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離堪培拉並不遠,但是葉皖為此卻整整準備了一個星期。先是派人在悉尼的喜來登公園飯店預訂了一個總統套房和毗鄰的三間標準間,並且親自駕車實地驗看,確認了行車路線,這才向鄭溥進行匯報。
溥穿著寬大的玫瑰紅睡袍,坐在安樂椅上,悠閒地品著一杯凍頂烏龍,翻看著葉皖整理出的報告,並沒有表示滿意,也沒有否決。
「老虎啊,難得你如此精幹,既能打又能做事。你認為什麼時候去才好?」
「老闆,我只負責安全,其他的事,一概不問。」
「一概不問?」鄭溥愕然抬頭,看著葉皖仍然一幅傻大憨粗的表情,失聲笑了起來:「老虎,你現在不僅是保鏢,而且是我的助手。」
「可是老闆,做生意的事,我實在幹不來!」
「誰說你要做生意啦?」鄭溥白了葉皖一眼,招了招手:「坐吧,有些事要提前告訴你,你心裡有個數。」
見葉皖點點頭,鄭溥面色緩和下來,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次去悉尼,其實是鴻門宴吶!」
悉尼黑道的「白喉」,是一名澳籍愛爾蘭人,名叫尼羅.摩爾,他和另外幾名大佬,控制著整個澳大利亞的黑道,是實際上澳洲道上的「話事人」,雖然鄭溥在堪培拉隻手遮天,順風順水,事實上那也是尼羅.摩爾默許的結果。
澳大利亞太大,這個世界上錢也多得掙不完。尼羅.摩爾並不愚蠢,他在一些重要城市尋求代言人,並且給予扶持,允許在這些城市裡,有一家或兩三家共同存在。在一些更大些的城市,甚至會有十家以上。
鄭溥控制的堪培拉,就是如此。原先的華人、印尼、越南三家共存的局面被鄭溥打破。其前所未有的強勢,讓被趕出堪培拉的對手欲哭無淚,藏身在郊區和附近衛星城市的幾個窩點,在李河倫的連番打擊下也不復存在。這些印尼人和越南人只有找到尼羅.摩爾哭訴。
事情的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事實上鄭溥原先行動前已經提前告之了尼羅.摩爾,尼羅.摩爾在鄭溥承諾年底的上貢不僅不會因為動亂而減少,甚至還要多一成,到第二年,則會多三成,所以尼羅.摩爾默許了鄭溥的行為。但是現在他被印尼人和越南人用重金砸得改變了主意,於兩周前親自打來電話,要約見鄭溥。
鄭溥上次拒絕了雷利莫爾的調解,憑的是他在堪培拉一人獨大,只手可遮天。但是這次傷了尼羅.摩爾的教子貝納通,無論如何都躲不過去了。
去,還是不去,這不是個問題。在澳大利亞盤踞了50多年未倒的摩爾家族,是鄭溥這樣的外來戶無法抗衡的。
怎麼去,如何保證不被暗殺,能夠全身而退,這才是問題的重點。*人海戰術,無疑是沒有用的,不說會面時別人不會允許你帶武器,就算可以帶武器,你在人家的老窩裡,人、槍,有可能比別人多嗎?
鄭溥的話,或許沒有隱瞞,但是葉皖知道,真相一定不是這個。那麼去不去趟這場渾水,要不要讓鄭溥提前有所準備?葉皖並沒有拿定主意,思前想後,決定還是隨機應變。
很多事,很多變數,再睿智的人都無法看得穿。
鄭溥把苦惱和難題拋給葉皖後,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葉皖雖然根本無心攪這個混水,但是如今的情況之下,卻不得不為他謀劃。
挑選最能打,槍法最好的,然後就是制訂出至少三種危機方案,互相商量好暗語和各種情況下的應急辦法,葉皖能想到的只有這些。
接下來的幾天內,葉皖集中培訓了他挑出的保鏢,並且調集了三輛改裝過的大馬力防彈豪華轎車和一輛UV,這才鬆了一口氣。
太陽下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葉皖站在車庫門口,親自監看著所有的汽車入庫,並且安排了四名保鏢輪班,這才放下心,抬腕看了看手錶,已經快到七點了。
「嗨,頭兒,來喝一口!」一名黑人保鏢,坐在值班室裡,腦袋伸出窗外,舉著一瓶啤酒。
「魯尼,晚上小心點兒!」葉皖微笑著拒絕了,轉身離開。
每位保鏢,每餐允許喝兩瓶啤酒,這是葉皖為保鏢爭取到的權益,雖然不多,但是卻讓保鏢們感到特別的舒服,有點揚眉吐氣的感覺。
保鏢在當班時禁酒,但是葉皖認為兩瓶啤酒完全沒有問題,鄭溥在聽了葉皖的解釋後,竟然也沒有反對,這不僅使得所有的保鏢都對葉皖刮目相看。
這個相貌兇惡的傢伙,不僅能打,而且對保鏢很不錯,從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做為一名保鏢,除了信服,還有什麼可說的?
