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以涼水村為圓心,排查周圍四公里範圍內村落,重點查找該名男子,年約35至40歲。」
鑒於涼水村附近就沒有好路,趙凱和雲緋、葉皖借了張摩托車反覆模擬,商量後決定把排查範圍定在四公里。並將情況立即通報了市局和南江組同事。匆匆地和王所長等人告辭後,三人坐車趕往南江縣。
到了南江縣天色已晚,和許勇、王迎芳見面後,簡單交流了一下,吃了晚飯,又接到平昌組的通報。趙凱略微思忖了一會兒,果斷地叫週日虎、費耀哲兩人放棄平昌,連夜趕來。
第二天一早,三個小組對接了一下,南江和平昌兩組都沒有發現。趙凱重新分配了任務,確實了排查手段和方式範圍,吃了早飯就分頭行動了。
嫌疑人的頭像已經發至轄區派出所,這次來就是逐村尋找,用頭像找人,比之於大海撈針效率要高得多。沒到午飯,週日虎就打來手機:「趙隊,有情況了。我在石家樓排查,有群眾舉報說嫌疑人很像村裡的一個單身漢,叫劉萬金。」
趕到石家樓村,這時候許勇和王迎芳也已趕到。根據週日虎、費耀哲前期摸到的線索,劉萬金住在一個獨門獨院裡,父母已不在世,家裡兄弟三個,由於劉萬金在家一直游手好閒,與兩個哥哥早已沒有來往。調查劉萬金的兩個哥哥時,竟然異口同聲地說:「龜兒子抓了槍斃才好!」
劉萬金絕對有問題,可是他的房門緊鎖,人不在家。村裡也無人知道他住在哪裡。趙凱無法,只得安排三組人輪班守株待兔。
葉皖看著趙凱,慢慢說道:「趙隊長,其實可以不用這樣的。」
「哦?你說什麼。」趙凱一楞。
「要是有他手機號碼,可以裝作要買人,找他談。」
一語驚醒夢中人,趙凱忙的竟然一時沒想到這麼簡單的問題。一拍腦袋,黑臉一紅。「那好,我安排個人打電話。」
在村裡問了幾個人,要到了劉萬金的手機號碼,最後決定由週日虎來打電話,週日虎是個有經驗的偵查員,裝什麼像什麼,撥了號碼,電話響了一分多鐘才有人接聽,週日虎手掌向下一壓,調整了一下呼吸。
「喂,哪個瓜娃子?攪得老子沒得覺睡。」
這都幾點了,還在睡覺?
「喂,是劉哥嗦?我是朱家二娃朱克球哈。」週日虎冒充了個不存在的人。
「媽個B球啊,我又不認得你。」
「劉哥,你還真記不得了哈?我找你真有事,你見到面就記得我了哈,去年過年我們還喝過酒呢。」
「好了好了,麼事你說嘛?」劉萬金暈頭轉向,一時沒提防。
「哎呀,這個事電話裡頭說不清楚,你在哪哈我去找你,中午擺一桌請你。」
「我在……你在哪裡,我找你算羅。」
洪安旅館,這是一間位於巴中市區的一家三星級旅館,劉萬金在這裡長期包了個套房。他不僅通過下線販賣人口,還在市裡的幾家酒吧歌廳有著股份,遠在石家樓的家,他一年也只回個三五趟。
劉萬金放下電話,順手摸了摸身邊熟睡的女人的大奶子,點起一根煙,邊抽邊想。突如其來的電話鬧得他心神不寧,第六感告訴他這可能有詐,翻了翻剛剛打的電話,號碼確實是巴中地。
劉萬金跳下床,精赤著身子走到客廳,坐到沙發上開始打電話。打完電話才慢吞吞地走進衛生間。
不一會兒,兩個馬仔走了進來。劉萬金洗完澡,又光著身子回到臥室慢條絲理地穿上衣服這才回到客廳。
「有事做,帶上傢伙跟我去石家樓。」
身著便裝的週日虎站在村口,叨著煙*在一輛桑塔納前。這是他們辦案帶來的警車,不過並沒有掛警車牌照,所以很安全。
