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黛月兒脫籍後的第一天。李月軒和黛月兒依然住在風月軒的閣樓中,他們目前還未找到合適的宅子,黛紅玉也並未想他們搬走,所以依然這麼安定在這。
早上,李月軒早早就起了。窗外只是微微有些光亮,李月軒披了件外套,往廚房走去。廚房裡此時空無一人,風月軒有專門的廚師,不過此刻還未起床。
李月軒從小並沒有下過廚房,只有偶爾看過媽媽做菜。今日對於黛月兒來說是個特殊的日子。李月軒希望從今天開始能有一個幸福快樂的未來。他要用自己的方式來告訴月兒,自己對她的感情,而李月軒能想到的只有用這最簡單的方式來告訴妻子,自己對她的愛。
廚房的各種用具李月軒平日都沒碰過,他看了看有序放著的各種刀具,又在放食材架子上瞧了瞧,最後決定做一碗蔥花肉粥。
火,需要用火折子打燃,李月軒弄了幾次都沒燃起,心裡一陣鬱悶,心中頗為懷念現代的打火機。終於,打起了火,李月軒從米缸中,舀一斗米,放入一口瓷罐中,用水淘了兩遍,架到了火上。然後開始從架子上拿出一塊肉,這是昨天才買的肉,看上去色澤雖然有點暗紅了,不過還是好的。李月軒切下了大概二兩淨瘦肉,剁成肉沫。弄好肉又開始洗蔥,時間就在忙碌中慢慢的過去……
黛月兒睜開美麗的雙眸,昨夜和相公雲雨一場,現在只感神清氣爽,心情也非常好。想起日後自己就如同平常女子一樣可以相夫教子,黛月兒心中就甜甜的。
黛月兒輕輕一個轉身,想看看熟睡中的相公,只是當她轉過身時,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這麼早就起床了麼?」黛月兒瞧著枕邊的人兒忽然不見了,心頭沒由來一緊,雖然知道相公不可能忽然走掉,但心中依然難以平靜。
黛月兒披上一件薄薄的紗衣,走下床,就要往門外走去。
這時,門忽然輕輕被人推開了。一個渾身被煙熏得烏七抹黑的少年笑意盈盈的走了進來。
黛月兒瞧著少年微微一驚,旋即咯咯笑了起來。
「相公,你怎麼弄得這麼黑?看,衣服都弄髒了」
李月軒呵呵一笑,有點傻忽忽的感覺,「月兒,起床拉,相公為你煮了肉粥,你來嘗嘗」
李月軒將手中的瓷罐放在桌上,拿著碗乘了兩勺。
「相公,你起這麼早就是為月兒去煮粥嗎?」黛月兒看著那煮的香濃可口的蔥花肉粥,眼中有些晶瑩,被愛人這麼關懷寵愛著,讓她激動得有些難以說出隻言片語。
李月軒柔柔一笑,「恩」
黛月兒再難克制住心中的喜悅,一下撲進了李月軒的懷裡。
李月軒微微一笑,撫摸著黛月兒的秀髮,笑道:「怎麼了?不喜歡相公的粥嗎?」
黛月兒使勁搖搖頭,抬起含淚的雙眸凝視著相公,道:「不是,月兒只是覺得自己太幸福了,嗚,相公,你對月兒太好了」
李月軒擦去黛月兒的眼淚,笑笑,說:「小傻瓜,相公對妻子好不是天經地義的麼?看你,又哭了,一點都不聽話」
黛月兒一聽,慌忙擦去臉上的淚痕,露齒一笑。「月兒不哭了」
李月軒寵愛的刮刮她的小俏鼻,笑道:「好了,別*著相公,相公身上髒著,今日是月兒脫籍後的第一天,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日後每一天相公都希望月兒能開心快樂,來,嘗嘗相公做的好不好吃」
黛月兒看著相公這麼認真努力的為自己做出的肉粥,心中哪還會有覺得不好吃的,要知道,在明代,三綱五常發揚到了極至,夫是妻綱,男人是女人的一切,女人侍侯自己的夫君,那是天經地義的,侍侯不好可能還會被一頓責罵,哪有像李月軒這種,大清早還爬起來為妻子煮粥的,黛月兒的幸福和甜蜜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驚寵。
李月軒將一勺肉粥送入黛月兒的嘴裡,剛剛觸及舌尖,黛月兒皺眉道:「相公,燙」
李月軒立即將勺子縮了回來,拿到自己嘴邊輕輕吹著氣……
「哥哥,燙」秦月兒撒嬌般的音容笑貌忽然出現在李月軒腦中,當初月兒絕食數日,萎靡不振時,自己也是這麼將粥一口一口餵給她吃的……從前種種晃如昨日,現在卻生死不知。
人海茫茫,月兒,秀兒到底在何方?
