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明皇 第七卷遼東攻略 第四十二章獨斷專行
    當兵部的堂官們接到袁崇煥的奏折時,就覺得一個燙手山芋來了。事實,兵部對於征遼的方略並沒有形成統一的意見,從尚傅宗龍的角度來說,他並不支持現在就跟女真挑起烽煙。遼東軍雖精銳但仍舊無法跟女真人野戰,在解決這一致命問題前,維持現狀是最好的選擇。而兵部右侍郎梁廷棟恰恰相反,一昧的附和溫體仁,提出集結薊州、宣府、遼東三鎮三十萬大軍前去跟女真人決戰。另外一個左侍郎陳奇瑜則左右搖擺,還沒有個定見。

    在遼東這件事,其他人猶可偷閒,但是傅宗龍是躲不了的。皇徵詢意見時,第一想到的是孫承宗大學士,第二便是他。皇回復袁崇煥的旨意是偏向堅守,但是他必須要拿出個像樣的方略來。攻可以不用言及,但守總要把寧錦防線給守住。對於梁廷棟說的三十萬大軍,傅宗龍根本就不考慮在內。如此孤投一擲,一旦戰敗,山海關以外,甚至京畿都會成為韃子的跑馬場。他不能提一個操作難度大,風險高的方案給皇參考,這不僅關係到他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關係到大明的命運。

    伏在案頭苦苦思索的傅宗龍長歎一聲而起,花去一個午,腦袋想破了也沒有一個周全之策。他不由出了兵部大堂,到外邊讓冰冷的北風醒醒頭腦。望著天井的雪花,傅宗龍又歎了一口氣。

    騎兵,要命的騎兵!

    傅宗龍的軍旅生涯一直在西南,在雲貴高原都是以步兵為主,面對的也是那些沒有火炮的蠻族部落。現在卻是要跟大規模的騎兵作戰,原先的辦法思路肯定是不行的。

    傅宗龍搖了搖發沉的腦袋,既然想不到方略,他打算去孫府向孫承宗請教。這個大雪紛飛的時候,內閣老大臣們都有恩旨免朝。孫承宗比他年紀大,又早他三年登科,官品也高一級,是以他這個兵部尚登門求教也算不丟臉的事。

    打定注意,傅宗龍轉身回大堂,準備拿件大髦便出去。當他跨過門檻的時候,突然想起這個時候距袁崇煥一次奏折已經有一天多了,不知遼東有沒有最新的戰報發來。一念及此,他又走向了旁邊的廂房。

    兵部的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司沿著兵部大堂一字排開,傅宗龍踱進了車駕司,裡頭只有一個當值的主事。他見傅宗龍進來,忙起身行禮道:

    「下官陳新甲見過本兵大人!」

    「免禮,遼東有沒發戰報過來?」傅宗龍開門見山的問道。

    陳新甲恭敬的回答道:「下官一直在這守著,還沒有戰報發來,要是有袁督師的公文,下官會立刻向您匯報。」

    「哦!」傅宗龍虛應了一聲,遼東沒有消息傳來,這讓他有些擔心。如果情勢惡化,皇會立馬要求兵部拿出個像樣的方略,這正是令他頭疼的。他轉而又想,如果真有什麼突發情況,袁崇煥應該發急報回來才是。

    「傅大人」陳新甲看到尚大人出神輕聲喚道。

    「呃,什麼事?」傅宗龍省悟過來回頭道。

    「大人是在為遼東開戰的事情憂心嘛?!」陳新甲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遼東開戰在即,這戰不好打啊!」傅宗龍苦苦思慮許久,不經意間就將心中所想跟下屬說了出來。當他發現自己失口的時候,陳新甲已經接了話頭。

    「尚大人,屬下以為不管難不難打,其他大臣怎麼反對,咱們兵部都要打下去,這是皇的既定戰略,咱們不能跟皇唱反調。」

    「皇既定方略?!」傅宗龍心中默念了一遍。是啊,跟女真人作戰從當今聖登基伊始就是皇在主持,這一次,如果不是皇派使者到朝鮮,蒙古,指使察哈爾、朵顏各部去征討喀爾喀,韃子又怎麼會輕易撕破和約!現在戰事不利,朝中已經有數個大臣準備聯名反對出戰。特別是戶部的幾個大臣,因為銀子的事情是肯定反對開戰的。但是這既是皇的主張,皇會答允和談嗎?!自己是皇提拔來的,如果同樣反對,那就會失了君寵,但要迎合皇的話,朝野只怕會說他傅某人媚而不顧士兵死活。