趙凱安排其他人早已把警車開到幾公里外,又徒步走回來埋伏起來。
葉皖靜靜地坐在村口的一棵榆樹下,小滿坐在他身邊,兩人並未隱藏,原因是他們怎麼看都不像警察,事實上當然他們也不是警察。
「葉皖,怎麼人販子還沒來啊?」
「別急,再等一會兒。」
「這都快一小時了,我都餓了。」小滿扭著雙腳活血,半*在葉皖身上,手指插進葉皖濃密的頭髮裡:「噫,這裡有一根白頭髮,我幫你撥了吧。」
「別鬧,我根本就沒有白頭髮。」
「哼,就有。」小滿一使勁,揪下了一根頭髮。
葉皖轉過頭,望著村口。
「你去買兩瓶水來。」
「哎呀,一點都不好玩,你就不要看看你的頭髮啊?」
「我說了我沒有白頭髮。」
小滿攤開手掌,撥弄著掌心內的一根黑油油的頭髮,歎了口氣。「真沒意思,我去買水。」
一陣汽車轟鳴聲傳來,一輛白色金盃麵包車開到村口。
車門打開,裡面只有一個人,葉皖瞄了一眼,矮個,胖子,微黑,沒錯,就是劉萬金。
週日虎迎了上去:「劉哥!等你好久羅。」
劉萬金打量著週日虎,瞇著的小眼裡沒有一絲感情:「我沒見過你。」
「沒見過沒關係哈,有朋友介紹我找你。這南江縣只有你老哥神通廣大哈。」週日虎含糊其詞地打著哈哈。
「有什麼事哈?」
「劉哥,這裡不好說話,是不是找個地方?」
「上車!」
週日虎豈肯跟他上車,這次來主要目的是抓捕,上車了事情就複雜了。他咳了一聲,一下撲向劉萬金,雙手死死拿住劉萬金的手腕。
「媽了個B,條子!」劉萬金大罵一聲,反應迅速,一個頭錘砸向週日虎,週日虎猝不及防,竟然被砸得一懵,雙手力道頓失,劉萬金掙脫了週日虎,轉身就跑,這時趙凱和其他幾個警察已經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
劉萬金來不及上車,奪路狂奔,一邊跑一邊大叫:「有條子!」趙凱心中一凜,來不及細想,只有緊追不捨。
「通」的一槍,打在劉勇腳後跟的土地上,激起一陣塵土。
劉萬金正在跑著,迎面突然走來一個黑影,兩人均來不及閃躲,狠狠地撞在一起,黑影懷中的礦泉水被撞得直飛。劉萬金將那黑影撞倒在地,速度一緩,竟然被趙凱追來,一個前撲,將將夠著劉萬金的腳後跟。
劉萬金被拽倒在地,左手向前一伸,抓住了被撞的黑影,右手從懷裡掏出把匕首,頂在那人胸前。惡狠狠地道:「誰來我就殺了他!」
小滿極為凶悍,抓住劉萬金的手就咬。「啊」的一聲,劉萬金吃痛,狠狠抽了小滿一個嘴巴。葉皖看在眼裡,急得上火:「小滿,別亂動了。」
這時形勢已經非常嚴峻了。劉萬金的兩個馬仔都持有霰彈槍,一個逼住了劉勇,一個頂在趙凱的腦袋上,而趙凱手裡的槍頂在劉萬金的太陽穴上。
葉皖看到劉萬金跑的時候,爬起來就跟著追,電光石閃的幾秒鐘,情況就變得如此險惡,由於沒有想到劉萬金有後援,所以葉皖也沒有拿出金針。趙凱他們帶了槍卻沒有子彈,所以雖然槍頂在劉萬金的太陽穴上,心裡的焦急溢於言表。
雲緋和其他幾個警察也紛紛掏出槍,假模假式地對準三個人。
場面相當詭異,一大群人持槍舉刀沉默對恃,小滿被劉萬金挾持著,臉色蒼白,嘴角有一絲鮮血。
「小滿,不要怕。」葉皖站在劉萬金身側五六米遠。
小滿仰著髒兮兮的小臉看著葉皖:「哥,不要管我,抓他!」。
