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之眉訂婚,那幾個損友又回來了,嘰嘰喳喳地圍在她身邊,逼問著他們的羅曼史。
「之眉,他對你好不好?如果他敢花心,我們就替你教訓他。」暴躁易怒的薇蒂非常強悍地宣示她的決心,長髮隨著她的嬌軀搖擺,煞是帥氣。
「他對我好不好,你留下來看不就知道了。」之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沒義氣的是你們,把醉了的我交給一個陌生人,萬一他把我吃了怎麼辦?」
裊雪機靈地接道:「事實上他也沒這麼做嘛!不是嗎?而且,他竟然一躍晉陞為你的男朋友,說說看,他是怎麼做到的?」
「對啊!之眉,他這麼高大英俊、情深款款,絲毫不輸褚上揚耶!你打不打算把你們的愛情故事公諸於世啊?」滿腦子浪漫思想的湘婷已經在編織纏綿悱側的愛情故事了。
「不打算。」之眉乾脆粉碎了她的夢想。
「為什麼?」她們三個異口同聲地問道。
「因為我不喜歡把我的事公開,明白嗎?」之眉皺了皺可愛的鼻尖,「而且,不知道君凱現在怎樣了,上揚對他的考驗太過嚴苛,他卻連反抗也不曾,我真的很替他擔心耶!」
「你認為他在逞強?」裊雪最聰明,一點就通,馬上明白好友的疑慮。
之眉感激地望了她一眼:「是啊!君凱很可憐的,他是個親娘不愛,親爹不疼的私生子。靠著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半工半讀念到麻省……哦!念到大學,而現在要他在短時間之內找到一個好職位,怎麼可能嘛!」
該死的他,什麼也不說清楚,害她什麼也不知道,編得這麼辛苦,還得替他隱瞞不合常理之處,例如:究竟怎麼完成他的大學生活?在美國,麻省學院的學費不便宜吧!
湘婷最多愁善感,她馬上感動得泫然欲泣:「原來如此,他也真夠委屈的,為了娶你,還得接受這世界上的嚴苛考驗,嗚……他真可憐,早知道,把他留給我好了。」
「啪!」她的後腦被薇蒂重重拍上一掌,「笨哪!人家有把心放在你身上嗎?恐怕他連你長得是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呢廣
「做夢不行啊?」湘婷撫了撫後腦,還真疼耶!
之眉無奈地望了她們一眼,拉著裊雪說:「走,我們去逛街去,留下她們在這裡繼續鬥嘴好了。」
「你想去看他?」裊雪美眸一轉,馬上猜到她腦子裡打的如意算盤,「但要躲過褚上揚那古靈精怪,恐怕不簡單。」
之眉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所以才要你們的幫忙,否則,我找你們來幹什麼?」
「真是有了異性、沒了人性——哎喲!誰又打我了?」湘婷揉著發疼的腦袋,咬牙切齒地問。
「是我打你這個糊塗腦袋!這事關我們大姐頭的一生幸福耶!不費點心盡點力,成嗎?」薇蒂豪氣干雲地說:「之眉,你放心,我絕對站在你這一邊,若尚君凱真做不到那些要求,大不了你跟他私奔算了。」
「謝啦!我也沒說他一定做不到,我只是想去看看他過得好不好而已,而且,」之眉覺得說起來有點丟臉,但不說,她心裡老存著一個陰影。這群損友雖然平常沒什麼用,但至少自己還信得過她們不會到處宣揚,所以,她壓低了聲音,「他做過牛郎,我擔心他為了賺錢,又去做那種生意。」
「牛郎?!」幾個女人眼睛睜得老大,個個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而且上揚也知道,這還是他告訴我的。」之眉把那天君凱上晶華酒店開房間的事全說了,「那天我問他,他也承認了。做這種事雖然不好,但他應該多留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裊雪吞了口口水:「他……他的反應呢?再也不做了嗎?」
之眉很努力地想了想:「好像沒說耶!」
「你怎麼可以嫁給他?萬一得了AIDS怎麼辦?」心直口快的薇蒂馬上駭然地說。
「所以我也很擔心啊!我又不是別的女人,他對我不好,我再找一個男人就是了;他可是我惟一可以擁有的,失去他,我也不曉得該怎麼辦?」之眉蹙著眉尖,小臉滿佈著深愁。在吵架的時候當然可以很嘴硬地說自己不在乎,但一到了認真思考未來的時候,便又猶豫了,她並不如自己想像的灑脫。
「走,我們得去找他談清楚,若他不停止這項工作,之眉就一天不能嫁給他。」裊雪當機立斷,馬上作了決定。
啊!怎麼會變成這樣?之眉苦笑地想著。她沒有找他興師問罪的意思,但是他自己不好,誰教他讓她好擔心呢!
