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憐兒本還在委屈著,一聽李月軒這話,頓時俏臉一板就要跳下馬去。這下可把李月軒嚇了一跳,這萬一摔下馬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別動」李月軒立時便拿出丈夫的威嚴來了,也把臉一板,低喝道:「這要是摔了下去在身上留下道傷疤,相公可就不要你了」
女孩子再叼蠻任性,但一聽跟容貌有關,卻總要忌憚三分。馬憐兒乖乖把頭一縮,滿臉嗔怨的瞪了李月軒一眼,委屈道:「你就會欺負我」
李月軒苦笑了一下,馬憐兒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火辣了一點。不過這也難怪,她從小就跟父兄在邊陲長大,那片廣闊天空下的姑娘一個個都跟她一樣,喜歡隨心所欲,無拘無束的生活。別看她平日在李月軒面前溫順似水,可古靈精怪著。
「傻丫頭」李月軒溫柔一笑,也知道這時跟她說一些道理肯定是聽不進去的,便問道:「跟相公說說,到底家裡怎麼了?」
馬憐兒見李月軒一臉溫柔,言語間洋溢著疼愛,怒氣才稍稍平了一點兒,便把家中的事情籠統的說了一遍。
李月軒聽完臉上一陣歡喜,一陣緊張,表情之豐富直讓人婉爾。
「你說的是真的?」李月軒看著馬憐兒的側臉,激動道。
馬憐兒點了點頭,似有失落道:「嗯,前些日爺爺已經請宮裡的太醫看過了」
李月軒忍不住在她臉上輕輕啄了一口,得意笑道:「太好了,哈哈哈,想不到嫣兒、月兒、秀兒都有了,看來相公還是很厲害地」
馬憐兒輕淬了一口,不服氣道:「哼,若不是憐兒入門較晚,肯定比她們……」
說到一半,馬憐兒醒悟到還在行軍途中,四周都是官兵,臉上不由一紅,頓時不再說話。
李月軒正高興著,並未聽清她說什麼,只是見馬憐兒一臉的不岔,也知道依她的性子,若在家中坐是坐不住的,不由搖了搖頭,道:「憐兒,京城不比北疆,女孩子家平日老是喜歡舞刀弄槍在大家眼中的確太不文雅了,怪不得爺爺要說你」
馬憐兒嘴一扁,不服氣道:「那他老人家就能這般斥責人家嗎,不管怎麼說,憐兒也是他媳婦」
原來馬憐兒在家時間一長,平日無聊就喜愛擺弄一下刀槍弓箭,李東陽雖不喜歡女孩子玩弄這些,但念及孫兒的情面,仍在後院裡為她劃出了個場地。趙嫣兒、秦月兒、鍾靈秀幾個女孩看在相公的分上也不想冷落了這個妹妹,便主動去陪她。只是這幾個女孩大多都是書香門第的女子,哪練過什麼武藝。只能在旁看著她獨自表演,馬憐兒一時心動,竟然突發其想教他們射箭。
趙嫣兒幾人心底倒也真羨慕馬憐兒那英姿颯爽的模樣,便滿心歡喜的想跟著她學,哪知她們平日根本沒觸碰過這些,一天下來三女全傷。李東陽回到家後發現三位孫媳婦一雙好好的手竟然弄的滿是血痕,頓時向馬憐兒大發脾氣。然而這事馬憐兒自問沒有做錯什麼,死活不肯認錯,把老爺子氣的半死。三女雖然不怪馬憐兒卻也不敢再去惹老爺子生氣,便都緘口不言。過後,請來大夫為趙嫣兒三女上藥,哪知大夫為三女包紮傷口時忽然發現她們都有了身孕,這下子,李東陽就真來了脾氣了。平日他朝政繁忙,對這些孫媳婦沒有時間管束,所以家中的事也都不清楚,此刻一見三位孫媳婦都有了身孕,若是這次傷的不是手指而是肚子,那還怎麼得了。
老爺子越想越後怕,對馬憐兒一頓臭罵。馬憐兒剛開始也有些害怕起來,畢竟若是真傷著了肚子,她也無法向相公交代。剛開始便就受著,哪知馬憐兒平日跟丫鬟們都不親近,黛月兒身邊的清菊晚月,趙嫣兒身邊的景顏都不是很喜歡她,她一被罵,幾個丫鬟統統跑出來暴料,說馬憐兒平日還在院子騎馬啊,沒事老喜歡舞槍弄箭了,直把李東陽聽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李東陽可以對她平日胡鬧不管不問,但涉及曾孫卻是容不得半點閃失。一時暴跳如雷。馬憐兒對李東陽的訓斥,屹然不懼,據理力爭,老爺子也是關心則亂,平日挺明事理的,面對曾孫兒的事卻重話一句比一句多,直聽的馬憐兒心傷不已,也開始說一些不利團結的話,這下連本來想幫他的幾位姐妹都不想開口了。
