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葉星落和關度飛的臉色,花浪笑道:「不管石慕之的消息從何而來,既然連他都知道秋晴望的所在,就說明秋晴望的藏身之處再非秘密。在這樣的情況下,星少大舅哥的處境可是大大不妙。」
顧不得理會花浪對秋晴望的調笑稱呼,葉星落沉聲道:「別的人不說,至少有江南謝家的人對他們感興趣,如果秋晴望對此毫不知情的話,處境確是危險。」
花浪伸個懶腰,笑道:「總算明白了,不知我誘導得多辛苦。現在知道喝花酒的好處了吧?那就是可以時不時有意外的收穫。」
葉星落霍然起身:「事不宜遲,我們馬上去。」
花浪搖頭歎息:「愛屋及烏,為心上人的哥哥赴湯蹈火,在癡情方面,星少你和飛飛倒是有得一拼。」
關度飛沒好氣道:「又關我什麼事?」
花浪笑嘻嘻道:「只是一時感慨。癡情又不是什麼罪過,你這麼緊張幹什麼?」看見葉星落一臉不耐,花浪揮手示意他坐下,笑道:「關心則亂,星少太性急了。現在天剛擦黑,去那麼早幹什麼?真想看你大舅哥縱意花叢嗎?月黑風高,才是殺人的好時候,我們大可不必著急。至少,也要等我們醒醒酒才好。」
關度飛冷冷道:「你灑到地上的酒比喝到嘴裡的多,有什麼好醒的?」
花浪懶洋洋道:「酒不醉人人自醉,我回味一下上林苑美女的風姿行不行?」
葉星落和關度飛哭笑不得,都湧起將花浪痛揍一頓的衝動。但不等他們將構想付之實施,花浪卻突然跳了起來:「哈,原來星少也不是完全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看他著急還真是有趣。好了,不開玩笑了,準備一下,我們馬上出發。」哧溜一聲,他頓時溜得不知去向。
葉星落和關度飛面面相覷,雖然見慣花浪的怪異行為,花浪還是時不時地讓他們愕然以對。
既然能一眼從石慕之的草圖上認出上林苑,花浪自然對上林苑的地形熟悉得不得了,而且有下午的一番查探,真可謂識途老馬。在他的帶領下,雖然連夜行衣也沒有穿,但三人還是無驚無險地潛入上林苑,慢慢靠近了目標小院。
對於不穿夜行衣,花浪自然有自己的理論,他振振有詞道:「英雄救美,不,是美女的哥哥,乃是最風光不過的事了,自然要幹得光明正大才顯瀟灑飄逸。穿著難看的夜行衣,像採花淫賊多過像正人君子,什麼形象也沒了,更浪費大出風頭的機會,我才不要呢。」葉星落和關度飛懶得理他,也就隨他的意,誰也沒有穿夜行衣。
剛走到距目標小院不遠的一片樹叢處,關度飛突然拉著葉星落和花浪躲向一棵大樹後,同時低聲道:「有人。」
花浪雖隨著關度飛躲起來,卻不在意道:「飛飛太過敏了,草木皆兵。我就不信這地方有人。」葉星落同時聽到異響,剛想勸花浪小心點,花浪已隨手擲出一物,直向對面落去。
撲的一聲,物件落地,頓時從另一棵大樹上跳下兩人,目視聲響發出的地方,沉聲喝道:「什麼人?」
自然沒有回答。那兩人又細聽一番,其中一人笑道:「有點緊張吧?其實不必擔心,公子已經把一切安排好了,保管沒人來打擾我們對付那小子。至於那小子,已經是甕中鱉,更是不用放在心上。幾十筒暴雨梨花針對著他,他還能飛上天去?」
另外一人嘟囔著咒罵了幾句,看到再沒什麼動靜,這才安心。兩人轉身想回到樹上去,看到的卻是花浪笑嘻嘻的臉,頓時嚇了一跳。
花浪笑道:「嚇到你們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們,有暴雨梨花針也不是萬能的。」說話間已伸手點住其中一人的穴道。
