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被這鐵鏈鎖了幾十年,一朝得脫,竟自無小孩般的歡呼、流淚。
)沈七走到林頤人身邊,也將他身上鐵鏈斬斷。卻好見到他腦袋上那團白霧也漸漸淡了,鼻孔中不斷吸入白霧。沈七微一遲疑,林頤人已自醒來,聽到五人的驚喜,一摸身上的鐵鏈,頓時仰天喜極而泣道:「老天,想不到我林頤人尚有脫困的一天。」雙手抓的那鐵鏈不住的錚錚著響。
沈七斬斷六人身上鐵鏈,歡喜道:「幾位爺爺,咱們這便出去吧,憑咱們幾人聯手,我不相信小小天牢還能困得住我們。」
幾人本自歡喜不已,聽到沈七之言卻是一靜,良久林頤人低聲道:「孩子,我們送你出去。」說著雙手一撐,向前飄出數步,其餘幾人也自堅決的點點頭。
沈七見狀駭然道:「你們……」旋即便想起薛匡曾在他們身上做了手腳,坐到林頤人身邊,說道:「大爺爺,我學過幾天醫術,讓我來看看。」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腕脈上。沉吟好半晌後又給其他五人逐一把脈,最後恨聲道:「好厲害的手段,好陰毒的手段。這種封**手法我尚是第一次遇上,這薛匡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法子竟然將你們丹田氣**下的真氣完全鎖死,足不過膝,氣不過**,五臟不道,使你們無法憑本身氣血的運行恢復腿腳的知覺。」
眾人聽到沈七分析這其中的道理,頓時生出一股希望來,饒是以林頤人的宗師身份也顫聲道:「那有什麼法子解開麼?」
沈七沉吟道:「法子也不是沒有,只是需要緩緩圖進,用金針渡**之法或可行,否則會傷到你們精氣,留下不小的隱患。我看還是先想辦法出去,我再配以藥物,慢慢給你們用針……」林頤人猛地一把抓住沈七的手腕,道:「不要想那麼多了,只要能活動一刻,我便滿足了。」其餘五人亦**額長歎,葉岑微笑道:「孩子,聽你大爺爺的,我們都被關了幾十年,早就膩了,哪裡還有什麼顧忌?」
沈七看著眾人,沉吟良久不知如何是好,林頤人忽然厲聲叫道:「沈七,大丈夫須當機立斷,豈可如此優柔寡斷?這樣不但誤了自己,也誤了他人。」沈七身子一震,猛一咬牙,道:「好,各位爺爺請憋住真氣,若是待會腿上有什麼劇痛難忍之處,也切不可洩了真氣。」
六人哈哈大笑,道:「這些年我們都過來了,難道還怕這一點痛麼?我倒是要越痛越好。」
沈七揉了揉手掌,從懷中取出金針,正要給林頤人施針,忽然想起一件物事來,走到囚室入口出的密道處。之前他怕傷了楚問仙,將他留在此地,後來跟隨林頤人練習天山折梅手,倒是將他忘記了。他摸到楚問仙身上的神志**處,用真氣吸出金針,又在他身上幾處大**透入真氣,不一會楚問仙便醒了來。只是他神志**被封太久,精神仍自有些迷糊。沈七見狀倒是放下心來:這神志**雖可封住人的神智,但時間久了便對人神經有害。輕輕點了楚問仙睡**,從他懷中摸出一個瓷瓶來,給他餵了一顆。回到囚室中間,從瓷瓶中倒出數粒藥丸來,說道:「這是高麗國進貢的『雪參玉蟾丸』,對幾位爺爺的身體恢復有極大的幫助。」這本是仙衣取來給想楚問仙補氣的,這時卻被他拿來救人。
