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車在金錢的刺激下飛快地衝下大橋,司機靈巧地轉動方向盤,拐向綠湖區。突然斜刺裡衝出一輛白色的麵包車,輪胎在混凝土地面上劃出一道濃黑的痕跡,開車的司機奮力地打著方向盤,兩車將將錯開。
「狗屎!」出租車司機憤怒地伸出頭,中指朝天,恨恨地罵了一句。
李非心裡一緊,盯著遠處已經看見屋頂的淡綠色別墅,心急如焚。
出租車剛剛停下,李非就跳下了車,一頭鑽了進去。
「嗨,你還沒給錢吶!」司機大嚷著下了車,追了上去。
張全友和羅茗全身被綁,女傭在廚房被打暈,而那個黑胖子,竟然仰面朝天,扯著呼嚕。
李非一巴掌抽醒了荷來塢,厲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等荷來塢清醒,順手又解開了張全友夫婦身子的繩子,羅茗淚流滿面:「張劍被人抓走了。」
李非掃了一眼,看見扔在地板上的手炮,順手撿了起來:「你們在這等著,我去救張劍,葉皖也趕來了。」
司機站在門廳,看到這樣的局面,早嚇得目瞪口呆,哪裡想得起要車錢?
李非鑽進出租車,剛剛打著火,荷來塢就追過來:「等等我!」衝上前拉開車門,一屁股坐了進去,罵罵咧咧:「媽的,他們竟然敢襲警!」
李非右手抓著方向盤,一踩油門,出租車原地調了個頭,車身一抖衝了出去。
「喂,那是我的車!」司機衝出門,如夢初醒。
「一輛白色豐田麵包車,司機是黃種人,車牌號沒看到。」荷來塢大聲對著電話嚷道:「他們涉嫌劫持一名中國籍女人,請通知交警,一定要找到這輛車。」
堪培拉的道路,並不是規規矩矩的縱橫井字形,而是有點隨意和散漫,這也是與這個城市風格相吻合的獨特設計。李非一邊開車,一邊與葉皖通話,耳邊還有荷來塢喋喋不休的呱噪,心裡又煩又悶,突然一巴掌拍在荷來塢的腦袋上:「葉皖劫持了一名警察,現在正在上演槍戰片呢,你有什麼辦法?」
「什麼?」荷來塢傻了眼:「他幹嘛要劫持警察?」
「是警察找他麻煩。」李非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估計麵包車會去哪裡?」
「我怎麼知道。」荷來塢翻著巨大的牛眼,看著面前的三條岔道,隨手一指:「就這吧。」
「這裡?」李非也沒主意,方向盤一拐衝了上去:「你肯定?」
「不知道。」
李非這才發覺自己說了句蠢話,悶悶地開著車,這是一個U型的緩坡,出租車衝到谷底後,又爬上了坡,突然李非看見一抹白色,飛快地消失。
「媽的!」李非興奮地大叫起來,油門到底,狂追而去。
「哈哈!」荷來塢也發現情況,拍著大腿,張著大嘴狂笑起來。
「說真的,為什麼你要選這條路?」
「呃?」荷來塢想了想:「我認識個妞住在這條街,我想看看她的陽台上曬的是什麼顏色的內衣。」
葉皖一路狂飆,倒霉的警察被他銬在副駕駛上,前面數輛警車開道,後面十幾輛警車尾隨,這場面既宏大又刺激,但是葉皖已非吳下阿蒙,逃亡的經驗豐富已極,何況現在手上有籌碼,至少不會擔心警察設卡。
堪培拉市警察局局長詹姆斯要求無論如何必須將這輛劫持警察,從悉尼一路趕回堪培拉的車堵在高速公路上,絕對不允許進入市區!這同時也是市長的命令。
所以當雪佛蘭快要開到出高速的路口時,葉皖愕然發現,至少有40輛車子堵在路口,閃著警燈的至少有30輛,剩餘的是救護車、救火車,以及記者的採訪車。
橫亙在道路中央,長達500米的,是一道警用塑膠減速帶。這種減速帶,開上去後會像膠水一樣粘著車輪,迅速減速的同時,可以有效避免人身傷亡事件發生。包括中國國內,很多大城市在對付非法飆車、劫持人質時都會使用這種無損減速帶,葉皖並不陌生。
從測試數據來看,這種減速帶,可以讓一輛時速高達220公里的轎車,在500米內迅速減速到15公里左右。
葉皖沒轍了,總不能把警察扯出來跑路,這樣的話萬一被狙擊槍盯上,送了命就白送了。
「N-6403號雪佛蘭,請立即停車,請立即停車!」警察的高音喇叭又響了起來,葉皖點了點剎車,看著坐在邊上,面有得色的警察,突然覺得這一次劫持警察實在是太不明智了!
