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直在忙於軍政事務,但李元霸稍得清閒便悄然來到了苦力營,秘密見了囚禁在這裡的屈不歸。見到遲來的李元霸,屈不歸不但毫無怨氣而且竟然有欣喜的感覺,他隱隱覺得自己渴求的東西將在趙王這裡得到。
「屈兄,」李元霸懇切地說道:「本王有一事壓在心頭已久,此次前來只為請得屈兄相助於我!」
「嘿嘿!有事求我?」屈不歸口中笑吟吟地說道,但眼中卻流露出了些許失望,「不會是要我為趙王刺殺大唐皇帝吧?」
李元霸敏銳地捕捉到了屈不歸眼中流露出的那一絲失望,李元霸已經明白:屈不歸渴望著能被人賞識,這是一位不甘埋沒自己的英才,他在期待著能一展才華。
「唉!都怪本王言不達意,讓屈兄誤會了……屈兄是風大師的親傳弟子吧?」
屈不歸點頭應是。
「本王想請屈兄為我訓練一支軍隊…」李元霸的神情顯得有些激動,「一支特殊的軍隊!」
屈不歸眼睛一亮,顯然已經動心。但他口中卻說道:「我屈不歸只是一個刺客而已,哪裡能訓導軍隊?」
李元霸激動說道:「屈兄,正是要將這支軍隊中的士兵都訓練成為刺客!」
「哦?」屈不歸大感興趣,「趙王,恕在下見識平庸……不知這樣的一支軍隊將作何用途?」
李元霸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說道:「屈兄,這支軍隊可以叫做特種作戰部隊。它要求軍中士兵人人都具有刺客的本領,士兵們可協同作戰,也可獨自行動。諸如刺探軍情、營救人質、刺殺敵方要員等等艱險任務,都可由這支軍隊完成!」
屈不歸對此簡直是聞所未聞,他雖然為李元霸的大膽設想而心動,可刺客特有的冷靜讓他迅速想到了這個設想的不現實:「趙王的想法到是不錯,可是一個優秀的刺客卻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調教出來的……如同我,就在師傅身邊苦學了十五年方得出師。」
「屈兄!」李元霸微笑著說道:「不一定要每位士兵們都擁有和你一樣的高強本領,你只需要選擇一些刺客的基本技能傳授予他們,令他們擁有特殊的作戰技能即可…而且,本王這裡還有一些能增強特種士兵作戰能力的器械圖樣……」
屈不歸被李元霸的設想吸引,深深地陷入了其中。當天,李元霸和屈不歸從早晨密談至深夜。次日,屈不歸從苦力營裡悄然消失。兩天後,風旅近衛軍中的兩百名精銳士兵也悄然消失。
貞觀元年十月初五,冀州開始檢括戶口,清查隱漏。
同時,趙王從冀州民部農務司、工務司及冀州製造局中抽調人員組建了水利司,其嫡屬民部管轄,專職負責冀州全境的水利工程。
十月二十,趙王李元霸從冀州製造局及民部工務司中選出精通造船的工匠,於十一月在風旅豹衛軍的護送下至冀東郡黃河出海口出建造船塢,準備製造海船。而豹衛軍在護送任務完成之後將會駐紮該處,負責船塢的防務。
……
十二月,在冀州普查戶口完畢之後,李元霸決定在冀州廢除延襲朝廷的租庸調製,同時以戶口普查的結果為依據,實施以「不問主客,以居者為簿,不問丁中,以貧富為差」為原則收取賦稅的兩稅法。
這種稅法得到了冀州廣大百姓的認同和擁護。首先,兩稅法規定按每戶的人口和財產多少收取賦稅,王公、官僚、浮客,均在被稅之列,這種以貧富資產為差的稅法合乎賦稅平等負擔的原則。其次,兩稅法在稅制本身上比已經系統化了的租庸調簡單。當然,兩稅法這種簡單而系統的稅制也須與實際的經濟狀態相照應。冀州工、商業的發展迅速,流通經濟的活動範圍大幅加廣和深入,已經需要一種更為進步的稅制。兩稅制簡化的徵收手續與程序,避免了繁多項目與轉折所給予納稅人的困累,這正是現在處於迅速發展中的冀州所需要的。
同月,以戶口普查的結果為依據,冀州開始了實施義務兵役制之後的第一次徵兵。此次全州的徵兵定額為六萬人,服役期為八年。在新兵徵召滿員後,這些新兵將會被分送至與其戶籍所在地不同的軍區,這也是防止軍中將士與地方勾結作亂的一種有效方法。在新兵到達駐地之後的第四個月,各軍區的傷殘、老弱士兵也將會被遣返原籍,由冀州軍部檢點司和政務部的戶籍司安排其生計。
同月,趙王在洺州建立了演武堂,命令全軍各級軍官都必須定期輪流到演武堂接受軍事培訓,並且軍中的普通士兵若表現優秀也可由衛統領以上將官推薦前往學習。
同月,趙王在冀州全境提倡讀書識字,並大力推廣由政務部吏務司都督薛道衡編撰的簡體漢字,而相應的簡體漢字書籍也開始印刷刊行。冀州地區素來多勇士,男兒們慷慨悲歌、好氣任俠,是片崇尚英雄的土地。李元霸為了應對將來與朝廷的對抗,讓冀州百姓積極投身到這對抗中去,於是在刊行的簡體書籍中出現了大量讓冀州人重鄉土、戀鄉土的內容……李元霸要讓勇武的冀州人樹立起一個信念————冀州,是冀州人的冀州!
