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徵國的皇宮大內,眾人皆知,太子殿下的東宮是禁地,無他的宣召擅入者,權當刺客處理。
在那人影稀少的東宮之中,太子最常呆的地方就是那片荷花池塘旁的涼亭。而那荷花池塘旁的涼亭白紗隨風飛揚,若那婀娜起舞少女的裙擺,亭中熏香裊裊,冉冉和風飄散,淡淡幽香沁入心肺,養心安神。
在白紗起舞中,隱約可見那貴妃椅上一佳人側身而臥,一把紫色的長亂灑於椅上,絲綢緞被齊胸而蓋,一玉手撂在臉上那銀色面具一側,睡得甚是安穩,忽然一陣小姐們的歡笑聲,令佳人不堪甚擾。
只見她半點朱唇輕吐蘭氣,如此妖嬈之絕色佳人,不知在那銀色面具之下的睡眼惺忪是何等的撩人了。
「羽姐姐,前面有一涼亭,我們去那歇會吧。」
那聲音預示著凌嵐難得安穩的午覺要就此結束了,半撐起嬌軀,循聲望去,一群著五顏六色倍顯鮮艷衣裙的如花季般的少女走向亭中來。
在她們看到凌嵐的剎那,頓時目瞪口呆,仿若看到妖精一般。也不能怪她們這般大驚小怪,初醒的凌嵐鬢雲亂灑,衣襟半掩,姿態慵懶妖嬈,嫵媚纖弱,如那傳說中的妖精魅魂,奪人心魄,可她那臉上鑲嵌著紫虞美人的銀色面具,泛著陣陣寒光,令人不敢直視。
凌嵐也懶得招呼她們,撩了下那凌亂的秀,再次安然躺下。
半晌後,那被稱呼為羽姐姐的人,直指著凌嵐道,「你是什麼人?怎麼在這東宮之中?」
凌嵐輕歎,看來有她們在別想有安生覺睡,再次半撐起嬌軀,端起貴妃椅旁茶几上的茶杯,輕抿一口,柳眉頓時微蕩起一韻漣漪,茶涼後,澀難入口。
眾女子見她沒把她們放在眼裡,就趾高氣昂的說道,「哪來的妖女在此放肆,見到我們未來的太子妃,竟然不行禮。」
抬眼望向她們,那個粉色衣服的應該就是她們所說的未來的太子妃吧,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粉色的衣裙,秀麗的長,纖長的身條,迷人的腰段,潤紅的臉蛋散著無限的青春活力,如那含苞待放之花蕾,生機盎然。
她的朝氣倒是能彌補司徒宇澄的沉悶內斂,剛想到這個悶騷的男人,這男人就到了,只見他本已是臉若冰霜的俊彥,出現了一絲血腥的殘忍。
「果然是妖女,連最基本的宮廷禮節都不甚曉得。」一青衣女子輕蔑的說道,都自詡大家閨秀的名門之後,不願多與凌嵐言語一般,冷哼。
看來還是在他飆前叫他過來比較好,不然有些人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抬起柔荑向司徒宇澄一招,他優雅的向亭中走來,儼然如那緊盯著獵物準備起攻擊的獵豹。
眾女子見凌嵐那膚若凝脂的玉手一抬,像是在召喚誰一般,同時回望去,頓時她們臉上的鄙視,嫉妒,輕蔑等等的醜陋嘴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羞澀嬌俏的小女兒神色。
哇,這臉變得堪比那川劇中的變臉,凌嵐無奈的搖搖頭,拍拍貴妃椅,示意司徒宇澄坐過來。
司徒宇澄那陰鷙冰冷的眼神在接觸到她後,變得溫柔而專注,俯身至她耳邊,鼻息故意繚繞於她,低沉的嗓音道,「她們吵擾到你休息了?」
凌嵐皓腕輕抬,玉手輕貼他的俊彥,將他推離些許,「也該是醒的時候了,談不上吵擾。」
他們間的曖昧,令未經世故的眾女們一陣面紅耳赤,但又嚮往不已,就見那粉色衣裙的女子最先打破尷尬,自詡優雅地行宮中的拜見禮,「臣女夜夢羽見過太子殿下。」其他人等也紛紛行禮。
司徒宇澄看都沒看她們,也沒叫她們起身,將凌嵐扶坐起身,整理了下她的衣飾與那柔亮的秀,神情是那樣的溫柔專注,看得眾女都驚詫不已,芳心暗許,沒想到邪魅冷俊的太子殿下能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全然不顧淑女教條,都愣愣的直望著他了。
