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小隊巡邏方向的正西航道上,孤零零停著一艘中型運輸木船,彷彿掉隊的海鳥,在海中隨水流搖晃打旋。
朱恩等人第一批到達,把炮艇靠著木船,用鐵鉤連住,第一小隊的戰士,就從垂下的繩梯攀上木船。
朱恩第一個踏上甲板,頓時臉色就是一變,在他的感覺中,就好像踏在了一堆肉上,軟綿綿的不受力,低頭一看,腳下的木板已經有些凹陷了,像橡皮一樣的彈性。
「咦?」其他人跳上來之後,也都感受到這種奇特想像,有些驚訝。
「這是被魔化的跡象,看來澆注到昨夜的銀雨了。」朱恩解釋著,臉色有些不好看,想起奪舍降臨之初,所在的船上就是如此,被銀雨侵蝕的東西,其魔化的過程,也是活化的過程,物質裡充塞著能量,踩起來就有彈性。
「外面甲板上都沒有人影,看來人都在船艙裡。」戰士們按照著步驟,已經檢查了外面,沒有發現水手,就來報告。
朱恩打個手勢,戰士們會意,呈扇形分開,平舉著晶能步槍包圍住艙門,其中一個上前,用力一腳踹開艙門,裡面黑黝黝的一團,看不清景象,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立刻飄了出來。
朱恩從皮帶裡取出一個冷焰晶石,拇指大的一個,激發了能量,丟進船艙中,落地呼啦一聲化作了一團冰冷的火焰,沒有熱度,也不燒木板,但火光通明,照亮著這個船艙,可以支持半個小時的燃燒。
嘶!
頓時,戰士們都吸著氣,船艙裡一地的碎屍,四肢、頭顱、內臟,都被肢解著,地面上凝固著一層污血,幾隻拳頭大的變異魔蠅嚶嚶嗡嗡的在吸血、吃肉,五位女兵已經忍受不住,尖叫著丟開步槍,跑到船舷邊就往海裡吐著,即使是曾經從死亡島歷練歸來男兵們,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不過勉強支撐著。
「是蛇樹海賊團干的。」一個戰士指著船艙裡畫在壁上的血圖說著,那是一棵妖樹圖案,樹幹有一個獰笑著的人類面孔,樹枝扭曲如毒蛇,樹葉如蛇信尖針,很是張揚囂張。
「擁有三條大船,一百二十個海賊成員,全團懸賞金額10萬金幣,團長迪亞斯,十三級通靈者,懸賞金八萬金幣的蛇樹海賊團麼,這樣的目標,果然夠震撼的。」
朱恩心中冷笑著,走了進去,到血圖前,看了一會,臉沉如水,向隊員們說著:「把這裡清理一下,找出船主的信息,血圖不要動。」
走在黑暗而狹窄的甬道中,朱恩並不點燃冷焰晶,把電荷能量匯聚雙眼,黑暗裡如同兩團鬼火,閃爍著幽幽的藍光,即使這裡有著妖魔,只怕也會被嚇到吧。
通道裡也有著幾具屍體,但沒有被殘忍肢解,如果要激怒人,外面那些就足夠了,朱恩默默走著,腳下的木板在漸漸魔化,因此腳步悄然無聲,沿途推開一個個半開半合的艙門,大部分是空的,但也有一些艙室裡倒著屍體,完全沒有活口。
最後,朱恩來到了動力艙,但裡面的動力裝置已經被打碎,牆上掛著一具屍體,一根短矛從他心臟處穿過,這應該是一個異能者,如果是通靈者,致命之處就在額頭眉心,晶核所在區。
屍體的穿著不似水手,在動力艙的應該就是船長吧。朱恩上前,從屍體的胸前找到了他的魂卡,薄薄的一片水晶,反面已經出現裂紋,這是徹底死亡的標誌,看著正面,朱恩念了出來:「舒森裡德-摩爾,木系異能者,舒森裡德號船長。」
「摩爾家族的人。」朱恩慢慢閉上眼睛,想起十幾分鐘前遇上的那支摩爾商會船隊,最後一艘船上,那些水手壓制不住的殺意與血腥,輕輕歎息了一聲。
一個巨大的陰謀,舒森裡德被當作棄子,並嫁禍給蛇樹海賊團,大概就是如此了,在朱恩看來,很明顯的破綻,但,偏偏朱恩就不能說出來,否則,殺劫就會降臨他自己身上。
「人微言輕啊。」朱恩扯下魂卡,收了起來,正要離開,突然,牆角處傳來一聲輕響,雖然聲音不大,但朱恩全神貫注,電場籠罩著腦袋,對於波動極為敏感,立刻發現了異狀。
「有暗格。」朱恩眼神一亮,急忙走了過去,敲了敲木板,聲音空洞,很快就找到了開關,打開暗格,朱恩的眼睛頓時凍結。
一個大鳥籠般的格子裡,捲縮著一個小小的孩童,因為高度不夠的緣故,整個人簡直是被折疊著硬塞在裡面,一張小臉蛋漲得發紫,眼珠已經無力轉動,黯淡無光,嘴唇乾裂,小嘴兒無力的張合著,彷彿離水的魚兒。