林頤人臉上閃過一絲喜色,他久居天山,自然知曉這藥丸的珍貴。說道:「雪參和玉蟾二物,都是療傷大補的聖藥,幾有起死回生之功,想不到竟教我們碰上了,那也是命不該絕。」同葉岑六人一人服了兩顆。沈七聽他說的鄭重,心道這麼好的東西可不能錯過,也自服了兩顆,將剩下的收入懷中,沉聲道:「大爺爺,我用針了。」
沈七取出金針,手掌間頓時金光晃動,映漾出別樣的芒色來。一掌擊出,連續作出玄奧精奇至超乎任何形容的玄妙變化,或按或點,五指紛彈,每一下都點中林頤人身上的一處大**,每一指的勁道都不盡相同,或輕或重,或霸道或清透。其餘幾人雖然看不到沈七的手法,也自能感受到沈七的手勢變化,盡皆歎服。
他們卻不知道沈七為破去薛匡下下的禁制,不但用到了金針渡**之法的『蘭花拂**手』,自己領悟來的『千勢縱截手』,連才學到的『天山折梅手』也使了不少,這一番下來至少運用了十幾種不同的勁道,方才使一股真氣透入林頤人的各處大**中,連接著丹田氣海一轉,頓時雙腿如被千萬螞蟻咬噬一般,比之沈七所言劇痛豈止勝過百倍?饒是以林頤人的修為也自不住顫抖,猛然沈七一聲大喝,再透入一道真氣,坐到在地,深深吸了口氣,顫聲道:「大爺爺,你覺得如何?」
林頤人閉目不語,良久之後忽然喜極而泣,喃喃道:「好了,真的好了,我的腿腳有感覺了。」
沈七也是欣慰一笑,自己的猜測沒錯,運了一會功,又替其餘幾人破除了薛匡的禁制。這中間他一連服食了九顆雪參玉蟾丸,若非如此,實難支持下去。然則累則累矣,沈七也自從其中獲益不少,對於真氣的運用的更加如臂手指,至於薛匡的禁制手法也頗有領悟。
這一番足足了花兩個多時辰,各人運功良久,俱是奮然不已,便要破出囚室,去見天日。林怡然提過鐵索,呵呵笑道:「這既然是他們送給我們哥幾個的,這便還給他們罷了。」五人其自歡喜,提了一根鐵索。
沈七也知再帶著這裡無益,帶了楚問仙上前,輕輕推開鐵門,發現外面靜悄悄的,一如自己之前來的一般。他拉著楚問仙跟在自己身旁,隨後是天山派的六人。一眾人出了囚室,回頭看著那困了自己幾十年的方丈之地,終是不身感概。
林頤人走到沈七左側,低聲道:「你跟你師兄走中間,我來開路。」沈七知他心意,才轉到中間,足音響起,在天牢四壁之處不住的迴盪。跟著一人呵呵笑道:「原來是一群老朋友,想不到我們竟然還有見面的機會。」
眾人聽到那人的笑聲,頓時閃到走廊兩旁,嚴陣以待。沈七卻是心中一凝:這是蕭銘烈,他怎麼來了?
前方一座大閘門被推開,跟著從走廊各個方向湧出不少人,當前一人黑衣長袍,面目極為偉岸,正是煉域門的蕭銘烈。緩步走到沈七眾人跟前,淡然笑道:「沈小友,咱們又見面了。蕭某雖然已經很高估你了,卻還是沒有想到你竟如此膽大妄為。」
從前沈七見到蕭銘烈心中都有些不自在,此刻見到蕭銘烈竟生出平輩的感覺。哈哈一笑道:「蕭門主不再煉域門呆著,怎麼跑到天牢來了?這可對不住你的身份啊。」
蕭銘烈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沒,淡淡哼道:「沈七,你今日若是有命活著出去,當會為今日的大膽而後悔。」說罷轉向林頤人呵呵笑道:「林掌門,您老別來無恙否?」
林頤人聽沈七提過蕭銘烈,不屑的哼道:「這話若是你師父薛匡來說還差不多,你麼?還不配。」
蕭銘烈絲毫不在意,淡然笑道:「家師已經去會魔教教主陽頂天了,可沒功夫來見老朋友,說不得只好由弟子代勞了。」言罷淡然走到林頤人數丈之前,微笑道:「不知各位這些年在天牢住的是否還舒適?」
