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大明 國之不寧 一百六十四 心事不寧
    紅娘子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半晌,只覺得鼻頭一酸,眼淚潸然落了下來。

    「我知道你不會再回來找我,所以我自己乾巴巴的跑來了」李月軒緩緩向紅娘子走去,長至腳踝的大氅一擺一擺,寒風一動,輕輕的蕩起,輕靈飄逸。

    紅娘子沒有說話,一雙明亮的眸子含著淚看著他,抽噎著,眼中晶瑩更盛。

    「不請我坐坐?」李月軒淡淡的一笑,此刻他已經站在了紅娘子身前,看著她那淚泫欲滴的模樣,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憐惜。

    紅娘子擦了擦眼淚,抽噎道:「公子請坐」

    李月軒也不和她客氣,順勢便坐到了紅娘子身旁的箱子上。紅娘子見李月軒一身雪白的袍子潔淨無比,還想先替他把箱子擦一擦,誰知他卻毫不在乎的坐了下來。

    李月軒目光四處巡視了一遍,半晌無語。紅娘子此刻心裡又是開心又是酸澀,目光偷偷向李月軒看去,只見他神色似有憂鬱,彷彿滿懷心事,便也不說話。

    良久,李月軒忽然看向紅娘子柔聲道:「馨璇,我是來接你的,你跟我走吧」

    紅娘子渾身一顫,忍不住就要開口說出那個「好」字。她銀牙緊咬,艱難的避開李月軒溫柔的目光,用了渾身所有的力氣,搖頭道:「公子美意,馨璇心領了,馨璇只是一個街頭藝人,如何配得上公子,從前馨璇異想天開想和公子在一起,也知那是癡心妄想罷了,公子日後勿要再掛念馨璇了」

    說完這番話,紅娘子彷彿渾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一般,整個人變的毫無生氣可言。目光空洞的看著前方,心中疼的彷彿被人狠狠刺了一劍。

    兩人都安靜了下來,靜的能聽見對方的呼吸和心跳。李月軒輕閉著雙眼,頭微微垂著,額前長長的兩束頭髮在輕風裡輕輕飄搖,看上去彷彿入定了一般。

    紅娘子越來越後悔,目光微微瞟去見李月軒臉上不喜不怒,沒有半點波瀾,心裡忽然好怕這個男人真的會就這樣離開了,永遠不會再去想她,再去注視她,把她當成個陌生人。若是這樣的話,她覺得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

    時間漸漸流失,李月軒心裡又何嘗不是一次次歎息,這些日子,紅娘子不去找他,他已經知道這個丫頭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他今日來此本也不打算讓她跟自己走,只是剛剛見到這裡生活的環境如此殘破,心裡卻怎麼也不願意把她留在這種地方受苦。可是他也知道,紅娘子是一個有主見的人,她既然打定了主意,又豈是自己可以隨便能改變的。

    何況現在自己和她是什麼關係,憑什麼要求人家聽自己的話,就憑那日山上那番傾訴嗎?李月軒嘴角泛起一陣苦笑。

    「既然如此,我走了」李月軒滿臉憂鬱的站起身來,微微睨了紅娘子一眼,道:「日後你若是……」罷了,她既然已經打定了主意,還說日後做什麼:「好好照顧自己,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若是遇到了困難就來找我吧」

    說罷,李月軒向帳篷外走去,紅娘子雙手捏的緊緊的看著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心裡彷彿壓著一塊千斤巨石一般透不過氣來,想開口,淚卻已先流。

    「公---子---」紅娘子直感心口一陣窒悶,嘴裡頓時一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然而此時此刻,眼前的男人已經放下了布簾,消失在了帳篷中。

    馬憐兒見李月軒似有失落的走了回來,忙小跑上前關心道:「相公,怎麼了?」

    李月軒擠出一絲笑容,搖頭道:「沒事,咱們走吧」

    馬憐兒見相公神色有異,但看他不想多說,也不好追問,便只好點頭跟著他上了馬車。

    兩人上了車,早已在旁待命的楊博立時高聲一喝:「後隊改前隊,啟程」

    兩萬大軍浩浩蕩蕩的開出了霸州城,城裡的百姓爭相迎送,李月軒來霸州這些日子賑糧賑衣,已經深受這些災民的愛戴。眼下離開,不少人直一邊說著送別的話,一邊眼淚婆娑,頗為不捨。

    城樓上,一個清瘦的身影看著馬車緩緩而去,眼淚止不住簌簌直掉。她已經接到大哥的命令,知道朝廷派大軍正在剿滅綠林,她更知道就是自己掛念的那人親口遣來的大軍,但是,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他,總想著他,在意他的一舉一動……她有時很恨自己竟然對一個根本沒把自己放在過心上的男人如此重情,但一聽到他就要離開,卻仍忍不住想來見他一面。這或許也是最後一次與他相見了。

