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領域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迦樓羅號
    眼見得凱與對方相約的日子已經不遠了,但是龍音卻還是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個性總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她,這次卻出乎意外地能夠感覺得出來,凱其實是為了保護自己才會在那日這麼說的。

    當然,事實也是如此。只不過儘管能這麼想,她的心中,還是對於這個猜測有些許的坎坷不安。

    恰巧的是,最近幾日來,赤羅都沒有大規模的行動,因此龍音也沒有辦法用平時那種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促使自己不去多想。

    這一日早晨,她出乎意料的很早便醒來。但儘管如此,看到早上晨光灑落的美景的她,心中卻不會感到一絲喜悅。

    因為如果用以前的狀況而論,這時候的她,多半還是因為昨晚的特訓,而累得起不了床吧。

    「……算了!難得這麼早起,就出去逛逛吧!」

    就像是強行命令著意志消沉的自己般,龍音對著窗外大喊著。

    然而,這句話卻與她真正的行動,差距了有好半晌的時間。

    走到了外頭,她卻突然覺得很煩,原本說好要逛逛的她,卻感覺到哪裡都不想去。

    但是她最後依舊還是強迫著自己邁開步子,一步接著一步地繼續向前。但是那動作從外人的角度看來,卻像是行屍走肉那般的不自然。龍音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在須倫佐爾的早晨市街著,週遭偶爾傳來的打招呼聲,她也變得是恍若未聞一般。

    在這不知不覺之中,原本只是踏著毫無意義腳步的龍音,這時卻在不知不覺之間,來到了那個森林之中,也就是那個不久之前,還固定著每日都與凱一同訓練的地方。

    龍音向四周望去,像是想尋找什麼,但終究還是沒能找到。

    除了依稀可以見到當初與他訓練時的些許痕跡之外,其餘的,就什麼也沒有剩下了。

    只見龍音頹然坐下一個被切斷的樹幹上,身型怎麼說都不算巨大的她,這時看來,異常的嬌小。

    因為那樹幹實在太大了,就算是以前兩人一塊坐上,也還多出很多位置,相章的寬廣。

    只不過,這個時候的寬廣,卻與寂寞、孤獨等字眼,慢慢畫上了等號……

    突然之間,龍音朝背後倒去,躺在這樹幹的切面上,雙眼無神地看著萬里晴空。

    「太陽好亮喔……真的……好討厭呢……」

    一面說著,龍音一面閉上了眼睛,並且用手臂遮蓋住了依舊射向眼皮的陽光來。

    「真的煩死人了!」

    突然間,龍音再度大聲抱怨了起來,只不過這次抱怨的對象,卻是森林中的鳥囀與蟲鳴。

    平時的她,雖然不是很懂得欣賞,但至少不覺得討厭,然而這個時候,她卻覺得一切事物都好煩人,好希望可以破壞。

    只不過她終究沒有這麼做,取而代之的,卻是嚎啕大哭了起來。

    也不知道原因,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龍音就是覺得想哭,不僅是落淚,還是大吼似的大哭著。

    不曉得哭了多久,因為感覺到疲憊的龍音,就這麼緩緩地睡去了。

    同一時間,森林安靜了,過了沒多久,原本的鳥囀蟲鳴又再度開始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悄悄地從遠方走到了龍音的身旁……是凱。

    他看了看熟睡中的龍音一眼後,便解下自己的外衣,蓋在她的身上。

    「不用哭了,因為……一切都將要結束……」

    一面喃喃說著,凱一面將手放在龍音的額頭上,頓時之間,一到溫暖且強大的光芒自凱的手傳入龍音體內。

    「以後的你……但願能永遠歡笑。」

    語畢,凱轉身,拖著彷彿筋疲力盡的身體離開了。

    而在這時,一陣風徐徐吹來,將原本鳳綁在龍音頭上的髮飾,輕而易舉的吹落,因為……龍音頭上那對角已經消失了……

    ※※※

    另外一方面,在斯渥特島上,一場讓人期待已久,但也可說是其亞最不想要見到的戰鬥終於即將展開了。

    「其亞VS愛麗蒂」──一想到這個字眼,其亞就顯得有許的無奈。

    雖然上回見面時,自己曾經自信滿滿地說著一些一定要贏過她的話,但是戰鬥在即之際,他卻顯得相當沒信心。

    只不過這已經不是單純的他不想與愛麗蒂對打的原因,而是因為其亞真的懷疑,自己是否真能對付得了她。

    前數次觀戰時,其亞便已經曉得了愛麗蒂的實力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這時的心中才會更加的不安。

