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原只覺眼前白光一閃,一條白色絲帶已經如電攻至,帶未及體,已是風雷聲動,勁風撲面。
即使是只對著葉星落,田原亦只剩招架之功,只不過是勉強支撐罷了。對綰綰這石破天驚的一招,他唯一的選擇只能是避其鋒芒。心下駭然,他飛身急退。葉星落也不趁勢追趕,收起手中匕首,他居然悠然旁觀起來。
田原的身法不可謂不快,只可惜羅帶的去勢更快。他一退丈餘,羅帶卻是如影相隨。他腳剛落地,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已被如有靈性的羅帶纏住脖頸。
呼吸頓時困難起來,田原也不慌亂,揮劍向上,想要斬斷這柔軟的羅帶。綰綰臉露微笑,玉腕抖處,羅帶突地向上一跳,已將身不由己的田原帶往空中。
田原的劍勢頓時一滯,卻依然頑強地斬向羅帶。
綰綰羅帶忽地一收,在田原的劍觸到羅帶之前已經放開田原,田原的劍斬頓時落空。
一股真氣注入羅帶,看似柔軟的羅帶忽然迎風抖直,變得堅逾金鐵。田原脫離羅帶控制,剛要沉身下落,羅帶已帶起勁風,如棍棒般橫掃過來,躲之不及,田原頓時被擊中頭部。頭上一痛,眼前一黑,田原如重石般從空中跌落,未及地前先已昏了過去。
看也不看直向地面落去的田原,綰綰轉向在一邊拍手叫好的明空,深邃動人的眼中滿是慈愛。微微一笑,綰綰道:「小鬼頭,叫這麼大聲幹什麼?又闖禍了,對不對?」
明空大發嬌嗔:「娘怎麼這麼說呢?我今天可乖了,絕對沒有闖禍,不信你問師兄。」語氣卻有些底氣不足。
綰綰並未多問,彎腰抱起明空,笑道:「沒有闖禍就好。時候不早了,跟我來吧。」後一句卻是對葉星落說的。
展開身形,綰綰如輕煙般向前掠去。葉星落忙緊跟上去。
明空見綰綰不再追究是否闖禍一事,心下大定,笑道:「還是娘厲害,一下子就把那人給打倒了。說起來師兄可就有點差勁了。」
葉星落聞言只能搖頭苦笑。
綰綰失笑道:「又亂說話。你師兄的武功算不錯了,只是利守不利攻。如果他能想通攻守間的關鍵,武功即可突飛猛進。」
明空抱怨起來:「師兄可是娘的開山大弟子,娘也不說指點師兄一下。」
綰綰肅容搖頭:「你師兄所練的武功前無古人,我也是無法指點,只能由你師兄自悟。星落,大道相通,以你的音樂造詣,如果能將之應用在武學上,你的武功將入大成之境。」
葉星落恭敬說道:「弟子受教。」旋又想起剛才之事,忙又說道:「師傅,你剛才打倒的那人是關中劍派的田原,其實他還有一些同伴,只不過被我引走了。對於他們的行止,弟子頗感事有蹊蹺。」
綰綰繼續向前,淡淡道:「你能注意這一點,我很高興。那你有沒有覺得今晚的長安城靜得異乎尋常?有沒有感到黑暗中暗藏殺機?」
葉星落聽綰綰話中大有玄機,駭然道:「師傅的意思是今晚會有大事發生?」
綰綰並未回頭,沉聲道:「這些都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今晚會很長,也會很殘酷,自己留點神。」
明空聽得小臉轉白,顫聲道:「娘,你說的好嚇人。」
綰綰語聲苦澀:「人總要長大,不經大事怎能成器?見見世面也好。其實我又何嘗想有這種事發生呢?不過聖門這幫蠢材也該醒醒了。」
葉星落聽得心頭大震,暗自思忖起來。
明空卻突然笑起來:「有娘和師兄在,明空什麼也不怕。」
綰綰輕輕一笑:「這才是好孩子。」
忽然止步,綰綰放下明空,道:「約定之處就是前面透出燈光的院落。我先過去,你們相機行事。星落,照顧明空。」葉星落點頭應是。
也不見有什麼動作,綰綰倏地加速。一掠數丈,她輕飄飄越過院牆,落於院中。
這是一處頗大的院子,似是某豪富人家的宅邸。院中房落甚多,卻是一片寂靜,只有正屋中有燈光洩出,在此靜夜頗顯詭異。
屋前偏左有一大樹,樹下有一石製棋桌。綰綰漫步過去,在一石凳上落座,這才將目光投向燈光閃亮的正屋。
微微一笑,綰綰淡淡道:「我已經來了。你們出來吧。」
一聲怪笑馬上就從屋中傳出,有人笑道:「綰小姐還真是準時,我剛說子時要到,你就來了。」笑聲中有兩人從屋中走出。
