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明皇 第四卷 第六十七章 臣子的無奈
    方正華進來的時候,我正嘗著秀兒炒的小菜。因為還是早春,天寒地凍的要喝點酒暖身。秀兒自告奮勇的去做了幾個家常菜,一嘗之下,果然手藝不錯。秀兒見我高興,也在旁陪著我用飯。

    「哦,是當地的父母官,好讓他們進來。」

    平原府知府何從,代縣縣令程豫在外等了許久,心裡很是忐忑。聖駕到平原府那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邸報也只是說皇出巡,不用接駕。自己想著不用接駕,那也少了一事。不想越是怕麻煩,越是惹身。幾個侍衛來傳旨時,任是把全府官員都嚇出了冷汗。不僅什麼都沒有準備,就是平原府現在的情況,皇會滿意嗎?不過由不得他們瞎想了。

    「宣平原府知府何從,代縣縣令程豫覲見!」

    兩人隨著公公進了御營,只見裡面一個身著明黃便服,面如冠玉,帶有些文氣的年輕人,正在淺酌,旁邊還有一個婉約的女子相陪。他們正待細看,那年輕人抬頭望向他們,那雙眼神彷彿說不出的銳利,嚇得兩人一個激靈,馬跪倒在地。

    「臣平原府知府何從代縣縣令程豫叩見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千歲。」

    「你們就是平原府知府何從,代縣縣令程豫?嗯,有兩年沒見了,次陛辭的時候,有好幾百人,朕也沒有逐個接見。你們是哪年的進士?」

    「臣何從是天啟三年二甲七十三名,賜「進士出身」,原任延川知府,後改任平原。」

    「臣程豫是皇元年恩科三甲十六名,任代縣縣令已近三年。」

    「居然還有個是我朝的進士,嗯,不錯。朕見到你們也很高興啊!」

    「能仰見天顏,是臣等榮耀。」

    「不說這虛話,今日朕路過這,順便看看你們治理的政績如何?特別是關於田賦的改制,這關係到民生,馬虎不得。」

    何從首先應道:「皇,臣等明白。山西至從舊年開始賦稅改制,巡撫袁大人便要求臣等事無鉅細把田賦改制理清。如今平原府改制前有稅田一萬三千兩百餘頃,經臣等詳查,改制後,有稅田兩萬一千三百頃。測量土地已在舊年內完成,今年便可按皇的新稅法徵收。」

    「你平原此處一年能交多少賦稅?」

    「臣計算過,平原府畝產較低,屬下等田,每畝徵收三升三合五勺,官價折銀三分三厘五絲,共收田賦七萬一千三百五十五兩,加市稅,鹽,茶,馬稅約在十萬計。」

    「嗯,看來你還是很稱職,好好辦差,朕不會虧待你們。此處靠近蒙古,想來不少人走西口!你們山西的晉商很是有名,這要好好扶持下,彌補產糧的差異。百姓是大明天下基礎,你們可要好生照顧,不可傷民。」

    「臣謹遵皇教誨,平原土地薄產,百姓都以四處販賣為生。不想能入皇聖耳,此為山西商賈之榮。」

    「好了,不說了,你們下去!朕的一干用度,你們都不必操心,你們做好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臣等告退。」

    何從與程豫躬身退了下去,對於他們的報告我還是很滿意的,特別是我第一次詢問地方改制的情況就有好消息,真是個好兆頭。

    一高興,我忍不住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皇,」秀兒開始給兩個臣子叫娘娘,羞得不行,過了好一會才適應過來。「秀兒覺得那個知縣倒有話沒說,家父以前也任過知縣,經常徹夜難眠,做個好官沒有這麼好當的。這知府報喜不報憂,皇可不要給人蒙蔽了。皇出巡,不就是為了瞭解實情嗎?」

    我一想也是,每每改制哪有這麼簡單,下邊的官員見到司,皇帝哪敢說什麼苦處,都巴望著報些政績得到賞識。看來自己心急了,對於地方的的事情都是巴不得立馬見效。居然也犯低級錯誤,這樣一路走去,得到的全都是虛假的情況。

