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上個周末,譚森帶你一起出席他在凱悅飯店的應酬?”
房玄菱停下手上的動作,望站在教室門口的房人傑。
午後時分,仲夏的陽光熾熱地曝曬著大地,和煦的微風由敞開的窗戶吹了進來,帶來清草的甜
香。幼稚園裡的小朋友都在睡午覺,整個園裡十分靜謐。
“是的。”她簡短地回答,心思又回到手上的工作去了。
“那麼,你有沒有看到合適的人選?”他又問。
她再度停了下來,轉過頭去看他。
“你為什麼要求他為我找一個丈夫?”她靜靜地問。
“有什麼不對嗎?”房人傑無謂地一攤手。“你身邊雖然不乏追求者,但自不量力的家伙多得是,有了譚森就不同了,他在商場上的人面廣,知道哪個男人有多少身家背景,一定能幫你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對象。”
房玄菱沒有搭腔,因為她正回想起那晚和譚森一起出席晚宴的情形。
整個晚上,譚森一直冷眼旁觀。他是一個稱職的男伴,有禮而客套也許太過客套了些。他向她引薦幾位要求介紹的男士,之後便不著痕跡地退到一邊,讓她自行應付那群目光充滿愛慕的公子哥兒們。
她命令自己保持甜美的笑容,和所有前來寒暄的人微笑應對。她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應付那些男人的-勤和熱絡,然而一整個晚上下來,那些流連不去的家伙卻幾乎令她招架不住。
不止一次,她想不顧一切轉身逃跑,然而一想到譚森漠然的態度,那抹倔強的傲氣又令她硬生生按壓住沖動。
好吧,既然他認為這樣才能報答她父親對他的恩情,那就成全他吧!她咬牙想道。他只是將這件事當成了一項義務,一個急欲丟棄的燙手山芋罷了,既然他巴不得早日完成這樁差事好擺脫她,她何不干脆配合他以了卻他的心願?
“那是你的想法!”她半晌後才回答。“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譚森根本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這根本是強人所難。”
“這對他而言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再說如果他不願意,他為什麼不說?”
“因為他不會對咱們的窘境坐視不管,他一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你也知道這一點。”她以嘲諷的語氣說道。“從他回台灣到現在,如果你有心和要他聯絡,根本不用等到現在。若不是公司出現危機,你根本不可能拉下臉去找他。”
房人傑避開她質問的眼神。“夠了,玄菱。”
“我說對了,是嗎?你和譚森原本是無話不談的好兄弟、好哥兒們,後來卻幾乎都不說話。一直到他出國前,你和他都還僵持不下,這一切全是因為那個女人,對不對?”
“這和任何人無關。”
“你之所以一直不肯和他聯絡,是因為你還對當年那件事耿耿於懷,你們兩個根本是在意氣用事。”
他的背脊變得僵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
“噢,你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麼。”她目光炯炯地直視他,咄咄逼人地道:“多可笑,你們成天嚷嚷著男人的友情多麼堅定,沒想到一起長大的拜把交情,居然被一個短短出現幾個月的女人破壞怠盡。”
“該死的,那你要我怎麼辦?”房人傑握緊拳頭,粗聲吼道:“就算我還當他是兄弟,我怎麼知道他是否也這麼想?我可不想自討沒趣。”
房玄菱注視著他漲紅的臉。
“我承認當時我沒去找他,是因為一時間還拋不下自尊,我不想成為第一個低頭的人,之後我更不想去找他,因為不想讓人認為我房人傑是個到處認朋友、攀關系的窮親戚。沒想到最後,我仍然是在最不得已的情況下去請他幫忙。”
他壓抑的表情令她靜默了下來。他繃緊身子轉過身,不讓她看見他的表情。
“我以為你還在為那件事和他賭氣。”她輕柔地說道。
房人傑搖搖頭。“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當時我們都太年輕,彼此都說了些不該說的話,即使我後來發現是自己的錯,也已經太遲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干澀地接續道:“他已經不是當年的譚森了,你不明白嗎?瞧瞧現在的他有多意氣風發。他是爾瑪集團的亞太區總裁,更是全球最大連鎖購物中心的大股東,我們都必須仰賴他,爸爸的公司存亡與否,也全在他的一念之間,我不想讓他認為我是因此才去和他套交情。”
沒有等她回話,他頭一甩,大步轉身離開,留下她沉默地站立在原地。
結束一個冗長的會議,譚森和孫承翰從會議室裡走了出來。
“大衛先生對咱們今年上半年度的營業表現很滿意。”孫承翰說道,跟著譚森進了辦公室。“下個月在北京的店會如期開幕,可能需要你去露個面。這樣看來,咱們下半年還要在上海開三家購物中心的計劃,應該能順利進行。”
“很好。”譚森審視著方才開會提出的幾個提案。“高雄方面的情形如何?整個工程的施工情形還順利嗎?”
