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頂天看著范遙,忽然歎息道:「你起來。」
范遙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范遙未能完成教主當年所托,請教主責罰。」
陽頂天定定的看著范遙,啞然失笑道:「范右使,今日比試關乎明教興盛存亡,你就將功補過,往日之事便休再提,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為。」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懷中摸出一物來,遞給范遙道:「這是你帶回來的聖火令,今日便用它來決一勝負,也不枉你西域十數年之行。」
范遙站起身來,接過聖火令,輕輕撫過聖火令的花紋,忽然提聲道:「范遙必不負教主所托,便當是粉身碎骨也要找回全部的聖火令。」言罷縱身一躍,到了那高台之,轉眼瞧見沈七,嘿嘿笑道:「姓沈的,咱們又見面了。」
沈七淡然道:「看你沒事的樣子,應該是將『丹鼎』之患消除了。」
范遙一聲冷哼,道:「沈七,范遙多謝你將聖火令帶回,只是等一下生死相搏,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他修為不凡,自然看出沈七修為大進,幾乎有點看不透的感覺,暗暗心驚道:這小子每見一次修為都有進步,這樣下去我可不是他的對手。
有些慘淡、白花花的太陽高懸在半空中的時候,下元之日的約定終於到了。
代表正道八派的沈七、煉域門的鳴見、明教的范遙、汝陽王府的段應玄,加正一教的張宇清,五人分站高台五方,默默盤算今日敵手,各自運功。
薛匡見到五人站定,笑道:「今日之事勢在必行,不知幾位有何看法?」
戚戰淡然笑道:「戚戰只是為觀戰而來,天刀城也未參加比試,你們幾個拿主意便是。」
張正常呵呵笑道:「依張某看來,這五人都是當今世最為傑出的才俊,若是強分生死的話,必有損傷,我看還是尋一個最為妥當的法子最好。」
陽頂天微笑道:「張兄是心疼兒子了!」
薛匡也笑道:「這本就不是生死之戰,不如由他們自己決定,我們幾個只要陪著戚兄一起觀戰便是,大家看如何?」
眾人心中各有打算,心思卻非在五人比武之,一齊撫掌笑道:「這樣最好。」
鳴見當下站出一步來,指著沈七冷笑道:「沈七,既然約定是你提出來了,今日便要瞭解咱們的恩怨。」
沈七苦笑道:「鳴見老弟,咱們之間似乎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鳴見不理會沈七言語,身子一晃,到了沈七右側不過數丈之處,低聲道:「別人怎麼比試我不管,可是只要你活著一天,便是我最大的敵人,這是你的命,也是我的命,你逃脫不了。」
沈七訝然搖頭道:「命運這東西玄之又玄,你怎可去信?」
語音才落,張宇清提在手中的長劍挽了個劍花,指著沈七淡然道:「當日在紅梅山莊,我輸你一劍,今日且試試我的劍法。」長劍一抖,直直刺向沈七。
沈七尚未答話,卻聽范遙也呵呵笑道:「沈七,看我東令法訣。」雙手結在一起,不斷的變幻出各種手印,突然間十指一勾,轉眼間便到了沈七跟前,籠罩住他胸前的十幾處大穴。沈七見他手勢精妙,也還了一著『天山折梅手』,順指一緩,點在張宇清的劍身之,卻轉身到了高台中心,雙眼在四人身一一轉過,悠然笑道:「那位段兄呢?要不要一起來?」
段應玄呵呵笑道:「沈七,難不成是你顯死得不夠快麼?」
沈七呵呵笑道:「也不差你一人!」腳步一滑,在凌空時和著地後眨眼的光景間氣勢如虹的和范遙對出毫無斧鑿之痕的十多幾手法,每一此手法不但功力十足,且角度詭異刁鑽,中間全無予敵反攻的破綻空隙,在鳴見、張宇清和段應玄的驚訝之下,哈哈大笑,一掌拍向范遙,道:「范兄,你的朝陽神掌呢?」
但沈七心知肚明像范遙這等明教中一等一的高手,氣脈悠長,縱使沒有別人插手干擾,要敗他亦非容易,加他數次和范遙交手,彼此之間甚為熟悉,一掌逼退對方,立見好就收,閃電橫移,迎一掌拍來,冷聲叫道:『那你就嘗嘗玄冥神掌的厲害』的鳴見,一招『雨擊勢』將他掌勢周圍九處破綻攻去,如影般的隨著鳴見退後,又改退為進,嵌入搶來的張宇清和段應玄間,一個旋身,帶得滿地的積雪紛揚而起,結成數柄冰瑩的長劍,先擊中張宇清手中的長劍,隨之『叮』的一聲,飛至段應玄身前的數柄冰瑩長劍毫無徵兆的從中折斷。
