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凱拿著葉皖畫出來的田蓉頭像和立案報告送到科長面前。
「這是什麼?」科長粗略地翻了翻。
「一起拐賣案,目標基本確定在我市三縣一區範圍內。」
「基本確定?就憑一個電話?你怎麼知道罪犯不是過路的呢?」
「很簡單,首先巴中確實存在拐賣婦女兒童案件,尤其是在山區有很多老百姓花錢買老婆,而比巴中富的城市,這幾年從未發生過一起買賣婦女兒童案件;其次,根據周邊城市公路鐵路交通分析,巴中不是交通樞紐,罪犯路過的話,無論到哪裡都可以不經過巴中!」
科長抬起頭,盯著趙凱看了一會兒,刷刷幾筆在立案報告簽了字,扔給趙凱:「你負責。」
雲緋的心情最近簡直爽到了極點,一個人就抓獲了橫行川陝鄂三省的鐵路大盜飛狐。這份榮耀、這份功績完全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雖然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她也後怕過,還想著那個神奇的年青人。不過面對上級機關的通報表彰和同事們羨慕的眼光,她還是覺得自己太能幹了!開著小車,吹著小風,輕輕鬆鬆來了公安局。停車出門,腳步飛快,登登登地上了樓直奔局長室。
「局長,你找我有事?」
「呵呵,小雲來了,快坐下,坐下。」公安局局長叫揭安國,是個中年漢子,長得高大威猛,就是眼睛小點兒,最近正為雲緋的事煩著呢。
準確地說,雲緋的行動並沒有得到局裡的授權,一般鐵路上抓捕行動是要與鐵路公安配合的。尤其是抓捕小偷大盜,程序上說完全是要以鐵路公安為主,地方公安為輔助。可是雲緋不知道哪天遇見個被偷的大爺到公安局報案,看著那老頭痛哭流涕的模樣,雲緋這小丫頭就暗自動了抓捕飛狐念頭。
現在問題來了,雲緋把事情辦了,功勞太明顯,誰也抹不掉。但是鐵路公安不高興,臉面全失。公安局面對這個進入刑警隊剛剛一年的年青人,簡直不知道拿她怎麼辦。要說批評她擅自行動,別說會寒了其他人的心,就是在省裡都根本通不過。提撥她又不太合適,才轉正的小刑警,能坐上領導職位麼?冷藏也不太好,民間老百姓看到電視台播出的專題節目,簡直把她誇成一朵花。而且雲緋也確實是公安局的一朵花,追她的人一大把,就連才死了老婆的局副政委李永都對她有點小意思。
揭安國正在鬧心,正好刑偵一科送來個案子,是個拐賣案。這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可是就是兩個字:麻煩!在幾百萬的人裡找一個小女孩,絕對是大海撈針。聽說一科副隊長趙凱挺關心這案子,千方百計立了案,那就讓小丫頭去弄吧!
想到這裡,揭安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看著正姿坐在沙發上的雲緋,清了清嗓子:「雲緋啊,還是要恭喜你……」
「別,別,揭局,您還是直說。」這段時間上上下下的恭喜表彰鬧得雲緋聽得耳朵發麻。
「呵呵,好好,那我就長話短說。現在有個案子……」
「啊,揭局,真的要我去查這個案子?」
「當然,這可能是一件重大、特大人口拐賣案件。正因為局黨委相信你的能力,這才委以重任。你可以到刑偵一科找趙凱,這件案子由你倆負責!」反正吹牛不用上稅,揭安國臉皮之厚度完全可以將此案上升為「如若不破,國將不國」的地步。
雲緋癟著嘴,無精打采地走出局長室。說實話這樣的案子誰都不願意接,可是狡猾的局長左一個大局,右一個能力,捧之以重任,誘之以大案,楞是把她說迷糊,現在不接也不成了。
雲緋下了樓,拐進刑偵一科,看到幾個警員在聊天,沒見著趙凱,問了句:「趙隊長哪去了?」
「哎喲,是雲緋啊,美女快請坐。」
「別廢話,我找趙凱。」
「哦哦,趙隊長剛剛出門,說是到六國飯店去了。」
光的一聲,辦公室的門帶出一陣風,雲緋香影早已渺渺。
六國飯店,名字挺牛氣,其實不過是一間三層樓的小飯店而已。雲緋趕到飯店,在前台掏出證件簡單問了幾句,直撲201室。
雲緋走進201室的時候,看見趙凱正和葉皖坐在沙發上聊天,小滿坐在床頭拿著遙控器亂按。
「是你?」小滿最先看到雲緋,楞了一下驚叫起來。
雲緋看到葉皖的時候,簡直要呆住了,她根本想不到會在這遇見列車上的神秘人葉皖。
葉皖和趙凱聽到聲音,扭頭看見雲緋,也暗暗吃驚。
「雲緋,你怎麼來了?」趙凱看著雲緋,表情很不爽。
雲緋柳眉一豎,大怒:「我怎麼就不能來,姑奶奶…」一轉眼看見葉皖正在盯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深得見不到底,心裡莫名的一虛:「我,我是局長派來的,安排我進拐賣案組。」
「拐賣案組?可是專案組還沒成立吶!」
啊,雲緋羞得滿面通紅,恨不得找個地溝溜進去。我不過就是誇大一點兒而已,臭大鬍子專找我麻煩,去死!
