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烈面色一變,歎息道:「沈七,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我看出你修為雖然大進,但和蕭某比較起來,仍然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便是小徒鳴見你也未必能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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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番話算是十分中肯的了,便是寧水月也曾言鳴見閉關一月,得薛匡親自指點,功力突飛猛進,實以致極高的境地。然則他此刻說來乃是要擾動沈七信心,當可一擊而中。其中更有深意乃是為了薛匡一證天道,沈七修為相較薛匡來說雖然微不足道,卻是承得百損道人下半部『玄冥訣』的關鍵,因此蕭銘烈可不想出手對付沈七。
沈七雖然不能明白全部因果,卻也知道一二,冷哼一聲,道:「那就試試吧。」雙手如握一柄看不見的天刀,緩緩抬離在額頭上方,遙指以蕭銘烈為首的十多人凜冽的刀氣,像一堵牆般壓過去。側目向楚問仙笑道:「師兄,今日讓他們好好見識咱們武當絕技。」
蕭銘烈見到沈七這一手,微一愕然,沉聲道:「天刀之法?」
沈七哈哈笑道:「正要請教。」
『鏘』!數十柄兵刃出鞘,不一而同的指向沈七,隱隱生出一股氣勢來抗拒著沈七的刀氣。
蕭銘烈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沒,微笑道:「有意思。」輕輕撫動手掌,哼道:「之前的協議仍然有效,沈七你可想好了,你的對手仍是小徒鳴見。」說完這句話,他緩緩轉向林頤人,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步伐輕鬆寫意,道:「林掌門,我給你介紹幾位朋友。」
在他身後出現一個身材頎長,只比蕭銘烈矮了少許的中年男子,眉濃鼻高,臉頰瘦削,眼內藏神,背負長劍,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和威嚴,教人不由生出警惕之心。雙眼之間的精光閃閃點點,看著林頤人冷然哼道:「想不到當年的天下第一劍竟變成這等某樣,也枉我容木葉眼巴巴趕來。」
林頤人本來蓄勢待發,聽到來人姓名,微微一驚,沉聲道:「想不到堂堂白蓮教教主也投靠了蒙古,做了煉域門的走狗。」當年容木葉和他名噪一時,俱是使劍的頂尖好手,兩人多曾交手,想不到幾十年後竟又在這等地方相見。
容木葉淡淡一笑,道:「容某追尋的乃是劍道,林兄可不要弄錯了。」
沈七見來人竟是白蓮教教主,如此看來白蓮教已然被煉域門所控制,那麼還會不會有白蓮教起義抗元之事呢?
和容木葉同來還有一名一男子,高鼻深目,一看就知非中上人士,一身華服,剪裁適身,令人感到他必是非常注重儀容的人,看來順眼而不俗氣,長衫飄拂,氣度不凡。臉目亦頗為英俊,遠看像個三十來歲的精壯男子,細看下才發覺他眼尾佈滿魚尾紋,透露出比他外貌大得多的年歲。只是此人目光閃爍,正好顯露出他絕非正派人物,屬於心性詭狡多變,陰沉可怕那類奸惡之徒。見到沈七呵呵一笑,道:「沈七,你的大名我是久聞了,當年你可差點就入了我門下,真是可惜了。沒想到竟然在這種地方見面,真是讓人懷念的很啊。」
沈七皺眉道:「你是誰?」