李月軒吹著一勺熱粥,想著從前的種種,心中一鼓酸意。他努力定了定心神,對著黛月兒燦爛一笑,將粥又送到黛月兒嘴邊。
「月兒,相公已經吹涼了,來,張嘴」
黛月兒乖巧的張開一張誘人的紅唇,將一口粥美美的吞入了肚中。
李月軒瞧著黛月兒吃下了粥,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道:「月兒,味道如何?」
黛月兒看著相公沉吟著,遲遲不語,過了片刻,才笑道:「相公做的粥是世上最好吃的」
李月軒輕輕舒了口氣,笑笑,說:「好吃就多吃些,呼,相公也是第一次下廚,生怕做的差了,不合你胃口」
黛月兒聽見相公竟然是第一次下廚,而第一次下廚竟然是為了自己,心頭別提多開心,她一口一口吃下相公送到嘴邊的粥,從嘴裡到心裡都甜滋滋的……
吃過早點,李月軒換上了一身緊身的灰色長袍,布帶束腰,修長的身軀看上去挺拔不凡。黛月兒喜滋滋的瞧著相公,心裡甜甜的想到:相公穿著這身衣裳也好看的緊,唔,下次得多去買些衣裳回來,讓相公每件都穿穿看,一定是個百變美郎君,嘻嘻。
黛月兒想得開心,嘴角不禁也露出個有些狡猾的笑容。李月軒瞧得奇怪,問道:「月兒,在想什麼勒?這麼開心?」
黛月兒忙斂了斂笑容,道:「沒什麼,相公,今日咱們也出去玩嗎?現在月兒已經不用練琴了,也不用表演了,一下子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呢」
李月軒頷首笑笑,說:「是啊,咱們現在住在姐姐這,衣食無憂,不過這始終不是長久的事,相公日後要讓月兒過上幸福的生活必須得*自己。相公心中已有了打算,今日相公想舉行一個新曲發佈會」
黛月兒心中明瞭相公作為一個男人的尊嚴,她也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個有出息有作為的男人,儘管她並不介意相公是否能做榮華富貴。
「好啊,月兒永遠相公,只是相公說的這個新曲發佈會。是什麼會呢?」新曲發佈會和現代的新聞發佈會是一個性質,這對於黛月兒來說是個新鮮詞彙,也是個新鮮事物,第一次聽見自然不明所以。
李月軒解釋道:「新曲發佈會就是邀請很多人來觀看相公彈奏自己創作的曲子,這樣,大家都知道相公創作了曲子,通過他們就會讓更多的人都知道,相公就能從中牟利。」
黛月兒一聽就明白了,她驚喜道:「相公又創作了新曲嗎?月兒要學」
李月軒有些沒好氣道:「今日相公可忙著了,等日後再教你」
黛紅玉房中。
黛紅玉已經起床,正在梳理著一頭又柔又亮的秀髮。瞧著鏡中的自己,黛紅玉輕輕一歎,容顏雖在,韶華卻逝。人始終還是熬不過歲月啊。
想當年,黛紅玉的雅名在江南誰人不知?風月軒的頭牌,江南第一名妓,黛紅玉可是絲毫不比現在的黛月兒差的。當時前來取悅美人的公子才俊常常弄得風月軒人滿為患,臃堵不堪。只是,那是當年了,自從自己二十四歲後,因為風月軒的前任媽媽出現意外去世了,風月軒就此到了自己手上,如今已經有整整三年,當初自己收養的一個孤女,現今也已成長成了風月軒新的頭牌,新的江南第一雅人。只是她比自己幸運的是她遇到了自己,而當初自己卻只有用身子作代價,苦苦掙扎著……