另外一人剛想張嘴喝叫,卻被一邊的葉星落及時出手止住。花浪將點倒的人拖向一邊,嘟囔道:「點穴是比較方便,不過總感覺不如用拳頭痛快,拳拳到肉,那才是混混所應該追求的感覺。」
葉星落同時也將另一人拖開,聽到花浪的自言自語,沒好氣道:「廢話怎麼那麼多?」
花浪嘻嘻一笑,忽然又竄到剛才扔出物件落地處,仔細摸索了半天,這才施施然地回來。
關度飛的聲音這時也從樹上傳下:「附近沒人了。」接著從樹上躍下,和葉星落站在一起。在花浪和葉星落摸向露面兩人的同時,他也悄悄躍上大樹,看到樹上沒人,他又順便將周圍查探了一番。
花浪盯著躺到樹下的兩個俘虜,搖晃著手裡的物件,歎道:「人為財死,你們還真是要錢不要命。不過你們也不用慚愧,我可以保證,你們絕不是第一個,更不會是最後一個。」葉星落和關度飛定睛細看,才發現花浪手裡握著的是一小錠黃金,不由啼笑皆非。
花浪感歎一番,卻像突然想起什麼,猛然撲到兩個俘虜身上摸索起來。關度飛愕然道:「花子,下午喝花酒看著你還像正常,怎麼一下子多了這麼變態的嗜好了?而且還這麼急色,你不是飢不擇食到這種地步吧?」
花浪低笑道:「飛飛也變得風趣了。不過你大可放心,我即使有那種嗜好,也不會看上這兩人的。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我喜歡他們什麼啊?何況,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兒,怎麼會有那種不雅的嗜好呢?我只是想找找他們所說的暴雨梨花針。哈,找到了。」
說話間花浪站起身來,手中握著一個銀色小圓筒閃閃發光。
圓筒所指,正對著關度飛,關度飛嚇了一跳,忙躲向一邊。花浪輕笑道:「飛飛那麼緊張幹什麼?難不成我會暗算你嗎?」
關度飛沒好氣道:「誰知道你懂不懂怎麼使用?你有心暗算也就罷了,如果被你誤殺,我可死不瞑目了。」
花浪又笑:「忘了我師傅是什麼人了?賭術之外,他還有很多拿手的絕技呢。作為他的弟子,雖然造不出暴雨梨花針,怎能連使用也不會使用?而且,我可是他名副其實的弟子,不像你,只有一個掛名的師傅,他的本事你一點也沒學到。」
關度飛不理會他的調侃,只是皺眉道:「打倒敵人自然沒什麼不妥,但將對手的東西佔為己有,怕有點說不過去吧?」
花浪聞言大是委屈:「你和星少都是高手,自然站著說話不腰疼,可我武功平平,所冒的風險卻不比你們小,不找幾件防身的物件,等哪天我不小心被暗害了,我找誰喊冤去?兄弟,面子固然重要,但總不會重要過兄弟的生命吧?你要真覺得我不如一筒暴雨梨花針重要,我馬上就將它放回去。」
葉星落和關度飛瞠目結舌,沒想到關度飛隨便一句話也能被花浪提到這麼嚴重的程度,關度飛苦笑道:「好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看你這麼激憤,不知情人還以為我和星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呢。」
花浪頓時高興起來:「這才像兄弟嘛。既是兄弟,自然要互相體諒才好,雖然你們實在有失義氣,但也不用過分自責,我原諒你們就是了。好了,廢話少說,上樹觀察敵情去。」說著自顧自躍上大樹去了。
關度飛和葉星落能說什麼呢?只有苦笑著跟他上去了。
小院中燈火通明,屋中絲竹聲響,更不時有美女的嬌笑傳出,倒是一幅閒適逍遙的圖畫,至少有花浪艷羨不已。
半晌,還是毫無其他動靜,關度飛不耐道:「難道就這麼乾等下去?」
花浪輕笑道:「是啊,該帶點酒來的,那樣我們就不是乾等了,而是濕等。」