「雲緋警官,你真的幫我們找葉皖的妹妹嘛?」小滿倒是根本沒在意,很高興地摟著雲緋的肩膀問。
被個半大小子摟著,雲緋一時不習慣,身體猛地僵了一下,看看身邊的小滿瘦小的模樣,也沒聲張,不過還是悄悄地撥開了小滿的手。
「嗯,我幫你們找妹妹。呃,這個案子是找葉皖妹妹?」雲緋這才問到事情關鍵。
「是啊,你還沒看立案報告和問訊記錄吧?對了,你怎麼認識葉皖和小滿的啊?」趙凱微笑著。
雲緋一聽此言,雙目不由得發亮起來。
雲緋和小滿猶如相聲演員,一個逗一個捧,把一段列車捉賊演繹得驚心動魄,堪比大片。葉皖默不作聲,趙凱卻是越聽越心驚,本來他就覺得這個年青人有點特殊,現在聽了兩人的話,更認定葉皖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趙隊長,你知道麼?葉皖甩飛針射人好厲害,刷的一下,就能把人扎中,想扎哪扎哪。」小滿誇葉皖從來不留餘力,要不是限於詞彙量太貧乏,早把葉皖誇成了神仙。
趙凱起了強烈的好奇心,要求葉皖給他看看金針,葉皖無法,解開繫在腕上的針囊,遞給趙凱。
簡單、樸素的麂皮針囊,內藏十二枚金針,長短不一,粗細不等。趙凱捻起一枚細看,心裡一動:「葉皖,你會針灸?」
「嗯,從小和爺爺學的。」
三人面面相覷,末了趙凱長歎一聲:「你真的只有十四歲麼?」
聊了半天,四個人才聊上正題。雲緋這才想到,葉皖正是報案人,尋的正是他的妹妹。心裡泛起了很奇怪的念頭,她感覺這一切簡直象電視劇一樣神奇。當然她也慶幸接了這個案子,無論於公於私,她都願意幫助這個純淨的山裡少年,特別是他還是個神奇少年。
趙凱這次來找葉皖,其實是要告訴他已經立案,要葉皖安心在家等候。可是葉皖堅決要參與破案,趙凱堅決不允許。
「趙隊長,葉皖的身手難道不好麼?」小滿很是不忿這個油鹽不進的大鬍子。
「身手好是一回事,但是查案是另一回事。你又不是警察,沒有偵查權。」
「哼!那我們自己去查。」
「那也不允許,情況不明,你們又不熟悉,貿然跑去找人很危險。」
「我一定會去,我來就是要找我妹妹的。」
「混蛋,找你妹妹有警察,你要是能耐大,你怎麼跑來報案的,你怎麼不自己去找?」趙凱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不由得心虛地看了看葉皖。
葉皖坐在沙發上,直著腰,面上無喜無悲,心內卻翻滾起來。是啊,要不是蓉蓉離開了自己身邊,怎麼會弄丟了?我不找蓉蓉,還有誰去找呢?
