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過去了。
啊……歲月如梭,時光飛逝。
又是一個寒冷的冬天,翟仲騫的心深處,那種糾纏牽掛的感覺仍在……
他知道自己的心已不再自由了,因為他真的很愛她,對她的渴望與日俱增,深深攫住他的心,令他幾乎感到窒息。
她愛他嗎?她可會想他?他心中一片蒼茫如寒冬……
所以他終於行動了,放自己長假去尋她,連寒冷的天氣都無法拖延他的腳步。
早晨溫哥華的天空,開始飄著棉花般的雪。
來了許多天的翟仲騫站在路口等車,寒冷的溫度令他快招架不住,忽然他的視線凝住,呆呆地瞪著對街,他看到一個頭髮綁辮子,穿羽絨衣、牛仔褲、短靴子的熟悉身影?!
是薔薇!她站在一輛卡車前,雙手擦著腰和車內的司機說話。
他急切的走向她,每一步都令他呼吸困難。這時正巧一群孩童經過把他隔開,等他越過人群時,忽然又看不見她了。
翟仲騫一顆心卜通跳,難道剛才的倩影,只是他思念過度所產生的幻覺?
那太慘了,他無限哀傷,雙掌摀住臉,幾乎要哭出來。
「排隊、排隊,不要推擠……」
這聲音?!
是真的!她真的在這裡。
翟仲騫驀然轉過身去梭巡,發現薔薇站在那卡車後面,分發餐盒給流浪兒,並沒有看見他。
倏地,一個較大的孩童從隊伍中竄出,一把抓了好幾個餐盒就跑,只見薔薇迅速抬腳一絆,那孩童便重重的摔在地上,她狠狠的訓了他一頓,再由隨行的護理人員帶開那孩童。
此刻翟仲騫唯一的感覺就是:她依然是他所看過最令他心動的女人。
他靜靜的走了過去,直到她的面前才停下。
正在忙碌的薔薇赫然發現有人盯著她,仔細一看,微張小嘴喃喃道:「是你……不會吧?!」
她還認得他,也記得他,這個認知令翟仲騫感到無比欣慰,他大手一攬將她摟在懷裡,傻氣的說:「我找到你了!終於……」
這個女人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裡,折磨著他,甚至在他醒來時,他的心都還在思念她,此刻他只能激動的抱著她。
過了一會兒,薔薇微微推開他,說道:「我在幫慈善機構分發餐點給流浪兒,你……」
「我等你……不,我來幫你。」他自告奮勇,然後跳上卡車,幫忙把餐盒搬下車來。
待忙完,已是中午以後。
薔薇握住他的手,敘舊般說:「真巧,沒想到會遇見你,還有謝謝你的幫忙。」
翟仲騫看著她,握住她的手吻她的手心。
她瞪著他,眼裡充滿疑惑,他不是一向是個冷靜的男人,竟會為這久別重逢而激動不已?
她努力地想呀想,會不會是……
不不,一定是她想太多了,怎麼會?不可能,但薔薇發覺他眼神專注,充滿憐愛的神情,他憐愛誰?啊,她?