※※※
此時,窩在「私人天地」的君凱,堂而皇之地把他的得力助手找了來,共商大計的理由重重地壓在逸軒身上,使他皺起眉、苦了臉。
「拜託,老兄,為什麼你闖的禍要我收拾?老狐狸那群人很可怕耶!若是讓他們知道你的獵妻計劃,他們不把你拆了才怪,到時墊背人是我耶!天啊、地啊!我還沒活夠,還沒享受夠可愛的人生……還沒左擁右抱……還沒來得及遊戲人間呢!」
君凱冷眼旁觀他的歇斯底里,冷淡地開口:「大不了把你大卸八塊而已,不會太悲慘的。」
逸軒倏地住口,威脅似的逼近這沒良心的君凱:「你還敢說,為了你,我已經把那群人全都得罪光了,是不是非得逼得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他的恐懼並非誇大,而是事實。君凱身為集團總經理,作任何決定都攸關集團的成敗,尤其這次的東進計劃是項跨世紀的賭注。一旦事成,集團將在遠東地區佔有一席重要之地;若失敗了,老狐狸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而君凱竟異想天開到……拿東進計劃做人情?
范逸軒真的覺得他誤上賊船了。
「你到底幫不幫這個忙?」君凱雙臂抱胸,一副挑釁的模樣,「你才剛從紐約回來,東進計劃又是你經手的,沒你幫忙,我什麼也做不了。」
「聽你這麼說,讓我連拒絕的權利都沒有。」逸軒苦笑,開始覺得人還是笨一點比較好,這樣他就不用因此而左右為難了。
君凱不耐煩久候,索性點頭:「沒錯,你的確不能說不,不過,我也替你留了一個自白的機會,你只要向老狐狸報告,一切失去控制就行了。」 .
「你真要對付他們?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讓君凱漫不經心的輕佻語氣打斷了:「那又如何?誰要阻止我擁有之眉,我就向誰宣戰!別以為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挑余氏企業下手,他是為了打擊我,我不會輕易屈服的。」
逸軒若有所思地瞅著他:「或許你們父子都太像了,採取的方式才會都如此激烈,讓人感受不到你們的親情。」
「你也看出來他們挑余氏下手的真正原因了?」
「可是這沒有道理,東進計劃已經進行好幾年了,而你是這半年來才積極地尋找你的夢中情人。所以,這根本是兩碼子事,怎可混為一談?」逸軒搖搖頭。縝密的思緒告訴他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但他怎麼也想不出來其中的關鍵。
君凱固執地相信:「計劃是可以改變的,我的背景他們比誰都清楚,真要找麻煩並不困難。」
逸軒蹙著眉尖,真是這樣嗎?看來,老狐狸這幾年花在君凱身上的心血全白費了。眼前這冷靜得近似冷酷的男人根本沒忘記他曾有的滿腔怒火,他仍然記得當年他們母子被拋棄之苦。
「好吧!慶祝會我一定會去,怎麼做就看你自己,我五條件配合。不過,我得提醒你,這是一項玩火自焚的遊戲,一個弄不好,你便會被打回原形,落得什麼也沒有的下場。」站在好友的立場,能勸都勸了,剩下來的就看他自己如何決定了。
君凱感動地緊握他的雙手:「謝謝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的相助之情。」
就在這情緒激動的一刻,四個女人出現了。
「哇!你不是說他在做牛郎嗎?怎麼也兼陪男客呢?」先出聲的是湘婷。她杏眼圓睜,發誓絕不錯過任何精彩鏡頭。
而和她抬槓成性的薇蒂馬上放了一記冷箭:「笨哪!牛郎也有專接男客的,簡單地說,就是服務同性戀。」
「哇哇哇,我們的『私人天地』什麼時候變成男同性戀酒吧了?」湘婷興奮地叫道。兩個都是帥哥耶!成為同性戀太可惜了。她推推發呆的之眉,「你快去拯救你的老公,別教他被那個野男人拐去了。」
瞧她們說風就是雨的,沒兩下就天下大亂了。裊雪決定推開擋路的她們,擠到前面一看,這一看,心裡小鹿馬上亂撞,好眼熟的男人……「啊!你是……」
逸軒見到她也是嚇了好大一跳,急忙伸出手摀住她的紅唇:「我什麼都不是,你認錯人了,小姐,我們今天是初次見面。」
裊雪拉開他的大手,將他從頭瞄到腳底,遲疑地說:「不能說?!」
逸軒如唱雙簧般連連點頭:「不能說。」
「初次見面?」
「對,初次見面。」他再次肯定。 .