趙凱掏出煙吞雲吐霧,他倒不是臭硬,而是帶葉皖去風險極大。首先葉皖不懂當地方言,沒法溝通,更重要的是他一說話就會暴露,總不能讓葉皖裝啞巴。
雲緋倒是有心帶著葉皖,可是趙凱話說在前面,而且也合情合理,怎麼說也不能開口。倒是小滿可憐兮兮地望著雲緋,一臉期盼。
場面僵了,雲緋看了看坐在一邊的葉皖,沉思半晌,咬了咬細牙,望著趙凱說:「趙隊長,我倒覺得可以帶上他們!」
「哦?」
「葉皖可以幫我們看車,可以幫我們,嗯,幫我們整理調查資料。」
趙凱眼睛睜得大大的,看著雲緋還在說著胡話,真是不曉得這個丫頭怎麼想的,這樣的理由都找得出來。
「哎,我說雲丫頭,你能不能考慮下我的情緒,別用這麼弱智的理由搪塞我。」
「呃……」雲緋的臉由白轉紅,這丟人丟的大了。
「要是葉皖懂得方言倒是可以一起去,可是他一個湖北人,哪裡又曉得巴中話。」
葉皖抬起了頭:「趙隊長你莫要惱火哈,也莫要驚風豁扯地嗦,我跟哈你一起走,不得給你拉稀擺帶哈,龜兒子不把事情辦得伸展展地,你老就放心羅!」
趙凱、雲緋、小滿三人一齊陷入石化狀態,看著葉皖神采飛揚地東拉西扯,好半天趙凱才說出一句話:「四川話?」
「傻兒喲!」葉皖笑起來,雲緋、小滿也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一點風度都沒有,更是一點面子沒給黑頭黑目的趙凱。
巴中市公安局成立了由局長揭安國為組長的「打拐」專案工作組,具體工作則由趙凱負責,成員由雲緋及另外四個警員組成。根據安排,葉皖和小滿跟著雲緋。
一張巴中市地圖鋪在工作台上,大號鉛筆粗略地劃出了幾個重點排查區域。
「許勇,你和王迎芳去南江,週日虎、費耀哲你們兩個去平昌,我和雲緋負責查通江和巴州區。首先去當地公安部門摸下底,看有沒有類似情況,凡是有案件統統排查!」
「要注意多利用當地警力資源,這點老揭會。利用操當地口音的警察幫助訊問和摸排,不允許帶失蹤人照片,看清楚記在心裡。」
「還有,」趙凱想了一會,又加了一句:「不允許與老百姓發生爭持,可以亮槍,但不允許裝子彈,萬一有了爭持,一定要想方設法馬上離開現場,或者進入警車跑路,明白了嗎?」
「明白了!」齊刷刷的聲音。
趙凱直起身子,拍了拍手:「最後強調一點:注意自身安全!寧願放棄追查,不要被老百姓圍攻!」
四輛車悄然無息地開出公安局大門,駛向不同的方向。
趙凱開車,雲緋坐在副駕駛,葉皖和小滿坐在車後座。按照行動方案,四人要花一周左右時間查清楚通江縣,如果沒有下落再回巴州區,重點排查城鄉結合部。
通江位於巴中市東部,算是革命老區,盛產銀耳,水道暢通,同時也是國家級貧困縣。
四人到達通江縣,已經是中午時分。趙凱和雲緋到縣公安局接上了頭,查了一天的資料,卻沒有任何線索,商量了一下,決定先通知鄉級各派出所,並由縣局一位同志陪同按照事先框定的重點區域摸排。
晚安回到公安局招待所,趙凱與另兩組通報了情況,他們也是才到,還沒有展開調查。
第二天一早,五人就離開招待所,通江縣下轄14個鎮,35個鄉,逐一摸排不可能,主要要*當地派出所,抽查只能算是一種安心手段。五個分乘兩輛車,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去偏遠一點的空山、西河口、檬壩、臨江四個鄉。
車行飛快,不到兩個小時就到了空山鄉。鄉派出所王所長早接了電話等在門口,見人到了慌上前迎接。
下了車後,雙方握手寒暄,然後進了會議室坐定後,王所長就捧著資料介紹情況。
葉皖坐在一邊,聽了一會兒,無非是治安情況嚴峻、所裡經費緊張、辦案人手不足一些亂七八糟的。正在煩悶時,就聽雲緋咳了一聲,截住了王所長的話頭道:「王所長,我們不是局領導,你們所再難我們也沒辦法解決問題。我們這次來是查人的,事先趙隊也在電話裡和你說清楚了,倒底有沒有這個人?」