    陳新甲見傅宗龍沒有怪責的意思又接著道:「遼東既已合圍韃子,屬下愚見,雖稍有失利亦無損大局。若要正面迎擊韃子,自然唯有集結兵力,與韃子在大凌河決戰;至於這勝負之數,屬下以為絕非朝中之人可以預測,此事當問袁督師才妥!如果要想韃子無功而返,屬下認為可派三路偏師襲擾韃子後方,敵酋必然退兵回守。特別可派皮島總兵何可綱領精騎襲赫圖阿拉,彼處是韃子興起之地,其不能不救,則大凌河之圍可解!」

    陳新甲原以為這番見解說完,尚大人不嫌他多事,那就應該會嘉獎幾句才是。但是他卻看到傅宗龍定定的若有所思,沒有說半句話。他心中恐這個機會弄巧成拙,又趕緊道:

    「這些都是屬下看到袁督師的奏折才想到的,趁著尚大人來,故大膽獻醜請大人指教一下,屬下也受益匪淺。」

    「好!」傅宗龍沒有理會陳新甲的叨絮,正是先前他的一番話讓傅宗龍突然豁然開朗。倒不是說陳新甲的策略有多高,傅宗龍想了這麼久又怎麼會想不到呢?!集兵且不說,陳新甲所說的三路偏師無非是皮島何可綱,旅順黃龍,還有進入遼東蒙古的滿桂。傅宗龍亦打算過!真正讓傅宗龍悟到的是,雖然他是兵部尚,總管天下兵事,但實際也非最終的決策之人。既然袁崇煥可以提供守與攻兩策給皇,陳新甲可以說出決戰及退兵之策給他選擇,為何他就不行呢?!之前他所以苦苦思索,就是想要一個必勝之策,現在讓皇去決定,他頓時輕鬆下來。無論勝負,他所擔的責任也沒有這麼大!就如這個陳新甲所言,勝負之數,當問袁崇煥!

    想到這,傅宗龍才回過頭打量這個陳新甲,只見他年紀在四十歲許,身著正六品官服,收拾得乾淨立爽,眼中透著一股京官們特有的精明。

    「想不到你還有這般見識,你是去年才調入兵部的?!」

    「大人好記性,屬下是去年九月調入兵部。」

    陳新甲提起他的宦途心中也是又喜又憂,他未中過進士,僅是舉人出身,靠著一直在地方任著小吏一步一步的陞遷。因為他在地方整治得力,特別是辦了幾個要案,得了個幹吏的名聲。當時管刑部的內閣大學士鄭三俊聽聞他的聲名不錯,吏部考評又是中,便折保舉他進刑部擔任郎中。有重臣看中本是他時來運轉的機會,可是後來不知怎的,自己卻給調入了兵部。兵事他從未有接觸,結果當時給侍郎梁廷棟考核了幾句,以不稱職下調作車駕主事任用。他原本是郎中正五品的職銜,結果掉了兩級。後來他鄭三俊府登門拜謝,才知道居然是皇將他調入兵部。至於原因,則鄭三俊也答不來。能得皇的賞識那是何等榮耀,飛黃騰達也是指日可待。陳新甲得到這個消息後受寵若驚,安心在兵部做了一年。此後卻沒有皇提及他陳某人的半句話,他見自己這樣呆著也不是辦法,便開始想著如何走出困境。這次傅宗龍來,他賣力的表現就是為了搏得尚大人的青眼有加。為了加重份量,陳新甲接著道:

    「屬下原本是鄭三俊大人推薦到刑部的,後來皇改為到兵部聽從大人差遣。」

    聽陳新甲這麼一說,傅宗龍想起是有這回事。按照皇術業有專攻的旨意,官員很少六部輪派,一般是擅長什麼就在哪個部。這陳新甲以辦案聞名,按理應該是去刑部的,皇卻意外的將他調來兵部。當時雖然有些奇怪,但這是皇的旨意,傅宗龍也不敢多說。他細想起皇不拘一格的用人之道,不僅對這陳新甲又高看了一分。他掂量著語句道:

    「嗯,安心為皇辦差,不管在哪個部哪個司都有機會大展拳腳的!」

    「下官聽從大人教誨!」

    「呵呵,算不什麼教誨!」傅宗龍看了看時候道:「嗯,本兵還有事,就不在這多呆了。」

    陳新甲躬身道:「下官恭送大人!」

    傅宗龍稍一回禮便出了車駕司,他現在已經不想去孫承宗府了,遲說不如早說,趁著離午膳還有些時候,不如去求見皇。傅宗龍想到就做,他到午門遞了牌子。太監領著他到了乾清宮,他才發現前來求見的不只他一個,宮門外還有好幾個六部大臣,還有些督察院的御史們。他們見到傅宗龍只是禮貌性的行禮,然後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的說著什麼。

    傅宗龍正奇怪,乾清宮的隨堂太監李鳳翔從裡邊出來道:

    「傅大人,皇傳你進去!」

    「哦,有勞公公!」傅宗龍瞥了他們一眼便進了宮內。他剛跨入門檻,就已經看到堂下站著李標、畢自嚴、侯恂、倪元璐四個大臣。大約是因為他的到來,打斷了他們的奏言,四個大臣都齊刷刷的看著他。傅宗龍不敢多瞧,趕緊跪下行禮。

    「來的真是時候!」

    「來的真不是時候!」

    大殿內頓時冒出了兩種想法。

    以李標為首大臣們都不禁皺了皺眉頭,他們此行就是向皇進言反對與韃子開戰。原本他們想聯絡更多大臣的,但是經過去年末皇子監國事件後,大臣們不敢輕易結群到宮內求見。首輔成基命是向著皇的,錢龍錫不敢出頭,鄭三俊又不在朝內,剩下的只好由李標領頭了。李標之所以反對開戰,不僅是出於公論,而且還是因為溫體仁那一夥在慫恿皇。他們聯絡了一些反對開戰的大臣,特地挑了個沒什麼人朝見的日子來找皇勸諫。剛開了個頭,傅宗龍就進來了。

    我一看到傅宗龍,心中大樂。李標這些臣子連個安心懶覺都不給我睡,好容易等到大雪紛紛的日子,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的宣佈免朝。但是還是給他們鬧了起來,十幾個大臣在宮外求見,我總不能置之不理。他們一開口,我就知道他們要說什麼。正想著怎麼說服他們的時候,傅宗龍進來了,正好給我送來一個擋箭牌。他是兵部尚,這件事自然交給他處理,今日也給他一個舌戰群儒的機會。

    「傅愛卿平身,四位大人說的事情跟你也有些關係,你也在旁聽聽。」

    「是,臣遵旨!」

    箭在弦不得不發,李標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站出來繼續道:「皇,老臣以為兵者凶器也。韃虜猖狂於遼東,本應集結大兵平之。然皇在應允與韃虜和談時亦曾言『攘外需安內』,今國內未安,遼東便興兵,老臣以為大不妥當,也與皇當日所言相悖。大明國之未安有三,其一民窮賦重,其二官庸吏貪,其三衛所敗壞。此三事不治,都有動搖大明根基之虞。陛下當以此三事為重,兵精糧足則遼東自平。」

    李標說得慷慨激昂,話語一落畢自嚴又接著:

    「臣雖不懂兵事,然臣卻知國庫無力支撐遼東用兵。崇禎四年廣寧失守,撫恤用的卻是皇的內幣,國庫毫無半個銅子剩下。此後三年,當屬皇仁德,以內庫補充太倉之缺,方使國庫用度基本持平。然內庫乃無水之源,內外清空後,何以應對明年!且五年起,皇辦銀行共納四五百萬兩白銀,悉數用於江南船廠。船廠造船用於朝廷,短期未見其效,然京中富戶一旦用銀,太倉以何兌換?!銀行困頓則民亂紛起,朝廷亦失臉面,失信用,失民心。遼東一旦開戰,出關將士安置費用,戰死士卒撫恤銀兩,慶功恩賞,戶部無從所出。即便平定遼東之後,賑災復產亦要大量銀兩,否則,遼東又亂!臣實無計可施,故請皇不可輕易開戰。」

    畢自嚴躬身說完,倪元璐順著補道:「微臣亦有折稟奏,袁崇煥之前來報,錦州出城救援兵敗皆因祖大弼擅自出戰,臣歷年來屢屢彈劾遼東邊將驕橫,在邊地不法。這一次更是膽大妄為,致使關寧鐵騎受損。臣以為,戰爭勝負之道,不但在於兵精糧足,也在於下聽令,否則各將自行其是豈有不敗?!且平遼乃去國之大患,如滅虜之後,諸將尾大不掉亦非大明之福,是以微臣為遼東之大計,請皇先行整兵而後征遼。」