同月,趙王李元霸派出政務部總管凌敬,由風旅狼衛軍護送前往北平郡與北平軍區統領大將軍羅藝接觸。其名義上是與羅藝以及北平郡司馬羅開豪商榷在北平實施兩稅法和義務兵役制,實際上卻是趙王想借此看看北平對冀州政務公署政令的服從程度。畢竟與朝廷的對抗也許要不了多久就會從暗轉明,而北平對冀州來說具有重要的戰略意義。李元霸甚至想到,若是此次稍稍察覺羅藝有異像,那麼不管付出多大代價也要迅速滅了羅家勢力。
與此同時,大唐與東突厥之間也展開了幾次大型的戰役。其中雙方各有勝負,但是總的說來還是東突厥勝的多些。
……
又是一年春來到,貞觀二年二月,魏征率著由一百宿衛軍組成的衛隊出了汴州,來到東都洛陽停留了兩天,繼而渡過黃河,入了冀州境。
一踏上冀州,魏征便有了與身處在其它州縣不同的感覺。這裡見不到戰爭過後的痕跡,沒有殘墟敗瓦,也沒有流民乞丐。這裡的百姓個個滿面紅光,笑容滿面……好一派盛世景象!
暖暖的春風徐徐吹來,吹綠了山,吹皺了水,將冬日的蕭索俱都吹得沒了蹤影。適逢昨夜又下了一場春雨,疊錦披翠的千枝萬樹上還承著夜雨殘滴,不時更有淡淡清新的泥土氣息湧來,直沁人心脾。雨在昨夜早已消停,今晨又是明媚春光。徐徐春風從河面吹過,熨暖了河水,將大自然的清爽氣息送入了魏征胸中。
感受著春天的氣息,魏征同蘇定方騎了馬兒緩步行進在滑溜的道上。魏征微笑著觀望道旁田野裡漫天漫野奔跑的孩子們,他們或在歡笑、或在打鬧、又或在追趕……春耕已經開始,百姓們將肥沃的土地翻開並撒上了種籽。不時有大人們停下手中的農活,呵斥著在田土中嬉鬧的孩子們,不讓孩子們踩亂了他們播下的種籽。濕潤的土地是鬆軟的,孩子們的小腳丫不時被埋了進去,雖然又有大人們的呵斥響在耳邊,可他們仍然歡樂地跑動著,並不因此而停下。
魏征情不自禁地感慨道:「好一個桃源勝地!」
「魏大人既然喜歡這裡,不若就留在冀州好了。」看到魏征的感慨模樣,蘇定方笑道。魏征一行人剛進入冀州就由蘇定方迎接並一路護送到了洺州,兩人在路途上相處了半個月,或許是性情相投,二人彼此之間竟是相當投緣,因此言語之間並無太多顧忌。
「我到是想啊!」魏徵取出身邊攜帶的酒袋,拔開木塞淺嘬一口說道:「若是皇上能答應,我是真的想辭去官職寄隱山林,忘情於江湖。」言罷將酒袋向蘇定方一揚,問道:「定方,你可要來兩口?」
蘇定方微微一笑,伸手接過魏征手中的酒袋,痛飲了一大口,說道:「兩口怎夠?……飲酒當飲個痛快,不如今天由我作東為魏大人接風洗塵,咱們就去城中的『止步齋』坐坐?」
魏征大喜,止步齋是趙王的恩人、華氏醫館的掌櫃華清流所開。其中酒菜花樣繁多,味道鮮美,是天下所有饕餮食客們夢中常到的地方,甚至連京師中的眾多大臣對此地也是無限嚮往。可這樣的好地方卻有一個缺點:那就是價格太高了!就算對此時已經身為宰相的魏征而言,窮盡一年的俸祿,恐怕也只好能在這裡吃上個十幾二十頓.
「定方,你當真請客?」魏征心喜之間笑容燦爛。
蘇定方笑著答道:「當然!昨日我剛領取了這一季的軍餉,我又沒有妻小拖累,留著這些許銀子幹什麼?」
魏征聽得直搖頭:「慚愧,慚愧!……些許銀子?你可知冀州一個中級軍官的收入就快要頂上我這個宰相的俸祿,更別說你這個統領級的將軍了!趙王真是有能耐……雖說竇建德把底子打得厚,但是在短短一年時間裡就能把冀州整治得猶如桃花源一般,而且治下百姓豐衣足食,確實是了不起啊!」
聽得魏征此言,蘇定方微微一笑,卻不接過話題,只是催促道:「魏大人,已將到午時了,咱們還得趕快些進城,不然可就沒有座位了冀州現今的有錢人可是不少呢!」兩人匆匆趕回了城中。還算及時,在止步齋客滿之前兩人佔到了最後一張空桌.