「媽的B,想死就說。」劉萬金看小滿的身子扭來扭去,匕首往前緊了緊:「死條子,今天放我們走,要不大家都一起玩完!」劉萬金也算經歷過,偏著頭對著趙凱說話,完了還狠狠地吐了口吐沫。
趙凱真的是欲哭無淚,今天的行動完全失敗了。搞不好還得出人命,人家有兩把槍,自己這邊倒是有幾把槍,可是一發子彈都沒有,還怎麼鬥啊?現在只能想個妥善的辦法先解除危機,人命重要,面子丟光了,事情辦砸了都是後話。
趙凱露出毫不在乎的神色,對劉萬金不理不睬,轉過頭對著拿槍頂著他的馬仔說:「這位兄弟,出來混無非是求財,搏個出路,何必要弄出人命?殺了警察你能跑得了麼?我勸你放下槍,算你自首,頂多判個一年,我再給你搞個緩刑,海闊天空你去哪裡都行。」
那個馬仔聽了此話不由得暗地裡思索起來,劉萬金一聽,急得怒罵起來:「二奔,你個瓜娃子越混越回去了?條子的話能信哈?你手底下有什麼事你自己清楚,今天逃不掉一命抵一命,條子抓了那你個龜兒子就等死去嗦!」
這話果然有用,那馬仔神色轉冷,惡狠狠地說:「去你媽的,老子信你才怪!」
兩條人命握在罪犯手裡,加上又沒有子彈,雲緋簡直要絕望了,持著槍的手不停地抖。
葉皖垂下手臂,暗暗摸出三枚金針,想了一下,又摸出一枚,捏在手心,右手緊貼,手心扣在大腿外側。左右看了一下,定了定心神,看著小滿正呆呆地看著他,心裡一動,使了個眼色。
小滿正在眼淚汪汪地看著葉皖,突然見著葉皖撇著嘴,眼睛還擠了一下,雖然沒怎麼看懂,但是心裡猛的一跳,兩手猛地使勁抓住劉萬金的手腕,張口便咬。
「媽的幹什麼,哎喲!」劉萬金正要使勁把刀子刺進小滿的頸子裡,異變陡生。
幾聲微不可及的聲音發出,兩個馬仔只覺手腕一疼,下意識地扣了機,竟然發覺手指使不出半分力量。而劉萬金同樣如此,一枚金針射在他的腕部,匕首「噹」的一聲落在地上。這時葉皖已經飛身撲來。
劉萬金怒喝一聲,伸出左手欲撿匕首,跟著又是一痛,左手頓時無力。葉皖狠狠一掌,將劉萬金打暈在地。蹲下身子,摟住了渾身癱軟的小滿。
這時幾個警察已經與兩個馬仔惡鬥起來,沒有了霰彈槍的威脅,小流氓又怎麼是身高馬大的警察的對手,劉勇、週日虎、費耀哲、雲緋,兩個伺候一個,乾淨利落地將流氓制服,按倒在地戴上手銬。
趙凱早已將劉萬金戴上手銬,站在一邊。
幾個警察,扔下兩個馬仔,一齊走到葉皖身邊,他們早看到了馬仔腕中的金針,用腳也能想到是這個少年所為。
感覺到幾雙熱辣辣的眼光聚在自己身上,葉皖感到渾身不自然起來。他摟著小滿站起身來,面帶羞澀地看著趙凱:「趙隊長,我,我只不過紮了幾針而已。」
我*,還「只不過」,還「而已」,這樣的功夫說是武林高手毫不為過,這少年是怎麼長的呢?許勇、週日虎、費耀哲、王迎芳看著葉皖的眼神,充滿了感激和好奇。
除了含笑站在一邊的雲緋,其他的人把葉皖圍住,看國寶一般的七嘴八舌問了起來,直到趙凱都感覺無聊,這才制止手下對葉皖的如潮諛詞。拖著幾條死狗似的罪犯,開車回到鄉派出所突審。
上車前,趙凱看著葉皖,心情又爽又鬱悶,爽的是抓捕行動居然完美收束,雖然幾乎是憑葉皖一人之力;鬱悶的是葉皖膽兒太大,萬一射不準,馬仔一槍就能把他的腦袋打成爛西瓜。
想了又想,始終不爽,扭頭對葉皖說了句:「你個瓜娃子莽戳戳地,當老子地腦殼是西瓜嗦?」說完後不禁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