葉皖回到房間,與鄭溥、郁寧共進了晚餐,期間就感覺到了氣氛有點壓抑,葉皖確信是郁寧在難受,似乎是捨不得與鄭溥分離。但是這次鄭溥絕對不會帶著郁寧,太危險了。所以鄭溥根本不可能鬆口,葉皖並不想在這樣的氣氛中呆久,吃完最後一口飯後,就起身告辭。
「老虎,等一下。」鄭溥碗一推,抹了抹嘴,匆匆親了郁寧一口,追上站在門口的葉皖,低聲道:「準備好了?」
葉皖無聲地點點頭,看著遠處郁寧的呲牙咧嘴狀,心裡好笑。「明天早上六點,我們吃過早餐出發,大約九點左右就可以到悉尼。」
「嗯,老虎,謝謝!」
葉皖一楞,肩膀一沉,滑開了鄭溥按在上面的手,想到自己做的另一個方案,嘴動了動:「老闆,沒什麼。」
葉皖休息的地方,是離別墅有50米左右的一幢附屬樓。這是一個三層小樓,一樓擁有一個標準的訓練間和一個健身館,甚至還有一個拳台,二樓是保鏢休息的場所。作為保鏢隊長,葉皖在三樓挑了一個大的單間。
李河倫以強硬的態勢橫空出世,為鄭溥守護著公司,並且在暗中四出征戰,挑掉了兩個印尼人和一個越南人的窩點。這不僅讓李河倫得到了鄭溥的極大信任,也讓整個華人圈與印尼人、越南人不死不休。葉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張劍,萬一她受到別人的攻擊怎麼辦?李河倫答應不動她,可沒有理由來保護她。
自從開始籌劃北上悉尼,兩周來,每天夜裡,葉皖都會找出一個小時的空閒時間,獨自駕車來到張劍家的別墅門口,遠遠坐在車內看上一眼。只為那昏黃的燈光,那是安全、寧靜和幸福的向征,是葉皖來到堪培拉後,所有力量的源泉。連續半個多月,保鏢們習慣了,葉皖並沒有隱瞞,只是說自己習慣了半夜飆車,鄭溥知道了這件事後,一笑置之。
只是這一事件的女主角,仍然一無所知。
今天有點晚,葉皖在巡查完畢後,已經是凌晨一點。揉了揉有點發悶的腦袋,葉皖駕著美洲虎飛快地駛離別墅,開上河濱路。
深夜裡,美洲虎猶如一道黑色的閃電,輕快地在公路上一掠而過。
葉皖正開著車,突然對面駛來一溜轎車,明亮的車前燈照得晃眼,呼嘯聲中,美洲虎與整個車隊交錯而過,聲音很大的重金屬搖滾帶著尖利的尾音一閃而逝。葉皖眼尖,一見之下,立即反應出這是李河倫回來了。
這個王八蛋,似乎野心不小。不過只要不干擾自己的事,現在還沒必要關注。葉皖笑著搖了搖頭,車已經在一箭之外。
*著樹蔭,葉皖緩緩停下了來。在這個開放式的小區,違章停車並不是一件大事,一張大面額鈔票就可以讓在附近巡邏的保安們閉嘴。更何況葉皖已經連續來了十幾天,就是傻子也知道這個開著名車的醜陋的傢伙是發了春。
有錢拿,而且還能看戲,保安們對葉皖的態度越來越好,每天晚上看到這個傢伙的車燈打過來,甚至都有一種期待被滿足的快感。
葉皖從懷裡掏出一張C,放入車載C機內。頓時,那首百聽不厭的《兩兩相忘》象流水一般的傳了出來,葉皖摸出一根煙放在唇邊,望著遠處已經熄了燈的那間窗口,心裡一片寧靜。
寶劍兒,再有一個月,我一定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把你帶回去!
黑沉沉的小區內,夜沉如水,草木繁茂,花香醉人,葉皖打開車頂,仰望著南半球的天空,任由那動人心弦的鋼琴曲把自己的思緒帶走,吹遠。
「咚、咚、咚!」車外傳來了敲擊玻璃的聲音,葉皖一楞,轉過頭,就看見了張劍那張宜喜宜嗔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