    我不置可否的咳了一聲,換了一個坐姿後示意傅宗龍道:「傅愛卿,你是兵部尚,你怎麼看他們的意見?」

    傅宗龍沒有想到皇會毫不客氣的將事情擱在他頭,他自己原本在這件事還持慎重態度,但在皇希翼的目光下,他不得不發言辯護:

    「回稟皇,臣不敢苟同三位大人的意見!」

    「好,你說!」

    傅宗龍組織了下言語後道:「其一,女真乃我大明心腹大患,每年耗費大量糧餉。要想迅速平遼,則不能坐觀其大。出使朝鮮,會結蒙古都是為削其兩翼。如不壓制韃虜,待其東吞朝鮮,西並蒙古,則大明舉全國之兵,耗歷年之存糧也難剿除!是以整順內政之際,亦當壓制女真!」

    畢自嚴皺眉道:「這只怕傅大人在危言聳聽!」

    傅宗龍微微一笑道:「下邊我便要說畢大人提的問題,其二,如果坐看韃子困守大凌河,而我軍毫無舉動,韃子只需派一偏師便可佔據遼西一帶的蒙古部落。長城以外的蒙古如悉數投降於女真人,則韃子的兵鋒可從廣寧到大同之間隨意侵入。長城邊防敗壞,已是滿朝皆知。韃子來犯內地,燒殺搶掠,民間損失不可勝數,朝廷亦防不勝防。與遼東一鎮耗費相比,重修長城,整治兵備所需更多。這一點,畢大人比在下計算得清楚。」

    「其三,我大明立國數百年,從未有武將割據為亂。遼東諸將雖有些不法之舉,但都能全力抗虜。如今袁崇煥總理遼東,諸將悉數聽令,平遼之後再行調任,並無尾大不掉之後患。萬曆年間,戚繼光東南滅倭,北面抗虜;李成梁鎮守遼東數十年,子孫遍佈軍中,其二人又何曾有機會要挾朝廷?!如今諸將可有他二人之功?!將領稍有跋扈,小節也,滅遼大利也,不可因小節而失大利!臣已說完,還望皇明鑒!」

    「皇」他三個大臣還想反駁,我打斷他們道:「好了,傅愛卿的話你們也聽見了,非朕要窮兵黷武,而是韃子亦不敢受制於我大明,必然會烽煙再燃。此時已非我大明一廂情願想和便和,人家打門來了我們卻要和談,大明的臉面何存?!你們的心思朕明白,但事非得已,你們下去!」

    可能我說的大明臉面問題擊中了他們的要害,三個大臣臉一陣白一陣紅的,沒有繼續出言支持自己的主戰就磕頭告退了。

    我呵呵對傅宗龍笑道:「想不到傅愛卿的口才也不錯,能一比三折服他們!」

    傅宗龍躬身道:「是微臣孟浪,折服李大人他們的非臣而是陛下,如皇所言,是否開戰已非我大明所決定!」

    「他們走了就不說這個,傅愛卿這次進宮求見有什麼事啟奏?」

    「回皇,微臣是想向皇稟奏遼東方略的事情!」

    「遼東方略?」

    「是!」

    我起身笑道:「這件事朕還沒問,你這兵部尚就自己言,嗯,做得很稱職!」

    「這是微臣的本分!」

    「但朕現在並不想問方略的事!」

    傅宗龍沒想到我會這麼說,頓時一愕!我笑著解釋道:「向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今大明還有比袁崇煥更清楚遼東形勢的嗎?!咱們還是別操這個心了,讓袁崇煥去決定。」

    傅宗龍徹底蒙了,這麼大的決策之權居然下放到遼東鎮自己,難道就如古代拜將一般,閫外之事將帥自主之?!君臣可以信任到這個地步?!這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我伸了個懶腰,望著外邊的積雪道:「今年較以往倒冷了不少,這個季節開戰也多有不便。好了,看日頭差不多到午膳了,你隨朕到暖閣坐坐,然後再一起用膳!」

    「啊,是,臣遵旨!」傅宗龍醒悟過來,忙在後頭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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