裊雪是個聰明的女人,見他如此強調,想必有難言之隱,索性大方起來:「好,就初次見面。喂!先生,可不可以請問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可是名草有主的人,你別想打他的主意。」
說著,纖指往君凱的方向指去,但轉頭一看,他人居然不見了!哈!原來他一見到之眉來了,便忙不迭地衝上前又摟又抱,把這群不識相的人全拋到一邊納涼了。
「親愛的,你也來了,幾天不見,我好想你喲!」這百分之兩百是真心話。君凱把之眉摟在懷裡後,才有了幾分真實感,彷彿他真的擁有幸福。
嗄?逸軒的下巴快掉下來了。這是他認識的君凱嗎?如此依賴、如此隨性、如此的……無心機?這是剛才怒氣衝天的男人嗎?
之眉努力撐著雙手,不讓他的唇吻上:「別別別,我一點也不想你,我只是來看看這店怎樣了,可沒允許你在店裡做這種事喔廠
氣死人了,這麼多天不見,他就只想做這種事,也不管他上一位「顧客」還沒離開呢!哼!他就這麼沒出息嗎?連男人也要。天啊!她的魅力還比不上一個男人。她又有無語問蒼天的慾望了。
君凱笑得無辜:「親愛的,我可以請問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嗎?」
「你……」才開口,之眉就臉紅了,冷不防被他偷去一個香吻,沮喪得更為結巴了,「你……你……就是上回的事嘛!」
「上回什麼事啊?」君凱蹙眉,認真地想了許久,「上回我們在店裡吃飯,後來嫌悶,我們就去附近走走,藉著昏暗的燈光,我偷吻了你,而且還吻了好幾次,然後,我們就回……」
「哦!」坐在一旁看好戲的人頗有默契地發出瞭解的讚歎,然後如波浪般一致望向女主角。
「停,我說的不是這個。」之眉連忙摀住他大膽的嘴,非常清楚自己連耳根子都燃燒起來了,「既然你都不介意在你的客人面前表現了,我也不用顧慮什麼,就坦白說吧!我不喜歡你的工作,還是別做了吧!」
君凱一頭霧水,和逸軒交換一個茫然的眼神:「什麼工作?」
還裝傻!之眉不悅地嘟起小嘴,用力戳他的胸膛:「牛郎的工作。」
「耶!她終於說出來了。」薇蒂和湘婷這一對寶,竟然用啦啦隊的祝賀方式跳起舞來。
而這一對根本無暇顧及他人的反應,君凱啊了好半晌,還是不懂自己什麼時候當了牛郎還不自知。
「親愛的,你有沒有搞錯?今天不是愚人節,饒了我吧!」
「還想賴!」之眉不依地在他懷裡掙扎,好幾次都快跌到沙發底下,卻都被他及時拉住而未出糗,「你上回明明到晶華開房間,對方還是個女的,你自己也承認了;現在換成男的……我……我的魅力就這麼小嗎?他有我一半好嗎?」
逸軒哈哈大笑,他真的忍不住了。這個女孩真有意思,她的活力和幻想能力都這麼豐富,看來,君凱的生活有得累了。
接到君凱射來的殺人目光,他說:「別看我,你的問題自己解決,我……無能為力。」
君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為難地拂去額前亂髮:「親愛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叫范逸軒,我的好朋友,專程從紐約回來看我,不是什麼客人,你別誤會。」
突然,裊雪喃喃自語道:「原來他的名字沒變,幸好!」
逸軒聽到了,他頑皮地眨眨眼,含笑帶過;裊雪的臉龐倏地染上一層嫣紅,深怕被人見到,還特地別過臉去,幸好沒人注意他們。
「是嗎?那晶華的事怎麼說?」之眉昂起小臉,眼眸洩漏了她的懷疑。
呵!她並不如她外表顯現的那麼無動於衷嘛!一旦看穿這點,君凱的心反而飛揚起來,但他機靈地不表現在臉上。