    冰涼的風在臉上冷冷的掠過,楊娥俏麗的臉蛋已經凍的紅彤彤的,眼淚滑過臉頰,透骨的寒冷。

    大軍越走越遠,一陣狂風呼過,本還站著個人的城牆上,霎時空無一物。

    李月軒於第二日回到京城。

    以內閣三位大學士為首,滿朝文武皆出城相迎,看著那壯觀的人群,李月軒深吸了口氣從馬車上跳了下去,信步走去。

    李東陽站在人群最前,見著孫兒多日不見,消瘦了不少,心裡不由有些心疼。楊廷和和張彩可不比李東陽跟李月軒來的親,見人剛一下馬車便大布迎了上去,拱手道:「恭迎太師回朝,太師多日不見,風采更勝從前啊」

    李月軒連忙回了一禮,笑道:「兩位大學士有心了,勞煩滿朝文武前來相迎,月軒真是愧不敢當」

    楊廷和和張彩臉上同時閃過一絲苦色,兩人對視了一眼,還是楊廷和悄聲道:「其實是陛下這麼安排的,哎,咱們做臣子的不過就是照做罷了」

    「陛下安排的?」李月軒愣了愣,心頭急轉直下,片刻便想到了原由,不由苦苦一笑道:「兩宮太后知道陛下此舉嗎?」

    楊廷和張彩二人苦笑著點點頭。

    這時,李東陽也走到了上來,李月軒趕趕忙向老爺子長長作了一揖:「爺爺」

    李東陽寬慰一笑,扶起孫兒,上下打量了一番,喟然道:「軒兒瘦了……」

    李月軒冽嘴一笑,搖頭道:「爺爺,還有這麼多人在,你可不要讓軒兒難堪啊」

    李東陽自知言失,但他是當朝首輔,在百官面前始終要維持自己的形象,徉怒道:「還跟爺爺擺起架子來了」

    楊廷和和張彩對這對爺孫都頗為熟悉,都淡淡一笑,也不多說什麼。

    李東陽看了看身後,忽然向李月軒輕聲道:「月軒,今日兩位公主也來了」

    李月軒心頭一震,兩位公主也來了?如今文武百官都在,她們來做什麼,這不是擺明了和自己……李月軒臉色一變再變,李東陽看在眼裡,忙寬慰道:「軒兒不要心急,這是兩宮太后的旨意,兩位公主膽子再大還不敢把這事宣揚出來」

    李月軒心裡稍安,目光錯過李東陽向身後看去,果然見到永福、永淳兩人正盛裝在身,癡癡的看著這邊。

    李月軒走到二女身旁,行禮道:「臣李月軒參見長公主、永淳公主」

    「李大……李太師免禮」永福差點就叫出那「哥」字,急忙改口道:「太師平賊凱旋,本宮代表皇家在此迎接太師還朝」

    永福難得在李月軒自稱本宮,今日這麼一說頗為拗口,心裡直打起鼓來。

    李月軒心知這肯定是兩宮太后的主意,心裡也猜到了一點其中的原由,便道:「臣不敢」

    兩人生硬的寒暄了幾句,便不再多說什麼。倒是一旁的永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晶亮的眼眸卻是已漸有晶瑩,滿臉心疼的看著他,道:「李月軒你瘦了」

    永福年齡大些,也比妹妹明事理,在人前這番話自然是難於出口,但永淳卻是沒這麼多顧忌,絲毫不在乎身旁還有眾多大臣在。張口便把心事吐了出來。

    李月軒也知道永淳這丫頭是個直性子,見她一張漂亮的臉蛋兒也是清瘦不少,眼圈還有著淡淡的眼帶,心裡不由一軟,聲音也漸漸柔道:「勞公主牽掛,臣銘感五內。」

    永淳聽著卻是臉上一紅,目光羞怩的看了看左右,輕淬道:「誰牽掛你了---不知羞」

    李月軒啞然,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隨即向永福道:「外面天寒,公主先行回宮,臣稍後便進宮向皇上覆命」

    永福、永淳聽他把進宮二字說的格外重,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忙不迭點點頭,然後乘轎而去。

    三位大學士見兩位公主先回了,這才走到李月軒身旁。老爺子看著兩位公主的遠去的轎子,向李月軒語重心長道:「軒兒,可看出了兩宮太后的意思?」

    李月軒點頭苦笑道:「能猜到一二」

    李東陽道:「你此番回京,陛下恩寵更勝,如今滿朝文武陛下是一個都聽不進去,恐怕也就軒兒的話陛下能聽進去一些,兩宮太后也是看見了這點,才不惜讓兩位公主前來相迎。哎,只是這是皇家之事,你一個外人夾在中間,卻是難為你了」