另一頭,薔薇的夥伴已在催促她,「薔薇,快上車,還有很多餐盒要做。」
她正想說話,翟仲騫已開口道:「你要去哪兒?我跟你去。」
「好啊!今天是聖誕節,我們人手不夠,你來幫我們。」她立刻就把翟仲騫帶上車。
沒多久來到和平飯店,他們繞到後門進入廚房,有好幾個年青人正忙得不亦樂乎。
「你們是社工人員?」翟仲騫好奇的問。
「嗯,我們大多數是義工,這家餐館是我爸爸開的,廚房借給我們為流浪兒準備餐盒。」
翟仲騫看了看,想起來說:「對,我記得你說過伯父是廚師。」
「是嗎?你竟然還記得。」薔薇倒是意外。
「我還很懷念你做的八寶炸醬麵,你走了之後,我再也吃不到了。」他感傷地看著她。
在他怔忡時,薔薇已脫下外套開始工作,「今天做什麼湯?」
有人回道:「蔬菜奶油濃湯。」
「好,我們把熱湯盛入杯子裡。」她搬出一箱箱的紙杯和蓋子,俐落的工作起來。
見薔薇如此投入工作,翟仲騫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好先擱著,跟著她忙起來,把杯湯用大紙盒裝好抬上車,然後又把三明治包好,隨著卡車到街上分發。
等忙完之後,已經是深夜。
翟仲騫送她回家,她也沒拒絕,到了門口,她只說:「再見。」
見她神情疲倦,他不忍心再打擾她,只好說:「明天見。」
◎☆№§£ 心 £‰§‰£ 棲 ‰£¢£‰ 亭 £‰§№☆◎
熬過漫長一夜,翟仲騫在大清早,踩著積雪來到薔薇家。
可是他滿懷希望的按門鈴,卻沒有人來開門。
最後他坐在她家門口,打算等她回來,等到中午,她還是沒回來,他倜悵了,她到底去哪了?他真的好想見見她,抱抱她。
天氣又冷又濕,寒意一直襲過來,他瑟縮的靠在門邊,胡思亂想一通,猜測她到什麼地方去?說不定是和別的男人去約會了。
唉!他對她真的一無所知。
終於,他聽見腳步聲,猛然睜開眼,拾起頭,果然見到薔薇手裡捧著一大束薔薇花驚訝的看著他。
「你回來了!」他狂喜。
她輕聲問道:「你怎麼坐在門口?」
「等你。」
「你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回來,要等多久?傻瓜。」因為他那個樣子真的是呆呆傻傻的。
他想都不想就說:「一輩子。」
「一輩子是很長很久的一件事。」薔薇側頭看他。
「我知道。」這是他唯一的想法。
「但沒有人可以知道預測以後的事,就像那些街頭流浪兒,今天還看到他,但過了兩天就永遠看不到了。」
「你很關心那些流浪兒?」他只想多瞭解她。
「那是我的工作。」她笑了笑,拿出鑰匙開門,又說:「外面好冷,進來吧!」
翟仲騫跟著她開門進去,才有心思打量起屋子。
這是一幢獨立式小洋房,有著大片落地窗,可以看到院子的景色,而且屋裡的暖氣讓他舒服多了。
薔薇把花放下,電話就響了,她接起輕輕「喂」了一聲,然後背著翟仲騫坐在地毯上,低聲的說起話來。
偶爾,翟仲騫聽到一、兩句,她說:「……我知道了……嗯,我也想你呀寶貝,好……我愛你。」
寶貝?!這一定是送花給她的男人打來的,翟仲騫忽然手心冒起汗來,但現在他該拿她怎麼辦?
她拿著話筒輕聲細語,彷彿這屋子裡沒有其他人存在,翟仲騫只能在一旁等她。
終於,她掛了電話站起來,轉身到廚房喝柳橙汁,然後又到洗衣間整理衣服,翟仲騫看她這樣竟然緊張起來——她好像很不在乎他?
「我要去洗澡了,廚房裡有吃的,客廳有音響和雜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別客氣。」她打了個哈欠,往二樓走去。
「哦。」翟仲騫像個傻瓜般回應,看著她跨著修長誘惑人的美腿上樓了。
過了好一陣子,都不見薔薇下來,他忍不住上樓去,卻發現她倒在床上睡著了,卷卷的長髮還是半濕的。
「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說睡就睡了?」他喃喃自語著。
她迷人長髮、性感小嘴、漂亮長腿,深深吸引他的視線……天!不能再想下去了。
於是,他找來一件被子蓋在她身上,然後,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什麼也不做,只是安靜地凝視著她,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重現。
到了傍晚,屋內已是一片昏暗,翟仲騫仍然坐在她面前,癡癡傻傻的看著她。
最後,薔薇在朦朧中醒來,發現他還在,「現在幾點了?」
他看了看手錶說:「快五點了。」
「你坐在這兒幹麼?」她爬起來,穿上外袍。
「等你。」他脫口又說。
「傻瓜!就只會說這兩個字,再說我會以為你真的要等我一輩子。」薔薇摸了摸他的臉,眼中滿是笑意。
啊!她聽到他的心聲了嗎?在這一刻,翟仲騫的信心又回來了!