“沒問題了。所有的承租廠商都已洽談完畢,預計在年底可以如期開幕。”
“嗯。”他點頭,注意力仍在手裡的卷宗上。
孫承翰一向佩服他這份冷靜沉著。譚森的工作需要他付予極大的專注力,因為他們經營的是工
程數百億的連鎖購物中心,也是討好大眾的生意,隨時得應付所有接踵而來的民眾抗議和勞工問題,肩負的壓力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
但那對譚森而言卻從來不是問題,他一向很懂得掌握分寸,也很清楚目標在哪裡。當別人還在猶豫要怎麼走時,他已經思考到整個集團未來經營發展的方向,並且帶領整個團隊朝訂下的目標邁進,這也是他在美國贏得所有董事的一致贊賞,繼而坐上爾瑪集團亞洲區總裁的原因。
見他仍然沒有離開,譚森詢問地裡向他。“還有事?”
“事實上,有。”孫承翰輕咳了一聲,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那天你帶房玄菱在王董事長的
生日宴會上亮相之後,目前社交圈裡起碼有二十個黃金單身漢在打聽這個美麗的神秘女子,看來你讓她曝光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是嗎?譚森微蹙起眉,心思不由得轉到那天晚上。
他以為她會表現得拘謹和不自在的,畢竟他看過她在連晉源家中局促不安的模樣,顯然這些年來,她並不常參加這些奢華的大型晚宴。
但她似乎很快便克服了這一點。打從她挽著他走進會場開始,她就是所有男人注目的焦點。她巧笑倩兮,態度不卑不亢,即使被所有愛慕的目光圍繞著,她卻一點也不顯慌亂。
他顯然太低估玄菱了!他默默地想著。她應付男人的經驗,顯然比他所設想的要豐富得多了。對在場所有與會的男士而言,她只不過是社交圈內最新鮮的貨色罷了,會贏得注目也是理所當然。
然而看著她巧笑嫣然,被那些藉故搭訕和不懷好意的家伙包圍,他只覺得整個晚上坐立難安,他必須竭力克制,才能壓抑沖上前去扼住那些男人脖子的沖動。
他不知道自己的怒氣從何而來。是對她的賣弄風情?抑或是對他自己那份莫名的妒火和占有欲?他不知道。而他為此感到惱怒。
“是嗎?”他依然面無表情,只有緊繃的肩膀稍微顯露出他的情緒。
“漂亮的女人就是這點吃香。依我看,房玄菱想要為自己贏得一樁豪門婚姻,簡直是易如反掌。”孫承翰咧著嘴角。“尤其是趙東恆那家伙,這兩天更是一直在向我打聽她的事,看來還蠻有誠意的。”
“趙東恆?”譚森的眉毛皺起來了。“據我所知,這家伙已經快四十歲了吧?配玄菱不嫌老了嗎?”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女人的想法可不同,或許玄菱就喜歡中年男子的魅力。你何不先問問她的意見?或許除了趙東恆之外,她心裡另外有中意的人選也說不定。”
沒有等他回答,孫承翰悠哉地吹著口哨離開了辦公室。
譚森瞪視著緊閉的房門,半晌後才將視線轉回手上的卷宗。他甩甩頭,試著重新將注意力放回公事上,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思考。
該死!他在心裡喃喃咒罵,決定不再浪費時間。他拿起擱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辦公室,秘書見到他不解地站了起來。
“總裁……”
“Miss林,下午和晚上的約幫我取消掉,我不回公司了。”他簡短地吩咐道,隨即轉身朝電梯口走去,留下一臉呆愣的林秘書。
離開公司之後,譚森開著車來到了房玄菱的幼稚園外。從他手上拿到的資料來看,她母親一手創辦的“聖柏德幼稚園”由於場地不敷使用,早在十余年前便搬遷到現在的地址。停妥車之後,他瞄了臉上的表一眼,下午四點多,空氣仍充斥著炙熱,幼稚園前已經有幾位家長聚集談笑著,等著接送即將下課的孩子。
他靜靜地坐在車子裡,注視著那座美麗典雅的巴洛克建築物。
記得當年他們還是十幾歲的孩子時,時常利用放學後的時間到幼稚園裡教小朋友們唱歌、做勞作,或是陪他們玩游戲等等,每每玩到忘了時間。
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回憶,即使現在回想起來,仍能令他心裡一陣溫暖,不由得揚起笑容。
孩子的嬉笑聲將他喚回神來。他下了車,看著一群孩子蜂擁而出,嘻嘻哈哈地登上等在門口的娃娃車。他斜靠在車旁,看著房玄菱和幾位家長交談地走了出來,一面將幾位蹦蹦跳跳的孩子哄上娃娃車。
“團長再見。”童稚的聲音嚷著。
“再見。”
房玄菱朝娃娃車揮手,正要轉身,便瞧見那個斜靠在車旁的身影。
“譚森。”她驚訝極了,但臉上欣喜的微笑卻是立即的。她轉頭和另外幾位老師交談了幾句,然後快步朝他走來。“你怎麼來了?”