    李月軒想了想也是不覺一陣頭大,道:「爺爺說的是,等見了陛下聽聽他怎麼想的再說吧」

    張彩和楊廷和也是默然一歎,三人邊走邊說,百官也漸漸圍攏了上來,六部尚書一個不落的全到,督察院、大理寺、通政司等各部衙門堂官也都到場,李月軒一邊向眾人拱手致謝,一邊卻止不住心裡哀歎道:「正德和後宮這次看來真是鬧疆了」

    與百官寒暄一陣,李月軒在三位大學士陪同下入了宮。馬憐兒則怯生生的先回了家去。老爺子自然知道這個孫媳婦肯定是去找李月軒去了,這些天來,他火氣也消了不少,回想當時自己也的確說的過重,心裡早已不再生她的氣。所以在李月軒面前,那些事他隻字未提。

    進了午門,李月軒正想往乾清宮而去,張彩卻急忙拉住他道:「太師,陛下不在宮裡」

    李月軒愕然道:「不在宮裡?」

    張彩道:「前些天陛下便把所有政務全部搬到豹房去處理了」

    李月軒看了一眼李東陽,老爺子苦笑道:「我們也勸過,陛下不聽」

    李月軒也知道正德的脾氣,整個一牛脾氣,沒辦法,他只好改走右順門(清改熙和門)然後出了西華門往豹房而去。路過御用監,卻見一人站在那靜靜的等候著。

    李月軒見這人一身大紅太監服,卻是眼生的很,也並未在意,自顧自向豹房而去,那人見他對自己視睹無物,不由急了,連忙上前喚道:「太師留步」

    李月軒這才知道那人是在等自己,停下步子,看著來人卻是沒有說話。

    那人見李月軒目光看著自己似乎並未認出自己,臉上苦的跟個苦瓜似的道:「太師不記得咱家了?」

    李月軒又看了他兩眼,只覺得眼前這太監有些眼熟,卻是記不起來了,那太監見李月軒面帶疑惑,也不知他是故意戲耍自己還是真忘了,不過今時他卻不敢有什麼不滿,便自告家門道:「太師可還記得當初陛下賜宅,命人去幫太師搬家之事?」

    李月軒腦中想了想,恍然想起眼前這人不就是御用監掌印太監羅祥嗎,忙道:「原來是羅公公啊,看本座這記性,失禮,失禮」

    羅祥見他雖這麼久才終於想起自己,但言語間並沒有輕視,心裡還是很高興的,拱手道:「太師日理萬機,還能記得咱家,咱家真是榮幸」

    李月軒擺手笑道:「羅公公哪裡話,當日公公幫忙,本座至今還沒機會道謝,實在是汗顏」

    羅祥拱了拱手,苦澀一笑,暗道自己不過是御用監一個掌印太監罷了,平日少有去奉天殿、乾清宮。即便去了,也是稟告一些繁瑣小事,哪有機會和你這位當朝太師交流,而陛下對自己也是愛理不理的。哪像張永那廝也不知使了什麼招數竟然和這位太師走的頗近,眼下陛下對他也是頗為器重。

    羅祥道:「太師可是要去見陛下?」

    李月軒道:「嗯」

    羅祥忽然謹慎的環視一遍周圍,小聲道:「太師,咱家有件事要先告訴你,一會兒陛下提起,你可得沉住氣啊」

    見羅祥神色凜然,鄭重其事的模樣,李月軒本還淡然的心裡不由也漸漸凜然起來道:「羅公公請說」

    「昨日咱家去給陛下換香爐,其間聽見陛下拿著封折子念著各地藩王即將要送入京的秀女名單,其中有兩人的名字……」

    羅祥欲說還休,賣起了官子,似乎想勾起李月軒的好奇心,李月軒卻是心裡好笑,心道各地王爺選送的秀女能跟自己能有什麼關係,看你這麼煞有其事的模樣,原來竟是這般無聊之事。

    哪知羅祥接下來的話卻是真讓李月軒臉色一變:「太師,那兩人一叫獨孤玉,乃是淮王送入京的,聽說乃是杭州知府的千金,另一人則是晉王選送的名叫劉良女」

    「什麼?怎麼會是她們?」李月軒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聽到這兩個名字,心裡忽然一跳,幾乎脫口道:「本座絕不……」

    他自知失言,連忙住口,神色卻前所未有的凝重起來。

    P:昨日學校有點事,沒有時間上傳,十分抱歉。看到一些讀者喜歡本書,呵呵,說實在的,心裡挺高興。黑夜會多多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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