林頤人不聽他提及這些年的折辱倒也罷了,這時怒火迸起,手中鐵索一抖,叮噹著響,哼道:「林某所受之辱,他日必將奉還,你即使薛匡弟子,我也不來為難你,讓薛匡來見我。」
蕭銘烈呵呵笑道:「我看還是不必了。天山派十數年前便已在江湖除名,林掌門想要報仇……恐怕還是先走出這裡再誇口吧。」他倒是不是一味要激怒林頤人,先點出天山派已經蕩然無存,必將引得林頤人心緒大亂,隨即說又說要有命走出,則是在他心中有施加壓力。
果然林頤人聞言一顫,轉身看著沈七,厲聲道:「這世上真的沒有天山派了麼?」
沈七默然道:「大爺爺,縱如你所言:千百年前又有什麼天山派?只要人活著,咱們還可以在創立一個新的天山派。」
林頤人沉默半晌,忽然仰天哈哈大笑,淚流道:「祖師在上,弟子林頤人不肖,非但不能發揚光耀本門,反倒招致今日滅門之災,真乃不肖弟子……」他怒吼著,手中鐵索一抖,向蕭銘烈怒道:「今日之局已是不死不休,既然薛匡不在,那麼你便認命吧。」言罷鐵索倏地點出,如同一隻標直的長槍,指向蕭銘烈的胸口。
蕭銘烈見他這鐵索來的好快,足下一點,倏地消失在數丈之前,呵呵笑道:「既然林掌門有此雅興,蕭銘烈便陪你們玩玩。」言語之間似乎並沒有如何在乎眾人。
足音響起,至少十人之眾,接著是兵刃撞擊的聲音。
林頤人鐵索一收,卓立廊道之中,大喝道:「不要命的就上前來,看我林頤人何懼?」站在他跟前赫然是兩個高瘦的老者,沈七心中一轉,頓時想起當初問先問要錢的便是此老,想不到也是個決定高手。他再回首望去,只見廊道之中數十人無一不是一流高手,實在難以想像煉域門還有多少勢力。
蕭銘烈淡然的聲音傳來:「煉域門屹立江湖一來,收羅天下天資聰慧孩童一千三百六十二人,其中四百五十七人得我煉域門培養,俱是江湖之中第一流好手,餘者資質不足取著,全部淪為丹鼎,這點想來沈小友深有體會了?你便是我煉域門挑剩下的廢品。」
沈七臉色一黯:一千三百六十二人,也就是說煉域門至少毀去了一千三百六十二個家庭,這些人組織在一起只怕有近萬人也不至。
蕭銘烈又淡然說道:「凡江湖大小門派不服我煉域門者,被滅一百七十六家,臣服於我煉域門的也有二百多家。沈七,你們所謂的八大派如今被我困在莫天涯,生死之在片刻,你用什麼跟我鬥?」說道這裡他運用真氣喝出,整個天牢都不住的迴響,冷然道:「我蕭銘烈指一條明路給你:放棄楚問仙,明日便是下元日,我看好你的表現。」
沈七被迴盪的聲音驚得臉色一變:若是他說的沒錯的話,不但武當派,整個江湖都已經陷入煉域門和元庭的包圍之中,自己能做什麼?聽到蕭銘烈的最後一句話,他輕輕解開楚問仙被封的**道,暗自輸入真氣,助他恢復神智,低聲道:「師兄,你我都沒有的退路了,你的國仇、我的家恨,便在今日做一個了斷吧。」一步踏前,和林頤人站到一處,怒喝道:「蕭銘烈,要挑戰便挑戰你便了,鳴見我還沒看在眼裡。」
楚問仙得沈七真氣之功,加上又服食了雪參玉蟾丸,已然無礙。他也是才智上佳之人,自然瞧出眼前的情勢,微一沉吟,堅定站到沈七身旁,雙手一握,劍氣凝霜迸發,遙遙指向蕭銘烈,沉聲道:「大宋亡於蒙古之手,且看今日趙氏子孫一血前恥,還我趙家數萬性命來。」又向沈七微笑道:「師弟,我和你並肩作戰。」
葉岑等人分散在沈七眾人周圍,聞言讚道:「如此方不愧我葉岑的好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