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大明 國之不寧 壹四八 忘年交
    李月軒領著李夢陽、何景明、王守仁三人出了書房,將唐寅一人獨留在房內。李夢陽三人是何等智慧的人,一見小太師如此動機,臉上雖不動聲色,但心中片刻便想到了兩人當年科考的那段恩怨。

    出了書房,四人來到偏廳,李月軒命人奉上香茶,取來古琴,請三人分賓入座。

    李夢陽、何景明、王守仁三人平日醉心詩文,琴藝上造詣雖不高,但品琴論琴卻是頗有權威。三人往日便接觸過李月軒所作的曲譜,對這位後生晚輩的才華心中亦是感佩。正所謂術業有專攻,行行出狀元,李、何、王三人在詩文辭賦上雖少有人可及,但琴藝上卻為眼前李公子的超群技藝和創作才華所折服。

    李月軒向三人微微作了一揖,坐到琴前,面含微笑道:「三位先生,小侄閒來無事作了幾首小曲,本難當大雅之堂,今日權當消遣。」

    李夢陽三人從未向李月軒授過業,如今聽著他一口一個先生,又自稱小侄,把三人當作長輩,言語間甚是恭敬,不由心生好感。李夢陽拱了拱手,道:「太師過謙了,太師有李閣老悉心教導,才情過人,我等早有耳聞,太師切勿妄自菲薄。」

    李月軒雖說輕描淡寫,但心裡卻是怯怯不已,他暗暗強自定了定心神,淡淡一笑。三人都是當下名望極高的大家,能為他們彈琴,他心裡感受到的壓力何止一點。何況他所作的曲子都乃後世的曲子,不過是借來演奏而已,並非原創,現在被人家大肆讚譽,不由心中慚愧,偏偏他還不能把曲子出處說出來,否則,他一提「這些曲子乃是五百年後的高人所作,並非自己創作」恐怕更是叫人難以相信。所以在三人面前如果能不彈,他當然不想彈了,只是剛剛為了給老爺子和唐寅騰出空間,把話都說出了口,現在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如此,小侄獻醜了」李月軒輕舒了口氣,微微閉目,腦中回憶起前世的自己喜愛的經典曲目。片刻後,睜開雙眼,雙手輕撫在琴上。

    頓時,一串悠揚、美妙的的音符從李月軒指間流淌而出,溢滿了整個偏廳。

    李夢陽三人剛聞琴音,頓時神色一變,只覺得聽到這首曲子,眼前竟浮現出一副美妙絕倫的畫面。彷彿已經身處於秋夜姑蘇城外,客船停泊在蘇州城外的楓橋邊。明月已經落下,幾聲烏鴉的啼叫,滿天的寒霜,江邊的楓樹,點點的漁火。清冷的水鄉秋夜,陪伴著舟中的遊子,讓人感到是多麼淒涼。

    曲調時而輕緩悠揚,時而淒涼蕭瑟,琴音的聲聲起伏撥動著人的心弦,讓人徹身感受那月落烏啼的淒美意境。

    一連串抑揚頓挫,悠揚婉轉的曲調經過跌宕起伏的高潮,驟然而收。頓時整個房間裡一片寂靜,沒有半點聲音。有的只是剛剛那點點音符迴旋於耳際梁間。久久不散。

    「好曲」李夢陽、何景明、王守仁三人靜了半晌,豁然睜開雙眼,面上掩不住的歡喜,幾乎異口同聲的讚歎道。

    「讓三位先生見笑了」李月軒心裡重重舒了口氣,他自從入朝後,已經很久沒有碰琴了,本來心裡還忐忑不安,生怕自己彈奏不好,現在見三人似乎很喜歡,心裡不由頓時一輕。

    「哈哈哈,好曲,好曲,李某已經很久沒聽過這麼好的曲子了,」李夢陽已經激動的站了起來,滿臉激色的看著李月軒問道:「太師所作此曲,靈感可是來自張繼的《楓橋夜泊》?」

    李月軒所奏這曲,名為《月落烏啼》,本是後世不可多得的佳作。意境與《楓橋夜泊》相合,他也不知是根據此詩而來,還是另有蹊蹺,不過李夢陽驟然說起,他便也只好點了點頭。

    何景明一向不愛多話,此刻也不由擊節讚歎道:「太師又作傳世佳曲,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李夢陽、何景明二人喜形於態,讚歎之情溢於言表,直讓李月軒不由心中慚愧。他只好拱了拱手,一臉謙色。李夢陽三人不明所以,還道是太師才高而不傲,虛心謙謹,心中不由更喜。

    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守仁,此刻眼中綻出一絲明亮,看著李月軒忽然開懷笑道:「恕下官放肆,可否稱太師一聲小友?」

    李月軒微微一愣,心懷激盪的看了一眼王守仁。他知道王守仁是吏部左侍郎王華之子,兩年前因為得罪了劉謹而被發配到貴州龍場(現貴州修文縣),前些日才回京。對於王守仁這個名字,李月軒前世似乎聽人說起過,不過因為當時年少,而且又沒把心思放在這上面,所以並未記得他的生平事跡。不過,聽老爺子對王華這個兒子的評價卻是極高。王守仁一心尋求聖賢之道,又飽讀兵書,甚至身懷武藝,可謂文武全才。倍受當今兵部尚書王瓊親睞。

    只是,王守仁雖然才華橫溢,文武兼修。但為人處事卻常讓人大跌眼睛。據說當年王守仁二十一歲第一次參加鄉試,就中了舉人,之後弘治六年(1493)和弘治九年(1496),王守仁兩次參加會試,卻都落了榜,鎩羽而歸,王華見兒子兩次不中,著急不已。要知道,王華可是成化十七年的狀元,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兒子能金榜題名了。王華著急,王守仁自己也沮喪不已,終日悶悶不樂。