    儘管不斷如此想著,但是該來了終究還是會到來。只聽得裁判的聲音傳來,正在宣佈著比賽的倒數時間。

    其亞走上台來,而在他正對面方向的,就是雙手反拿著短彎刀的愛麗蒂。

    兩人在比賽之前,都沒有說過話,甚至昨晚用餐後相遇之際,也只有簡單的交換了幾句話,但也沒有提到關於今日戰鬥的問題。

    這個時候,擂台周圍該來的人都已經到齊了,當然也包括了所羅。

    只見他微微冷笑,站著以其亞為準的二點鐘方向,似乎正在享受著眼前這場即將發生的戰鬥的氣氛。

    「真是的……如果可以的話,我還真想直接跟他打……」

    一面這麼想著,但其亞卻一面拔出了自己的腰間的噬魔劍X來。

    「我可要先跟你說好,這次沒有我的命令,可千萬不准在吞噬別人的附法武器了。」

    其亞盡可能嚴肅地說著,但是由於聲音極小,因此也難說是有什麼尊嚴存在。

    「是∼∼∼我盡量∼∼∼」

    X用著相當不耐煩的語氣在其亞腦中回應著,因為這句話從那天開始,其亞已經說過不下百次了。

    但讓其亞有些許安心的卻是,他漸漸理解到,噬魔劍X本身,就像是個智能不算太高但卻會說話的動物般,對祂而言,食物是相當重要的,如果主人不做出極度的反對動作,祂就會已相當程度的自主意識來動作。

    可是相對的,如果主人強勢一點,或著多強調幾次,祂就會慢慢學習到。

    這時候,裁判正式宣佈比賽開始了。

    因為不想要將場面陷入無盡的僵局,其亞率先展開了攻擊。

    只見他將劍微微低垂,用著拖劍的方式,朝著愛麗蒂衝來!

    這個時候,只見愛麗蒂臉上露出了喜悅或著可說是興奮的微笑,並且也朝著其亞衝來。

    一瞬間,兩人交鋒。其亞由下而上揮劍,但卻被愛麗蒂後仰躲過。

    隨之,愛麗蒂趁著這個機會,一個美妙的轉身,頃刻間便來到了其亞的身後。

    但就在她將要發動攻擊的那瞬間,誰知其亞竟然直接將劍往後擺去,不但已劍身防禦,還迫使得愛麗蒂退後數步。

    而在這同時,其亞則趁著這個空檔轉回身來。

    同一時間,愛麗蒂卻也再度朝著這個方向衝了過來。

    霎時之間,兩人三兵刃互相交擊,傳出了清脆的金鐵之聲。

    「果然……她用的只是平常的好武器。」

    如此想著,其亞卻更加不敢大意。因為這時候的情況表示,當時愛麗蒂以雙刀擋下了大劍攻擊,是完全靠著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雙刀上有什麼特殊的能力,這也就意味著,對她實力的預測,還得再加個幾分。

    在這情況下,其亞一連數次地加重了手上的使力,然而不管他如何怒力,就是無法將她給壓下,相反的,對方的力量卻漸漸增強了!於是,當機立斷的,其亞立即盡全力將劍一推,迫使兩人的距離再度拉開。

    只不過,就在他以為可以稍稍喘口氣的同時,忽見愛麗蒂突然沒來由的一笑,隨即將雙刀高舉,開始跳起了舞蹈來。

    「又是那招!」其亞心中一凜,知道這時她使出的,就是那如舞蹈般的特殊身形。

    當下他也不敢大意,擺出了正面迎戰的姿態,仔細看著愛麗蒂的移動方式。

    ※※※

    只不過,太過謹慎卻讓他有些按耐不住性子,因為他總是覺得,愛麗蒂數次的動作中,充滿了破綻,只要抓準時機搶進,必然可以得手,在如此的想法下,隨著舞蹈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有攻擊的衝動。

