:「小張你個傢伙,還要在老子的身上躺多久。」
可是張叔叔並沒有去回答他,反而有點呆呆的看著那些從松樹另一邊爬出來的兵,只見他們每一個臉上的驚慌神色都沒有變,都大喊大叫著向著他們的方向跑了過來,其中一個邊跑邊喊:「肖排長,不好了,小山他他被飛蛾給吃了」
我老爸和張叔叔一聽就覺得奇怪,這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被飛蛾給吃了,但是看他們那些人的表情就知道這事絕對假不了。
可是還沒等我老爸有什麼反應,跑在十多人裡面的最後的那個慘叫了一聲撲到在了地上,只見在他的身後,一些粉白的飛蛾就像是一團雲彩一樣,帶著「嗡嗡」的嘈雜聲鋪天蓋地的飛了過來。
屍蛾!電光火石間,我老爸腦海裡就想起來這個東西,當下的情形已經容不得他多做考慮,他忙喊道:「全部都到水裡面去,千萬不要冒頭。」
說著,他把張叔叔一把拽了起來,兩人打著滾「噗通」一聲滾到了溪水裡面去了。
其他在後面的兵這個時候也都慌亂得不得了,全部都顧不得什麼了,一個接一個像跳水那樣全部就跳進了這小小的溪流,就好像比賽潛水那樣,潛了下去就再也不肯冒頭出來了。
這條小溪的水並不深,而且還很清澈,所以所有人都清楚的看到剛來被飛蛾撲倒的那個兵現在已經渾身血肉模糊,就好像有一萬隻螞蟻在他全身撕咬那樣,別說是衣服,就連身上那層表皮都已經不見了,只剩下一副血淋淋的軀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恐怖的血屍。
但是事情還沒有到此為止,先前撲倒他的飛蛾飛過了以後,後面又飛來了一大群的飛蛾,只見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那個剛才還是血屍的兵,就完完全全的變成了骨架子,上面血肉被吞噬的乾乾淨淨,看起來怪異莫名但是又恐怖無比。
一個好好的人,怎麼才幾分鐘就只剩下一具骨架子了?
潛在水裡的人個個都覺得渾身冰冷,這些兵在戰場上誰都是不要命的主,可是遇到這種古怪恐怖的事情的時候,卻都難免打心底生出了一種恐懼感。
終於有一個人不知道是受不了這種視覺上的恐懼感還是憋不住氣,忍不住從水裡面站了起來,可是他剛反應過來想要再次潛下去卻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那些漫天的飛蛾就好像蜜蜂看到花蜜一樣一下子就撲到了他的身上,接著剛才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那一幕就在水裡再現了。
不同之處只是,那些飛蛾似乎很懼怕水,所以那個人的下半身並沒有被吞噬掉,反而像具雕像一樣矗立在水中,配上只剩下骨骼的上半身,讓人看到就頭皮發麻。
慢慢的,他身體流出來的血水順流而下,讓人的眼前一陣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了。
我老爸只覺得心裡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根本就不知道應該如何反應,那些士兵,可是自己生死與共的戰友啊,但是自己除了看著他們死之外,卻什麼都做不到,老爸在水裡狠狠的給了自己一巴掌,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誰說男兒不輕狂,男兒有淚不輕彈
模模糊糊間,就好像過了幾個世紀那樣,我老爸他再次睜開了眼睛,耳朵裡已經聽不到飛蛾飛過的嗡嗡聲,當下他緩緩的站了起來,卻發現那些飛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只剩下河岸上一堆帶著血沫的人骨,和溪水裡的一半肉體一半骨頭。
其他人也漸漸的站了起來,全部大聲的喘著氣,混身上下濕漉漉,但是卻沒有人敢先上岸,也沒有人敢開口,就好像可以這樣一直寂靜下去一樣。
我老爸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好,要安慰人,卻難免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當下他低低的歎了一口氣道:「那些飛蛾叫做屍蛾,向來以死屍的血肉為糧食,我也不知道它們這次為什麼會吃活人,但是屍蛾卻有一個特點,那就是只要飛過的地方,那麼二十四小時以內覺得不會再飛回來,所以我們現在是安全的,大家都到岸上去吧,幫那幾個戰友收斂一下」說到這裡我老爸的聲音也開始有點梗咽,他也想不到才幾分鐘不到,這剩下的十幾個人就死了三個,現在算上他自己也就只剩下十個人了,一個排的人出來,結果難道只有一個班的人能回去嗎?又低低的吸了一口氣,他接著說:「把他們好好的安葬了吧,要想帶出去是不可能的,還有,檢查一下我們的東西有多少給水泡壞了,然後隨便升個火堆烤一下衣服吧,這樣下去大家還沒走出去就都病倒了。」
那些兵聽到我老爸這麼說也就全部默默的上了岸,其中幾個把那三個死掉的戰友的屍體收斂到了一處,用鵝卵石隨便搭了一個墳墓就把他們合葬了,剩下的人從溪岸上撿起了一些干樹枝點了幾個火堆,好在那時候的行軍背包都是防水的,要不然他們恐怕連火種都沒了。
又過了一會,事情基本都處理完成了,剩下的十個人全部默默的擠到了火堆邊上烤起了火,張叔叔突然一驚,低聲道:「媽了巴子的,那些歌聲怎麼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