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妾 第一卷宅院 第十一章 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第十一章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

    李玉娘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看著徐婆子粗魯地拉扯著綠芸的頭髮;看著那滿臉盈淚,用哀切的眼神求救的女子倒在車前掙扎;看著那熟悉的藍布棚的車篷……

    週遭紛雜的聲音似乎正如潮水般退去,眼前的一切都似一幕啞劇,一幕她熟悉的經歷過的啞劇。人物變換,地點變換,可是那痛、那淚卻是真的。

    無法忘記,被人從床上拖下來,推攘著嘲笑著,如同對待一件貨物一樣將她就那樣賣掉。那種羞恥感,她以為自己已經遺忘,可現在才發覺原來那種被人賣掉被人不像人一樣對待的屈辱,不會因為時間或是世事變遷就輕易地磨去。

    在你最風光的時候,突然間就這樣冒出來,如同春播時翻起的土地,冬日裡埋在土壤裡的種子見風而長,瘋狂的枝蔓如亂髮漫延……

    眸光冰冷,李玉娘緊緊捏著拳,漠然的面容上卻隱隱有淡淡的哀傷。雖只是淡淡的一抹哀傷,可正在掙扎的綠芸卻看得分明。當下掙得更厲害,只覺得眼前的李玉娘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因她掙扎得太激烈,徐婆子到底上了年紀,一時竟無法揪著她塞進車裡。只能大聲喊著那車伕過來幫手。

    因為剛才綠芸突然跌下車來太過蹊蹺,眼下又是一男一女架著她往車裡塞,便有好事者指指點點圍了過來。

    「奇怪耶,居然還塞住了嘴巴,莫不是什麼壞人在行不法之事……」雖有人在旁竊竊私語,卻到底沒人上前阻止。冷眼旁觀看熱鬧,原是人性的劣根性,古今如一。

    就在綠芸絕望之際,卻突然有一聲大喝傳來。

    「廝那婆子,莫不是欲行不軌?」這一聲大喝,眾人無不回頭去看。便見人群一分,自外圍走進一個身著皂衣,腰佩朴刀,看來清瘦微弱的捕快。一面走還一面在捲袖子。其時正值初春,雖是天氣漸暖,可並不到打赤膊的時候。其實這捕快也並不曾真的把袖子捲起來,只是這麼一個動作,卻到底讓人覺得他正準備大展拳腳,徐婆子和那車伕便先軟了三分。

    看看那捕快,又飛快地抬頭去看跟在他身後一個身形高大,面容端正,膚色微黑的漢子。那漢子雖是著便裝,不過普通武夫裝扮,可舉止間卻自有一種氣度,讓人知曉他才是真正主事之人。

    有認識的,便悄聲道:「那莫不是衙門裡的陸都頭?」

    「可不是,就是白娘子的官人……」

    雖然心中正在鬱悶,可聽了這一句,李玉娘卻還是抬起頭看了過去。和望過來的陸五遠遠的目光一對,她突然覺得荒唐。白娘子的官人?若是在某出戲裡,說的那男人可不及陸五這般英武。只是,或許也有些相似之處吧?執拗,近乎紆腐的正義……

    她不過在心裡這樣一想,那頭陸五卻已經真地喝道:「這是在做什麼?為何要綁著這姑娘?還要塞住嘴?」雖未抬高聲音,可他看著徐婆子的眼神卻已經不善。

    被他這樣一喝問,徐婆子卻並不驚慌,「回都頭的話,民婦乃是本城的牙婆,這小娘子乃是別人家托我賣的奴婢……」

    她還未說完,站在陸五身前的陳寬已經斥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誰知道你是不是在誑人呢!痛快的,把這小娘子放開,咱們要聽聽她說些什麼。」

    徐婆子雖然不悅,卻還是依言上前去了綠芸嘴裡的布團,又暗暗在她腰上掐了一下。

    知道徐婆子是在警告她,綠芸憋著一口氣,一能開口就立刻尖叫道:「救救我……李娘子!」

    當她叫出「救我」時,陳寬立刻手握朴刀,正待發難,卻不想聽以下半載叫的竟是「李娘子」。聞言一愕,他扭頭看著李玉娘,臉上的表情有些訕訕的,倒像是才看到李玉娘一樣。

    「怎麼居然沒坐車呢……」嘀咕了一聲,他摸了摸頭,多少有些不自在似的。原本可以一起說笑的人呢!現在卻覺得是隔了很遠不是他可以再接觸的人。

    他低著頭小聲嘀咕,旁邊的人卻都沒有去細聽他說些什麼。綠芸叫了一聲後,仗著有捕快在,竟掙開徐婆子,往前湊了兩步,撲通一聲跪在李玉娘面前,叫道「李娘子救我!求求你,叫大郎不要賣我……」