    「幸好秀兒提醒,不然朕這次出巡可要白來了。」說著,忍不住親了她一口。惹得秀兒一聲驚呼,似喜似嗔的白了我一眼。

    「方正華,你去把代縣縣令叫來,其他人就不要驚動了。」

    帳外的方正華應了聲,便去傳旨。剛想回府衙的程豫,心裡也是亂糟糟的,剛才陛見,他哪敢多說一句話。雖然他不認同何知府的話,可人家是司,怎好在皇面前反駁。眼看就要開春,這地沒人種,如何來的稅呢?!正當程豫還在頭疼的時候,只見遠處來了幾個人,為首的居然是剛才喚他們進去面聖的公公。

    「前頭可是代縣縣令嗎?」

    程豫連忙應道:「卑職正是,公公有何吩咐?」

    「皇口諭,召你覲見!」

    「阿,臣遵旨。」程豫馬跪下聽詔。

    「快起來,皇還等著呢。」

    等程豫誠惶誠恐的進到御營裡的時候,只有皇一個人坐在虎皮大椅,原先陪坐的娘娘居然在收拾碗筷,看得程豫乍舌不已。行完禮後,程豫筆直的跪在地,他不知皇再召他來是什麼事情,不敢先行出聲。

    「程豫,你起來回話,朕看你是個實在人,代縣地面,朕來的時候讓侍衛去打聽過了,去年過冬,你一直在外頭忙著察看鄉民,你代縣沒有凍死人,這是你的功勞,看來聖賢沒有白讀。」

    「微臣寒窗十載,聖賢之言銘記於心。臣忝為縣官,不敢不護著一方子民。」

    「嗯,此番找你過來問問山西平原府的情況。」

    「請皇詢問,臣知曉的,一定如實稟奏。」

    「先前知府所奏屬實嗎?太原府一年能收十萬白銀來?你可要實話對朕說,朕此番來這不是為了責罰你們,而是朕要瞭解下邊的實際情況如何,你該還記得你們在皇極殿,朕對你們說的一番話嗎?」

    程豫陡然想起皇那時嚴詞意切的話語,躬身又叩倒方道:「臣豈敢不據實回奏,何知府先前所言,從代縣來看,幾乎屬實,代縣丈量田地後所得稅田有大幅增長。比例與平原府相近,臣推知何知府所奏乃實情。」

    「那十萬之數呢?」

    「此事容臣稟奏,去年末,知府召集平原八縣的官員,就是為了這要繳納的稅額。平原府雖有田地,奈何耕作者只有十之四五,所受賦稅已然不足,府台大人便商議增加其他稅收,以補田賦不足。為此,商家們也鬧了幾次,都給府台大人趕了回去。這些小商小販,往南走北的謀生,也是夠個餬口,再科以重稅便是涸澤而魚。微臣以為不可!」

    「怎麼只有一半的人耕地?!」我突然意識到自己語氣有些嚴厲,頓了頓緩和下聲音方道:「其他人都做什麼去了?」

    「皇,自萬曆年末,各省府都有加稅。北邊土地較為貧瘠,但田稅仍舊增加,許多耕農無以繳稅,便給官吏收去值錢物事。成了破落戶的流民,偷雞摸狗無所不為。連著耕牛多被盜賣出境,也有官吏牽走耕牛抵稅,無牛所以無佃。此是原因之一。另外,本府馬戶差役苛急,被報之人,不堪苦役,因此先賣牛棄其地,時間一長連人也逃走了。人戶逃跑,則田無主人,所以棄耕。但人雖去而稅糧仍在,則坐賠於本戶,如戶不堪賠,則又坐賠於本裡,或坐賠於親戚。這些被坐賠牽連之家,家境稍富者尚能代之補交,而貧窮者無力賠償,則也只能棄戶而逃。這就是村落為墟、田畝盡廢的緣故。」

    「那你既知曉,怎不組織百姓復種農田,如今稅收已然不高。」

    「朝廷天啟年間屢屢增稅,百姓對官府之言難信其一,再則,不少鄉坤私下造謠,官府知曉也難以禁止。最末便是縣裡財政困難,耕農無牛,縣裡也無錢購買。如今新稅之後,鄉坤富賈對縣之事也不理會,往年義倉,縣學都靠他們樂捐,現今幾乎沒有。縣裡拿不出錢,田賦又是定制,所以只能從別的地方增稅。」