他脫口就說:「我不准你走了。」
「呃?!」她不明所以。
他乾脆一把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擁住她,「嗯,你別動,聽我說……」
她推不開他堅持的雙手,迷惑的問:「你……怎麼了?你抱得我好緊……」
「我愛你。」他說得沒頭沒腦似的,但他必須說清楚,以免再次的錯過,然後後悔。
「什麼?」她耳朵嗡嗡作響,霍地站起身退了幾步。
「別躲。」不要對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要對我冷淡,也不要忽略我!他在心中大喊。
「你這樣子好奇怪……」那樣的擁抱既激情又灼燙,令她芳心大亂。
「我有話要跟你說。」埋藏了三年的話。
她伸伸懶腰,「我餓了,我們邊吃晚餐邊聊,想不想吃八寶炸醬麵?你不是說很想念嗎?」
「不!我要現在就說。」所有思緒一起湧上,他再也無法壓抑了,一秒也不行。
她揚起嘴角道:「好,你說,我在聽。」
「我愛你。」這次,翟仲騫清晰、肯定的說。「我愛你,我一直都愛著你!」唯恐她聽不清楚,他嘶喊道。
她略帶沙啞的笑了幾聲,然後很肯定的說:「不,你並不愛我。」
他震驚的望著她,「你這麼認為,所以當初你選擇離開我?」
她居然毫不猶豫的點頭。
這就是他們莫名其妙分離三年的原因?他只差沒倒地不起。
薔薇看著他認真又哀怨的表情,「別……開玩笑了。」頓了一下,又問道:「你剛才喝酒了?對,你一定是喝醉了。」
「沒有,我這輩子再也沒比現在更清醒了。」翟仲騫專注地看著她,五宮因激動而扭曲,「我從沒料到自己會愛上你,但你……你就是深深吸引了我,讓我無可自拔的愛上你。」
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愛上這樣一個似謎的女人,即使在這麼多年之後,仍然不改初衷。
當初他不是對她很反感嗎?
她昂頭詫異的問:「你不是很討厭我?」
他把臉埋進她的長髮間,低聲懺悔傾訴道:「我錯了,我知道自己當初對你的那些想法、看法,是多麼的可笑、可惡了。」
「是什麼讓你改變了想法?」她總算知道他是認真的。
「愛情。」他抬起頭,雙眼發紅。
以前的翟仲騫從不遷就女人,如今他冒著寒風在她家門口守候,這不是愛情是什麼?而且愛情是沒有標準的。
「啊?」這下她可愣住了。
「所以你得負責,你得對我負責一輩子!」
又是一輩子?!
「這個……」這是在求婚嗎?她根本不知該如何反應。
「嫁給我,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彌補我們所失去的!」他激動得聲音沙啞而顫抖。
她沉默了很久,屋裡只聽得到翟仲騫粗重的喘息,彷彿在等候法官判刑般煎熬。
薔薇想了想,才打破沉默說:「你甚至不認識我,又怎麼會愛上我?」
「那就讓我開始認識你。」他握住她的手,臉上出現一抹溫柔。
她略帶遲疑地看著他,「你想……認識我什麼?」
他更緊握住她的手,激動道:「你的一切。」
「可是,我……你可能不能接受真正的我。」她好像有難言之隱。
但翟仲騫管下了那麼多,只想肯定一件事,「你贏了!不管你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我還是無法控制地愛上你,你也愛我的……對不對?」
「我什麼時候愛過你?」薔薇低下頭看著腳尖,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至少給我一個機會。」翟仲騫將她拉進懷中,緊緊抱住。
薔薇歎氣,「你這個人很不好相處。」
「再給我一個機會試試看,嗯?」不曉得為何,此刻他心甘情願壓下自尊懇求她。
她咬著唇,像在考慮什麼,很久才說:「機會不是別人給的。」
她是提醒他應該要自己爭取機會?還是說他現在有競爭對手?