當先一人是個男子,形象怪異,年齡當在五十以上。另一個人卻是一個濃妝艷抹的女子,模樣還算不錯,卻是一身奇裝異服,讓人目不忍睹。
來到綰綰面前,那女子一聲嬌笑:「還是綰綰妹子駐顏有術,倒似越來越年輕了。相比之下,我金環真可就是黃臉婆了。」
綰綰神色不變,冷冷道:「廢話少說。周老歎,你既然說要用《道心種魔大法》和我談條件,那就先證明你的確已經找到久以失傳的《道心種魔大法》,再說出你的條件。」
周老歎收起笑臉,沉聲道:「你是信不過我們了?」
綰綰啞然失笑:「你覺得我可以無條件相信你們?都是聖門中人,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不過你們夫婦在聖門可是有口碑的。」語氣頗具譏諷之意。
周老歎一聲怪笑,道:「你還真是坦白。既然話說到這裡,我也不假惺惺了。書我的確是找到了,不過我還是想先把條件談妥,再把書拿出來。」
綰綰淡淡道:「說吧。」
周老歎神色一沉,狠狠道:「我要你殺一個人。」
綰綰淡淡吐出一個字:「誰?」
周老歎沉聲道:「慈航靜齋的師妃喧。」
綰綰甚是驚異,神色忽地一變,訝然道:「師妃喧?」
周老歎仔細看著她神情的變化,試探問道:「綰小姐不會是怕了吧?」
綰綰不回答他的問題,皺眉反問道:「你為什麼要殺師妃喧?她和你有什麼關係?」
周老歎歎氣道:「我們夫婦曾經得罪過她,她一直不肯放過我們。不殺死她,我們下半輩子是沒安生日子過了。所以如果你肯替我們解除這個大威脅,我情願將辛苦得來的師門至寶《道心種魔大法》相贈。我們現在也只不過想過幾天舒服的日子而已,對這些東西已沒有興趣。」
綰綰沉吟道:「為什麼要找我呢?說起來我已經不算是聖門中人了。聖門高手那麼多,你們盡可以去找他們。」
周老歎又是一聲怪笑:「綰小姐可是說笑了。陰後去世,邪王歸隱,聖門中除了你綰小姐,哪還有高手?也只有你能對慈航靜齋造成威脅了。再說我們也只信得過你,其他聖門中人陰險毒辣,讓他們知道我找到《道心種魔大法》,我們不死已是萬幸,哪還有機會談條件?」
綰綰忽然嫣然一笑:「你的話不免不盡不實。都說《道心種魔大法》是聖門至寶,有堪破天地至秘的神奇效果,你們既然有此寶書在手,為何不自己修練呢?如果修練有成,怕就是聖門第一人了,何用怕區區師妃喧呢?更不用這麼低聲下氣求人了。」
周老歎顯出一臉苦笑:「先別說有慈航靜齋的威脅,我們無法靜心修練,光是先師的遭遇就讓我們望寶止步了。你不會沒聽說過吧?先師向雨田就是因為練功不成而歸天的。先師都不成,我們豈敢貿然修練?《道心種魔大法》實在是太詭秘難測了。」看到綰綰臉上表情又變,他忙補充道:「不過這也是我們功力太差的緣故。以你十八重的天魔大法,想來練起《道心種魔大法》不會有什麼障礙。只要你答應條件,我馬上把書交給你,你一看便知我所言非虛。」
綰綰臉上仍是沉思之色:「就算你說的是真的,你又怎麼能肯定我一定會幫你殺掉師妃喧呢?如果我拿了書,卻不替你辦事,你又能如何?」
周老歎見事有進展,精神大振:「雖說我信得過你綰小姐,但我還是有所保留的。《道心種魔大法》分上下兩卷,只要你答應條件,我馬上就可將上卷交給你,你驗明無誤,我們就算達成協議了。等你完成約定,我們再把下卷也交給你。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綰綰詫異道:「《道心種魔大法》還分上下兩卷?」
周老歎得意道:「當然了,這秘密沒人知道,我們也是找到書後才發現的。光憑這一點你就應知我非是信口開河。至於真假問題你完全可以放心,這種寶物即使仿製也仿製不來。你只要看上一眼就可確定。」
綰綰沉吟不語。周老歎本有信心說服她,見她這樣,也不禁心下惴惴。
見綰綰還是不肯表態,周老歎不禁有些急了,繼續說服道:「這交易對你可是有利無害。你和師妃喧本就是宿命對手,這情勢並不因你退出聖門而改變,殺死她你也算是完成自身使命,而且還有《道心種魔大法》相贈。如此有利情形,你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綰綰臉上忽然綻開一絲微笑,如透過雲層的明媚陽光,笑道:「是沒什麼好考慮的。」