    終於,其亞無法繼續忍耐下去,挺見朝著愛麗蒂的後頸刺過去。

    這一計攻擊看似極為凶險,但其實他的目的,也只是想把見搭在她肩上,迫使她投降。

    但誰知,就在他稍微的走近了幾步的瞬間,愛麗蒂的舞步突然加快,原本還在其亞面前的她,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後。

    霎時之間,其亞心中猛然一驚,想要防禦卻已然不及,就在他試著要把傷害減到最低之際,忽然間,他握著X的那隻手卻突然自己動作,不但將那日的「籠手」張開,並且還朝著愛麗蒂的胸口刺去。

    這一擊古怪異常,照理說來,再厲害的劍士,都不可能在瞬間,憑空出劍還這麼準確的。

    而且就算使劍者有那速度,同時也可以感受得到敵人在自己身後的準確位置,要在骨頭與肌肉不自然的轉動下達成,也是絕對不可能的。然而,對於其亞而言,劍是劍人是人,兩者分開,但卻兩者分工,因此可以刺出如此荒唐的一劍。

    果不其然,愛麗蒂如何也想不到其亞還有這麼一招,當下除了躲之外別無他法,於是連忙向後疾越這才避開此當胸一劍,但同時卻也已經失去了方纔的大好機會。

    「X……」稍微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其亞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劍。

    「主人……不介意我也幫點忙吧?」

    「……」聽到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其亞著實感到有些猶豫。

    倘若答應了,那麼自己的勝率必然大增,但是卻似乎有違比賽公平性。但倘若不答應,自己在愛麗蒂接連不斷的奇招之下,敗北其實只是時間的問題。只不過他似乎沒有察覺到,若是很久以前的自己,八成會毫不考慮地答應,因為只要為了得勝,一切手段都是許可的……至少他父親總是如此教導著他。然而,這時後他的猶豫,卻代表著他在個性上已經有所改變,甚至是成長。

    就在其亞猶豫之際,卻聽得愛麗蒂這時突然說道:「怎麼了嗎?還要猶豫什麼嗎?只要有能力打贏我,我不會不服的。」

    聽到了愛麗蒂這句微微帶有些許鼓勵意味的話,使得其亞不再迷惘了,他低下頭來,悄悄對著噬魔劍X說道:「我允許……不,我希望我們可以一同作戰……但不准殺了她!」

    「沒問題,主人,命令收到!」

    當祂回答的那一瞬間,噬魔劍X的本體並沒有絲毫的改變,但是握劍的其亞,卻感覺到包括自身在內,都散發出一種強大的能量。

    頓時之間,其亞隱約想到了一件事情來。

    一般而言,附法武器通常沒有所謂的意識可言,如果用另外一個角度來看,噬魔劍X就像是守護天使那樣,一個以劍為體,吞噬魔力為能,可以進化且擁有自主意識的守護天使。

    如果照這樣看來,把祂當成一種特殊的守護天使來看,那麼也許就如一般的守護天使那樣,當其魔力增加的同時,也象徵著自己的力量增強!

    其亞的這個假設,在下一瞬間得到了答案……

    只見他朝愛麗蒂揮劍過去,而對方則用雙刀格檔,但就在三劍再度相交的那瞬間,噬魔劍X的刀身上,卻發出了強大的電力來!

    原來那一瞬間,其亞不自覺地使上了他那許久未曾施展過的「永遠之騎士的敘事詩篇」!