王所長倒也認識雲緋,不過卻沒仔細看過,這次雲緋來身著便衣,那身型、那模樣別提多勾人,本來倒想好好看幾眼,哪知見著雲緋發怒,一張老臉頓時憋得發紫。
趙凱一見這種情況,逗了雲緋一眼,笑道:「王所,別管她,雲緋這小丫頭,嬌生慣養的,在城裡慣了,哪裡知道基層的苦哇!一會中午我請你好好喝一杯。」
雲緋聽得趙凱說她「嬌生慣養」,俏臉一板,就要發怒。葉皖伸手輕輕拍了拍雲緋的手背,雲緋一楞,粉面微紅,低下了頭不再言語。
小滿用兩隻小手握著茶杯咕咚咚地喝著茶,眼睛卻從茶杯沿上看到兩人動作,鼻孔出氣哼了一聲,又拿眼狠狠瞪著葉皖。葉皖覺得小滿面色有異,看了他一眼,擺了擺手,小滿這才志滿得意,昂著頭翹著下巴,瞧起了天花板兒。
王所長面色轉平,攤開資料,原來裡面有一幅全鄉1:50000地圖,還有一些相關案件卷宗。
幾個人頭登時圍了上去。
不知不覺到了中午,王所長拉著趙凱到了據說是鄉最好的「通江酒店」,因為下午要去安排人分頭摸排,所以中午也就略具意思,僅僅飲了幾杯。雲緋滴酒不粘,和小滿一人一瓶粒粒橙喝得倒舒服,葉皖本不想喝酒,卻被趙凱死拉著陪了幾杯。
塵土飛揚,兩輛警車一前一後駛到旺林村村口。「村村通」工程明顯還有死角,嗯,可以說死角很多,小滿被機耕路顛得七葷八素,下了車還扶著葉皖轉悠。
幾人下了車,分頭去問訊當地的村民,葉皖也和小滿下了車,打量著這個貧窮的邊遠小村。
旺林村是個自然村,整個村莊人不多,閒人就更少。這年頭,年青人都出門打工,留下的大多是老人和婦女兒童。房子是石頭和磚木混合修建的,也有幾間房子還是土房,房頂鋪了一層薄瓦。
小滿一邊伸腿展臂,一邊嘟著嘴:「累死我啦,顛死人啦,全身都酸啦!」
葉皖沒言語,轉身朝著一條土路走去。
這次來查案明著說是查計劃生育。當然絕對不能說是找人,否則肯定找不著,後果還極為嚴重,村民愚昧不要緊,要緊的是既愚昧又團結。所以王所長裝模作樣地叫來婦女主任問了半天話,還扯了幾個葷話。婦女主任也是經過風浪的人,根本不在乎這個。豐滿的胸脯緊挨著王所長的胳膊,豪爽地說:「王所莫走哈,中午跟你妹兒喝酒哈,只要你喝倒妹兒,隨你老哥怎麼盤。」
雲緋沉著張臉,站在一邊不作聲,趙凱的牛眼瞇成綠豆,嘿嘿直樂,王所長臉一板:「莫跟我這哈扯亂糟糟,你要下個保證沒得人偷生,否則有一個我就抓了你去結紮。」
「狗沁地,哎喲王所,我不是說你哈,我是說村裡真的有一個人找不見,聽說他帶著他堂客跑到外地去,找不見了,你說咋辦吶?」
「叫啥個名字?」
「叫曹保川,他堂客叫華蘭秀。」
王所長扭著對著雲緋說:「小雲記哈名字,還有他堂客。」又對婦女主任說:「你要曉得這個事的輕重,這個是我們市局專管計劃生育地雲幹事,她特意來調查計劃生育,要配合好。」
「一定,一定。」
王所長這才裝作隨意地模樣說:「你們這個村子,上個星期,也就是七八天前有沒有得人來哈?」
「我們這個村子天天都有人來哈,王所你說啥子嘛?」
「是這個樣子滴,最近有個偷兒,專得偷牛豬羊雞,聽說流竄到這個地頭,還帶個女娃兒打掩護,約莫十來歲。」又指了指小滿:「你看,和他的年齡應該差不多。」
雲緋拿著記事夾,恨恨地拿筆亂戳。這算個什麼事嘛,破個案還得傻兮兮地記什麼偷生,算什麼人頭,好個趙頭兒,一聲不吭地還在一邊沒事兒。
趙凱悄悄觀察著村子,聽著王所長和婦女主任扯閒殼,頭腦卻在高速運轉,目前來看這個村子沒什麼問題,調查的結果很正常,其他也同志也通過聊天問過了幾個老人孩子,並沒有類似葉皖的妹妹這樣的人來村子,看來這裡沒有。一展眼卻看見葉皖走進了一戶農家院落。
葉皖心裡對於如何找到妹妹也沒有底,但總想做點事,所以就在村裡四處看看,看見一家院子門開著,就推門而進。
