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天氣仍然濕冷。
當薔薇從超市出來到停車場取車時,一輛下起眼的灰色轎車開到她面前,深色車窗搖下,一名戴墨鏡的黑衣男子探出頭來。
薔薇一凜,直覺來者不善,有了這層認知,她轉身想走,不料身後另有兩名大漢擋著去路。
完了!他們是一夥的。
「冷小姐,上車吧!」其中一人說道。
「我不認識你們,為什麼要上車?」她悄悄握起拳頭回道。
不料,車上那男子冷笑幾聲,「這恐怕輪不到你作主。」
這幾句話令薔薇更加警惕,揚了揚手提袋,「你們要錢嗎?拿去,錢就是你的了。」
「錢當然是要,不過,人我們也想要。」說著他們不懷好意的逼近,把薔薇左右夾攻。
「你們究竟想怎樣?」她慢慢地往後退,但兩名男人迅速地擋住她,並狠狠地撲向她。
薔薇不假思索的抬腿反擊,將其中一人踢倒在地,接著一記下勾拳,擊中另一個人的下巴,令他痛得抬不起頭來。
他們沒想到這個小女人竟敢反抗,氣得幾乎抓狂,而車內的黑衣人很不悅,拔出腰問的槍,指向薔薇說:「別動!」
薔薇遲疑的瞄了一眼,無奈她要對付的是子彈,也不敢輕舉妄動,心裡拚命想著該如何脫身。
「還不快點解決,你們拖拖拉拉在幹什麼?」車上男子很不高興的提醒,兩人立刻將薔薇攫住。
「救命——」她奮力的想掙脫鉗制,卻被那人甩了一個耳光,力氣之大令她昏眩。
「嘿嘿……抱歉,小美人,是你自己得罪別人,可別怪我們。」他們陰森森地笑,將抬上車,然後發動車子。
薔薇驚駭極了,不知他們開動車子要往何處,是要把她載到荒山野嶺,或者扔到海裡……她想都不敢想。
「你們是受史東指使的吧?」薔薇努力平息內心的恐慌,已推想到主謀了。
「你不笨嘛!」三人獰笑承認。
「你們不怕受法律制裁嗎?」她根本無法動彈,冷汗已經濕透她背脊。
「哈!」他們氣焰囂張地狂笑,「你大可放心,我們不會受法律制裁的,因為死人不會說話!」
接著,又聽到其中一人說:「別用槍,會驚動附近的人。」
說完其中一人掏出刀子向她剌去。
薔薇感到腹部一陣刺痛,滾熱濃稠的鮮血迅速染濕了衣服。
薔薇忍痛地想,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的死法。
三人見她受了傷,便將她塞到個布袋中,打開車門,將她推出車外,然後開車離去。
她覺得身體發寒,前所未有的孤寂恐懼竄起,突然她想到了父母親、兄長……還有翟仲騫。
不!她不想死。
她掙扎著從布袋中爬出來,突然大衣口袋裡的手機響起,她立即取出,「我被人綁架……受傷了,快來救我……」
然後,她也來不及聽到對方回答,已感到眼前金星亂冒,之後一切歸於黑暗,她昏倒在血泊中。
另一頭,在約好的餐廳等待她的翟仲騫霍地站起來,打翻了水杯,急迫問:「你在哪兒?薔薇?!薔薇?!」
得不到回應,他立刻帶著手機飛奔去報案,幸好薔薇的手機有衛星定位的功能,於是警方循著訊號查出收訊地點,終於找到昏迷在偏僻巷口的她。
◎☆№§£ 心 £‰§‰£ 棲 ‰£¢£‰ 亭 £‰§№☆◎
薔薇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
翟仲騫握住她的手俯視她,輕聲的問:「覺得怎樣?可以說話嗎?警員在外面等著,想問你幾句話。」
「嗯。」她點點頭。
不久,兩名警員進來。
「發生什麼事?」
「我從超市出來後,被三個男人架上車,然後他們用刀攻擊我,搶了我的錢包,又把我半途推下車。」薔薇簡短回道。
「知道是什麼人所為嗎?」
薔薇搖頭。
「最近可有跟什麼人結怨?」
薔薇仍然搖頭,疲憊地閉上眼睛,根本不打算把真實情況報備。
警員見狀,問了一些細節後便離去。
隨即,主治的張醫生走進來,薔薇一看到他就喊,「張伯伯,原來我被送到你的醫院來了。」
他算從小看著她長大的,「你這小丫頭怎麼這麼粗心讓人暗算了,幸好腹部內臟沒有受傷,你好好休養,沒有什麼大礙了。我已經幫你通知你的家人了。」
然後,張醫生又為薔薇做了詳細檢查才離去。
「對不起,我沒有及時保護你。」想到她昏倒在冰凍的雪地,很可能因此失血致命,翟仲騫就深深感到內疚。
「不,是你及時救了我。」薔薇帶著愛戀,輕撫那張令她日漸傾心的瞼龐。
翟仲騫坐在床邊俯下身來,凝視著她有些蒼白卻依然美得惹人憐愛的面容,他下由自主地伸出乎,撫觸她小巧直挺的鼻子,以及優美唇形。
隨即他氣惱說:「該死的,你總是在誘惑我,我好想吻你,真的好想——」
「這裡是醫院。」她睨著他,笑著提醒。
瞧她那因受傷略嫌蒼白的臉頰,此刻染上一片酡紅,加上蕩漾的眼眸、輕啟的紅唇,根本就是在誘人犯罪。
「沒法子,誰叫你一直誘惑我、挑逗我。」不管了,現在他非吻個夠不可!