周老歎看到綰綰的笑顏,卻是不由一呆,聽她的話,更是一喜:「你答應了?」
綰綰笑顏不改,長身而起,淡淡道:「不答應。」
周老歎張口結舌,對綰綰的突然轉變大感不知所措。金環真一直沒有說話,這時卻正為綰綰剛才突然展現的艷麗而自慚形穢,聞言大急:「綰妹子,這又為何?」
綰綰收斂笑容,緩緩道:「首先,我並不相信你們真的找到《道心種魔大法》。其次,即使你們有書在手,我也不會答應你們,因為我對你們的意圖大有疑問。和慈航靜齋針鋒相對,這並不是你們夫婦的作風,你們有沒有更好的解釋?最後,最主要的是,我和師妃喧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不會任別人擺佈,即使是為了《道心種魔大法》。這交易是談不成了,你們另找別人吧。」
周老歎又氣又急:「說了這麼半天,你是在耍我們了?」
綰綰神色不變:「隨你怎麼說好了。不過你們要是願意聽的話,我倒可以給你們一個提議。」
周老歎臉色陰沉,沉聲道:「何妨說來聽聽。」
綰綰對他的怒色置之一笑,淡淡道:「將書交給我,我保你夫婦今晚無恙。」
周老歎怒極反笑:「你乾脆說是明搶好了。順便說一下,我們夫婦雖然是邪極宗碩果僅存的傳人,不像其他門派那麼人多勢眾,但狗急尚會跳牆,我們也不是任人欺負的。」
綰綰歎息一聲:「你以為我在嚇唬你?忠言逆耳,信不信由你。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今晚你既想不用交出《道心種魔大法》,又想毫髮無損的離開是不可能的。有人不會讓你輕易離開,不過那並不是我。」
周老歎狠狠道:「除了你,難道還會有鬼要對付我們夫婦?我們真是看錯你了,沒想到你居然想黑吃黑。」
一個動聽的女音忽然響起:「你說錯了,沒有鬼要對付你們,不過人倒有一大堆。說起來你們現在可是聖門中最搶手的人物呢,可謂炙手可熱。」
說話聲中一個苗條的身影出現在綰綰的身邊,來人清秀俏麗,雖不像綰綰般鍾天地之靈秀,卻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
這美女一停下來就將目光轉向綰綰,不理周老歎夫婦,向綰綰盈盈一福,說道:「清兒見過師姐,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自然是陰癸派主白清兒。
綰綰淡淡一笑:「就你一個人來嗎?看得出來你功力大有長進,不過一個人絕不足應付今晚的場面。」
白清兒笑容滿面:「師姐千萬別誤會,我們對什麼《道心種魔大法》興趣並不大,只是想讓師姐將本門的《天魔錄》賜還。還有兩位師叔也一起來了,不過還是先不見面為好,原由師姐自然有數。不知師姐對小妹的請求如何答覆?」
綰綰仍是那副冷冷的神情:「雖然你們早不把我當自己人了,不過總算是師出同門,待我們見過客人之後,再來談我們的家事好了。」目光轉向一邊,綰綰說道:「久不相見,言帥魔功已至化境,真是聖門之幸。」
一聲長笑,一個人影勢如奔馬般掠至。當此人停下時,已在周老歎和金環真的身後,隱隱封死他們的後路。來人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氣勢不凡,正是有魔帥之稱的前突厥國師趙德言。他的目光掃過院中諸人,大笑道:「本來我趙德言只服陰後和邪王,今日才知綰綰侄女已經青出於藍。看來我真是有點老了。」
綰綰淡淡一笑:「言帥才是聖門翹楚,此話是在說笑了。」
白清兒神色清冷,道:「見過言帥。」
趙德言笑道:「聽說你才是陰癸派主,我倒是有些失禮了。」
白清兒微微一笑:「言帥言重了。我也只是勉為其難。師姐既不願勞心費力,也就只好由我來代勞了。」綰綰聞言一笑,卻是沒有說話。