最後兩人吵了半天,馬憐兒在舉目無親的情況下,憤憤然跑出了家門,李東陽直氣的跳腳大罵道:「老夫管不了你,誰愛管誰管去」
馬憐兒現在身邊就只有李月軒一個可以依*的人,出了家門想來想來,狠下心就一路南下,還好半路就遇到了楊博,於是就緊跟著楊博的大軍一路來了。
李月軒輕輕將頭貼在馬憐兒側臉,微微歎了口氣道:「爺爺也是關心則亂,不過你也有不是之處,哪有像你這樣孫媳婦說自己爺爺做老傢伙的」
馬憐兒吐了吐舌頭,心想當時還不是讓老爺子氣糊塗了。馬憐兒雙手緊緊握住李月軒的雙手,認錯道:「憐兒錯了,相公,你先不要送憐兒回去好麼,讓憐兒陪在你身邊吧,憐兒能騎能射,一定不會拖累你」
李月軒見她賣乖的模樣,失笑道:「現在你還能回去麼,現在你在家裡都犯了眾怒了」
馬憐兒一聽相公的話,心知他答應了,昂頭就在他臉頰上親了一口,笑嘻嘻道:「憐兒就知道相公最好了,哼,等回去後,憐兒一定要讓爺爺瞧瞧,我可不會輸給嫣兒姐姐她們」
「你輸給她們什麼了?」李月軒聽的不解。
馬憐兒羞澀的握著他的手往自己小腹上摸了摸,輕輕道:「就是這裡」
李月軒恍然大悟,臉上止不住泛起一死邪惡的笑意,直直看著馬憐兒道:「你來找相公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馬憐兒又羞又惱,瞪了他一眼,最後還是坳不過他那雙明亮深邃的眼睛裡的好奇,輕輕點了點頭。
李月軒回到城中,立即便來到衙門中,裡面早就人去樓空,不見一人。杭雄與楊博站在他身後,靜了半晌,上前道:「太師,張公公領著大軍已經到了五里外,咱們是不是馬上就去圍剿劉氏兄弟」
李月軒道:「嗯,去吧,你告訴張公公,讓他把大軍直接交由你統管,讓他進城來,就說本座已準備好了香茶,等他來品嚐」
楊博臉上閃過一絲激動,大軍交由自己統管,看來這次李月軒是讓他獨自領兵作戰了,面對太師的器重,楊博激動的顫聲道:「末將得令」
李月軒寬慰一笑,看了一眼杭雄道:「杭大哥,你也去吧,根據齊彥明交代的,劉氏兄弟目前聚集了七千多災民,這一仗他們若是硬打,朝廷難免也會損傷嚴重。只是那些人都是災民,能不殺就不殺吧」
杭雄知道他的意思,忙躬身領命。
二人一走,李月軒向一旁的親兵關二道:「關百戶,糧食找到了嗎?」
關二上前一步,拱手道:「丟失的糧食悉數找到」頓了頓,他有些疑惑的了李月軒一眼,道:「只是屬下不明白,以趙景隆殘殺這些衙役的凶狠來看,他為何還會把這些糧食完好的在這等咱們來拿,一把火燒了不是更好嗎?」
李月軒聽到糧食還在,心裡還略有高興,並未想到這一層,此刻經關二這麼一點,眉頭一皺道:「你說的有理,你以為他有什麼目的?」
關二隻是一個百戶,平日根本沒機會和太師這樣子對話,此刻一聽太師竟然詢問自己的意見,心裡不由有些緊張起來,道:「屬下以為,這批糧食既是作賑災之用,最後還是要給災民吃的,趙景隆既然這麼放心留下,極有可能……」
「極有可能什麼?」李月軒眉頭一跳,他已經知道關二想說什麼了,頓時驚起一身冷汗。
「下了毒」
「多虧了你提醒,本座險些中了他的算計」李月軒感激的看了關二一眼,今日若不是關二說起此事,他恐怕真不會想到這方面去。只是他也實在想不到趙景隆會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不管怎麼說,他始終是個讀書人。