那人呵呵笑道:「鄙人隱門門主赫連圖,被你殺死的顯門門主陶然乃是鄙師弟。」在他身後跟定兩人,正是顯門的伶王和戲王。兩人見到沈七,俱是一臉漠然,如同見到陌生人一般,又或是在瞧一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這一群人站在天牢廊道中間,將本來就十分狹小的廊道堪堪堵住。
沈七暗中打量蕭銘烈,見他手足移動時,有種天然渾成的感覺,他以前修為未到,察覺不到這樣的感覺,此刻又見容木葉一副愜意的模樣,而那赫連圖也是個不可忽視的絕頂好手,加上一群一流高手,自己能否走出天牢真的很難說。然則此刻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哈哈笑道:「既然陶然是你師弟,那麼沈某一家十三口人命你也有份了?」
赫連圖向前渡出幾步,看著沈七淡然笑道:「你若是那樣認為的話,我倒是不好否認。」
聽到他說話,沈七和葉岑雙目同時閃過深刻的仇恨。沈七一家是十三死的不僅僅是他的母親,還有葉岑的女兒。當下雙手間的鐵索抖出,捲向赫連圖,身隨索走,亦自一掌劈向赫連圖胸前。怒喝道:「好賊子,還我女兒命來。」
眾人見他這一招直攻赫連圖中門,狠辣迅捷,等到那鐵索到了赫連圖一丈左右的時候已然化成一根筆直的鐵槍。又只見他身在半空,如一隻青鶴般凌空撲擊而下,雖然廊道狹小之極,他身法仍曼妙無比,不由得暗自喝彩。
赫連圖想不到沈七身後一人說動手就動手,而『還女兒命來』云云更是不知所謂,他身為隱門門主,一身修為也自不凡,身子無風自起,幾乎是貼著鐵索飄落到廊道的一旁,隨手一撥,將鐵索撥開三寸。
葉岑冷哼一聲,黑色鐵索更是靈動威猛,直和一雙烏龍相似。攪到赫連圖身前,猛然鐵索一收,跟著那一掌已然到了赫連圖胸前。赫連圖冷哼一聲,怡然不懼,也自一掌拍出,兩掌相較,呯的一聲,震得廊道間塵灰嗖嗖而下。他待要閃身避開時,那鐵索捲成一團,將他身旁幾人逼開,實是無路可退,當下一指點向葉岑額前,跟著一腳踢出,乃是破敵自救的手法,誰知葉岑恍若不見,又是一掌拍出。
赫連圖見是兩敗俱傷的打法,冷哼一聲,指力一變迎向葉岑,然則他變招雖快,任自慢了一拍,呯的一掌正好被擊中胸前,而他反手一掌也擊中在葉岑的肩頭。兩人各自承受不住對方的掌力,蹭蹭退出數步,凝視著對方。
他二人這幾招電光火石,眾人待要上前出手相救時,兩人已然各自中了一掌。沈七見到葉岑嘴角流出血痕,怒喝一聲,一步踏前,舉在額頭前的天刀猛劈向赫連圖。
赫連圖催不及防之下被葉岑一掌擊中,這時見到沈七凌空虛劈,心下凝然,不敢怠慢,待要運功接下時。身後閃出兩人,正是伶王、戲王,各自擊出一掌,三股氣流撞到一起,兩王連著身後的赫連圖連退數步,沈七卻是一腳退開,便自站住,跟著猛進上前,又是一刀,喝道:「再接我一刀。」
兩王面色一變,剛才兩人合力也抵擋不住沈七一刀,這時見他踏步猛進,一咬牙,加上赫連圖也是一掌拍出,四人身子一晃,便即站定,竟是平分秋色。只是沈七蓄勢待發,而他三人倉促接招,功力較之沈七要高出一些,但沈七以一敵三,這份修為也足以讓眾人側目了。
赫連圖先被葉岑擊中,隨後沈七趁隙而進,讓他始終沒有機會緩過一口氣來。這時收攝心神,呵呵笑道:「天刀之名,果然不凡,領教領教!」生怕沈七再出招,退後了兩步,悠然立在蕭銘烈身側,一副袖手旁觀的樣子,就像從未曾出過手的閒適模樣。
蕭銘烈嘴角露出一絲大感興趣的笑意,目光綾緩掃過沈七等人,道:「想不到天刀竟可以這般使法,年前王志若是能有此技,蕭某可未必是對手。」一邊說著一手按到赫連圖背後,一說淡淡說道:「既然你們這般按耐不住,只好由蕭某送你們一程了。」