周老歎和金環真在白清兒現身之際已覺不妙,到趙德言出現更是面如土色,恨不得能找個地洞鑽進去。但其他三人站位奇妙,根本不給他們逃走的餘地。趙德言的目光更是時不時地掃過他們,使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趙德言抬頭看看天色,笑道:「周老歎,你是不是真有《道心種魔大法》?有就拿出來讓大家看看。只要你交出秘籍,我保證聖門中人絕不會為難你的。」
周老歎和金環真低著頭,眼珠亂轉,卻不回答趙德言的話,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綰綰接口道:「也不用急,反正他們也跑不掉,還是等人齊了再看吧。」
趙德言大笑一聲,喝道:「還有那些不開眼的,一起出來吧。」
隨著趙德言的笑聲,一個肥胖的身軀現出。來人是一個肥胖至五官難分的大胖子,他滿臉堆笑,緩緩行來,嘴裡說道:「各位請了。我安隆只是來看看老朋友,絕無其他想法。《道心種魔大法》的事你們決定就好了,不用考慮我的意見。」卻是有四川胖賈之稱的安隆。
趙德言冷冷看著他,鼻中哼了一聲:「安胖子,你會這麼好心?」
安隆笑臉上馬上堆滿委屈:「我人沒你們多,勢沒你們強,功力又沒你們高,我還能怎麼樣?我來看看熱鬧也不行嗎?你們不會連這點要求也不滿足我吧?」
看到安隆一副弱者形象,眾人雖知他詭計多端,卻也不願在此問題上糾纏,齊齊冷哼一聲,目光又都集中在周老歎和金環真夫婦身上。
周老歎和金環真眼見魔門頂尖人物一一現身,才知綰綰所說非是虛言恫嚇。這時看到眾人都向他們瞧來,心下自知這些都是要命的無常,要想脫身只怕是不容易了。
周老歎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哈哈,人還來得挺齊,堪稱聖門大會呀。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人也看上我們這點家當呢?」
趙德言冷笑道:「你也不用太擔心,估計也就這麼多人了。滅情和補天已可以不算,其他派別好像也沒什麼人了。」聽他這麼說,安隆臉上忽現出一絲隱秘的微笑。
趙德言卻沒放過他這個不易覺察的笑容,冷冷道:「安胖子,你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安隆賠笑道:「我當然同意言帥的看法。花間派說起來也是有傳人的,可惜我那師侄侯希白除了玩了什麼也不關心,也不知還能不能算是聖門中人,自然是可以不論。我只是有點奇怪老君觀的人居然沒來。」
趙德言冷冷道:「我說你怎麼這麼低調呢,原來是盟友沒來呀。我平生最恨牛鼻子,如果辟塵敢來,我就先幹掉他。」
安隆歎氣道:「言帥誤會了不是?其實自石大哥歸隱,我和那幫牛鼻子已經是久不來往了。他們現在牛氣沖天,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想起來我也是一肚子氣。如果他們敢來,我肯定言帥的想法。」
趙德言望向周老歎說道:「周老歎,人可是來齊了,有什麼好貨色拿出來讓大家開開眼。聖門中這麼多同道給你面子,你可不能讓大家失望啊。」話說得客氣,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卻讓周老歎不寒而慄。
周老歎見眾人都是虎視眈眈,忙賠笑道:「承蒙諸位同道賞臉,我可是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眼珠亂轉,從四人臉上一一看過去,卻是不肯依言拿出書來。
綰綰看出他是在找可以利用之人,微微一笑:「周老歎,剛才我說的話依然有效,只要你把書交給我,我保你沒事。」趙德言聞言一聲冷哼,顯是心中不滿,卻沒有說話。
周老歎仍是不肯就範,猶疑間安隆不耐煩開口了:「周老歎,少在那兒磨磨蹭蹭了,難道非要撕破臉皮,讓我們自己動手不成?」接著又轉向綰綰等人賠笑道:「我只是聽聞《道心種魔大法》是聖門異寶,所以想開開眼界,絕無覬覦之心。好奇,只是好奇而已。」說罷又望向周老歎,眼中卻是凶光連閃。