「喲!蘇統領,你也來了!昨兒可是發了餉銀吧?……這兩天程統領可是天天在這裡吃著呢!」店小二熱情地招呼著蘇定方.
「哦?咬金已經回來了嗎?……煩勞你將他請過來,大家一起吃著熱鬧嘛!」蘇定方道。
店小二擺好碗筷應聲而去.
魏征翻看著手中製作精美的菜譜,讚歎道:「要說這止步齋和別處就是不一樣,這店小二統一穿著,打扮的乾乾淨淨精精神神,這菜譜也做的漂漂亮亮,讓前來品食的人看著也清爽,自然就有了食慾!只是,定方,來這裡品食的人可都認得字?都能看得懂這菜譜?」
蘇定方面帶微笑,說道:「多數人都應該認得吧?……自打趙王於年前頒下了眾多條例法規之後,這讀書識字可就成了風氣,現今冀州百姓不論男女老少,多少都認得幾個字的。」
魏征面上露出思索狀。就在此時,一個粗狂的聲音傳來:「嗨!定方,今個兒請客啊?怎麼不把哥幾個都叫上?」腳步踢踏聲中,原來是程咬金到了。
蘇定方連忙招呼程咬金坐下,「咬金,這位是京師來的巡察使魏征,魏大人!」
程咬金拖過高背靠椅大咧咧地坐下,毫不在意地隨口說道:「嗯,有禮了!」說罷竟自顧將小二剛送上的酒壺拿在手中,就著酒壺一陣狂飲。
蘇定方望望魏征,苦笑著搖搖頭,無奈之下又叫得小二送上一壺酒來。
面對咬金的無禮,魏征只是一笑。不知怎地,他一到冀州就仿似換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平日裡的拘謹嚴肅……也許,在京師裡終日都聽著、看著紛亂的戰事和臣子間的傾軋,心早已疲倦了。待來到了這片祥和的土地上,魏征也就放鬆了下來,在不自覺間竭力要溶入到這祥和之中。
咬金與薛道衡有一個相同的地方,都是幾口酒下肚話就多。咬金抬頭飲盡壺中最後一口酒,開口道:「小二,再來兩壺!……咦!老蘇,怎地沒把你家小嬌娘帶上?」
「呸!」蘇定方啐了程咬金一口,「八字還沒一撇呢,胡叫喚幹什麼!」
魏征聞言大感興趣,急忙問道:「定方,你可是要成親了?」
蘇定方面色尷尬,支吾著說道:「哪裡有……」
咬金放聲大笑:「害什麼羞,你可是看不上人家?這可是王爺親自上你家門提的親啊!」
蘇定方心知與這個痞子糾纏只會害自己丟盡面子,當下連忙轉移話題道:「噫!說到王爺,這幾天怎麼少有見到他?」
正好小二送酒過來,程狂徒接過酒,又拿起菜譜熟練地點了十幾個菜。隨手扔下菜譜,狂徒道:「你這兩天不是陪著魏大人嘛,那見得到王爺?……不過,昨日我不是剛從北平回來麼,薛夫子定要為我洗塵。聽薛夫子說王爺這幾天也確實事多,一會兒是冀東那邊的船塢出了問題,一會兒又是製造局那邊搞出了什麼攻城利器……哎呀!」突然感覺到桌下的腳背被人重重踩了一腳,巨痛之間,狂徒猛然站立而起,大叫出聲。
狂徒是狂,可也不是笨蛋,他立刻就反應過來,蘇定方在阻止自己說出製造局造的攻城利器。當下咬金痛往心頭忍,火從膽邊生!
魏征也知道這是蘇定方在阻止咬金吐露機密,當下也不多言,只將頭扭向一邊,裝作無事發生。程狂徒一邊坐下,一邊揉著腳背說道:「他***!好大一隻馬蜂蟄我!」擦擦額頭痛出的冷汗,狂徒隨即拿出一臉的誠摯形象,懇切地對魏征說道:「魏大人,你是朝廷大員,又與定方談得來,你可得好好勸勸他。作為男人雖然不能那個,可他畢竟身為近衛軍的統領大將軍,還是得娶門親事裝點一下門面,是吧?……就算不為自己也得為風旅近衛軍的面子著想啊!」狂徒語氣中透露出無盡的關懷,就好像蘇定方是他的嫡親兄弟一樣,……只是,狂徒的語聲也太過響亮,以至於引得周圍的食客都轉頭向白面無鬚的蘇定方望來。
蘇定方面色鐵青,可也不好當著魏征的面發作,只將憤怒化作了食慾。而魏征更是不會放過如此的美食機會,也是自顧埋頭狂吃。咬金雖然身負「重傷」,可這並不影響他的食慾,默默無聲中,一桌上好的酒席一會兒工夫竟被三人消滅得乾乾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