“我到附近來拜訪客戶,順道過來看看你。”他撒謊道,目光打量著四周的環境。“看來你把伯母的幼稚園經營得很成功。”
“這都是媽媽努力的結果,我自然不能令她失望嘍。”她輕柔一笑,極其自然地拉住他的手朝裡頭走去,一面向他介紹著園內的種種設施。
譚森的心思卻不在那上頭。他傾聽著她細柔的嗓音,近乎著迷地注視著她。
房玄菱穿著一件簡單的蕾絲上衣,白底碎花的短裙緊裹住她苗條的下半身,長發在腦後扎成馬
尾,看起來年輕而活潑,仿佛只有二十歲。
“……目前園內已經聘請了幾位專任老師,除了美語之外,我還打算加入音樂和藝術的課程,讓幼稚園朝多元化教學發展。”她轉過頭來,這才察覺到他的不專心。她調皮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譚先生,你神游到哪裡去了?”
譚森笑著抓住她的手。“小朋友都放學了,你這個園長也該下班了吧?”
她揚起秀眉,瞅著他看。“你有什麼好提議嗎?”
“我開了一個早上和一個下午的會,剛才脫身。”他滿臉委屈地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一個饑腸轆轆的男人吃個有點早的晚餐呢?我大概從早餐過後就沒吃東西,快餓死了。”
雖然這麼說,他看來卻依然神采奕奕,一點也看不出疲累的樣子。這是他們重逢以來,她第一次看見他這麼輕松自在的樣子,令人幾乎無法把他和之前那位冷漠的男人聯想在一起。
當他對她展開如惡魔般魅惑人心的微笑時,她根本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
半個小時後,他們已經看身於一家幽靜的咖啡館。由於還不到用餐時間,咖啡館裡人並不多,輕柔的音樂飄揚在空氣中,氣氛恬淡而溫馨。
“幼稚園現在的規模比我印象中大多了。”侍者離去之後,譚森問她,“很累吧?”
“不會啊。幼稚園裡現在有十二位老師,大部分都是跟著媽媽創辦幼稚園到現在的,每個人都有著辦好基礎教育的共識和熱誠,自然也就不覺得辛苦了。”
他微笑了起來,注視著她雙眼發亮地描述著幼稚園裡的種種。接下來在用餐的過程中,他們隨意地閒聊著。她告訴他在教學上所遇見的趣事和甘苦,他也仔細地傾聽著,仿佛時光又回到了從前,他們的分離從不曾存在過。
“記得我們小時候嗎?每年暑假,你父親總會送我們到鄉下去住一陣子。”等侍者撤下餐盤之後,譚森才思索地問道:“那棟房子還在嗎?”
“不在了。”房玄菱淺淺地微笑,露出唇邊若隱若現的小酒窩。“高中畢業之後,我到加拿大 -
書,再加上爸爸和人傑一直忙於公事,所以房子便一直閒置著。前兩年因為公司需要資金,所以人傑把它賣掉了。”
“真的?”