沈七見到段應玄嘴角含笑,十指凌空虛點,所有的長劍便斷成一地,哈哈笑道:「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果然不愧為天下第一劍。」
段應玄聽沈七叫出六脈神劍的名頭,先是一愣,旋即一聲冷笑,道:「天下第一劍?你見過過麼?」右手食指用力一指,心與氣通,自然而然的使出一招『商陽劍』的劍法來。但聽得嗤的一聲響,一股渾厚無比的內勁疾向沈七刺去。
沈七剛才也不過隨口一叫,卻是不信他真的學會六脈神劍,那則需要多深厚的內力,一驚之下,忙使出參商訣來,渾身下頓時籠罩在一股若有若有的氣罩當中,將對方的商陽劍擋在氣牆之外。
段應玄一招商陽劍點出,心道:這回你還不死?不料劍氣甫及沈七身前三尺之處,便似遇了一層柔軟之極、卻又堅硬之極的屏障,嗤嗤幾聲響,劍氣便散得無形無蹤,卻也並不反彈而回。段應玄大吃一驚,心道:「我家傳六脈神劍無堅不摧、無力不破,怎的他不得?這小子果然有幾分門道。
他不知沈七也是拿他劍法無可奈何,這等看不見、卻有無堅不摧的劍氣讓他著實沒有辦法抵擋,只有姑且一試的運起參商訣中的防禦之術,希望能擋住對方的劍氣,不想竟然被他賭對了。現在的沈七就似在身穿了一件龜殼,除非你將這龜殼擊碎,否則便傷他不得。得意笑道:「原來這便是六脈神劍,好劍氣,只是你內力雖深厚之極,卻似乎不甚精純,這劍法也就沒有練到家……」心中卻想道:若是楚師兄在這裡,以他的劍氣凝霜,只怕未必便輸給了這姓段的傢伙。
段應玄商陽劍傷他不得,聽他品論自己的劍法,不禁怒氣湧,怒道:「六脈神劍,豈是你能參透明白的?」他雖在盛怒之下,心境仍然寧靜,定一定神,大拇指按出,使動『少商劍法』。這路劍法大開大闔,氣派宏偉,每一劍刺出,都有石破天驚、風雨大至之勢。沈七隻巋然不動,任你劍氣沖天,卻奈何他不得。
張宇清長劍虛點,見段應玄數劍無功,冷然道:「六脈神劍,好大的名頭,沒的的辱沒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劍嘯倏起,化作電芒,人劍合一的朝沈七破空刺去。
他父親張正常號稱天下第一劍,這時卻被沈七冠到六脈神劍頭,他自然不忿,這一劍再無半點保留,勢要將沈七穿過透心涼。
沈七見他這一劍非同小可,心道:參商訣能擋住同樣無形的劍氣,不知對實在的長劍防禦如何?終於不敢嘗試,氣牆一收,掌間化出一柄晶瑩冰劍,足下輕點,整個人都旋轉起來,當的一劍迎向張宇清的長劍。
參商訣果然玄妙非常,他先巧妙地吸取了段應玄部份劍氣,再以卸勁將他帶開,勁道全都灌進到自己掌間化成的冰劍之中,到迎在段應玄劍時,全力送勁,與他硬擠一記。
『當』!他純以空中紛揚的雪花凝成的冰劍和張宇清實實在在的長劍彭的擊在一起,竟然不斷,螺旋勁像海水決堤、山洪暴發的湧攻張宇清,後者等若硬挨沈七和段應玄的聯手重擊,饒是他修為大進,也悶哼一聲,往後跌退,不能相信的看著沈七。
『嚓!嚓!嚓!』
就在范遙聖火令攻來前,沈七連續向張宇清刺出充滿慘烈意味的三劍,劍勢一卷,將段應玄也圈在當中,呵呵笑道:「張公子,這門劍法你認得?」正是正一教的天遁劍法。以張宇清和段應玄之能,催不及防只想愛亦擋得異常吃力,忙往外避開。
旁邊觀戰的張正常『咦』的一聲,甚是驚訝道:「沈七這一劍從何而來?雖然內勁不同,卻脫胎於天遁劍法,那是錯不了的。」他身為宗師之位,自然不會瞧錯,滿是驚奇的看著沈七。
薛匡呵呵笑道:「張兄不必驚訝,若是你看到他待會使出戚兄的天刀來,豈不是要更驚訝?」
戚戰淡然笑道:「天刀之法,用心體會便可,沈七若當真能使出天刀來,戚戰歡喜還來不及呢!」
另一旁的陽頂天哈哈笑道:「我倒是等著他使出『烈陽神器』來呢!」
四人一齊呵呵大笑,對沈七的手段亦是好奇不已,不知他尚會多少功法。
鏖戰至此,張宇清、段應玄等人不但對眼前的沈七完全沒有輕視之心,甚至對其的影響也大有改觀。從比試開始,主動之勢就緊操在沈七手,他們不但不能形成合圍之勢,還給沈七牽著鼻子走,雖然尚未落於下風,可是以一敵四,這高下早就分的明白了,實在難以相信他的修為為何突然進步了這許多。
沈七哈哈一笑,腳踏『梯雲縱』,忽然移到范遙的左側,令位於范遙另一邊和仍往外退開的鳴見無法配合圍攻,冰瑩長劍看似隨意的往范遙掃去。