    一開始其亞還擔心,自己用出來的魔力也會被噬魔劍X吞食,但稍稍的一用之下,他才發現到,當這兩者的魔力互相碰觸之際,所產生的力量,竟然是如此的奇妙。

    要知,所謂的魔力要轉換成具有攻擊性質的能力,諸如:電、火、冰……等等的能量,都一定會有相當的能量散失,而無法進行百分之百有效的轉換,就算是能力很高的魔導士,往往也只能達到七至八成的轉換,其餘的,也只能用自身的能量來彌補。

    ※※※

    然而其亞與噬魔劍X這時的魔力等於是相互通連的,當其亞將自己的魔力憑著「永遠之騎是的敘事詩篇」轉換成了攻擊性能亮加諸於劍上的同時,其所散失的大約五成魔力,卻是給噬魔劍X吸收了。但誰知,祂所吸收的這些魔力,經過了一段循環後,又再度回到了其亞的身體,而他則用這股補充的能量,繼續使用魔力。

    如此無盡循環下去,雖然無法達到永遠運轉,但是其亞這時用出的魔力幾乎可以算是平時的數倍,這就等於,身為一個單純的劍士,原本對魔法只是略通一二的他,突然藉著噬魔劍的力量,成為頂級的魔導士那般……當然,只有在握劍之時。

    要在以前,以其亞這種魔法施放速度,不出半晌,他就已經筋疲力盡,但在這時,他卻覺得這負擔遠比以往來得還少許多。

    而另外一方面,由於剛剛中了其亞那記電擊,儘管以最快的速度脫逃了,但這時候的愛麗蒂,身上還是感到有些麻痺,手腳的靈活度也遠比原先還減少了幾分。

    如果對於一般的戰士而言,被如此電擊傷到,還能勉強用體力彌補,但是愛麗蒂卻不同,她最大的優勢就在於速度與變化萬千的身法,這時受到些微麻痺的她,就彷彿是手腳被繩子纏起似的,能力大打折扣。

    而這點其亞自然是看出來了,但他此番卻不在由於,把握著如此的機會,趁著她還沒有完全的恢復之前,又是接連不斷的攻擊過去,不僅如此,他這時的每一劍都帶著相當的電力,雖然不至於傷到她,但卻可以一次一次的將自己的局勢拉到上風。

    於是,戰況大幅改變了。原本一直處於下風的其亞,這時神奇地佔得了優勢。

    而在這戰鬥之間,其亞漸漸體悟到了。其實所謂的戰鬥技巧與能力,也就是強。那並不是單指速度、力量或魔力一類的,而是技能上的運用,哪怕是最基本的也好,只要可以讓自己的局勢由壞轉好,那就是最好的戰鬥能力。

    一想到如此,其亞攻擊愛麗蒂的招式中,就減少了以往的那些花俏形式,改變成了最單純的衍生應用,不僅如此,就連以往用盡全力的揮砍斬擊也大幅減少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以有效攻擊為基本目的的簡妙招數。

    其亞如此的改變,看在每個裁判的眼中,都不禁有些訝異,但他們卻都以為其亞已經是強弩之末,所以才會使用這些看似半放棄般的打鬥方式,但在另外一邊的所羅,卻不禁露出了興奮的微笑。

    原因說來也很好玩,若是以往的其亞,也許會不斷用著毫不留情的招式逼迫敵人,如此,對實力弱者有效,但只要實力相當的人,就會陷入苦戰。然而,這時候的他,儘管佔了上風,但由於「不想傷害到愛麗蒂」的想法,卻反而使他體悟出了如此的招式,這樣轉變的契機,與其說是巧合,倒不如說是一種回報式的奇跡。

    眼見得其亞一劍由一劍,不快不慢,時強時若,但每一招都是恰到好處,雖然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擊中了對手,也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但是由於其亞劍上的魔力,使得每一記看似平常的招式中,其實都暗藏著極大的破壞性。當然,這時的他還有所節制。

    不僅如此,由於噬魔劍的協助,使得其亞原本那不善防禦的弱點被填補了,現在的他,雖然還稱不上是無敵,但倘若在公平的一對一打鬥中,只怕世上能贏他的人,已經不在多數了。

    只不過,由於其亞多少是減弱了劍的威力,而每次打中愛麗蒂也只是輕描淡寫的一點,讓她受到些許的電擊,對身體並無大礙。因此戰鬥一直持續了好幾刻鐘的時間,連裁判都有些不耐煩了。

    「難道她還不打算投降嗎?」其亞一面想著,一面隨著一種本能般的感覺出劍。

    但誰知,這麼平平凡凡,卻恰好從愛麗蒂的肩膀上劃下,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了一條約有兩吋長的傷口來。