凌嵐柔聲問道,「她就是那夜丞相之女吧?」
司徒宇澄用眼角一瞥那跪在地上之人,冷冷的哼了聲,再次俯身貪婪的感受著她身上的幽香。
「嗯,不錯,今後與丞相聯姻,他等會全力輔助於你。」
不提也罷,一提司徒宇澄惱從心生,對著那堆花癡一般的女人冷冷的喝道,「滾。」
眾女驚顫如風中的柳絮,剛還是和顏悅色的太子,一下又猶如那地域使者一般凶狠,令人膽戰心驚。
凌嵐輕拍他肩膀,安撫道,「你惱什麼,父皇這不是為你好嗎?」
「哼,這江山豈是娶一女子就能得以安穩的?」司徒宇澄一想起那即將要頒布納太子妃的聖旨,就惱得很。
「不許意氣用事,雖娶一女子不能令江山安穩,但卻是讓你穩固基位的最快捷,最有效的辦法。」凌嵐沉聲對他訓斥道。
眾女又是大吃一驚,這如妖女一般的女子,竟然敢訓斥太子,個個都眼瞪得楞大。
「你們還不快滾。」看到她們,他就火氣暴漲,此番她們到來就是父皇的旨意,說什麼多加瞭解,日後好相處。
眾女唯唯諾諾跌跌撞撞的退出涼亭去。
凌嵐輕聲柔語道,「帝王者,喜怒皆不形於色。」
司徒宇澄埋於她肩上,聲音是那樣的脆弱,「我不想娶她。」
「你是知道的,娶了夜夢羽,就相當於得了那夜家的頂力支持,你的皇位也就坐的更為牢靠了。」凌嵐輕吐蘭氣,「姐知道你不喜歡她,但你將為帝,就該擔起帝王的責任與義務來。」
沉默許久後,「父皇想見你。」
「你向他提起我了?」
司徒宇澄抬頭望向她,「嗯。」
凌嵐冷冷一笑道,「見我作甚?母后已故,我也已是那嫁出去的人,如那潑出去的水,與他再無關係了。」
司徒宇澄修長的手指輕抬她下巴,「虞,都過去了,現在我有能力保護你了,回來吧,只要有你在我身邊,足矣。」
「別傻了,你已經能獨擋一面了,我也不可能永遠陪在你身邊,不過,我不會忘了這裡還有你的。」凌嵐淡淡的說道,悲喜之情淡如水。
司徒宇澄將她圈入懷中,「我不許你離開。」
凌嵐輕輕的拍拍他後背,岔開話題道,「定下登基的日子了嗎?」
「在三天後,父皇會在朝堂之上當眾宣佈退位,以邊關戰事緊急為由,命我一切從簡登基。」
「嗯,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登基後就遞國書給單丹,派人和談吧,我也不可能將那司徒宇浩困得太久的,他還是由你處置比較穩妥。」
司徒宇澄的沉穩氣息在凌嵐的頂輕輕的呼吸,「嗯,我知道。虞,留下來吧,我需要你,我也可以封你為親王,徵國唯一的女親王。」
凌嵐從他懷中探出頭來,幽幽的望著他道,「我去拿單丹國不是為了那親王的頭銜。」如下定決心一般,歎了口氣,「今夜,你到我房中來,我有事要告訴你。」
夜初靜,人已寐,一片靜逸祥和中月將她那如輕紗般的光輝鋪灑而下,朦朧,迷幻,一切顯得那樣的不真實。
這樣的月夜是最美的,但也是那樣令她害怕,這是一次沒有閻、滅、絕、剎在身邊。隨著月的升高,她已經開始感覺到了它在動,它又開始了對她的肆虐了。
玉手緊緊的揪著胸前的衣襟,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己出一點的聲響。一絲越比一絲鑽心的痛,在慢慢的消磨著她的意志,多想掏破胸口,將它捏碎,可那痛在慢慢的抽離著她氣力,僅剩維持著她站立的氣力了,她慢慢的艱難的想摸索著回床邊。
敲門聲響起,司徒宇澄那低沉的輕聲呼喚,「虞,我來了。」
緊咬的銀牙沒有一絲鬆動,無法回應他的叫喚,良久不見她的回應,司徒宇澄心中一陣不安,「虞,你在嗎?回答我呀,我要進來咯。」
門應聲推開,在滿室的暗沉中,他沒尋著那抹妖嬈的身影。
點亮燭光,在窗台下的角落中看見她蜷縮成一團,全身不住的顫,「虞,你怎麼了?」