院子很破落,並不大,東邊一間柴房,西邊一個牲口棚,此時是空的。院裡有個女人坐在小凳上剝豆子,身後幾隻雞在咕咕叫地啄小米。
那個女人看見葉皖進來,楞了一下,卻未作聲,葉皖停下腳步,打了個招呼:「你好,請問這村裡廁所在哪裡?」
「廁所?都在外頭,這裡沒有的。」
葉皖道了謝,又看了那個女人一眼就轉身出去了。
剛出院門,趙凱就迎了過來:「葉皖,你幹什麼呢?」
葉皖一言不發,拉著趙凱就走,走到一個角落,葉皖輕聲說道:「趙隊長,剛剛我進的那家,那個女人是外地人。」
「外地人?」
「嗯,口音不是當地人,而且很難聽懂。你說會不會是拐來的?」
「哦?」
「還有,就是那個女的,長得和本地人根本不像,皮膚有點黑,而且眼睛凹得很。」
王所長把婦女主任和村長、民兵連長都叫到了村辦公室,縣裡來的同志坐在門口一張長條椅上把著門。
趙凱神色冷峻:「村口右首第二家是誰家?」
「是曹洪輝家。」
「現在他人在哪兒?」
「他在地裡幹活呢。」
「走,去叫他來,王所,麻煩你陪一下。」
通過訊問,婦女主任和村長再三肯定全村只有曹洪輝一人媳婦是買的。
人很快被叫了來,曹洪輝約莫30來歲,長得倒也敦實,濃眉大眼,看著幾個警察,渾身發抖。
審問沒用十分鐘,結果就出來。曹洪輝的老婆確實是他買的,從一個人販子手裡花了7000塊錢。這事村裡人都知道。曹洪輝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他媳婦跟了他現在是完全自願,兩口子有感情,還有個孩子。
婦女主任和村長幾個都作了證,並把曹洪輝媳婦領到辦公室。
這樣的事情,並不少見,電視報紙上都有過報道,還有過探討,有專家學者在人性和自由方面發表了一大堆言論,最後的結論是應該強制解除被拐賣人與買家的婚姻關係,並叫當地政府遣送被拐賣人回原籍,對於孩子等問題,則給出很高明的解決辦法,就是由孩子的母親自由決定是帶回去還是留在當地。
千言萬語,一個結論,就是兩人關係再好,只要存在事實買賣關係,就非得離了不可。
好在老百姓雖然沒有那麼高的理論水平,卻有著樸素的智慧。在千百年來勞動形成的智慧面前,專家言論根本行不通。最後公安部形成了個內部文件,並在後來明發,成為打拐解救的行動指南和法院判案規範。主旨就是由被拐賣婦女決定是否與買家解除婚姻關係。
這一人性化的決定,完美地解決了很多類似案件。並且避免了很多妻離子散的悲劇。雖然對於打擊拐賣婦女兒童行為本身並無助益,但確實解決了這些案件中最難解決的倫理問題。
王所長和趙凱當面問了個清楚,又寫了個情況說明,叫現場的當事人全部簽了字摁了手印。
「人販子叫什麼名字?」
「我不曉得哈。」
「長什麼模樣,說哪裡話?」
「長得矮胖胖地,臉是圓地,說的是巴州話。」
「你知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不曉得。」曹洪輝早被拉了起來,歪坐在長椅上。這時他的媳婦用手臂碰了碰他,努了努嘴。
趙凱目光如電,看到後面帶微笑地問:「嫂子,你莫怕哈,有什麼知道的只管和我們說,我們抓人販子,你家的事情,只要你願意,你們兩口子不得任何人叫你們分開。」
那女人笑了笑,看了她男人一眼:「警察同志,我被拐來的時候,聽過他曾經和我公公說過,從家裡去什麼涼水村找人借汽油,推著摩托車跑了四十來分鐘。」
葉皖心念一動,問道:「你們還記得他長的模樣麼?」
隨著曹洪輝和他媳婦的描述,葉皖的鉛筆「沙沙」作響,不一會兒一張人像躍然紙上。兩口子一看,齊齊楞了:「就是他,就是他!」
王所長讚歎不已,雲緋神色古怪,趙凱見怪不怪,小滿笑得兩隻眼睛都彎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