“嗯。我原本和人傑一起住在原來的地方,前兩年為了上課方便,我才買了現在住的這間小公寓。現在我和人傑有空時便一起出來吃個飯,各自有各自的空間,這也沒什麼不好。”
譚森有些訝異。據他所知,那棟房子是房氏夫婦結婚時買下來的,一直陪伴著玄菱和人傑長大,也是他記憶中的一部分。雖然玄菱的表情十分平靜,但他看得出她眼裡的不捨。
“對了,你覺得那位趙東恆怎麼樣?”他不著痕跡地改變話題。
“趙東恆?”她揚起秀眉,一個模糊的印象閃現腦海。她記得這個人,那天晚上他一直對她非常-勤,雖然她婉拒了他提出的邀約,但他倒也相當有風度。她有些意外譚森居然會和她提到這個人。“我記得他。怎麼了嗎?”
“他對你印象非常好。”他輕描淡寫地道。“趙東恆是做珠寶生意的,身家背景還不差,雖然年紀大了些,但為人還算誠懇正直,是個不錯的對象。如果你對他也有好感,可以試著交往看看。”
房玄菱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攪動著杯中的咖啡,唇邊閃現一絲玩味。“你讓我覺得自己是個裝
飾華麗的花瓶,周旋在一個又一個的拍賣會上,只等著貴客上門估價,出價最高的便能買下我。”
“我並沒有這麼想!”
“我知道。”他震驚的表情令她微笑了起來,她偏過頭瞅著他看。“我想起人傑說過的話。他說我們現在今非昔比,長興實業和聖柏德幼稚團要繼續穩定地經營下去,都必須仰賴你,我們真的成為你的包袱了,是不是?”
“我從不認為你們是我的包袱。”他悶著聲音道。
“也許你不這麼想,但我們的確是,不是嗎?”見他還想說話,她微笑地伸手制止了他,目光熠熠發亮。“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譚森。我知道你的好意,也盡力不讓自己為你添更多的麻煩,只是你真的不用那麼費事。”
他靜了下來,不再辯駁,只是近乎眩惑地注視著那張姣美的臉蛋兒,看著那細致的眉眼,如玫瑰花苞顫動的小嘴兒……他從未如此深刻地意識到那個小玄菱已經長大了,直到現在,那纖細嬌柔的身軀能引起所有男人的渴望……包括他的!
一陣緊繃的熱度在他血管裡奔竄著,他猛地一甩頭。
“走吧。我該送你回去了。”他粗聲說道,然後站了起來。她不明所以地注視著他,不知道是什麼令他的轉變如此之快。
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兩人都沒有交談。一路上,房玄菱不停地偷偷看他,想找出令他突然沉默
的原因,但卻徒勞無功,一陣失望的空虛感在心中閃現。
那個會對她溫柔微笑的男人消失了,她恍惚地想著,雖然十分短暫,但已經夠了,她不該要求太多的。
直到車子在她的住處外停了下來,她才勉強收回心神。
“謝謝你送我回來,我今天晚上很愉快。”她放作輕快地說道,隨即要拉開車門,譚森的手卻更快一步地伸了過來覆住了她的。
她回過頭迎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幽黯,大手由她的手上移到她的肩膀、頸項,而後抬起她的下巴。他離她好近,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唇畔,令她的心跳開始加速。
他的頭俯了過來,嘴唇輕輕地碰觸她的,一開始溫柔,繼而蘊涵力量地施壓。她的雙唇本能地
為他張開,感覺他的舌尖探入和她交纏,溫柔地挑弄起她的回應,她低吟一聲,不自覺地抓住他的手臂做為支撐。
一抹虛弱的感覺襲向她。她想退開,然而他的手固定住她的下巴,吻得更加深入,那需索的唇使她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量。就在她即將屈服於本能的引導時,理智回來了,現實在瞬間回到她的腦侮。
他顯然也察覺到她的僵硬,因此緩緩地放開了她。四目交纏,他的眼眸深沉黝黑,胸膛仍然不定地起伏,似乎也為這一吻感到茫然困惑。
“玄菱……”他嗓音低啞地輕喚,抬起手想再碰觸她,她卻猛地退了開。
她可以感覺他微微一僵。他先是閉上眼睛深深呼吸,然後緩緩張開眼。她命令自己不准顫抖,或讓他看出他在她體內激起的風暴。
“再見,譚森。”她低語了一句,隨即像逃難般地拉開車門下車,沒有再回頭看他。
房玄菱一直因那突如其來的一吻而魂不守捨。
那算什麼?她用手輕觸自己的唇,怔怔地問著自己。情不自禁,抑或只是一時沖動?不論答案為何,她很清楚那一吻對譚森的影響絕不如她來得大。迷惑?或許有,但卻不足以擾亂他,而她卻一整個晚上輾轉反惻,紛擾的思緒盈繞不去。
整個早上,她試著不去回想這件事,然而那股騷動的情緒卻一直困擾著她,即使她說服自己那
只是個再尋常不過的吻罷了,卻根本無濟於事。
即使只是輕柔的一個吻,他仍能攪亂她的思緒,在她的心頭泛起漣漪。她以為那份感情早在隨著他離開台灣之後就已消失,然而再度和他重逢,她卻發現自己根本是自欺欺人。她咬住下唇,為自己軟弱的意志而苦笑。
敲門聲適時解救了她,她抬起頭,看見一位老師開門進來。
“園長,有位小姐找你。”
房玄菱不解地起身,待見到那個站在門口的人影時驚訝極了。“雅晴?”