「罷了,都過了這麼久了,還想它做什麼?」黛紅玉想得入神,良久,才重重的歎了口氣。
正在黛紅玉回過神之際,傳來一陣敲門聲。
「誰呀?」黛紅玉有些煩惱的喊道。
「媽媽,是月兒和相公」門口傳來黛月兒甜甜的聲音
是他們---黛紅玉想起李月軒,心頭一喜,慌忙的將臉上補了些粉,化了個淡妝,又把頭髮盤好。看著鏡子來來回回弄了好久,才滿意的轉身去開門。
「媽媽,怎麼這麼久才開門呢」黛月兒看著媽媽打扮的靚麗動人,心中了然媽媽遲遲開門的原由,此時,不免有些嗔怪道。
黛紅玉淡淡一笑,說:「媽媽不打扮一下,怎麼見人。你們找我有事麼?」
李月軒剛剛開門,瞧著黛紅玉美艷動人臉龐,一時也是看得愣了愣,別人都說成熟的女人才是最美的女人。此時的黛紅玉渾身都透發著一股成熟的美麗。這與黛月兒是截然不同的。對於李月軒這麼一個青澀少年,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是相公有事」黛月兒拉著李月軒的手臂,露齒一笑。
黛紅玉看向李月軒,十分溫柔的笑笑。「月軒,找我有事?」
李月軒點點頭,道:「嗯,有點事想和姐姐商量一下。」
黛紅玉向房內走去,笑笑,說:「那進來說吧」
李月軒黛月兒聞言,跟了進去。
李月軒是第一次到黛紅玉的閨房,彷彿林黛玉進了大觀圓。四處張望著。黛月兒瞧著相公模樣好笑。沒好氣道:「相公,在看什麼?」
李月軒笑道:「看看姐姐的房間,平日都沒進來過。很好奇」
黛月兒嘻嘻一笑,說:「現在看到了,有沒有失望呢?」
李月軒聽著,怎麼感覺話中有話。他佯怒道:「月兒---」
黛月兒吐吐小舌頭,向李月軒做了個鬼臉。
黛紅玉將兩人的話聽在耳裡,心裡微微一喜,原來他也想著我生活的好不好。還算有點良心。
黛紅玉倒了兩杯茶放在桌上,向兩人笑道:「來,坐下說話」
李月軒黛月兒聽話的坐下。黛紅玉含笑看著李月軒道:「說吧,什麼事?」
李月軒理了理思路,道:「姐姐,月軒今天想借用風月軒舉辦一場新曲發佈會,想請姐姐發帖請杭州城有些名望的樂師和才俊到場。」
黛紅玉聽罷,心中一喜,問道:「月軒的意思是又創作了新曲?」
李月軒笑笑,點點頭。
黛紅玉笑道:「這個好辦,我馬上就發請貼,杭州城中有著幾位頗有名望的樂師和才子,把他們請來品評一番,對月軒來說,卻是有好處的」
黛紅玉似知道了李月軒的心思,接著就說道:「不過這麼一次新曲發佈會,自然會增加月軒的聲望,只是月軒打算如何賺到銀兩?」
李月軒看著黛紅玉笑道:「賺到銀兩自然也不難,我先將這次曲子彈奏讓眾人品評,再將曲譜印刷成本,再賣出去,自然可以賺到銀兩。何況,有了名望,日後即便是出去演出一次,也能賺到銀兩」
黛紅玉聽得噗嗤一笑,看向李月軒說:「月軒的意思莫非日後就*著琴藝吃飯了?」
李月軒聞言一笑,十分神秘道:「天機不可洩露」
正德二年,七月初,在李月軒為黛月兒脫籍後的一天。