    ※※※

    「……對不起!」

    一見到如此,其亞連忙停下了攻擊來,想查看她的傷勢,但卻被她阻止了。

    「我認輸了。」一面微笑著包紮自己的傷口,愛麗蒂一面對裁判們如此說著。隨即轉頭看著其亞,「我承認你變強了,只不過……你卻還是這麼心軟。」

    一時之間,其亞還真不曉得該如何答話。所謂女人心海底針,他真的搞不清楚,到底該怎麼做,愛麗蒂才會認同。然而可以確定的卻是,其亞自己,真的不想傷害她。

    「也許我真的是心軟吧,但就算是你要求,我也希望盡可能的不傷害你。」

    「是這樣嗎?聽起來你好像以為,我是個柔弱到需要男人保護的女人似的。」

    「至少我想保護你,難道不可以嗎?」

    「是嗎……那就試試看囉。」

    語畢,愛麗蒂面無表情地走下了擂台來,似乎與所羅交換了幾句話後,隨之便走回了別館。

    「傷腦筋啊……她到底是在生氣還是彆扭?」

    一面想著,其亞一面歎了口氣,收起劍來正想往回走之際,卻見所羅又向他走來。

    「打得不錯嘛……只不過,沒有那把劍的你,實力還會剩下多少呢?」

    「你想說什麼?」

    「我昨天的示範你應該見到了吧?真正的實力,絕對不是靠什麼兵器得來的。」語罷,所羅微微笑著,「這樣說吧……只有不依靠任何武裝的人,才有資格配上強者之名。」

    「難道……你昨天那樣對付泰格菲,就是為了告訴我這個?」

    一時之間,其亞突然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但卻見被質問的所羅並不答話,只是冷笑著。

    看著他那副笑容,其亞心中那股想打倒所羅的鬥智又更盛了,「我會打贏你,不靠這把劍,我會用我的實力勝過你!」當他回過神來之際,卻發現自己已經對他做出了如此的宣言。

    ※※※※※※※※※※※※※※※※※※※※※※※※

    是日的深夜,在流放者之島上。

    由於時間已經很晚了,不管是人類部族或是女孩與族人們這邊,原本都應該已經入睡了。

    然而,這時候的女孩與族人們這邊,卻全體都悄悄來到了位於人類所居住的要塞反方向的岸邊了。

    而在那兒出現的,則是一艘緩緩駛來巨大的船艦──馬克白號。

    原本祂應該停駛在靠近人類居住地區的岸邊的,但是霧生卻在半夜悄悄地招喚祂來到此處等待。

    「這樣做真的好嗎?」當馬克白號完全靠上了岸,女孩對著霧生如此地問著,「你們那邊,不是也需要這艘船嗎?」

    「……別說了,他們需要是他們的事,跟你們無關。」

    霧生如此回答著,語氣間似乎有著相當的不滿。其實再更稍早之前,人類的居住地那邊又發生了一次大騷動,但是起始的原因,竟然是在討論究竟該不該攻打女孩的部族,讓他們成為自己的奴隸之類的事情。

    很可笑的,那群人類就像是只懂得劃分地盤的生物那般,早就已經將他們所居住附近的事物,全都列在自己擁有的清單中了。甚至包括馬克白號與亞人類部族。

    在那樣的情況之下,於是乎,霧生終於做出了這個一生難得的大決定──把女孩與族人們送走。

    因為如果不用武力,想把在此的人類完全趕走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放任情勢繼續延續下去,人類攻擊亞人類的一日很快就會到來的。但是女孩與族人們卻不是只會乖乖被打的種族,因此到時,必然會有相當規模的戰爭。

    但其實,若以兩方的武力相比,勝出的一方多半還是女孩這邊,因此霧生做出的這個覺,其實可以說是偏袒於人類的。

    「其實我們這邊才該道歉的,受到你們幫忙,非但無法報答,結果現在反而得逼你們讓出此地來。」

    霧生用著難得的難過神情道歉著,但卻見女孩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被逼。因為當初在輝夜解釋了我們居住地存在原因之後,族人們其實都有些不安。」