    與此同時,陸五也張口問道:「李娘子,你認識這位小娘子?」

    兩個聲音混雜在一起,李玉娘並沒有聽得太清楚了。可卻也弄明白兩個人的意圖。李玉娘怔了半晌,才有些茫然地回了陸五一句:「她,她是許家的婢女……」

    低下頭,看著要抱住她腿的綠芸,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撲了個空,綠芸眼中現出一絲厲色,卻仍是掩面哭道:「李娘子,現在除了你再沒有人能救我了。您與許家通家交好,你說的話大郎和娘子一定會聽的。求求你,幫我求求情,不要把我賣了。以後我會做牛做馬好好侍候著大郎和娘子的……」

    「你要回許家去?」李玉娘皺眉,看著眼前哭得淒慘的女子,「為什麼要回去?隨時都可以把你賣掉的地方為什麼還要回去?」

    垂下的面容掩去了臉上的表情,綠芸只是低聲泣著:「李娘子,您該是最明白我的。你懂的,我的心都在許家。他們不能這樣就賣了我,這不公平……你知道的,他們不能這樣對我們!」

    是啊!不能這樣,這樣的不公平……和現代不一樣,在現代,一個女人捍衛愛情婚姻時使用的最激烈最慘烈的方法都比不上古代大婦一句輕描淡寫的「打發出去」。妾是財,婢是財。所以,四年前,從前的李玉娘可以被雲氏賣掉。今天,綠芸也可以輕易地被沈三娘賣掉。從根本來講,妻與妾、婢就不是站在同一高度上。就像是進行一場重量級和輕量級的拳擊賽,完全沒有可比性。

    李玉娘從沒有想過要為那些勾引男人的女人翻案的意思。可在古代,男人就是可以一妻多妾,毫無負擔毫不內疚地享受齊人之福。無論是妾是婢,搭上男主人都是平常的事。自然,被大婦欺壓、算計更是正常。

    可是,她真的沒辦法接受這樣輕易地把人當成貨物一樣隨隨便便地就賣出去。如果是現代,她或許會拎著拖布跟在沈三娘的屁股後幫著打小三,抓破綠芸的臉,大聲喝斥著「離我姐們的男人遠點」。可是現在聽著沈三娘那樣不帶一絲煙火氣地說著「打發了」時,她只覺得心寒。

    是什麼,讓那個開朗、大方、善待周圍姐妹的女人變成了另一個「雲氏」?究竟是嫉妒亂了她的心?還是富貴迷了她的眼?

    垂下眼眸,李玉娘眼中皆是黯然。看著她的表情,綠芸只覺得她被說動了,便急切地道:「我們是一樣的!這樣的痛苦只有我們心裡才知道不是嗎?李娘子,你幫幫我吧!幫我就等於幫你自己啊!憑什麼我們就要做那個被賣被棄的人?老天爺不公,可是我們能改變的不是嗎?就像你一樣,我會像你一樣的……」她的聲音一滯,看著李玉娘緩緩抬起頭望著她,眼中有說不出的深沉。她心裡一動,細細回想,卻不覺得自己有說錯話。

    「你說,你和我一樣?」李玉娘挑起眉,忽然幽幽一笑,「你想回許家?那坦白告訴我,你真是要把沈娘子當主母會做牛做馬地侍候她,一輩子聽命於她,不在心裡存半分不滿嗎?說實話,我不想聽到人在我面前說謊……」

    綠芸目光一瞬,嘴角抽搐了一下便立刻沉聲道:「我會!我會做馬做馬,一輩子聽命於娘子。我還會把李娘子視作恩人,一輩子都恭敬聽從……」

    「這是真話?」李玉娘輕輕地笑著,「你長了一雙好眼,像是會說話一樣,可惜,有時候太會說話了就暴露了你的真實。」

    略恍惚了下,她輕聲道:「是啊,誰會喜歡一輩子做牛做馬,受命於人呢?換了我,我也是不願的……」

    她這一說,原本冷汗直流的綠芸便似又得到了希望一樣一疊聲地道:「是是是,我就說李娘子最懂我的。我們原本就是一樣的人。」

    「你錯了!你怎麼可能跟我一樣呢?」李玉娘看著綠芸現出茫然之色的眼眸,沉聲道:「你和我不一樣,你也永遠都成不了我!」說著,竟是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穿出人群去。

    綠芸愕然,續而大怒,扯著嗓子大罵:「裝什麼裝,你這個不要臉的娼婦,和我有什麼區別?不過都是靠著男人……你們這群黑心婦……」

    聲音嘎然而止,徐婆子揪著她的頭髮,狠狠地又用力塞了塞,把那布團又塞得更緊,看著綠芸的嘴巴都鼓成包子樣,這才滿意地拍了拍手。看著陸五,陪笑道:「陸都頭,您也看到了,不是我做壞事,而是這小蹄子不讓人省心。」