雪佛蘭的速度已經降到不到60邁,前後左右的警車象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擠壓過來,試圖讓葉皖停車。兩架警用直升飛機轟鳴著在上空盤旋,恍惚之間,似乎回到了第一次逃亡時的場面。葉皖不禁苦笑,世事輪迴,還真他媽的難料!
「投降吧!你現在還在談判的餘地。」警察兩隻手銬在車門上,用力扭過頭勸降道:「你並沒有犯下重罪,現在停車還來得及,聽我說,你還年青…」
葉皖並未說話,而是單開了他的警用佩槍扳機,頂在他的下巴上:「閉嘴。」
警察一見之下,立即乖乖的閉上嘴。
葉皖根本沒想過要殺他,但是現在卻不能放了他,如何利用他脫生,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只要配合,我不會殺你。但是,如果你試圖逃走,那麼…」
葉皖面對著右邊的車窗,抬手開了三槍。
那名警察只覺得脖子一冷,下意識地望過,只見窗外的交通引導牌上三個彈孔,呈正三角排列,像用尺子量過一樣。
「已經鎖定目標,請指示。」
「繼續觀察。」
「明白。」
詹姆斯放下通話器,看著電子地圖,心力交瘁。狙擊這個喪心病狂的中國人很容易,但是他卻在幾分鐘前接到了一個秘密電話,用200萬美元和堪培拉最大的夜總會金鑼夜總會的15%的股份,要求他放手。
詹姆斯心動了,但是場面太大,想完美收尾,而且讓外人看不出名堂來,並不是那麼容易。怎麼放?天羅地布就,眾目睽睽之下,難道抓住了他,還能放麼?難道他可以要求收隊嗎?
正在這時,突然桌上的電話瘋狂的響了起來,詹姆斯一把抓在手裡。
「報告,現在有一架不明身份的直升飛機試圖接近疑犯,請指示,是否可以行動?」
天助我也!詹姆斯強忍著興奮,一拍大腿,大聲命令道:「全體警員,沒有命令一律不許開槍!」
「UP!」副駕駛半個身子伸出艙外,拚命打著手勢,一道軟梯晃晃蕩蕩,垂向地面。狂風怒卷,守在減速帶旁的警察,眼淚汪汪地一手持槍,一手按著警帽,仰頭望著那架囂張地穿行在警用直升飛機之間的黑色麥道902探索者。
葉皖不知道這架直升飛機從何而來,但是它竟敢與警用直升飛機對峙,就憑這一點,只能相信它,搏一搏!