    女孩解釋著。由於輝夜的話讓族人們曉得了,他們原本守護之地,竟然是個軍事要塞,不僅如此,此處還藏有著大量的毀滅性武器,生性習慣於躲避戰爭的他們,自然會覺得不舒服,這也是促成了這時全體遷移的主因。

    ※※※

    在這個時候,除了女孩以外的族人們,都已經上了船。而在輝夜的幫助下,則將可以長期供給食物的糧食一一搬上了船。

    由於女孩與族人這邊,在長久的狩獵採集生活下,並沒有很妥善的食物保存法。因此輝夜這時所搬運的,除了水以外,則是許多從許久以前就遺留在這基地中的食物。先前讓霧生試過了,雖然味道不好,但至少對人體是無害的。

    「船上的頭腦體『因果律星』會自動控制船艦,只要找到適合的無人島嶼,祂就會自動靠岸的。」

    再度對女孩解釋了馬克白號的性能之後,霧生目送著女孩走上了船。

    「感謝你們,雖然我沒有辦法做出任何報償,但希望你們接受我的感謝,另外,祝福你早日與同伴會合。」

    站在甲板上,女孩對著岸邊的霧生與輝夜大叫著。而霧生則是點了點頭,緩緩揮著手。

    但女孩卻沒有因此而感到訝異,因為她曉得,這就是霧生的習慣。

    當見得馬克白號緩緩從兩人可見處消失時,輝夜慢慢地走到了霧生的旁邊。

    「總覺得……來得好快呢。」霧生突然這麼說著,「像這種事先沒有特別計劃,突然想到便行動的做法,我這還是第一次……」

    「如果沒有正確答案的話……不管是事先的計劃,還是突然的靈機一動,對與錯的可能,都是相同的。」一面說著,輝夜一面抬頭看向霧生,「其實我很羨慕你們,因為你們有所謂的感覺,遠比我更加強烈。當我遇到了無法理解的問題時,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等待。但是你們卻可以自由選擇。」

    「自由選擇也不見得就好,還是會有錯誤的可能……而且可能性很高。」

    「就算可能性再低,也絕對比『等待』還要高。因為你們至少可以行動。」說著,女孩突然轉過身去,朝著遺跡的方向走,「現在……我也必須要在答案出現前做出行動來了。」

    輝夜繼續往前走著,而霧生則是跟在其後,兩人走入了遺跡中,女孩與族人們的生活痕跡還歷歷在目。

    又走了許久,也不知繞過了多少彎到與岔路,在輝夜的帶領之下,兩人進入了一個像是船長室那般的房間中。

    「這裡就是主控室,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修復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現在整個基地所有的主要武器都可以由此操控。」

    一面解釋著,輝夜一面繼續動作著。只見得她的雙手十指在一面銀幕前前的鍵盤上不斷的敲擊著。

    而在這同一時間,銀幕上許許多多的光點也開始閃滅,只不過由於霧生並不熟悉這種屬於科技的系統,因此並不是很清楚輝夜這時的行動究竟代表著什麼。

    然而,看著輝夜臉上難得露出了表情,霧生可以確定,她就與自己一樣,正在做出一個生命中極少出現的抉擇。

    又過了許久,輝夜敲擊鍵盤的速度漸漸的變慢了,而就在她停止的那一瞬間,銀幕上出現了一個像是二選一個選項欄。

    只不過這時,她並沒有立即選擇,而是呆立在銀幕前,既像是猶豫,又像是在思考。

    「不想捨棄……但不捨棄不行……」

    一面喃喃說著,輝夜一面閉上了眼睛,並且按下了代表「同意」的選項。

    霎時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除了銀幕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光點逐一消滅外,其他就沒有任何變化了。

    「從現在開始,整個基地所有機械式武器都報廢了,雖然還有能量存留,但在這情況下,很快都會散失的。」一面說著,輝夜一面轉過頭來看著霧生,「這是我的行動,我的選擇……對嗎?還是錯了?」