“是我。”連維晴站在門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這麼突然來找你,不會打擾你上課吧?”
“當然不會,現在是午休時間。”她迎了上去。“怎麼有空來?”
“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時間多。再說,我說過我想來看看你的幼稚園的,你忘了嗎?”連維晴淘氣地朝她眨眼,房玄菱不自禁也跟著微笑了起來。
十分鍾後,她們已經坐在幼稚園附近一家小小的咖啡店裡。
等坐定之後,房玄菱才問她,“你怎麼知道這兒?”
“是承翰告訴我的。我跟他說,我想來拜訪你的幼稚園,他就給了我這裡的住址。我在外頭轉了幾圈,幸好沒找錯地方。”
輕啜著果汁,房玄菱笑而不語。接下來連雅晴問了她幾個問題,包括幼稚園目前的人數和未來的經營走向等等,她也都一一詳盡地回答。
一陣閒聊之後,連雅晴才故作不經意地問:“對了,玄菱。你覺得譚森是個怎麼樣的人?”
譚森!聽到這個名字,房玄菱的笑意微微隱去了。是啊,她怎麼忘了她是他交往的對象?她很可能是他未來的妻子呵。
“怎麼會這麼問?”她勉強笑道。“你想知道些什麼?”
“都好,只要是關於他的事。”連雅晴輕咳了一聲。“坦白說,我和譚森認識兩年多,但我卻不了解他。我父親一直希望我嫁給他,可是我……”
“你不想嫁給他嗎?”
“也不是這麼說。”她咬住下唇,期期艾艾地道:“我喜歡譚森,也一直很崇拜他在工作上的成就,但是不知怎的,我發覺我似乎有點……怕他。”
“怕他?”
“是啊。他對工作非常投入和專注,有時候甚至有些冷酷和無情,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和他在一起時,都會讓我感到緊張。你不會嗎?”
是這樣嗎?房玄菱有些怔忡了起來。不,她並不怕他!她認識他太久了……久得幾乎從一有記憶起,就有他的存在。他的影像一直在她腦海裡,即使中間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不在一起,但是那份聯系卻未曾斷過。
而這種感覺在與他重逢之後更形強烈。
“或許你應該和他談談,把你的想法告訴他。”她柔聲建議。
“我不敢,或許等某一天我有勇氣再說吧。”連雅晴吐吐舌頭,端起咖啡輕啜了一口。“對了
,我聽說趙東恆正在追求你,有沒有這回事?”她好奇地問。
房玄菱遲疑了一下,想起這個男人最近的追求攻勢。她並不討厭趙東恆,他為人正直、風度翩翩,追求熱情卻不給她壓力,但她卻無法動心。
“我和趙先生只是朋友。”她勉強說道。
“我早上才去找過譚森,他似乎也很贊成你和趙東恆交往。”連雅晴歪著頭看她。“我看得出譚森很關心你,畢竟你可以算是他的妹妹,他一定很希望你有一個好歸宿,你說對嗎?”
“譚森很贊成我和趙東恆交往?”她愣了一下,想到他可能把人傑那個荒謬的提議告訴了雅晴,倏地感到又羞又惱。
“是啊。”連雅晴點頭,沒注意到她怒意閃爍的眼睛。
房玄菱按捺住怒氣,拳頭在身側握緊。“代我謝謝譚森的好意,我會認真考慮這件事的。”她從牙縫裡擠出一句,目光瞪視著窗外。
如果她和別的男人交往,能助他早點擺脫這個責任,那就如他所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