他瘋狂的吻落在薔薇的唇、耳畔,再移動到敏感的頸項。
察覺他瘋狂的意圖,她全身僵硬起來,不敢想像再下去會發生什麼事,於是她驚呼一聲推開了他,「你夠了吧?別……太過份。」
大概被激情沖昏頭了,他根本不理會,故意逗弄她似的,灼熱的氣息貼在她的耳邊微喘著,「當然不夠,我還想要對你為所欲為。」
「你真是……欺負我受傷不能動,是下是?」她無奈又無肋的掙扎。
「我就是要趁你不能亂動時,為所欲為……」他故意曲解她的話,並再吻上她的紅唇。
「你放開我……」她臉紅的大叫起來,表情卻脆弱無助得很。
「我來救你!」突然,一個莽撞的聲音闖了進來,驚擾了情緒高張的兩人。
薔薇抬頭望向翟仲騫身後,驚呼一聲,「啊!不要——」
她用力推了他一把,一根枴杖及時停在她的上方。
翟仲騫從混亂中回過神,只見一個滿臉風霜的老婆婆,神勇威武地揮動著手中的枴杖,朝他劈過來。
這老婆婆手腳會不會太靈活了引動作敏捷無比,手上的枴杖根本是當武器在用。
她身後還有三名黑衣男子,表情輕鬆的站在一旁,更顯得老婆婆威風凜凜。
「奶媽,住手!」薔薇喝阻道。
同時,那奶媽也大喝一聲,「你好大的膽,還敢來醫院行兇?」
「我?」翟仲騫瞪著她。
薔薇解釋說:「不是的!奶媽,你誤會了。」
「我明明聽見你在呼叫,他還壓著你。」奶媽疑惑的看看兩人,終於把指著翟仲騫的枴杖放下。
「你……哎呀,奶媽,你老眼昏花啦!他叫翟仲騫,是他及時救了我,我才得救的。」薔薇窘急的看了翟仲騫一眼。
奶媽一聽,滿懷歉意地握住他的手,熱情的呵呵笑說:「小伙子,謝謝你救了薔薇。」
這位奶媽態度變化之快,還真令人反應不過來,而她身後的男子已上前來,不約而同的打量著翟仲騫。
薔薇為他介紹道:「奶媽快七十歲了,她一輩子習武,會詠春拳、空手道,所以身手才這麼了得,我和我媽都是由她親手帶大的。」
好一個厲害的奶媽!
翟仲騫恭敬地喊了一聲,「奶媽,您好。」
奶媽笑嘻嘻地捧著一大束花,遞給薔薇,「他呀,可想你了,說一定要把花送來給你。」
她嗅著花香,跟奶媽說:「告訴他,過幾天我會去看他。」
又是一大束的粉薔薇,翟仲騫見了為之緊張,他想起先前也見過她捧著一大束粉薔薇,送花的主人到底是誰?
然而,倏地手機聲響起,原來是奶媽的,她按下接聽鍵,「是啊,有,她就在我身邊,好……等等。」
奶媽把手機交給薔薇,「他找你。」
「寶貝啊……嗯,我也很想你……」她低頭細語,嘴角滿是笑意。
翟仲騫充滿疑慮,他記得聽過薔薇與「寶貝」通過很多次電話,每次她都以溫柔寵愛的語氣說話,那個該死的「寶貝」到底是誰?