關度飛瞪了花浪一眼,不再說話。花浪卻又笑道:「如此良夜,有音樂可賞,又不用花錢,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人心不足蛇吞象,為人首先要戒貪,你還不明白嗎?」
關度飛剛要反唇相譏,葉星落卻突然神色一動:「有動靜了。」
他話音剛落,就有一聲尖厲的忽哨響起,小院四周馬上破空聲急,無數黑衣人從黑暗中現身,快速向小院圍去。
在葉星落等看得瞠目結舌之際,黑衣人已經在瞬間佔據了牆頭和房頂的有利地勢,將小院完全置於控制之下。
隨著一聲長笑,一個富家公子模樣的人從房頂上的人群中走出。關度飛悄悄告訴葉星落和花浪:「這就是那個謝公子。」
屋中之人此時也發覺不對,一個黑影馬上從屋中飛出,但不等他看清院中局勢,數十件暗器已經呼嘯著向他飛去。還算他身手敏捷,及時向後翻躍,躲回屋中,才逃過一劫。
花浪一眼看出那正是荊天雷,搖頭歎道:「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吃了那麼大苦頭,這小子怎麼就沒長進呢?」
葉星落和關度飛卻顧不上理會花浪的感歎,都只緊盯著院中。荊天雷剛躲回屋中,江水雲的聲音就響起來:「什麼人?」與他的話音同時響起的還有美女的尖叫,不過沒人理會就是了。
謝公子笑容可掬:「想不到秋兄也是如此雅量高致之人,倒讓我是小吃一驚,更是浪費了許多時間在其他地方找尋秋兄。早知道秋兄在這裡享受美女醇酒,我也可省卻許多心力,更可與秋兄一起盡享溫柔了。唉,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秋兄能原諒我遲來之罪嗎?」
江水雲的聲音頓時變得凝重起來:「謝凌雲?」
那謝公子笑道:「難得秋兄能從聲音聽出在下的身份,真是榮幸。」
花浪在樹上不由冷哼一聲:「當然能聽出來了,你說話像老太婆的裹腳布一般,又臭又長,還有誰會像你?又一個連環屁高手。」葉星落和關度飛聽得偷笑不已,這句話用在花浪身上也是很合適的。
江水雲冷冷道:「害得謝兄連日奔波,該請罪的是秋某才對。謝兄既然來了,為何只在房頂彷徨,卻不下來一敘呢?難不成謝兄有偷窺偷聽的癖好?」從自稱秋某來看,他還真是秋晴望,花浪從一開始就猜到他的身份了。
謝凌雲笑道:「說不上癖好,只是偶爾有點興趣,算是業餘愛好吧。但我不馬上下去見秋兄,卻是另有苦衷的,與此無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我的來意,我也就不多敘了。我只需要告訴秋兄,除了最壞的那種結果外,你還另外有一種選擇。只要你肯自廢武功,不僅可以繼續夜夜笙歌,我也願意陪你暢談風月的。」
秋晴望沒有說話,荊天雷憤怒的聲音卻響了起來:「放屁,你當自己是娘們嗎?誰稀罕你陪?」
謝凌雲毫不動怒:「這位兄弟怎麼口出粗言?實在是破壞氣氛。算了,反正長夜漫漫,我也不著急,秋兄就先對著美女慢慢考慮我的提議吧。如果我可以提個要求的話,那麼音樂也繼續吧,秋兄放心,我也就偷聽一下,偷窺是絕對不會的,你有什麼活動也大可同時進行,絕無阻礙。」最後這句語意雙關的話頓時激起黑衣人的一片哄笑。
說完這句話,謝凌雲居然真的在屋頂盤膝坐下,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秋晴望沉默半晌,也淡淡笑道:「如果連謝兄這點要求也滿足不了,實在有失東道主的慇勤,恭敬不如從命,就依謝兄所言吧。」說話間屋中絲竹又響。
一眾黑衣人都頗有不耐之色,謝凌雲卻是按著節拍用手指輕敲著膝蓋,一副自得其樂的模樣。