葉皖乾脆停下了車,鎖死車窗,摸出警察身上的多功能警用破障刀割開安全帶,而且將警察手銬從車門上解下,重新銬在背後。
近百名警察,眼睜睜地看著葉皖背縛著警察,慢慢攀上軟梯,被直升飛機帶走,越飛越遠…
記者發了瘋似的追著錄像,而現場組負責人則每隔幾分鐘就大嚷大叫著匯報,狙擊手和特警沒有接到行動命令,完全無法阻止。
「見鬼!」負責人最終也沒有得到行動許可,只能恨恨地摜下頭上的帽子,舉著高音喇叭大吼起來:「還楞著幹什麼,繼續追!」
當然,詹姆斯完全有理由這樣做。因為一名警察的生命,在他的眼中至高無上!甚至,他已經在頭腦裡打腹稿,要把這個特別光明、特別閃亮的詞,獻給那名可愛的警察。
探索者緩緩降落,葉皖放下了已經嚇得滿臉蒼白的警察,擁抱了直升飛機駕駛員。
「謝謝你們,替我轉告鄭先生,希望他回國。」
酷酷的駕駛員給了葉皖一個神秘的微笑:「我什麼都不知道。」
葉皖揮手告別兩人,很快鑽進一輛事先準備好的福特野馬裡,啟動了汽車。
老蓋爾街,那裡有一個貨倉。但是李非並不認為他們會在此停下來。
「怎麼辦?」車內一人看著後視鏡,這輛捨命追來的出租車象牛皮糖一樣,根本不顧安全,橫衝直闖,而且可以看出駕駛員車技特好,絕對是經過嚴格訓練的專業人員。
在堪培拉秘密抓走一個人是一回事,在大街上公然行兇又是另一回事。事情像一根絲線,剪斷就可以。但是如果你想扯斷,很可能越扯越長,最後誰都無法預測會扯出些什麼東西來。
局面越加無法控制,與第3組匯合後的陳華山幾度想放棄,卻又忍不下一口氣,更何況,兩手空空回到中國,等待他的,將是名譽盡失。
「將他們引到貧民區。」陳華山乘坐的是一輛子彈頭,2組的人此刻正坐在他的身後,嚴陣以待。
「老蓋爾街…路德路…唐人街…」李非開車,荷來塢報著地名,他相信這群壞蛋逃無可逃,因為警局已經派出兩輛警車過來協助追逃。
葉皖對堪培拉的交通已經相當熟識,在荷來塢的引導下,野馬車在幹道上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突然,身後又傳來熟悉的警笛聲。
點背啊!唐人街在望,葉皖卻發現越來越多的警車從四面八方趕來,葉皖看了看後視鏡,又看了看前方的警車,至少有20輛!
絕對不能讓他們抓到!葉皖方向盤一拐,野馬車偏離了幹道,駛入右側一條近道。
身後,警車像一條龍一樣蜂湧而入。
白色麵包車慌不擇路,駛入了一條逆行道,迎面飛馳的汽車,無一不以大聲鳴笛來表示抗議,李非的出租車跟在麵包車後反倒相當安全。
「這麼多警車?」
麵包車司機絕望地看著一輛野馬領頭,後面跟著一溜警車,囂張地堵住了整個道路。
「頭兒,怎麼辦?」
「放棄任務!」
陳華山早看到了這一切,他恨恨地關了通話器,命令身邊的司機立即調頭,冒充打醬油。
這個傢伙,怎麼能調集這麼多的警車?難道他有兼職堪培拉的警察局長嗎?
陳華山失去了一組手下,任務完全失敗。唯有立即逃離一途。
葉皖直到逃進鄭溥的地下靶場,還沒弄清楚那幫子警察究竟是來抓他,還是抓陳華山的。
李非和荷來塢一直把葉皖和張劍送到碼頭,寒風中幾人擁別。葉皖不知道國內派了多少人來抓他,李非瞭解到的情報也不多。
李非來之前,武光輝親自下令調鄭鐵柱帶隊保護小滿和田唱唱,八處所有人停職,並且不允許互相串通消息。除此之外,李非還瞭解到,國安局紀律辦的此次行動,是受命於上面。是超過國安的更高層直接下達的指示。
強敵環伺,葉皖無力抵抗,唯有逃避一途。
「荷來塢,謝謝你!」葉皖抱著黑胖子,感受著他身上溫暖而又厚實的肥肉,誠心誠意地說道:「這次來澳大利亞,能夠認識你是最幸運的一件事。以後你來中國,我請你玩個夠!」
「真的,師傅?」
皖退後半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荷來塢,你聯繫的船,去哪裡?」
「日本,我沒告訴你嗎?一定是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