「親愛的,那也是個誤會。逸軒回來後就住在晶 華,而那天我去看他,正好遇到他的女朋友來訪,」聽到逸軒的咳嗽聲,他才收斂點,「總之,什麼事也沒有,更沒有發生你腦中所想的事,親愛的,有點失望嗎?」
「哼!我為什麼要失望?」之眉嗤之以鼻,經驗告訴她,這男人打太極拳的本事比一般人強。所以,她轉向逸軒,「范先生,你和君凱認識多久了?」
很久了,但逸軒當然沒這麼老實:「我們是大學同學。」以此含糊模稜的語氣帶過,厲害吧!連君凱都露出激賞的眼光。
「原本如此,范先生這次回來是長住,還是只是短暫停留?」她對逸軒的興趣突然使君凱心裡老大不快,雙臂忙擁緊了她,怕她不受拘束,會衝到別的男人面前。
逸軒注意到他佔有性的舉動,眼中閃過揶揄的笑意:「不用這麼客氣,叫我逸軒就可以了。我是很想在這裡待久一點,只可惜公務纏身,再過不久,等這裡的事情告一個段落,我就得走了。」
「這樣啊!本來想請你當我們婚禮的男儐相呢!既然如此不巧,就只好算了。」之眉聳一下肩,故意對湘婷,薇蒂的手勢視而不見。她偏偏不問她們最感興趣的事,但裊雪的情緒最反常,她平常不是這麼安靜的人,如今,卻以若有所思的神情發著呆,太不尋常了。
逸軒笑笑,頂頭上司的婚禮他豈敢不到:「會的,到時我必然會抽空參加。」
湘婷耐不住了,撇開薇蒂的手,嬌媚地踱到逸軒身邊:「逸軒,你今年幾歲了?在哪兒高就?跟君凱又是什麼關係?該不會真是同性戀吧!」
薇蒂不甘示弱,馬上坐到他的另外一邊:「就算是同性戀也無所謂,我有自信能把你變回正常。逸軒,說說看,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逸軒笑得臉都綠了。這兩個女人太可怕了,活像要架著他上禮堂似的。他忙抽身想逃,哪知這兩人就是緊抓著不放:「兩位小姐,這實在很難說明,我……」
「湘婷、薇蒂,收起你們的八爪蜘蛛手,恢復淑女的模樣,人家早巳擺明死會,有女朋友了,再瞧他冷汗都嚇出來了。」裊雪意外地出聲結束了他的磨難。這使他給她感激的一瞥,只可惜她別過臉去,只瞧見一排烏黑修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洩漏她心裡的思緒。
湘婷不甘不願地坐回位置上:「死會還可以活標嘛!不過,二姐既然這麼說,只好罷手囉!」
薇蒂想想真沒意思,瞇起眼睛瞅著君凱:「喂,你真的不是牛郎?」
「我以生命保證。」君凱舉手發誓,感覺懷中的人兒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那你拿什麼娶我們大姐頭?」
是啊!這幾個女人一致望向君凱,這幾道關愛眼神使他頗有招架不住的暈眩感。所以,他拭了拭額上,的冷汗:「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目標。」
「這還不夠,褚上揚他們要的是實質的證據。」裊雪皺著雙眉,把這不切實際的說法推翻了。
君凱神秘地一笑:「所以,我需要運氣,親愛的,你願意成為我的幸運女神嗎?」
「啥?」
「永遠不要對我失望。」他在之眉唇上印下一記深情之吻。在眾人的哄笑中,被吻得腦袋昏沉沉的之眉,突然想到他又成功地躲過這次的逼供。
真不甘心哪!每次都教他克得死死的。
結果,她對這個信誓旦旦要娶她的男人,還是一無所知啊!
※※※
把玩著剛才從郵差手中接下的邀請函,之眉反而猶豫了。飛鷹集團,跨國性連鎖飯店的大型企業,為何邀請她這個小人物參加年度慶祝酒會呢?