周老歎知道安隆對其他三人言語恭順,只是不想惹上當今魔門中最強大的三個人,對自己可沒有這層心障,自不會手下容情。說起來這胖子才是最陰險毒辣之人,想來不交書是沒希望走人了,他長歎一聲,將原背在身上的一個包袱解下。
為防周老歎逃走,綰綰等人早已散開,將他所有退路封死。這時眾人的眼睛卻都緊盯著周老歎手中的包袱。
周老歎將包袱緩緩解開,一本發黃的書冊露了出來。那是用上等羊皮經特別方法鞣制的羊皮書卷,雖經漫長年月仍是完好無損,封面上赫然印著六個大字:道心種魔大法。
眾人互相看看,眼中都閃過驚喜之色。安隆搶先說道:「應該沒錯。我對這種羊皮卷頗有研究,即使只從表面看,這本書也至少在數百年之上,絕對假冒不來。」
眾人都知道這胖子對古玩之類東西的鑒賞極為在行,他既然這麼說,那就幾可肯定這本羊皮卷是真的了。
趙德言看看周圍眾人,對周老歎緩緩說道:「都是聖門同道,我們也不願太過為難你們夫婦。這樣吧,你自己決定把書交給誰吧,其他人絕對不會攔阻。怎麼樣?夠公道吧?」綰綰和白清兒同時點頭,表示同意趙德言的意見。安隆自然也不肯惹起眾怒,心中另有打算,卻也點點頭。
周老歎看著眼前四人,不由臉現苦笑,這四人是當今魔門最強,無論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他根本是沒得選擇。趙德言嘴上說得好聽,卻是不願書未到手,先惹起其他四人圍攻,魔門講究勝者為王,又什麼時候有過公道了?
周老歎臉上陰晴不定,其他人看似好整以暇,卻是暗中戒備。
周老歎忽然向金環真看去,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綰綰看在眼內,最角掠過一絲冷笑,其他人卻是沒有注意。
周老歎忽然大叫一聲:「你們不要再逼我了,我不知道。」揮手將手中的羊皮卷拋向空中,回頭和金環真一起向屋中跑去。
趙德言就位於周老歎夫婦與屋門之間,對此卻是沒有攔阻,他的眼睛緊盯在羊皮捲上。其他三人也不例外地看著在空中翻滾的羊皮卷,卻是誰也沒有動手。
羊皮卷直向上飛,終於在最高點處開始下落,月光下看著有如活物一般,甚是詭異。就在羊皮捲開始下落的一瞬間,綰綰突然動了,目標卻不是羊皮卷,而是趙德言和白清兒。
如同兩條白色蟒蛇,從綰綰左右袖中各飛出一條白色羅帶分別向趙德言和白清兒飛去。趙德言和白清兒只覺一股有如冬日凜冽寒風般的強大勁氣直撲面門,不敢怠慢,當下各出兵器,奮起迎擊。
趙德言右手一揮,一條黑油油鐵鏈,鏈頭是一個鐵錐,已經快如閃電地向綰綰咽喉飛擊。這時他的成名兵器,名曰百變鏈槍。與此同時,他的左手撮指為掌,劈向攻向自己前胸的白色羅帶。
那邊白清兒卻是和綰綰硬拚一記,白清兒一聲低吟,倏地向後退去,綰綰卻是神色自若,玉腕一抖,攻往白清兒的羅帶繞一個彎,也攻向趙德言。
趙德言對綰綰的羅帶自是不敢輕視,所以一出手即是圍魏救趙之策,如果綰綰不退讓,那將是兩敗俱傷之局,他自信綰綰不會有此膽色,大覺勝算在握。但綰綰的反應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一招擊退白清兒,卻對他的百變鏈槍不擋不避,反是兩條羅帶同時攻向他,像極要和他同歸於盡。
趙德言大感無法看透綰綰深淺,卻又不願就此退讓,一咬牙,鏈槍去勢更急,左手也大力劈下。
一掌劈中綰綰的羅帶,趙德言暗呼不妙,著力處空空蕩蕩,他這一掌如同劈在空處,那種用錯力道的感覺頓時讓他一陣氣血翻騰。與此同時,綰綰的另一條羅帶已至趙德言身前,而趙德言的鏈槍也已攻到綰綰咽喉處。
眼見兩敗俱亡的情形就要出現,綰綰卻突然在絕無可能的情況下身形一動,倏地橫移三尺,躲開了趙德言的鏈槍攻擊。這樣一來,原先攻擊趙德言的羅帶就夠不著趙德言了,趙德言不禁暗笑綰綰確是不夠膽色。
他還沒來得及得意完,綰綰的羅帶卻突然變長,以比剛才更快的速度飛擊他的面門。