范遙之前就見過沈七的劍法,又知他的手法精妙不在自己之下,可是配他忽閃忽現、玄之又玄的步法身法,竟似死死的壓制住他的東令法訣,冷哼一聲,竟不擋格,往後疾退。騰地渾身氣勢一漲,將週身數十丈出的積雪一掃而空,暴喝道:「焚落九天!」
這『焚落九天』乃是朝陽神掌中的最後一式,前面幾式沈七都曾領教過,既然以前奈何不了對方,現在當然也不能,因為范遙一出手便是朝陽神掌中最厲害的一招,像化成一座只能仰止的山峰,烈日便從他手中生起,每一刻都不斷變換位置,每一刻都從他意想不到卻針對沈七弱點破綻的空隙攻來。
陽頂天見到此處,不禁眉頭一皺,輕聲道:「他怎的如此沉不住氣?」
張正常則是手指輕輕顫動,幾乎便要出手一般。便是薛匡也微微顫動,目不轉睛的看著台全力而為的五人,低聲喃喃道:「時機產不多了。」
四人當中只有戚戰仍能保持平靜,默然看著場的變化。
沈七見識過朝陽神掌的厲害,不但不駭然於范遙的氣勢,長劍劃空天空,最後落到頭領處,也暴喝道:「撥雲見日!」整個人的氣勢隨著對方的氣勢漲起漲落,沒有半分柔弱,劍勢不改,一個旋身移往仍陣腳未穩的范遙,泰山壓頂般的當頭劈下,喝道:「焚落九天,我看你是身死九天!」巧妙處如若天成,精采處沒有任何言語可形容萬一。
范遙那想得到沈七竟然變得如此勇猛,猛一咬牙,不顧一切的掌勢劈出,必要完成自己對陽頂天的承諾。
鳴見等三人見到沈七如此氣勢,又見范遙面色泛青,情知不妙,各自搶前去,施展絕招向沈七劈出,叫道:「沈七,你也太狂了!」
沈七被四人圍攻至今,加武當派因自己死傷慘重,連俞蓮舟也身受重傷,若非自己學得金針渡穴之法,只怕性命難保。又想到葉岑和自己相認不過一天的時間,便喪命在煉域門下,自己更是處處被煉域門利用,一口惡氣也是憋到現在,喝道:「你們便是一起來,我沈七何懼?」
一股龐大、浩然的真氣在五人中間形成一個氣旋,沖天般的一道光焰將五人籠罩在當中,發出似能擲裂虛空般如龍吟雷響的破風聲。
一時間整個莫天涯被五人真氣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閃電劃過,令人睜目如盲,甚麼都看不到,白芒過處清楚地現出一道軌跡余象,離若詭異至極點。
沈七亦沒有想到和對方全力一擊會變成這樣子,這根本非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非是大地任何狂暴的力量能與之比擬。唯有苦苦運起渾身下每一點真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被這白芒吞沒。
其他四人亦如沈七一般,駭然之下運起全部的功力,維持這這玄妙之極的現狀,生怕稍有不慎便是骨裂經斷的下場。只是這般內力相拼的景象,絲毫弄不得半點虛假,眾人都是全力而為,額冷汗涔涔而下,霎時之間,前胸後背,衣衫都已被大汗濕透。
俞蓮舟、宋遠橋、王志等看到這般情景,無不大驚失色。這些人心中念頭均是相同,只教救得沈七,縱然捨了自己性命,也是絕無悔恨,但各人均知自己功力不及,又身受重傷,別說從中拆解,便是前幫沈七一臂之力,這般內力比拚只會傷到在場的沒一人,令情勢更加危險,那是救之適足以害之了。
宋青緊緊捏著拳頭,低聲喃喃道:「沈七,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其他之人俱是驚駭:看沈七小小年紀,不想內力竟如此了得。只是他縱然能支撐住,這般下去,不消一時三刻,這幾人內力就被耗去幹乾淨淨,不死也成為廢人。
這番話在每個人的心頭盤旋,卻是誰也不敢說出來。
一時間若大的莫天涯彷彿被人施了魔法,幾千雙眼睛都看著場的五人,只見五人猶似五尊石像,連頭髮和衣角也無絲毫飄拂。
便在眾人心跳都為之停頓的時候,薛匡忽然閃身而出,呵呵大笑道:「是時候了!」下一刻出現在沈七身後,一掌拍向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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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該是五人混戰,既然有陰謀,便將大家混在一起了,且看薛匡手段了,如何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