一大隊黑衣人就這麼呆立牆頭,集體傾聽著屋中傳出的音樂聲,倒像是大型音樂會的場景,只是未免太過詭異。
在謝凌雲提議秋晴望自廢武功的時候,花浪忍不住喃喃道:「這年頭是怎麼啦?居然開始流行自廢武功了。不過想想也不錯,廢除一個高手的武功,可比殺死他更讓他受不了。」
葉星落和關度飛齊齊瞪他一眼,怪他老是嘟囔些與正事無關的事情。花浪看看他們,卻忽然笑了:「星少,閒著也是閒著,比比輕功怎麼樣?」
葉星落莫名其妙,沒好氣道:「你有病吧?現在這情況比什麼輕功?」
花浪絲毫不以為忤,依舊笑嘻嘻道:「比輕功沒意思?那就加上點穴吧。雖然沒有直接用拳頭揍人那麼痛快,但相對來說倒是更體現技巧的。」
葉星落眼睛一亮,明白花浪的意思了,但又猶豫道:「這法子怕不行吧?如果對方是高手的話,只怕難以得逞。」
花浪懶洋洋道:「高手我們不會不要理他嗎?我就不信他們全是高手。如果只是樹下兩位仁兄一樣的高手,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當然,你要挑戰難度也可以,一個高手,嗯,就折合兩個樹下仁兄好了,這樣的條件行了吧?敢不敢應戰?」
葉星落盤算一下,覺得也不是沒有成功的機會,點頭道:「就這樣吧。誰要是暴露目標,不管他制住了多少人,可都算輸啊。」
花浪笑道:「那當然了,所以你要小心,不要貪心去惹人家的高手,還是找低手薄利多銷的好。小心使得萬年船,對吧?」胡亂堆砌著俗語,花浪就要和葉星落一起潛下大樹。
關度飛一把拉住他們兩個,皺眉道:「我輕功不行,沒法跟你們比試,難道就在這裡干看著?」
花浪笑道:「我們對付的只是低手,高手不是還在嗎?那就是留給你的,你自己看著辦吧,想收拾誰就收拾誰好了。不過也別太逞強,雖然有事我和星少肯定會救你,但你如果老是拖我們後腿的話,我們也很難做人的。」
關度飛笑罵道:「也不知道誰才是累贅,還好意思說。」不過卻依言放開了手,任葉星落和花浪輕巧地躍下大樹,消失在黑暗中。
屋中的絲竹聲漸弱,一曲終接近尾聲。謝凌雲忽然鼓掌,笑道:「從這一曲就可聽出秋兄所找的美女定是色藝雙絕,秋兄的品位還真是不俗。不過,我卻要提一個掃興的問題,秋兄對小弟的提議想好了沒有?當然,如果還沒想好,我們就再來一曲。不過小弟也想早點見識一下秋兄的紅顏知己,能早作決定是最好,我也可下去與秋兄對面暢談,不用隔牆說話這麼費勁。」
秋晴望的聲音從屋中響起道:「真是抱歉,我對謝兄的提議絲毫不感興趣,只是為了一盡地主之誼才專門安排謝兄欣賞一曲。現在音樂也聽完了,謝兄如沒有更好的提議,我就只好選擇最糟的那種結果了。」
謝凌雲對秋晴望的回答絲毫不覺驚訝,飄然起身,歎道:「那可真是遺憾。雖然有傷和氣,也是沒辦法,動手吧。」彷彿很不情願,他無力地向前揮揮手。
聽謝凌雲終肯發動攻擊,他身邊的黑衣人馬上行動起來。但在他們將要躍下房頂,向屋內進攻之際,四周牆頭傳來的驚呼卻讓他們不約而同地止住腳步。
謝凌雲不悅地一皺眉:「發生什麼事了?亂糟糟像什麼樣子?」
不等有人回答他,一聲豪邁的長笑忽然從房後響起。長笑聲中,關度飛先躍上屋頂,接著又騰空先前。
人在空中,關度飛先大喝一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現在知道這是至理名言了吧?」
話音未落,勁風驟急,一柄黑色的長刀越過一眾黑衣人,凌空向謝凌雲攻去。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