長長舒了口氣,李月軒看著關二笑道:「關百戶,日後楊將軍不在,你就留在本座身邊吧,讓你做個親兵,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關二一臉惶恐,急忙伏跪在地向李月軒謝過恩。平日大家都拿他的名氣開玩笑,叫他關二哥,其實他不過貪上了姓關,家中又排行老二才這麼叫的,哪敢和關羽相比,不過他雖無關羽之名,心思縝密、膽大心細這點到挺像。
讓關二起身後,李月軒又道:「本座意欲調大軍圍剿霸州綠林,你有什麼想法嗎?」
關二想了想道:「回太師,霸州綠林常年盤亙山林之中,經營多年,勢力龐大,官府也幾次圍剿過,都無功而反,若想一舉誅滅,恐怕很難」
「哼,一群賊寇,本座又豈會放在眼裡」李月軒不以為然道:「京畿重地囤積大軍數十萬,若是朝廷一心要滅掉它,恐怕已經被滅了好幾回了」
關二也知太師此言不虛,大明自成祖以來便以天子守國門,所以才會遷都北京,京畿各處大營的兵馬佔全國一半,若是朝廷真想滅掉這群匪類,只是彈指一揮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為了對付這麼幾個小蟊賊朝廷又豈會用十萬大軍前來征討?
關二道:「太師說的是,若是朝廷要滅這些綠林的確是輕而易舉,不過綠林賊寇暗地裡卻不少賄賂官府,一般而言,只要它們不做的太過分,官府一般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不會太去打壓,否則他們就是自斷財路了」
李月軒見關二似乎對這暗地裡的事瞭解不少,不由問道:「關百戶參軍之前是做什麼的?」
關二憨憨笑道:「屬下當年也曾落草為寇過,後來被許大人捕獲,才得以進羽林左衛」
「怪不得」李月軒輕輕一笑:「你也不用覺得難堪,誰過去沒有一兩件糗事的,哈哈哈~」
「讓太師見笑了」關二見太師並未因此事看輕自己,心中不由對他更為敬重。
「不過如今這霸州綠林,朝廷是留不得了」李月軒轉過身去,腦中不知為何,忽然又冒出了楊娥的臉龐,他忙定了定心神,道:「楊虎反意已明,本座只有先發制人了」
「關二」
「屬下在」
「本座命你為主將,剿滅楊虎一夥賊寇,你可敢去?」
二惶恐之下跪到了地上,道:「屬下自問才疏學淺,不諳領兵之道,如何敢拿士兵性命開玩笑」
李月軒微微一曬,他也不過是隨便說說的,若真要讓關二去,他還不真放心。微微想了想,李月軒道:「那你去幫本座辦件事」
關二躬身領命,一臉肅然道:「太師儘管吩咐」
李月軒想起自己的語氣恐怕也是太嚴肅了,不由啞然失笑。從身上掏出分折子,遞給關二道:「你回京把這封折子交呈兵部」
關二接過折子,躬身道:「屬下領命」
見著關二出了衙門門口,李月軒輕閉雙目,喃喃自語道:「水滿則溢,老爺子說的不錯,這份功勞還是讓別人去領吧」
回到城東李宅,李月軒剛走進大門,忽然聽見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尖銳的聲音欣喜的叫道:「太師,咱家來了,香茶可準備好了?」
李月軒回頭看去,只見張永在一群士兵的圍護下笑嘻嘻的走了過來,拱手道:「張公公來的可真快啊,本座剛命人去燒水呢,想不到你就到了家門口了」
「哎,太師請喝茶,咱家怎麼能不利索點,這萬一讓太師等久了,咱家可就罪過了」
「張公公哪裡話,咱們是什麼關係啊,哈哈哈~」
李月軒和張永你一句我一句寒暄著,好像是多年的好兄弟似的。李月軒覺得自己越來越能應付這種場面了,以前他最討厭這種虛情應付,不管怎麼去適應都不習慣,現在卻是這麼得心應手。心裡不由一陣苦歎。
兩人正要攜手入宅,一旁卻忽然走來兩人,被士兵圍在了外面,那人只好遠遠的看著李月軒大聲叫道:「李公子」
李月軒詫異轉過頭來,見趙鐩攜著妻子正拿著一個大包袱,看模樣好似要走了,不由驚道:「趙大哥,你這是要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