    「你剛剛不是也說過了嗎?沒有正確答案的話,對與錯的機率都是一半一半。」

    聽到了霧生的話,輝夜點了點頭,接著說道:「現在還有一件事情要做……離開這裡。」

    ※※※

    「離開……?」

    「沒錯,離開這裡,找尋你的夥伴,還有我想知道的真實……可以嗎?」

    「沒有什麼可不可以的,但是現在已經沒有船了,如果現在製造還有準備補給的話……」

    正當霧生分析著目前的情況之際,忽聽輝夜說道:「這裡都已經有現成的了。」

    「這……裡……?」

    對於輝夜的話,霧生微感訝異,但卻見這時,輝夜再度轉身開始敲擊著鍵盤。

    同一時間,整個房間都開始動搖了,不僅如此,霧生還感覺到……整個房間開始上升了!

    猛然之間,她像是領悟到了什麼事情似的,連忙轉身走到了旁邊的小圓窗前。但放眼望去,原本應該是一成不變的景色卻漸漸改變了,這時霧生已經可以確定,這個房間開始浮上空中。

    「以這個主控室為主的四個區域單位,其實就是一個小型的逃生飛艇。雖然我並不清楚當初基地的大家為何沒有搭上這艘『迦樓羅號』逃離的原因,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不論是燃料、武器、補給與起居,這裡的設備幾乎都是完好無損的。」

    當整艘「迦樓羅號」浮上空中之後,霧生由窗子往下望去,只見得島變得越來越小,而且事實上,她也是第一次從空中看到這個很可能曾經囚禁自己父母的可恨場所。

    就在這時,由於先前與方纔的騷動,使得要塞中住著的人類們不少都跑出來查看情形。

    但是對於這群視力智力都不足的他們而言,此時所見到的,只是一個尾巴著火的巨鳥。而當他們察覺到「馬克白號」不見,接著再漸漸理解並且確認到女孩與族人們離開的事實之時,已經是許多天以後了。

    「感覺起來……我還是逃避了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看著漸漸遠離的島嶼,霧生不禁這麼喃喃說著。因為嚴格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做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行為。

    她曉得,如果人類那邊失去了自己這樣一個調停者,而且也失去了可以提供補給的女孩與族人們,接下來的他們,就有可能因為一粒米是該誰擁有而吵鬧不休。

    也許時間一久,有人會成為領袖帶領眾人。也許不會,而他們都因為彼此不願意工作最後餓死。但是不管是什麼樣的可能,這時候卻都已經與霧生無關了。儘管在良心上,自己似乎有些不安。但是霧生卻也同樣感覺到,有一種豁然開朗的心情。

    「逃避……是很不應該的事情嗎?」這個時候,輝夜突然這麼問著霧生。

    「至少我受到的教育,告訴我不能逃避。」

    「是這樣嗎?可是……很久很久以前,我的製造者就曾經說過:『如果連逃避都不能,那真的太可憐了,世上固然有不能逃避的事物,但卻也該有能夠逃避的事物,否則的話,每個人都會被彼此給拖累死的。』」

    「聽起來……我還真不曉得說這句話的人,到底是在給自己借口逃避,還是真的這麼想。」一面說著,霧生卻一面又搖了搖頭,「不過話說回來……說這話的風格,還真的與崆流挺像的。」

    「是嗎?兩個人很像?」輝夜側頭問著,她似乎還不是很能夠理解所謂的「風格」的邏輯意義。

    「這只是感覺而已,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總之……只是感覺。」

    說完這句話的霧生,喃喃的重複了幾遍後,突然又抬起了頭來。

    「總覺得好不可思議,我以往總是被人認為是個過度理智而沉默的人,當然……自己也並不是很反駁這樣的說法。只不過……遇到你之後,我倒覺得自己變得情緒化而多話了。」

    「的確是這樣啊。從你第一次見到我到現在,你的發言總數已經提高了百分之八十,而且語調也……」

    「夠了,別再解釋了。」

    打斷了輝夜的話後,霧生緩緩歎了口氣,逕自走道窗邊,看著外頭的一片黑暗。

    「不可思議……這趟旅行中,每個人都漸漸改變了。如果說,這是種命運的必然性……也許還真有其事……」

    如此想著,霧生心中打定了主義,這次絕對不冷漠了,她要跟同伴們會合,繼續剩下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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