何況,他們一向在歐美廣設分部,沒事跑到這裡開慶祝酒會做啥?
不用它,隨手放在茶几上後,之眉就窩回房間看漫畫了。最近她忙裡偷閒,竟然迷上本土漫畫,捧在手上一看就是大半天,用功的程度和攻讀帝王論時不相上下。
「小眉啊!邀請函怎麼可以隨便亂丟呢?」餘震東打開房間,拋下了第一句話。
之眉連頭也沒抬:「反正又不去,放哪還。不是一樣。」
「怎麼不去呢?人家邀請你耶!」雖然是父親,但他還是不敢太靠近她,免得他的寶貝女兒又過敏了。想想真是不甘心,女兒是自己生的,偏偏只有尚君凱那小子能碰,真是便宜他了。
「何必去呢?我們跟他們向來沒有交情,去了也沒意思。」之眉聳聳肩,翻過身又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著看漫畫。
餘震東嘿嘿一笑:「去了不就有交情嗎?好歹也見見世面嘛!飛鷹集團難得來中國,這次帶頭的又是總經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知道是什麼厲害的人物,你幫老爸去探探底,可好?」
真是的,要不是為了他們萬無一失的計劃,他才不捨得這麼急著把女兒往外推。嘿嘿,老狐狸,真有你的,事情全照你的意思走,你該滿意了吧!
之眉仍是提不起興趣:「既然你比較需要的話,那你去好了。」
餘震東無辜地指著自己。唉!算了,使出撒手鑭吧!他故作苦惱地走到床邊,遠遠地坐下:「唉!乖女兒,不瞞你說,這次飛鷹集團在T市首開前例的慶祝會,是慶祝他們收購了我們余氏的連鎖飯店。」
「什麼?」之眉馬上跳起來,「老爸,我們的餐廳、旅館全被收購了?」
「沒錯,余氏如今只剩下一個總公司了。」餘震東努力地擠出兩滴淚水。太勉強了吧!兩滴就想變成老淚縱橫?難為了。
之眉忙出聲安慰:「爸,沒這麼慘吧!我們還有其他未上市的股票,還有工廠,國外訂單,代理的化妝品業,」看父親的頭愈搖愈快,「不會吧!你該不會要告訴我,這些全沒了吧?」
餘震東索性做戲做個十足:「全沒了,我們家只剩下一個空殼子!所以,上揚才會提出這麼嚴苛的要求,要尚君凱先準備好供養你的未來。」
「說到上揚,難道表哥不管我們嗎?」
啊!忘了那一家子,「他們的生意也不好做,這幾年來多虧他們的幫忙,才撐了一陣子;現在怎麼好意思再跟人家開口,他們也有人要養啊!」
看之眉有點被說動的樣子,他更起勁了:「所以,小眉啊!你幫父親去看看那人究竟有何本事,不然,老爸敗得不甘心。」
「好,我就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麼厲害人物。」可惡,飛鷹集團的總經理,你惹到我了!之眉忿忿地想。連余氏這幾家老字號的旅館都不放過,夠狠!她倒要瞧瞧他到底有什麼本事。
呵呵,邀請函都被揉成一團,可見寶貝女兒生氣了,餘震東邪邪地想。尚君凱,你好自為之了,想娶我女兒,還不知道是誰在背後伺機而動呢!
年輕人,別以為老狐狸這麼好騙,他只是假裝不知道而已。
呵呵!餘震東帶著滿足的笑容離去了。
之眉則兀自生著悶氣。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正在氣頭上的她沒好氣地「喂!」了一聲。
「喲!親愛的,是誰惹你生氣啦?」笑嘻嘻的聲音屬於君凱的專屬商標。一聽是他,之眉的心不禁軟了下來。
「沒什麼,找我做什麼?」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低沉而誘人的聲音折磨著她的感官,使她連忙啐道。
「油嘴滑舌,沒半點正經,快說,究竟要幹什麼,否則,我要收線噦!?
