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 第八卷 第五章 混戰
    王鑫出身地主富裕階層,自幼飽讀詩書,中過秀才,也算是深受封建禮教文化熏陶的人,但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忠義之人!對他來說,帶兵打仗唯一的目的就是陞官發財!以前參加湘軍打長毛,就是指望剿滅長毛的時候建立卓著的功勳,搏一個大大的功名,撈個大官當當。

    可現在,大清轟然一聲倒下了,完蛋了,他的這個想法自然也就跟著破產了。

    王鑫從小就是個胸有大志的人,看到天下大亂,四方豪雄並起,他那顆不安分的心也終於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他不是曾國藩,眼裡壓根就沒什麼忠君體國的思想。

    他對曾家兄弟的一貫作為也洞若觀火,好幾次和老師羅澤南私下裡聊天時都曾談起,曾國藩不遺餘力地壯大曾國荃的吉字大營,餉銀總是優先支給吉字營,有什麼好的裝備也總是優先裝備吉字營,這明顯帶有私心!明顯地是想打壓異已,培植完全忠於曾家的曾家軍。

    你不義,我不忠!

    自從曾國荃的吉字營加入湘軍之後,王鑫就打消了誓死效忠曾國藩的念頭!只不過那時候,大清朝還在,皇上還在,天下還是皇上的天下,所以他王鑫只能夾緊尾巴做人。可現在不一樣了,天下亂了,皇上倒了,誰手裡有兵有槍,誰就是天王老子。

    王鑫決定撇開曾國藩單干了!

    萍鄉一戰,王鑫不做任何抵抗就棄守!

    宜春一戰,王鑫只派了兩百個江西佬守城,聽說都讓護國軍用炮給炸死了。

    新余一戰,王鑫還是只派了一千多江西佬做替死鬼,在護國軍四面圍攻之前,他的鑫字營早已經安全撤到了郭家渡,一方面向南康假傳敗戰消息,將禍水引向江西兵,以挑起湖南兵和江西兵的內鬥,一方面,王鑫卻已經在緊鑼密鼓地盤算著殺回湖南老家了。

    要想成就一番霸業,湖南是一定要拿下的!

    眼下秦漢的護國軍大舉東征,和曾國藩的湘贛聯軍狗咬狗,他正好趁虛回師長沙打一個冷不防。聽說長沙只有一個新編的警備師駐守,王鑫非常自信,以他一萬多能征善戰的精兵,要打敗一個從未上過戰場的新兵師,那定然是輕而易舉之事。

    在獲知護國軍已經攻佔新余,並且前鋒部隊繼續向東進攻之後,王鑫的一萬人從郭家渡竄進了深山密林中,專挑羊腸鳥道向西疾進。

    ****

    洋田,劉勝帶著兩個團晝夜行軍,今晚正好在此宿營,他的臨時師指揮部就設在洋田的一道山樑上。

    經過了兩天一夜的急行軍,戰士們實在是疲憊不堪了。

    從萍鄉分兵時,劉勝也沒有想到,這條道路會如此崎嶇難行,有時候地圖上短短的一段直線距離,卻需要在山彎裡轉上大半天才能走過!巍峨蒼茫的武功山脈,成了二師行軍路上的大老虎,穿過武功山,足足多走了五天時間。眼看距離預定的時間已經只剩下兩天了,可他的部隊才挺進到安福一帶,距離吉水還遠著呢。

    想起分兵前校長的嚴令,劉勝不由得如坐針氈。完不成校長的軍令,自己被槍斃事小,壞了護國軍東征大計才是大事。

    但看一眼靜悄悄的軍營,劉勝也只能黯然歎息,兄弟們已經夠努力了,不能再對他們有更高的要求了,有什麼責任,也只能由他一人來承擔了。

    劉勝正愁眉苦臉時,遠處忽然亮起了一把火把,向著師指揮部急馳而來,老遠便能聞著清脆的馬蹄聲,劉勝知道,是派出去的偵察兵回來了。但一看偵察兵急匆匆的行色,劉勝不由得心裡一沉,莫非有什麼情況?

    「師長,有情況。」來騎風捲殘雲般衝到師指揮部,托地翻身落馬,喘息道,「在前面二十里的洋子山,發現大隊人馬,看宿營地的規模約有一萬人左右。」

    「什麼?一萬!」劉勝心頭一跳,厲聲道,「拿地圖來。」

    早有漂亮的機要秘書將一分地圖擺在劉勝面前,警衛員又拿過火把來照明,田勝拿手比劃了一下,沉聲道:「這附近除了新余、吉安兩地駐有大隊湘軍之外,其餘集鎮都只有零星小股部隊駐防,這一萬人莫非是從新余方向敗退下來的殘兵?再派偵察兵詳細偵察,這隊人馬是否從新余方向逃下來的殘兵。」