    陸五皺眉看著她,又看了看綠芸,便一聲不吭地轉身離開。陳寬叫了一聲,看他沒有回頭,便指著徐婆子色厲內荏地喝斥了兩聲,便追了出去。

    快跑了兩步,他追上陸五跟在他身後,忍不住嘀咕:「有錢人了,到底是不把窮人當人看……」頓了下,他又有些煩躁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石頭,「賣賣賣,在他們那些有錢人眼裡還有什麼是不能賣的……」

    陸五沉默著,並沒有說話。目光遠遠地望著街對面,他忽然平聲吩咐:「你先回去好了,我還有些事。」看著他快步離開,陳寬叫了一聲,又無奈地收聲,低著頭,忍不住歎道:「變得都認不出了……」

    快步穿過人群,陸五停下腳步,默默地看著在前面徐徐而行的李玉娘。並沒有開口喚她,只是這樣一言不發地跟著。直到李玉娘若有所覺地回過頭來,他才牽起嘴角,淡淡地招呼了一聲。

    看著他牽起的嘴角,李玉娘便笑了起來,「這算是對我嗎?還以為你會罵人呢!」

    靜了一下,陸五隻是「嗯」了一聲,也不表明他究竟是不是想罵人。李玉娘溫然一笑,在陸五走到身邊時輕聲道:「我也覺得自己像個壞人了似的。從前我很恨這樣把人當成貨物一樣賣來賣去的,可是你看,現在我也買了奴婢下人。那時候,我告訴自己說,雖然我花錢買了他們,可是我會把他們當成雇工一樣看,給他們工錢,待他們友善,絕不會把他們視作財物一樣動輒來個家法什麼的,更不會再轉手賣了他們……可是,」

    瞇起眼,她的笑容漸顯苦澀,「那原來不過是個哄自己的謊話。剛才那個綠芸,如果我想,我應該可以救她,至不濟也可以買下她不讓她淪落他鄉。可是我沒有,因為我知道她在這,還會傷害我在乎的人……她和不一樣,我從沒想和別的女人去搶一個男人……呵,你看,這可能是另一個借口,用以掩飾我的心已經漸漸變冷變硬的另一個借口也說不定。」

    「或許有一天,我也會像那些人一樣,口口聲聲說著家法,看著別人被打得皮開肉綻也面不改色。也那樣一句『打發』就輕易決定一個人的一生命運而毫不覺得愧疚。就那樣、就那樣……變成一個——地主婆……」突然間,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不可抑制的,帶著抹不去的嘲諷之意。原來,她也是會變成大反派的。

    「不覺得愧疚?」陸五望著她,忽然低聲道:「你現在不就是在愧疚嗎?」

    他的低語讓李玉娘有些恍神,想想,便笑了起來,「是啊,我是在愧疚,可是現在雖然愧疚,我晚上也還是會睡得很好。會就那樣把那個女人當成過眼雲煙……或許,還多少有些事不關己的念頭。可是如果事情輪到我自己頭上,我是不是也會這樣做?我不知道……」

    「會睡不安穩?」陸五鄭重地看她,「如果會因為自己做錯事而睡不安穩,就會一直告誡自己不去做壞事。李娘子,雖然這些事並不違法犯紀,可是我希望你不要做。」

    「要不然你會親手抓我?」李玉娘笑著說了一句,可抬起頭看到陸五嚴肅的面容,便收斂了笑意。垂下頭點了點頭,她笑著想要差開話題,可才問了一句「白姐姐今日可也在善堂」,陸五便變了臉色。雖然他沒有說,可李玉娘看看他一身便裝,便意會過。正在為自己可能耽誤了他的時間而為意不去,遠處已經傳來喊他的聲音。

    抬頭看去,卻是陸家老少。隔著大街,白薇對著這邊微微一笑。陸七卻是快步跑了過來,拍著陸五笑道:「五哥,你莫不是忘了約了我們一起吃飯嗎?」

    陸五有些尷尬地笑了下,李玉娘忙笑道:「是我不好,耽誤了陸都頭的時間。」

    陸七轉臉過來衝她一笑,依然俊秀卻添了幾分成熟的臉上笑容依然,「還以為他是又碰到賊什麼的忘了時間呢!」

    「可不是,剛才還說要我小心,免得做壞事要親手抓我呢!」李玉娘笑著,在陸七從未改變的真誠笑容裡放鬆下來。

    「他真這麼說?怎麼會呢!」陸七一笑,很鄭重地說道:「五哥絕不會抓你的,你是一個好人。」

    心中一暖,李玉娘望著陸七燦爛的笑容回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又隔著街,對那頭的白薇揮揮手,便與陸氏兄弟揮手作別。