又是一聲輕笑傳來:「好啦!下星期天晚上有沒有空?我們去慶祝相識兩個月。」
下星期天?好像是要去見那王八蛋的日子。之眉找出邀請函一看,果然沒錯。她輕歎了一口氣,頗惋惜地說:「恐怕不行耶!我得去參加一個慶祝會。」
「是嗎?」君凱的聲音有點興奮,「既然這樣,只好延後了,星期一晚上怎麼樣?」
「喂!你一天到晚遊玩,到底有沒有把娶我的條件放在心上?你到底還想不想娶我啊?」之眉微嗔道。
「想,想死了,日也想,夜也想,就想把你變成我真正的親愛的。」透過話筒他帶著揶揄的笑臉,彷彿清晰可見。
之眉在臉上火紅的顏色蔓延開來之前,飛快地結束電話:「好,有就好,別忘了,我在等你喲!Bye, Bye!」
不等他拒絕,她忙拋下話筒。羞死了,每次都以調情作為轉移話題的手段,為什麼她老學不會不要臉紅呢?真是的!
在她還沒平復思緒前,電話鈴聲又響起,她半羞半怯地說:「不是說有就好嗎?還打來做什麼?電話費不是錢啊?」
好半晌,話筒裡沒半點聲響。她餵了幾聲,才有了回音:「喂,是余之眉嗎?我是宋召朋啦!你怎麼這麼奇怪?電話費當然是錢,而且還得定期繳才不會被剪斷,哪裡不是這樣?」
「是你啊!哈哈,我亂說的,別介意。」之眉的臉又紅通通的了,幸好對方看不到,「對了,你找我做什麼?是不是又要請我吃蚵仔麵線?」
「不是啦!是我終於想到你的男朋友是誰了。拜託,何必這麼神秘,直接說他是谷少凱就好了嘛!」宋召朋得意地笑著,「你們兩個一到夜市,我就覺得他很眼熟。他是谷少凱吧!雖然名字不一樣,不過,聽說他後來找到了親生父親,我還以為他轉學之後,你和他仍有來往,所以才會成為一對的。」
之眉怔忡著,腦中混沌得無法接受這個訊息,喃喃地說:「谷少凱?」
「是啊!因為你總是護著那傢伙,不是嗎?你不是因為喜歡他才這樣做的嗎?」
是這樣嗎?之眉茫然地放下話筒,連怎麼結束談話的她都不太清楚。
谷少凱?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啊!不管是臉或名字,都想不起來……
可是,君凱知道他們是同班同學嗎?
他應該知道吧!不然,他不會問起頭上的疤;所以,他才接近我,想娶我為妻?原來是這樣……
之眉的好心情頓時跌到谷底。若是她不知道事情真相,那該有多好,即使神經大條些,也希望能認真地談一次戀愛,認真地付出她的真心,而不是這種回報的愛。
說起回報,之眉不免有氣,君凱到底在想什麼?她對小時候做過的事全沒印象了,他還回來做啥?
她,最討厭故作清高又自命不凡的男人了。他們老喜歡委屈自己,犧牲奉獻,塑造勞苦功高的悲劇英雄形象。可惜,她不領情。
她討厭那個男人自以為是的想法,拿起話筒,飛快地撥了一組電話號碼:「裊雪,我們商量一下要如何對付尚君凱那個大騙子!」
「他惹你啦!」裊雪銀鈴般的笑聲從話筒裡傳來。
「他就是谷少凱,害我頭上留下一道疤、又莫名其妙地得了過敏症的男人!你說,他該不該受點懲罰?」
「啊!哦!對喲!怎麼這麼巧?他知不知道這件事?」裊雪顯然也被嚇到了。這世界怎麼這麼小,前幾天她才碰到一個不該見面的男人,現在之眉又……老天!尚君凱還是她們一致挑上的。
之眉重重地一拳拍在桌面上:「他就是知道才可惡,說什麼心裡只有我一個,整天親愛的叫個不停,原來是什麼狗屁報恩,報他個頭哩!我對當年的事全不記得了。」
最令她難過的還是自己對他全然信任,明知他以裝傻來逃避所有問題,但她還是裝作不知不問,希望他有一天會先坦白,哪知道自己被耍了,還這麼高興地等他迎娶,想想真是有夠難堪,君凱私底下一定笑破肚皮了吧!
「那你想怎麼做呢?」
「首先我們要拆穿他的真面目,再大聲地告訴他我不希罕……」
這兩個女人同仇敵愾地共商大計,窗外微風浮動,淡淡的光灑在窗欞上,染上金黃色光暈,此時,一切才正要開始呢!