    當時王家上下都以為他經過兩次落榜的教訓,一定會發奮圖強,懸樑刺骨。誰知,沒過多久,王守仁忽然跑到王華那說:「,父親,孩兒錯了。」

    聽到這句話,王華欣慰地笑了:「以你的天分,將來必成大業,落榜之事無須掛懷,今後用功讀書就是了,下次必定中榜。」

    發完了感慨的王華高興地看著自己的好兒子,按照通常邏輯,王守仁應該謝禮,然後去書房讀書,可是意外出現了。

    王守仁不但沒有走,反而向父親鞠了一躬說道:「父親大人誤會了,孩兒想了很久,適才明白,落榜之事本來無關緊要,而孩兒卻為之輾轉反側,憂心忡忡,為此無關緊要之事煩惱不已,實在是大錯。」

    王華又一次發懵了,可是王守仁卻毫不理會,繼續說道:「孩兒以為,書房苦讀並無用處,學習兵法,熟習韜略才是真正的報國之道,今後我會多讀兵書,將來報效國家。」

    說完這幾句話後,他才不慌不忙地行了一個禮,飄然而去。

    據說還有一次,王守仁為了參悟聖人之道,格物窮理,對著自家竹子看了整整七天,最後什麼也沒格出來,反而生了一場大病。一時被京裡的人傳為笑談。

    李東陽對王守仁的評價甚高,對他十分喜愛,老爺子對李月軒說起他時,說道:此子所作所為看似荒誕無稽,細細一想,卻總是深含道理,發人深省。日後即便能成就為一代宗師也並非可能。

    不過,李月軒既非士子,也非讀書人。在老爺子那耳聽這麼多關於王守仁好玩又有趣的事情後,沒去在意他文滔武略,反而對他那新奇的想法嘖嘖稱奇,大讚有趣。所以李月軒對他倒比另外兩人來的喜歡。此刻,聽到王守仁願與自己結交,他心中高興不已,忙道:「月軒正有此意,月軒昂慕王大哥久矣,今日能與王大哥誠心相交,月軒自然求之不得了」

    「哈哈哈,好,好」聽到李月軒如此灑脫的開始稱呼自己為王大哥,毫無半分在意兩人的身份差別,王守仁不由心中略驚,片刻後開心的大笑了起來。

    李夢陽、何景明二人見王守仁與李月軒稱兄道弟,自己卻沒攙和進去,有些不樂意了。兩人含笑插話道:「王陽明與太師結交,可是想撇下李某不成,真是一遇新人忘舊人啊」

    李夢陽與王守仁本是至交,這話說的俏皮,王守仁如何聽不出他的言下之意。王守仁與李月軒相視一眼,兩人都哈哈笑了起來。李月軒趕忙起身向李夢陽、何景明二人長長一揖,道:「月軒見過兩位兄長」

    聽到李月軒以兄長相稱,李、何二人頓時開心的笑了起來。急忙扶起他,直道:「小友請起,小友請起」

    四人誠心結交,如今心想事成。都哈哈笑了起來。李月軒要是知道他叫大哥的這三位兄長,在歷史上是多麼了得的話,恐怕睡覺都會笑醒了。

    「一生伏首拜陽明」「天下推為大家」。這三人在歷史上地位和對後世的影響可是極起了得的。

    李月軒認了三大猛人為兄長而不自知,一個勁在那哈哈傻笑。過了良久,笑聲才停歇下來。

    偏廳裡,剛剛本還在聽曲的,現在變成了兄弟談心敘舊了,幾人分別說起各自的趣事,氣氛顯得輕鬆融洽,意趣橫生。

    裡面四人談的開心,門外正苦苦正著李月軒再彈琴的幾位穿的漂漂亮亮人兒卻是不耐煩了,只見馬憐兒柳眉微微蹙起,俏臉兒漸漸冷了下來,對著一旁的玉堂春不滿的嘀咕道:「相公怎麼彈著彈著就跟人家稱兄道弟了,真是氣人了」

    玉堂春也略有惱意,使勁的點了點頭。平日幾位女孩兒在家中雖然也會自彈自奏,但李月軒忙於朝政,又常外出,卻少有見到他撫琴的。今日難得一見相公興致高昂,為客人撫琴,而且還是新曲,幾位妻子自然是聞音便趕來了,誰知道,剛撫完一曲,正讓眾人大感醉心不已,等待下曲時,竟然就再無聲息了,想想,怎不讓人生氣。

    「姐姐,相公平日怎地這般小氣,對客人還撫琴相迎,對咱們卻是吝惜動指,真是惱死人了」馬憐兒被剛才那一曲傾心不已,透過門縫,見著李月軒那神采飛揚,俊逸灑脫的身姿,早已陶醉其中,此刻見著他竟然不再繼續,不由心感若有所失。

    一旁的雪裡梅見著馬憐兒滿臉幽怨,笑嘻嘻的道:「憐兒姐姐若是想聽,下次便叫相公獨自彈奏給你聽好了,相公平日無事也會彈琴給我們聽,嘻嘻,可惜那時憐兒姐姐還沒來而已」

    馬憐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腦中忽然閃過一念,頓時臉頰一熱,忙訕訕道:「下次定要他為我獨自演奏一次」

    幾位女孩見她臉色羞怩,也不知她想到哪去了,幾人相互看了一眼,都微微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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