風月軒廣發請貼,杭州城中最有名的樂師,才子都收到了請貼。
請貼上寫著:恭請先生到風月軒一聚,品評新曲。
看過請貼後,眾人紛紛帶著好奇心,往風月軒而去。
浙江知府府內,獨孤明正要往風月軒去請李月軒到家中來見爹爹,不想剛走到門口,一位下人拿著封請貼急急走了過來,「公子,風月軒送來的請貼,說是要務必請公子賞臉」
獨孤明有些莫名的接過請貼,心中思忖道:莫不是李月軒和黛月兒今日就要成親了?那秦妹妹不是還沒嫁給他麼?這個傢伙,真是個見異思遷的花花公子。
懷著一鼓怒火,獨孤明粗粗看了一遍。剛一看完,獨孤明哈哈一笑,道:「原來是這麼個事,好,本公子這就去」說罷,獨孤明大步向門外走去。
浙江巡撫府,後院。
一個丫鬟急急跑著,瞧見假山邊一位少女正在凝視著滿塘荷葉,臉上一喜。
「景顏,什麼事這麼急,看你汗都跑出來了?」少女嗔怪的看了眼丫鬟,沒好氣道。
丫鬟絲毫不在意,看著少女笑道:「小姐,剛才奴婢聽到消息,說今日風月軒的李月軒會舉辦一個新曲發佈會。風月軒發了很多請貼,杭州城幾乎所有有名望的樂師才俊都被邀請了」
少女一聽,臉上漫上一股紅潮,低聲道:「他又寫出了新曲嗎?可惜我不能去現場觀看他的表演……哎」
少女一陣失落,清麗的臉上頓時爬上一絲愁色。
丫鬟景顏看著小姐失落的模樣,自然知道小姐的心思,小姐平日是養在深閨裡的大家小姐,哪能隨便出門,何況老爺那裡也是不允許的,這個新曲發佈會自然就看不成。想到此,不禁也跟著沉默起來,過了片刻,景顏忽然叫道:「小姐,奴婢有辦法了」
少女看著景顏,笑笑說:「什麼辦法?」
景顏嘻嘻一笑,道:「咱們若是變成了翩翩公子,可是還怕出門?」
少女一聽,頓時一喜,笑道:「還是景顏聰明,日後小姐一定替你找個好婆家」
景顏聽得一羞,「小姐,奴婢要伺候你一生一世」
此時,少女可沒心思聽她表忠心,她拉過景顏,就往房中走去……
正午,風月軒此時已經人山人海,消息被大家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整個杭州城都知道風月軒有位李月軒公子要舉辦一個聞所未聞的新曲發佈會。大家都想來湊湊熱鬧。頓時使得風月軒寬闊的大廳此刻也顯得狹小起來。
李月軒在閣樓中,心中細細回憶著曾經學過的曲子。最終定下了十首曲子。黛月兒心懷激盪的坐在相公身邊,聽著大堂那人山人海的吵鬧聲,不禁開始想像一會兒相公大放光彩的樣子。臉上始終洋溢著迷人的笑容。
門被人輕輕推開,黛紅玉滿臉興奮的走了進來。他看著李月軒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道:「月軒,收到請貼的人都到了,外面來了很多人,比我們想像中還要熱鬧,這次若是真成功了,月軒日後恐怕真是天下盡知了」
李月軒聞言並未有太多表示,只是淡淡一笑,「那我們出去吧」
言罷,李月軒拉著黛月兒向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