可是,現在他又下方便問,因為薔薇已掛了電話,正在為他介紹說:「這是我大哥冷天仰、二哥冷風仰、小哥冷火仰。」
呵,原來薔薇兄弟眾多,翟仲騫不敢怠慢,一一與他們握手打招呼。
「薔薇,已經沒事了。」冷天仰疼惜地拍拍她的頭。
薔薇聽他的語氣,便問:「那些兇手找到了?」
冷天仰點點頭。他一接到張伯伯的電話便派人去追查兇手,查到史東是主使者後,他讓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是誰主使的?」翟仲騫忍不住問。
「一家超大型地下工廠的老闆,叫史東,是他唆使那三個人行兇的。」冷天仰回答。
「他為什麼要攻擊薔薇?」翟仲騫無法想像,善良的她會與人結怨。
奶媽忿恨的敲著枴杖說:「因為那個混蛋不但偷渡外國兒童入境當非法童工,替他的地下工廠牟利,還虐待童工,有些童工不堪受虐而逃跑流落街頭,有幾個童工遇上了薔薇,她才揭發了這家工廠,史東因此懷恨在心,才僱人行兇。」
原來如此,就是因為薔薇的善良,才會得罪那些不法份子,以致招來殺身之禍,翟仲騫決定要勸她收斂些才行。
奶媽嘴角一撇,「嘿,他敢動你等於跟華仁堂宣戰,現在一定後悔莫及了。」
冷風仰冷冷地說:「你安心養傷,史東那混蛋再也傷不了你了。」
翟仲騫聞言一怔,「等一等,我有沒有聽錯,你們動用私刑?為什麼不把兇嫌交給警方?還有,薔薇,剛才你並沒有把真相告訴警察對不對?」
薔薇朝他聳聳肩,「我們一向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警方管也管不了這麼多,既然這樣,告訴警察做什麼?」
「你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解決問題』?」翟仲騫更不懂了。
奶媽臉一沉,說道:「因為這是我們華仁堂的事,不需要警方插手。」
「華仁堂又是什麼?」翟仲騫抬起頭,困惑地揚著眉毛。
「你不知道赫赫有名的華仁堂?」奶媽瞪向他,帶著質問的語氣。
他茫然地看向薔薇,遲疑地問:「難道是……幫派組織嗎?」
他知道早年的海外華僑,為了在異地求生存,通常會組織幫派自保,沒想到薔薇竟然是幫派出身的。
「華仁堂是屬於『商幫』組織,也就是以商人構成的商人集團,由我的曾外祖母創立到現在。」薔薇解釋道。
奶媽又補充說:「那個年代,白人警察不欺負華人就阿彌陀佛了,所以華人都有自己的護衛隊,保障華人的權益,所以我們遇到事情有自己的做法。』
翟仲騫依然堅持道:「既然知道兇手是誰了,還是交給警方處理比較好,而且我是律師,我認識很多警察、法官,可以幫這個忙——」
「不!你幫不上忙的。」冷火仰斷然拒絕。
「這是一個先進國家,有法律保護國民,而且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白人警察也不會再欺負華人了。」他不以為然的反駁。
冷風仰冷哼,「對付史東這種人渣,要是還講法律,那麼他一定有辦法鑽法律漏洞,到時候又不知有多少兒童會受害。」
「沒錯,對付這種人渣,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才能杜絕他繼續危害社會。」冷火仰正義凜然的說。
冷天仰也說:「你知不知道史東對待兒童像牲畜般,禁錮在不見天日的地下工廠,稍有不順就虐殺他們,所以附近的碼頭常出現無名浮屍。」
「你們千萬別衝動,還是循法律途徑將他繩之以法比較正當,我不希望你做出對自己不利的事……」翟仲騫為他們的作法捏了一把冷汗。
「熱心」的三哥冷火仰打斷他的話,很詳細的說:「剛才被送進急診室的史東,除了被揍斷肋骨、鼻樑斷裂、下巴脫臼、一手骨折、全身無數瘀青外,還有他的雙腳一輩子再也站不起來了。」
說罷,三個男人露出可怕的微笑。華仁堂早年以走私致富,雖然如今已是正派經營,但是,他們卻保持幫派豪邁、冷血的氣息與作風。
薔薇緊閉著雙眼,幾乎可以想像那個史東的哭叫聲有多淒慘。
然而,這些對學法律的翟仲騫來說,不但殘忍而且不文明,不過,他知道這是社會極黑暗的一角,的確是法律所無能為力的。
「喂,小伙子!你剛才說你是律師?」奶媽雙眼炯炯有神的看著翟仲騫。
翟仲騫點頭,心想他這個律師恐怕與幫派很難有所交集了。
「你是怎麼認識薔薇的?」冷天仰覺得妹妹與翟仲騫關係匪淺。
「你和薔薇,嗯……」冷風仰頓了一下,直截了當的問:「你結婚了沒?家裡還有些什麼人?小子,把你的家世背景、來歷全盤托出,省得我們一條一條的查問。」
見三兄弟當場調查起翟仲騫,薔薇不悅地抗議說:「你們問那麼多幹麼,沒禮貌,不准再問了。」
令風仰以兄長的口氣說:「我們是關心你呀!」
「那也不能像審犯人那樣問他,你們走好了,奶媽留下來照顧我就好。」薔薇趕他們走。
奶媽欲言又止地打量著翟仲騫,倏然叫道:「哦!原來你就是——」
「誰?」三兄弟看向奶媽。
「你們看他像誰?」奶媽神秘兮兮地笑著。
三兄弟直盯著翟仲騫的臉,繼而一個個恍然大悟,點點頭說:「哦——原來如此。」
「你們夠了沒?」薔薇拿起茶几上的那束花,朝他們扔過去,他們才訕訕的離去。
翟仲騫納悶不已,「令兄說誰像我?」
「令兄?!」薔薇似乎沒聽懂,反問:「令兄是誰?」
奶媽在一旁哈哈大笑,「令兄是指你哥哥。」
翟仲騫才想起薔薇的中文程度不是很好。
「那自己的孩子要叫什麼?」她好奇的問。
「自己的孩子叫小犬。」
薔薇一聽,笑到掉眼淚,「哎喲,竟然罵自己的孩子是小狗……天,不能笑,我的肚子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