    前來報信的偵察兵回答道:「已經偵察清楚了,這隊人馬陣容整齊,人馬整潔,不像是戰敗的殘兵。」

    「不是從新余逃下來的殘兵?」劉勝蹙眉困惑道,「這就怪了,這支一萬人的敵軍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莫非是從吉安調出來的?可情報顯示,吉安總共也只有一萬人駐守,曾國藩莫非不要吉安了?如果這支人馬是從吉安調出,曾國藩讓他們開到這荒山野地又是做什麼來的?莫非想切斷我軍的後勤補給線?」

    劉勝百思不得其解,遂命令偵察連連長道:「去,抓一個舌頭來,這夥人究竟是從哪竄出來的,行動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

    偵察連長奉命而去,到快要天亮的時候,終於抓回來兩個舌頭。

    劉勝一眼瞪去,一個傢伙梗著脖子夷然無懼,另一個傢伙卻驚懼地避開了眼神,不敢和劉勝對視,劉勝冷然一笑,心下已經有了計較,向梗著脖子夷然無懼的傢伙招手道:「你,過來。」

    那傢伙悶哼了一聲,不為所動。

    劉勝臉色一變,反手便從腰間抽出了指揮刀,照著那傢伙的脖子劈了下來,只聽噗的一聲,鋒利的鋼刀便從那傢伙脖子上切過,切豆腐般切斷了脖子,熱血激濺而起,濺了劉勝一頭一臉,讓劉勝整個人看起來活像是剛從修羅血獄裡爬起來似的,駭人至極。

    另一個膽小的傢伙頓時驚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便癱坐在了地下,一股惡臭沖天而起,卻是驚嚇得屎尿失禁了。

    「你,說,你們的主將是誰?」

    劉勝將滴血不沾、閃爍著冷焰的指揮刀架在那傢伙脖子上,語氣平靜地問。

    那傢伙直驚得牙齒打戰,口齒不清,顫聲道:「將……將軍……饒……饒命……」

    那小子禁不起嚇,被劉勝一手殺雞儆猴,便竹筒倒豆子般把所知道的什麼都說了,怕劉勝不過癮,還捕風捉影地將王鑫準備撇開曾國藩單幹的事也說了。

    待那傢伙什麼都說完了,劉勝道:「去,將這小子綁在樹上,讓他自生自滅!」

    那傢伙臉都嚇得綠了,這深山老林的,如果真要綁在樹上,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便連聲告饒,但劉勝根本不為所動,腦子裡已經盤算著怎樣對付王鑫的這一萬精銳湘軍了。

    還真是誤打誤撞給撞上了!

    如果不是因為不熟悉武功山的地形,以致延誤了行軍,王鑫的這一萬湘軍必然就會穿過護國軍的間隙殺回湖南,眼下整個湖南都只有一個警備師守衛,一旦王鑫真的殺回,劉勝不敢想像將會發生什麼災難。

    ****

    湘軍,王鑫帥營。

    兩名虎背熊腰的湘軍士兵押著一名護國軍士兵走進帥營。

    「將軍,我們逮住一名護國軍通訊兵!從他身上搜出一分軍令。」

    王鑫神色一動,長身而起,大聲道:「哦,拿來我看看。」

    一名湘軍哨長慇勤地遞給王鑫一張小紙條,展開,上面寫著短短的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三天之內必須趕到吉水!否則軍法從事!

    王鑫看罷紙條,抬頭望著護國軍通訊兵,冷聲問道:「這命令是給誰的?」

    護國軍士兵冷哼一聲,兩眼一翻,來了個相應不理。

    「喲呵,還挺有骨氣嘛!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王鑫冷笑一聲,突然拔出一柄小刀,閃電般劃過那護國軍士兵的右眼,那士兵頓時慘叫一聲,雙手掩住右眼,臉上泛起痛苦的抽搐,殷紅的鮮血已經從他的指縫裡滲了出來,滴滴嗒嗒地落了下來,霎時染紅了他淺黑色的粗布號衣。

    「說,這命令是不是秦漢發出的?又是給誰的?」

    護國軍士兵猛地向王鑫啐了一口,劇烈的疼痛已經沖昏了他的神經,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狂亂的念頭,臨死也要找個墊背的!眼前這傢伙看起來官架不小,應該是個大官,和他同歸於盡,值!便虎吼一聲,一頭向王鑫撞去。

    王鑫心頭火起,也不閃避,猛地抬起膝蓋,以鐵護膝重重地撞上那護國軍士兵的頂門,噗的一聲輕響,護國軍士兵頓時腦槳飛濺,頭顱碎裂而死。

    王鑫一腳踢開失去生命的護國軍士兵屍體,大聲道:「傳我將令,大軍立即開拔,改變原定行軍路線,南下固江。」

    有部將不解地問道:「大帥,為何改變原定行軍路線?」

    「你懂個屁!」王鑫罵道,「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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