    我聽了不禁心裡堵了一塊東西,國庫每每虧損,地方哪知更是不堪。要想免稅,可朝廷又支撐不過來。北邊還打著戰,陝西又是災害連年。

    「地方就沒有辦法嗎?這可怎麼辦!」

    程豫知道自己說得太嚴重,把這年輕的天子惹急了,繼續奏道:「臣以為朝廷,及其他各省盯得太急,只要皇給些時間便可讓百姓回來種地,新稅改制確實讓稅收增多,只要能把這錢用於恢復農耕,臣相信兩三年後,便可富庶起來。」

    「兩三年?!要是能治理好,朕有何等不得這兩年!只要你所說屬實,朕便免你這山西兩年多收的稅額。」

    「臣以身家性命擔保,句句屬實。」

    「好,你就任平原府同知,仍舊在代縣,代縣好了你再調任。這事朕會知會吏部。何從那,朕也會讓人給他旨意。你好好辦事,朕會為你作主。」

    程豫沒想到自己一番話,陡然升了兩級,一下子做到了五品的同知。迷迷糊糊有點不敢相信,好容易才定下神來。

    「臣謝皇天恩,臣定當治好代縣。」

    「嗯,至於免稅的事,等我到了太原跟袁繼鹹說,全省統一來。」我停頓了下,「對了,其他地方情況你瞭解嗎?」

    「臣別的地方不敢說清楚,但北邊的州縣,臣以前還到過,其中情形比起實行新政行省而言更是凋敝。」

    「據實奏來。」

    「臣尚未登科時,在各省多有走動。下邊百姓不堪重賦多有逃亡,大片田地拋荒。富庶之處尚可維持,貧困之地卻是捉襟見肘,縣公又多屬貢舉出身,日暮途窮,難有晉陞的機會,因此多以貪得為念。而且衙門弊多,這些官員也自知無力去其積弊,因此日操鞭撲,設法扳坐,只求糧完,哪有工夫去顧及人戶之逃、田畝之荒呢?甚而至於有告理者反遭毒打,所以百姓雖怨聲載道,但都不敢出聲。長此以往,不堪重負的百姓,只能賣子鬻妻,逃亡他鄉。而遺留下來的逋欠,又被加之於其宗族、親戚頭……此外,不少污吏為中飽私囊,或為迎奉司更是巧立名目,苛捐雜稅多入牛毛。幾年間,百姓造反者,都是因為如此。」

    聽了之後,我感歎一聲,原想著只要這樣國庫保持這樣增收,過了兩年便可跟滿洲人硬拚,即使是一拚一個,也可以把滿洲給夷平,沒想到的是大明內部卻是矛盾叢叢。

    「難得你敢跟朕說實話,不愧是朕崇禎元年的進士。這裡有個專用的奏折封印,以後有什麼關係到民生吏治的事,可以直接寫折子,蓋封印交與驛站傳來,這折子可是內閣都不能看,直接到大內的。你下去好好辦差,不要辜負了朕的期望。」

    我順手把奏折封印給了他。這個主意是我借用清朝雍正的辦法,因為如果搞個盒子什麼的,容易發現,也難於傳送。於是我讓尚寶監做了幾十個特別的封印,每個印皆有不同,用以對應一地。只要寫好折子,貼封條,蓋封印便是一道密奏。驛站之人憑印鑒送折子,任何官員不得截留。

    這個密奏的威懾力比那些錦衣衛還強,他們做官的就不敢官官相互,誰知道哪個手裡有密奏之權的?見面嘻嘻哈哈,說不定轉身就折稟報了。這個辦法還可以解決王承恩他們不能詳細打探官員內幕的缺點,使得朝野內外的消息我都可以打探的到。此番出巡,我特地用來給那些信得過的地方官。

    專奏之權!

    要不是皇還在頭,程豫估計就要跳起來大笑幾聲了。這樣的恩寵,大明一千餘的縣令裡面自己是頭一個。程豫強忍興奮行完禮告退出來,腳下象踩著棉花一樣,一高一低地回他的縣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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