衝過去抱住她,只覺她一身冰冷,連衣裳都被那汗水浸濕了,氣息微弱,手臂上猩紅的血液直流,是她咬的,她自己咬的。
「虞,到底生什麼事?」
趕忙將她抱上床榻,輕柔的鬆開她緊咬著的手臂,細細觀察於她,氣若游絲,臉色蒼白如雪,全身顫不止,脈搏其亂。
「你怎麼會這樣,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司徒宇澄恐慌湧上心頭,好不容易才出現在他生命中的人,他不能就這麼失去了,「我要去找御醫來,來人呀,快請御醫。」
「沒用的。」從那飄灑進月光的窗子中躍進四位出色的男子,只見他們熟練的齊運功助她減緩疼痛。
「是你們。」司徒宇澄愕然道。
滅沉聲說道,「太子殿下,請你從主子衣袖中,取出一粒舒心丸來,餵她服下。」
司徒宇澄趕忙從她袖口中找出一青花小瓷瓶,倒出一粒藥丸來,可凌嵐銀牙禁咬喂不進,他只能用嘴來將藥送入她口中,她那下唇已經被她咬出血絲來,不忍她再傷自己,司徒宇澄將自己的手放入她口中,一陣撕咬的疼痛讓他眉宇一皺。
在閻、滅、絕、剎的運氣相助下,凌嵐的痛楚在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消散禁咬的牙也慢慢的鬆開了。
虛脫迷離的她輕靠在司徒宇澄的懷中,看著他們四個,「你們……竟然都……違抗我的……命令。」
閻、滅、絕、剎不語,單膝跪地,齊聲道,「屬下願領罰。」
凌嵐卻笑了,「你……們呀,就……知道……我捨不得……罰你們,算了,……下……下不為例。」
閻憂心忡忡的對司徒宇澄說道,「主子,每當病後睡得很不安穩,勞煩太子陪下主子了。我等先行告辭了。」
「等等,她到底得是什麼病,怎麼會這樣。
四人齊望向凌嵐,片刻後,滅說道,「主子會自己跟你說的。」
餘音落,四人不捨的再望了下她,人影消失。
全身冰冷的她,直往他溫暖的懷中靠,輕微平穩的呼吸,預示著佳人已入睡了,此時恬靜安穩的她,難以想像她剛才受的痛楚。
將她輕放於床榻之上,在她身邊躺下,給予她他的溫暖,薄唇輕柔的吻上她的額頭,心痛她所受的苦,這那麼多年來她到底遭受了些什麼,怎麼會弄到這般田地。
天邊啟明星升起,懷中佳人幽幽醒來,感覺到一道灼熱的目光在注視著她,猛然抬頭對上一雙含情的美眸,「醒了,還有哪不舒服嗎?」
輕扶她起身,橫抱著她入懷,只聞她蘭語輕聲道,「我身體裡有封情蠱咒,每當月圓之夜蠱蟲就會狂鑽心噬血。」
擁抱著她的手臂,驀然一緊,「我知道那蠱咒,它能令人絕情……絕愛。」
凌嵐點點頭,「且無解。」伸手撫平他眉宇,「別告訴任何人我就是司徒虞,知道嗎?」
「為何?」
「我要以紫虞王的身份到單丹國去查些事,要是被人知道我就是司徒虞會很麻煩的。」
司徒宇澄薄唇輕吻她臉頰,「讓我去為你做吧,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
凌嵐厲正言辭的說道,「我是你姐姐,這是不爭的事實,也是這輩子都無法更改的現實。」
「我不在乎,不管你是我的誰,也不管你是否還有愛,」司徒宇澄堅定的說道,「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夠了,虞。」
凌嵐輕歎道,「留下來?和你一輩子這樣曖昧不清嗎?」
司徒宇澄一怔,沉默降臨到他們中間。
恍然隔世般,他那低沉的嗓聲才幽然再次說道,「那我娶你,娶單丹國的紫虞親王,反正沒人知道你是我姐。」
凌嵐這才感覺到了他的瘋狂,由孤寂而衍生出的瘋狂,是的,他害怕再被孤寂淹沒,而瘋狂的緊抓住她這根稻草。
二卷魅,妖姬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