「痛…」小孩微弱的叫著,她現在只能作出這麼一個動作,只有說出這麼沙啞的一個字的力氣。
「能量狀態:靜電圖騰,力量強化。」
朱恩的心第一次痛了起來,已經不能遲疑,丟開步槍,即刻使用武裝,電光之中,須臾完成力量強化,雙手抓住暗格一邊,向外用力一扯,喀嚓聲中,即把暗格破壞了一邊,孩童被塞在裡面至少有半天時間,如果硬拽出來,只怕全身骨節都要變形癱瘓了,只能用擴大暗格的方式來解救。
輕輕抱起孩童,身體單薄得幾乎沒有重量,就像抱著一團風似的,朱恩打量著,這是一個小女孩,不會超過六歲,呼吸已經若有若無。
「乖,很快就不痛了,哥哥找水給你喝啊。」朱恩輕聲哄著,從皮帶裡拿出一支淨化針給小女孩注射了,放在地上,小心的將她的四肢伸展開,才拿出一個扁平的小水壺,靠著小女孩的嘴唇,滴了幾滴。
淨化針刺激著細胞,水入喉嚨,一絲活力即刻誕生,小女孩動著嘴唇,微微蠕動著,眼神裡出現了一絲亮光,渴求著能有更多的水喝。
但朱恩卻將水壺放在一邊,不是不給她喝,而是淨化針正在發揮作用,重建免疫系統,驅散著小女孩身體裡的毒素,水壺裡的水雖然是淨化過的,但還是有些亞巴頓,此時小女孩的身體正虛弱,不可再加劇了。
水壺就放在一邊,小女孩能看見,卻摸不著,喝不到,這種渴望摩擦出了生命的火花,連接著即將消散的靈魂,生命,已經可以挽救。
朱恩半跪在地,雙手互相摩擦,調節著掌心中的電量,一手探在小孩的背後肩胛下區,一手按在胸前心臟處,形成一個電場,把小孩的心臟護在電場裡,進行心肌細胞除極,並按照心臟跳動的規律,不停漲縮著電荷,變化電場強度,使她的心臟跳動漸漸恢復正常狀態。
三分鐘後,小孩的眼神已經煥發出生命的光彩,呼吸形成了規律,感受著心臟有力的跳動,朱恩欣然的露出笑容,將小孩攬在懷中,拿水壺就著嘴唇,小孩貪婪的暢飲著,怕朱恩又把水壺拿走,有了點力氣的一雙小手緊緊抓住朱恩拿水壺的手,雙眼裡直直的看著朱恩的臉色。
「小心,不要嗆著了。」朱恩心疼萬分,不敢用力掙開,疊聲哄著說,臉上有著未曾有過的憐愛。
這世間,如果有著罪,蒼生皆可殺,唯獨孩童是無暇的,天真的,絕對沒有錯的。
「海柔爾,希望這事不是你策劃的。」朱恩默默想著,等得小孩發出滿足的飽嗝,雙手攀著朱恩的脖子,將臉蛋兒貼在朱恩胸膛,發出輕微的鼾聲,卻是擔驚受怕了大半天,終於得以安穩的睡一覺了。
「胡爾達隊長,海柔爾上尉與其他小隊都到達了。」說話的,是不知何時進來動力艙的蘇菲,看著朱恩懷裡的小孩,她的臉上有著複雜難言的神色。
「是麼,那就出去吧,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朱恩輕聲說著,抱著小孩,把步槍背在身後,出來到甲板上。
所有人的眼光都匯聚在小孩身上,朱恩的眼神掠過海柔爾面上,見他的神色極為震驚,雙手緊緊握拳,身上有火熱的能量波動。
沉重之中,朱恩略為心安了一些,至少,他所認識的海柔爾,還沒到喪心病狂的程度,但在眼神不經意掠過海洛伊絲臉上時,卻見她的眼神裡有著訝然與凝思,偏是沒有女性那種母愛的光輝神色,頓時,就明白了大略。
「難怪海柔爾要拉上女營,看來海洛伊絲才是關鍵人物。」朱恩默默想著,垂下頭,看著懷裡的小孩,歎息了一聲。
「胡爾達,有什麼發現沒有?還有這個小孩?」海柔爾滿臉鐵青的問著。
把舒森裡德那片魂卡拿了出來,拋給海柔爾看,朱恩淡淡說著:「這是船長的魂卡,他已經死在動力艙裡,這個小孩,估計是船長的女兒,在殺戮來臨之前,就被船長藏了起來,來襲的人並沒有發現,因此躲過一劫。」
海柔爾面色稍霽,這時,布裡奇特報告著說:「船上的屍體拼湊起來,共二十三具,看屍體的情況,都是昨夜銀雨來臨之前就死亡了的,至於這艘船,估計是船長拚死抵抗,海賊們自認無法在銀雨來臨之前耗盡船只能量罩,就只能放棄,強行撐破動力晶核,殺了船長,把值錢的東西都掠奪走,這也符合蛇樹海賊團的作風,看來是他們做的沒有錯了。」
海柔爾看了海洛伊絲一眼,呼了一口氣,神情平靜了下來,說道:「把消息上報軍部決定,同時通知摩爾商會的人,我們在此等候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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