    「我是一個好人!」低喃著,抬起頭看著頭頂的藍天,突然就重重吐了一口氣。

    腳步一頓,她突然若有所覺地回過頭去。雖然沒有聽到腳步聲,可是那種熟悉的存在感卻讓她不覺露出一抹淺笑。還未喚出他的名字,在下一秒便已經被擁入懷裡。

    「蕭青戎,」她低喃著,身體向後靠了過去。

    「嗯,」身後的男人低應著,將她抱得很緊,「可兒回去說你一個人跑出去了,她們很擔心你。」聲音頓了下,他突然出聲抱怨,「我嫉妒!」

    怔了一下,李玉娘立刻就反應過來,「剛才你也在?」感覺到他點頭,她便輕笑:「知道了,你這大盜怕了陸五,不敢出來。」

    「我不做大盜好多年了。」埋在她的後頸,他說得委屈無比:「不是怕了陸五,我不出來,只是不想你難做。那死木頭袋……」

    淡淡一笑,李玉娘反手輕撫著他的發,柔聲道:「我知道的,你不想當著我的面和陸五衝突,我都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我很想就這樣挽著你的手站在陸五面前,告訴他你是我心愛的人。就算你悲傷,也應該由我來安慰……」

    哪怕是心中陰鬱,也要被他怨婦一樣哀怨的語氣逗笑。在他懷裡轉過身去,李玉娘輕撫著蕭青戎的臉頰,柔聲道:「他已經娶妻了,而我,將是你的結髮之妻……」看著蕭青戎剎那綻出的笑顏,她只在心底幽幽一歎。男人,有時候是要哄的。

    兩個人手牽著手走在午後的深巷,似乎就這樣遠離了街市的喧囂,隨之安靜下來的還有原本亂成一團的心。

    「玉娘,」蕭青戎突然低低地喚了一聲,在李玉娘低應時,他沉聲道:「我不會給你機會的。」

    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搞糊塗了,李玉娘扭頭看他。卻見他收斂了笑容,正色道:「我不會放縱自己,不會讓你傷心到做出讓自己不安的事。如果必需有人要做壞人,我會搶在你之前……不會讓你睡得不安穩,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哄著你入睡……」

    目光閃爍,李玉娘只是低低地「嗯」了一聲。在蕭青戎抱怨似地嘀咕「有沒有聽到時」點了點頭。就這樣沉默著向前走去,然後在走過巷子時低聲道:「我想去許家。」

    蕭青戎點頭,卻沒有問她想回去做什麼。反倒是李玉娘抬頭看著他,低聲道:「不管她做了什麼,都還是我的三娘姐姐,不是嗎?」那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曾給過她幫助的姐妹。

    回到許家,兩人相對面坐,都沒有說話。沈三娘就那樣握著她的手,默默地流淚。而李玉娘在沉默了很久之後才低聲道:「我不氣……對不起……」該說對不起,這是她欠的。說是姐妹,卻隱瞞她所知道的事;說是姐妹,卻沒有察覺到她早已經知道而任她一人陷入痛苦。

    兩個女人坐在房中,相對垂淚,而蕭青戎卻是在許山的相陪下小酌一杯。

    酒宴並不是設在花廳,而是在那間書房裡。照許山的說法是薄酒素菜,可蕭青戎坐在几旁,看著桌上豐盛的菜餚,不免覺得許山是越來越客氣。

    「這書房好香。」蕭青戎的目光掃過書案,似乎是覺得少了些什麼似的。目光轉到許山一瞬間表情微有些不自然的臉上,他只是淡淡道:「有時候,點熏香太久了也很傷身的。」

    口齒微動,許山乾笑了兩聲,並沒有解釋。蕭青戎便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只是執起酒杯,在許山敬酒時笑著應了。

    然後,突然間有意無意地道:「魯重有給我寫信回來。」

    許山聞言一怔,面色微變卻立刻就笑道:「是嗎?魯重原就是你的好兄弟,離這麼遠自然是惦著你了。我看不如轉年找人替他回來也好與你聚聚……」

    「那傢伙怎麼會惦著我呢?在高麗美女在懷,溫香軟玉的,早就樂不思蜀了。不過,」蕭青戎笑著,眼睛卻沒有離開過許山的臉。「他信裡說了件奇怪的事,說是最近高麗好像又成立了一家商行,好像老闆也是杭州人呢!」

    「是嗎?那就奇怪了,我怎麼會一點風聲都沒聽見呢?不過也無所謂,在高麗,做海商的宋人哪個有咱們這樣的關係,就是他們在高麗開了商行,也別想搶了咱們的生意。」許山笑著,頗有得意自許之色。

    蕭青戎看著他,卻是淡淡一笑,「說得不錯,別的地方我不敢說,可在高麗,除非他們買通了高麗大王,要不然想越過咱們三杭把貨賣出去,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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