但翟仲騫仍然喜不自勝說:「我會把握機會的,我要留在這裡,努力的去認識你,接受你。」
「這裡的冬天比台灣冷多了,你會受不了的,你考慮清楚了?」她知道他很怕冷。
「天氣是冷了些,但我有很多御寒的方法。」為了他們的將來,吃點苦算什麼。
她沒有回應,只是輕輕說:「我餓了,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我知道市中心有一家很好吃的義大利餐廳。」
好一會兒,翟仲騫才醒悟到她在約他,連忙回道:「好,我們這就走。」他想都沒想過薔薇會約他,他感到十分興奮。
結果他陪了她整個晚上,分手時他依依不捨說:「奇怪,已經要十二點了?」
他真不甘心時間過得那麼快。
薔薇側著頭,問道:「明天你有時間嗎?」
翟仲騫忙不迭回道:「有!」
「你還沒問什麼事呢,就答得這麼爽快。」
他傻住,臉孔熱了起來,真摯的說:「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有空。」
「明天我們要幫教會蓋教室,工地缺義工,你願意來幫忙嗎?」她問道。
「我們?」
「我們是一組義工,共十五個人,連同教會神職人員及來自各地建築工程系學生、水電工人,準備合力蓋一幢簡單的教室。」她解釋道。
「好,我參加。」他握著她的手緩緩輕撫。
「每天從七點鐘開始,要工作十小時以上,而且大概要十天才能完工,你真的有空?」
「有。」他知道自己碰到命中剋星,只有乖乖地奉獻一切。
「那我明天開車去飯店接你。」臨分手,薔薇親親他的臉。
「明早七點見。」真好,一早起來便可以見到她,他心裡百般欣慰,頓時信心溢滿了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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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七點不到,翟仲騫已迫不及待站在飯店門口等她。
她打開車門,讓他進來,「你不怕冷?」
「薔薇……」他啞著聲音叫她,把她拉至胸前。
「嗯?」她順勢倚在他的胸膛上。
「不,一點都不冷,有你在我身邊,我不覺得冷。」有她的關心,他心中已經溫暖起來。
她揉揉眼,哭了。
她知道翟仲騫並不喜歡冬天,如今卻肯為她站在冷風中等候。
「這麼感動?」他低頭看著她。
她吸吸鼻子,靦覲的解釋,「我平常不是那麼愛哭的,真的。」
他笑了笑,幫她拭去淚水,「我不會笑你的。」
因為他很高興,她為他感動流淚,那表示她有感受到他的愛意,那就值得。
來到工地時,工頭已在指揮拆卸工作,工人們敏捷又耐勞,不畏寒風、毫無抱怨且賣力的工作,薔薇與翟仲騫立刻加入工作行列。
翟仲騫從沒想過,在這種氣溫下工作,竟然也會汗流浹背,有股奇特的舒暢感,他每天都期待到工地來,與薔薇一起努力,看著她汗濕的髮絲貼在臉上,竟那樣楚楚動人。
這十天裡,翟仲騫晚上回到飯店,洗去一天的汗污後,便累得咚一聲倒頭大睡,第二天又是精神百倍。
當然也不是不辛苦,但像薔薇這樣的年輕女孩,能夠做到那樣,完全是一種無私的愛心在支持她,叫他感動下已。
有天,翟仲騫好奇的問她,「你為什麼不參加舞會?不去滿街瞎拼?而跑來這裡做苦工呢?」
「我喜歡默默耕耘。」她笑容甜美,雙眸帶著憧憬。
她這種神情多麼剛毅、聰敏、美麗,翟仲騫對她的認識又深了一層,這樣的美麗,全是由一顆純真的心散發出來。
「每次都是不計酬勞的付出嗎?」他問。
「每完成一件事,我便得到無限喜悅與滿足,這就是我得到的酬勞。」
他吻了吻她的粉臉說道:「你的話令人動容,我願意給予你無限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