容木葉忽然站到蕭銘烈跟前,微笑道:「蕭兄請稍待片刻,讓我和林兄先玩玩,且看當年的第一劍還剩下多少斤兩。」轉向林頤人嘲笑道:「林兄,請出劍吧。」自己卻是雙手空空,絲毫沒有拔劍的意圖,面上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似乎在只是看一場好戲。
林頤人冷哼一聲:只要是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此時他只有一根鐵索在手,哪裡來的長劍?容木葉這樣說無非是提醒自己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林頤人了,此刻的自己只是煉域門的囚徒,連跟他比劍的資格都沒有。
站立在林頤人身旁的沈七卻有另一番想法:在對赫連圖連劈兩刀之後,自己看似憤怒欲進,其實凝聚玄功,展開玄門天聽之術,把場內一動一靜全收進耳內,對雙方的實力有了一個更深的瞭解。
乍看之下,對方的絕頂好手計有蕭銘烈、容木葉和赫連圖三人,較次一級的是戲王、伶王以及哪兩個尖聲的老者,剩下便是幾十名一流好手,其中不乏有天牢中的好手,只是沈七尚未發現罷了。自己這邊除了楚問仙修為稍弱之外,均是絕頂好手,更有林頤人這等半腳踏進宗師級的人物。
這樣看似乎雙方勢均力敵,其實林頤人等六人久被囚禁,身體精力已然透支的極限,尤其剛才葉岑和赫連圖兩敗俱傷的打法,受了不輕的內傷,加上地處自己等人不利,久戰必敗。在這樣的情況下,對蕭銘烈來說,最利於混戰。
更可慮的是己方實力已然見底,對方起碼還有未知的好手尚未出現,說不定能在某一時間突然加入戰陣。
最後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薛匡,若是他肯出手,自己幾人連放手一搏的機會都沒有。如果算上之前蕭銘烈所言非虛的話,中原八派盡被困於莫天涯,放眼天下除非張三豐肯下山出手,否則便是回天乏術。
想到之前自己妄想已一己之力,聯合楊逍的風火雷電四部保全武當一派,實在是癡心妄想。明悟湧上了他的心頭,忽地看破了這次大都之行,確如楊逍所言:薛匡要對付的只是天下間的四大宗師,不管印證天道之說是否飄渺難測,張三豐不管為了那一番,都得親臨大都,那麼武當派眾人安全反而暫時無礙。
在一般情況下,即管薛匡單挑張三豐,或者帶上數名絕頂高手圍攻,怕也困他不住,但處現在這種形勢下,張三豐既不能不來,又不能孤身逃走,陷入進退維谷之境,以薛匡的才智當可集萬鈞之勢,不惜任何代價幹掉張三豐。張三豐一除,天下見還有誰是他薛匡和煉域門的對手?沈七的心頭忽然有了一絲明悟:這是一個針對張三豐而設的陷阱,所謂印證天道只怕都是虛無之說,又或是根本就是掩人耳目。
在想其餘幾人,薛匡縱然沒有能力一舉擊中,也必定按下計謀,一舉將中原武林實力連根拔起,到時候蒙古就是再**,以他之能力,保全百年自不是難事。那麼如此想來,自己也不過是薛匡手中一顆不起眼的棋子,自己存在的目的便是一個漩渦般,將所有的江湖人士吸引至大都,難怪有那麼多的是非找上自己,更甚者還有若大的名望扣到自己的頭上,那不過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吸引力罷了。
這個念頭讓沈七很不爽:怎麼說老子也是一代堂堂穿越男,豈可被你**於鼓掌之間?想到這裡,沈七知道已經到了最緊要的關頭,能否撐過眼前這一關,必定是後來成敗的關鍵。當下心境完全進入了完全寂然靜極的境界,漠然候著凶難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