大驚失色下,趙德言倉促間變招格擋,卻是無法全力盡出,一招即被擊退。趙德言身形急退,心下更是駭然,這才明白綰綰的所謂十八重的天魔大法非是虛言,即使與陰後祝玉妍相比,亦是勝之多矣。
在綰綰出手攻擊趙德言和白清兒的時候,安隆暗自竊喜,以為鷸蚌相爭,他將是那得利的漁翁。一縱身,他以與他那肥胖身軀絲毫不成比例的快速敏捷向羊皮卷搶去。
他沒有想到的是綰綰居然在一招間就將趙德言和白清兒全部擊退,他的手將要觸到羊皮卷時,綰綰那變幻莫測的白色羅帶已經攻向他的下盤。
望著似是觸手可及的羊皮卷,安隆也只能暗歎一聲,如果他執意要拿到羊皮卷的話,在他拿到羊皮卷的一瞬,綰綰的羅帶也將同時擊中他的小腹。以綰綰一招即逼退趙德言和白清兒兩的魔門頂尖高手的功力,他可不認為這一擊的後果會有多樂觀。
手中銀光一閃,安隆掣出一對圓環,雙環全力劈在綰綰的羅帶上,一股大力傳來,安隆借力遠遠飛出。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安隆遠遠避開之時,書卷已經落到綰綰頭頂處,似是伸手可得。趙德言和白清兒又飛身上撲,卻是眼見不及,無法影響到綰綰收書。安隆一飛數丈,早落到院角,更是鞭長莫及。
眼見羊皮卷就要落入綰綰之手,卻異變突生,尖銳的破空聲起,一道亮如閃電的劍光從屋頂飛下,凌厲攻向綰綰後心。
在趙德言等看得目瞪口呆之時,綰綰卻是絲毫不亂,彷彿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劍,她一回身早將對方的攻勢化解,卻不是用她的羅帶,而是一對如葉星落的雙匕首般的短刃,名字就叫做天魔雙刃。
劍光斂去,現出攻擊綰綰之人,卻是一男裝美女。輕妝淡抹,卻是秀色難掩,即使比之綰綰亦不遑多讓。
手中雙刃與來人的長劍想交,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綰綰笑道:「師妹子可真會挑時間,來得剛剛好。」
那美女也是一聲輕笑:「既然有人欲殺我而後快,我又怎麼能坐視呢?怕諸位麻煩,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卻是慈航靜齋傳人,周老歎指名要殺的師妃喧駕臨。
師妃喧第一招雖無功,卻不肯就此罷休,話音未落,她已又向綰綰逼了過去,務要使她無法拿到羊皮卷。綰綰也不慌忙,雙刃光閃,已將師妃喧的長劍擋住,同時赤足向後踢起,快要墜地的羊皮卷又再次飛向天空。
看到師妃喧凌空而至,趙德言等都是心下暗凜,他們對師妃喧的存在一無所覺,偏偏綰綰卻似早已知情,對於綰綰明顯高出他們一截的實力,他們都是心生疑懼。白清兒尤其沮喪,她多年苦修,本以為至少可以與綰綰平分秋色,卻一動手即發現與綰綰的差距反而更大了,心中之失望可想而知。
三人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同時向羊皮卷掠去,既然有師妃喧將綰綰纏住,這天賜良機沒人願意放過。
三人剛剛迫近羊皮卷,本在激戰的綰綰和師妃喧卻突然停手不戰,分向三人攻來。綰綰的天魔雙刃又換成白色羅帶,將白清兒和安隆擋在一邊,師妃喧卻是一人獨戰趙德言,彷彿是心有靈犀,綰綰和師妃喧分工明確,正好將趙德言三人全部攔截,不讓他們有機會得到羊皮卷。
綰綰的羅帶如波濤洶湧,轉眼已攻出數十招,將安隆和白清兒完全牽制。安隆和白清兒都在這條羅帶下吃過苦頭,自是不敢怠慢,使出渾身解數,不求傷敵,先求自保,小心應付這綰綰似是無處不在的攻擊,哪還顧得上考慮羊皮卷的事。
趙德言目閃凶光,一步不讓地連接師妃喧數十劍,倒是不落下風,只是要想拿到羊皮卷,卻也是有心無力。戰局一時成膠著情勢。
無人理睬的羊皮卷終又開始下落,場中諸人卻是誰也騰不出手去接收。
師妃喧一劍刺出,忽然嬌叱一聲:「無影動手!」
隨著師妃喧的話音,又一道人影從屋頂飛出,凌空向羊皮卷掠去。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